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书名:禁断×孪生 作者:近别 属性分类:现代/校园故事/未定/未定 关键字:若晓若暮  禁忌  微微纠结 她的初吻,是被哥哥所夺走的。 她的初夜,也是给了他。 所以…她能说,她的初恋,是她的……双胞胎哥哥吗? ☆、01 楔子 她和她双胞胎哥哥睡了   黎明前泛著青玉色的天际线边,和天空俯瞰而下的整片城市夜景,闪烁著的大楼霓虹灯,和汽车的灯光、彻夜未眠的路灯灯火,由这一片明亮乾净的落地窗看去,美得令人屏息。     此刻,在若晓的眼中,这瞬间这天空微微泛青的色调,或许会一辈子都忘不掉吧。   还有,压在她身上的这个人。   每一次起伏,每一次律动,都让她疼痛到几乎忘了呼吸。   而更恐怖的,是疼痛的馀韵,竟又带了无法言喻的欢愉。   她是他的玩具,少年从夜晚起便不断再她耳畔重复著,一边尽情地玩弄著她的身体,一边残忍地提醒著她。   天已经快亮了,她也早已无数次地陷入高潮。已经重覆多久了?压在她身上的这个人,已经这般一次又一次地带给她多少近乎死亡的体验?他冰冷地勾起嘴角,他知道,她已经沉溺其中甚至麻痹了。    但最可悲的是她自己,在这一波又一波地贯穿中,若晓腿间的热流像水龙头似的汩汩地流著,违背著她的意志,紧紧吸附住那深陷在她体内的热源。   每一次深入,都几乎阻断她所有的意志,只剩一片空白。早已没有力气抵抗,只能任著身上的他为所欲为而无力挣扎了。就像没有意志的玩具一样。   少年满意地看著她的态度,手掌把玩似的玩弄著她的胸前,不轻不重地揉著。上头还隐隐沾著晶萤的唾液,宛如玫瑰上的露珠。他恶意地用力一捏。   「啊……」被他这样一摸,她不自觉地低叫出声,却又因自己的举动而感到无比羞耻,随即别过头去,忍著。   若晓并不明白,她此刻泛红的脸,羞耻地不停低喘模样,在男人眼中,是怎样刺激的淫靡景象。   若暮身下一紧,他毫无预期地停下身来,抽离开她的身子。   顿时,连若晓自己也感觉到有什麽液体正从自己腿中央滑落出来,滴溅在地毯上。而也在此时,他体内的白液也猛烈地射出,喷在她白皙的身体上。   靡靡的气味充斥整个宽敞房间。   她缓慢地睁开眼,看见正冷冷盯著自己的他。从一开始,他就一直这样望著她,而结束後,他看她的眼神更加嘲讽了。   严格来说,她很痛。   真的很痛,心脏也痛得令她无法呼吸。可是他一离开自己体内,除了痛外,竟又多加了一丝空虚。而他也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   「不是说不要?怎麽一脸空虚?」   对於他摆明羞辱自己的话,若晓没有回应。只是微微喘著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挡在眼前的发丝都被汗浸湿了,全身火烧似的发烫著。   若暮冷冷地看著她,苍白著脸,不停喘息的她。她那副模样,令他再次兴奋起来,同时也满足了某种残忍的念头。   像梦魇一样,一辈子,一辈子都会映在脑海里,只要一闭眼,她就一定会再次想起。   一想到此,他忍不住又俯下身子,再次将她撕成碎片。    他要她永远记得,她十七岁生日的这天,她和她双胞胎哥哥睡了。 ☆、02 爸妈在楼上   从小,他们就都是在一起的。从小父母双亡,他们一起进入孤儿院,後来,她先被现在的父母领养,搬去英国。   虽然和亲生哥哥分别,但两人一直保持书信和电话联络,因此她一直以为,哥哥若暮还是以前那个宠她、任她为所欲为的温柔兄长。   昨晚,是养父养母的第二十年结婚纪念日,也是若晓的十七岁生日,她和她双亲特地从英国来香港,在酒店里的法国餐厅开包厢庆祝。   英中混血的母亲在从英国来时,就已告诉她,会送她一个非常棒的礼物。   而她万万想不到礼物,竟然是她的哥哥,若暮。   「从今天开始,泰伊丝你就多了个哥哥罗。」母亲温柔地唤著若晓的英文名字,那同时也是他们死去孩子的名字。   分别将近十年,当父母告诉她,若暮也将正式过继给他们,成为她法律和实质上哥哥时,她高兴之馀,又多了丝忧虑。   总觉得有些陌生…   但若暮温柔地对她笑著,又立刻瓦解她本来就不太擅长疑心的怀疑。若暮迅速且圆滑地立刻融入这个家庭。快到连若晓都忍不住暗自吃惊,他似乎很擅长讨他人欢心。这和记忆中的他,似乎不太一样了。   他们脸仍是相同,但没有小时候那样,令人完全分辨不出了。   想到这里,若晓不禁有些隐约的失落。   7/4/2012 HK B酒楼21楼   结束完晚餐後,她仰躺在那张宽大到足以容纳五个成人并肩躺下的象牙白大床上,一片凌乱,嘴还嘟嚷著些梦话:「红酒配奶油蛋糕……bravo……」   刚才她父亲兴致一来,竟忽略若晓根本尚未成年,硬是猛倒著那瓶年份产地上等的昂贵红酒给她,害她喝了几杯後,到最後根本意识不清。   床边的若暮冷冷地仰望著她,嘴角毫无笑容。他豺狼似的盯著床上的妹妹,慢慢地伸出手,不疾不徐地解开她的扣子,她只穿著简单的白衬衫,素色西装及膝裙。毫无阻碍下,若晓的衣领敞开,露出里头粉红色的小可爱。   若暮淡然地看著,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地划过若晓的锁骨,来来回回,迂迂回回。像小孩在涂鸦般专注,被这样一抚摸,若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哥哥?」她因酒醉而泛红的脸颊漾起浅浅的酒窝「在干嘛?」   当她睁开眼,就看见一片黑暗中,若暮正替自己解衣扣。她以为他是嫌自己没换衣服就睡脏,好心在帮她换衣服罢了。   见她醒了,若暮暗眼微微一沉,但他却什麽也没说,只是看著她,早已过了变声期的嗓音却低沉沙哑不已:「……爸妈在楼上。」   嗯,这个不要说她也知道。若晓和养父母住在阁楼式的四人房,而若暮则住在隔壁双人房。她不懂,哥哥忽然跟她提醒这个做什麽?还有,他为什麽要半夜溜进她房间?   直到他面无表情地低头吻住了她。   若暮双唇滚烫地简直像在燃烧,忽然落下的唇,紧紧地钳住晓还在嘤咛的小嘴,用力地吸允著,光滑的舌头也在此时,探进晓还带点奶油香味的口中,霸道地大肆侵略著。   他身子顺势压上,覆盖住她娇小的身子,两只有力的手掌,也在此时紧捉住晓的正推著他的小手,反扣在床上。   晓吓地瞪大双眼,细微地发出一声呜耶,却也顾忌楼上的父母,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她挣扎著,试著挣扎起身,但暮冷笑著,一把将她反压在床上,手被压在脸两旁,动弹不得。   若晓想说话,话语却早在出口的同时,就被他舌头缠绕住而破碎,唾液在彼此口中交融,只剩喘息声,在黑暗中蔓延。   当那足以融化一切的漫长深吻,总算结束,暮悄悄地将唇探向差点窒息,正不停大口喘著气的若晓耳畔,呒出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颈子上,惹得她轻颤:「这是你欠我的。」   他带著恶魔似的残酷笑容,满意地盯著几乎要哭出来了的若晓。然後抱起不停颤抖著的她,缓缓地下了床。   若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也因此忘记要反抗,若暮把她带到隔壁房间,只差一号,她父母替若暮订的房。 ☆、03 不行啊哥哥   接下来的一切,完全就是恶梦。   黑暗中,只有窗边隐隐透来的城市霓虹灯,模糊地映照出他的侧脸。残忍、满足,这一切陌生的表情都让她害怕,困惑甚至不断地想催眠自己,相信这一切,都只是场恶梦。   被扔在白色床单上,披散著发的若晓,几乎哭著地问道:「哥哥……你、你到底怎麽了?」   她又试著起身,但这一次,若暮没有抓住她的手,而是站起身,当著她的面,解开自己的扣子,露出黑色背心下轮廓清晰的硕实胸膛。   接著,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翻身将她压下。紊乱的呼吸声和褪去衣物的摩擦声充斥整个房间,若晓闭著眼,「呜!」地惊叫了声。若暮将若晓压在身下,伸手俐落地褪去她身上的衣服。白衬衫被丢下床,黑裙也被脱下,全身几乎赤裸在异性面前,她脸刷地红了起来。   若暮探出手,两只手毫不安份地在她身上滑动游走,引得她不停颤抖,半是害怕,半是因为难以言喻的异样触感。若晓在挣扎间,脸不小心撞进若暮的胸膛,扑鼻而来的男性清香,和那肌肉的触感,都让她更加惊恐。   没有时间给她喘息,暮的唇滑过她肌肤,从颈子一路向下温柔地舔舐。探到腰部,难忍的痒害她不停地扭动著,察觉她的反应後,若暮竟又恶意地又用力舔了一下。   即使在单纯如她,也知道哥哥打算对她做什麽。   怎麽办?不会是喝醉了吧?以现阶段来说,喝醉看茫的可能性极高,一定要阻止他才行。   下定决心後,若晓呐呐的张开被吻肿了的红唇,犹豫的开口说道:「哥哥你喝醉了?别、别这样啊,我…」她脸红地低下头,却又像忙著说教的小孩般认真的抬起头,振振有词「我是你妹妹若晓啊。」   他在心底帮她接完话,若晓,是分离了十年,许久不见的亲生双胞胎兄妹。   「那又怎样?」他含糊地反问道,无视若晓惊恐的眼神,也在此时,他头迅速地探下,舌灵巧地探进她腿间。   「呀啊!」她被这出乎意料的行为吓得惨叫出声,却又像顾忌什麽地捂住嘴。手刚捂住,就不自觉地发出一声低吟。   光滑的舌,来来回回地在她禁地花园中游走,像匍匐前进在伊甸园的蛇,在那两片花瓣中恣意地恣意地蠕动、搅探著。   若晓担心会被隔壁间的父母听见,因此努力地用左手捂住自己的脸,指缝间却不断流泄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不只嘴背叛自己的意识,还有身下。   她惶恐地发现,自己腿间正有什麽…不断流下来。这种异样感令她害怕地拚命试图并住双腿,右手无助地在半空中挥舞,想推开身上压著的哥哥。   「…不要了……求求你…啊!…不要…拜托不要了……」   看著她慌张甚至害怕的样子,若暮只觉得全身发烫。他没有犹豫,反而加快速度地疯狂舔弄起来,这一波一波袭来的阵阵异样感,让若晓手紧抓著床单,徒劳地扭动著身子,想摆脱这不断升温的黑暗空间。   她不懂,哥哥所谓的「你欠我的。」究竟是什麽意思?但此刻她却又无法思考更深入的可能,若暮的舌霸道却又温柔地拨挑著她的理智,阵阵轻浅的勾动下,若晓呜耶了声,脑子一片空白,感觉到腿间涌出热液。   少年这才抬起眼,黑暗中,落地窗外的灯火照得他的侧脸忽影忽亮,格外鬼魅撩人,简直不像人类。    他盯著不停喘息、呻吟的若晓,唇间牵起银白的丝线,他慢条斯理地伸出舌头,将唇边的液汁舔进口中。   一片漆黑中,那闪闪发亮的眼神却从未离开过她,被这样一看,莫名地,若晓双腿间,又毫无预警地涌出热流。他盯著满脸通红,眼眶闪著泪光的她,满意地笑著。   看著久未见面的哥哥,若晓一度闪过他究竟是不是真的的若暮。但,世上又怎麽可能会出现如此相似的人呢?   不用拿照片来比对,她自己就是最好的对照。若暮的轮廓,那不笑时依旧柔和美好的脸庞,端正的五官,黑白分明的眼眸深沉中带有淡淡的情欲。像雕像般挺直的鼻梁下,刚刚疯狂吻过自己,还蘸著浊液的浅扬双唇。   他和她自己,真的很像。   唯一不同的,就是哥哥的眉宇间,散发出淡淡的冷戾。浓黑的眉毛轻轻皱著,神情像在心疼似的痛,就又像在仇恨什麽般的冷。   还有那颈子上凸起的喉结。随著他咽沫的动作,细微的滚动著。   与自己如此相像的他,现在到底在做什麽?她茫然无措的呆看著他。他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他了,是吗?   此刻,这样的景象,若晓有点懵了,她眼神微微放远,看上去有些空洞。   「你想问我,你到底欠了我什麽…对吗?」他不急不徐地清晰说道,顺手抚过她的脸庞,上头有著泪痕,和淡淡的冷汗。   刚才的高潮让若晓失去力气,她就像刚跑完八百米似的不停喘息著,心脏跳得剧烈。   他淡淡地垂下眼,看不出情绪:「光舌头就受不了了?」边说著,手掌探向腿间闭起的花蕾,食指恶意的勾弄几下双瓣间那羞怯阖起的花珠。在这样不间歇的挑逗下,若晓不自觉地颤抖,又是热液滚落。   她费著仅有的力气,想躲开他得闭起双腿,却被他往旁一压,大力的扳开双腿。   「呀!」这出奇不意的举动再度吓了若晓一跳「…不、不行啊哥哥……」   此时此刻,若晓羞愤到甚至闪过想死的念头。她竟就这样被双胞胎哥哥这样丢上床,近乎凌辱地践踏自己。   强暴。   这两个字蓦然地闪过她脑海。 ☆、04 你是我的玩具   怎麽可能?她试著甩开这个可笑的念头,她怎麽会这样想,不对,太可笑了,她哥哥想强暴她?这於情於理都显得过於薄弱的可能,没有理由啊。   想必,这丫头正在替自己的这番行为找些合理的藉口吧?   若暮冷淡地看著若晓茫然的脸。她依旧天真如以往,没有任何改变,脸上总藏不住心事。连穿著的内衣也像个接近青春期的女孩似的,乾净透明。   他心倏然地一阵紧缩,痛得教他皱眉。该死!他暗自骂了句,低下脸,继续将注意力拉回此刻正在进行的事上。   「你不好奇吗?你到底欠了我什麽?」他边死死压著她拚命挣扎中的脚,眼神则毫不遮掩地盯著少女胸口,察觉他的目光,若晓脸上马上写满了惊恐。   「呃……」他这样一问,若晓也认真地绞尽脑汁,推测起各种可能「…孤儿院的时候吗?」毕竟那是他们唯一真正相处在一起的时侯…   「啊,总不会是我刚才抢你奶油蛋糕吃的缘故吧?」   见若暮眼眸一沉,若晓连忙著急地摆著手,自己推翻掉自己猜测的愚蠢可能:「对、对不起这个应该不可能喔?…所以真的是孤儿院的时候?」   若暮倚身将若晓压在身下,随著她呼吸的阵阵起伏,他与她是如此靠近。她的身子在他身下,格外柔弱,白皙的鹅蛋脸由那披散发间下一衬,更小了。总觉得,十年前分开後,她似乎没有多大的改变,仍是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   「十年前孤儿院,答对了……」他淡淡地回答她的猜测,手却没有停下地轻巧解开若晓身上小可爱的束缚。   享受著她徒劳地挣扎,若暮丝毫不受阻碍地替她脱下内衣,随意往旁边一扔,深沉的眼神从未从她身上移开「那时候,你父母原本要收养的,其实是我。」   「咦?」若晓眼睛瞪大,甚至忘记自己的裸体就这样赤裸裸地展现在男人眼前。   原本打算收养的,其实是哥哥?   若暮冷淡地望著妹妹,她象牙白似的白皙光滑的身子,在一片凌乱的白色床单上,竟像呈在瓷盘上的娇嫩玫瑰,同样反著淡淡的窗外霓虹,无助得可怜,却又散发出强烈的诱惑香气。   若晓怔怔地回望著他,眼上的睫毛眨呀眨,还沾著晶萤的泪珠,那深邃温柔的褐色眼眸映照著眼前的少年,一瞬间许许多多情绪从她脸庞上闪过。   「……原来如此吗?」十年来的众多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她总算恍然大悟。   想到此,她脸上首次浮现出淡淡苦涩的微笑。   「我就想,谁要收养我这没用的废物呢…」她垂著头,浅浅地摇著,没有看著哥哥「那天,是我抢了你的希望。原来十年前,我被当成你,带到机场啊…」   和十指像并拢住的她不同,哥哥若暮从小就是钢琴神童。当年皆为一线音乐家的父母,想要收养哥哥的可能性,绝对是超过那样的自己的。   也就是说,是被认错,然後带错的吗?   因为她跟哥哥,小时候长得根本是完全一样。   只有彼此,认得出彼此。   若暮选择忽略若晓的脸,躲开她难受的情绪。他盯著她白皙的胸前,著魔似的虎视眈眈。   他像孩子替自己找藉口般,对她说道:「懂了吗?你夺走原本属於我的一切,而现在,是该还我了。…泰伊思,你从现在起,是我的玩具。」他故意叫她的新名字,冷酷而残忍地反覆提醒她——她,抢走了她兄长这世上仅上的唯一家人,原本能高飞的奇迹。   她闭上眼,没有抵抗,不再挣扎:「……对不起。」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暮的才华,他是真真切切的天才。   而她,是亲手让他坠下地狱的凶手。甚至自己离开,丢下他……他会有多恨她呢?   「道歉有用吗?」他冷冷地哼了声,黑暗中,他一手硬是架著她的颈子,将她转向自己,她小脸一脸痛著模样,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他。若暮选择忽视这一切,他松开手,解开自己的裤子,褪了一半左右,又将若晓右脚上刚才被他粗暴被扯下的内裤从单脚上挪开,丢下床边。   一切阻碍都消失了,只剩两人间冰冷到近乎窒息的沉默,和偶尔,无法辨别是谁的低声喘息。   这样看来,确实像他在侵犯她。若晓已全身赤裸,而他却仍穿著黑色背心,连长裤都未全脱下,只解开拉鍊和脱下底裤。   但若晓浑然没有挣扎,只是睁大清澈双眸,唇在颤抖。   他恨她,而这是她欠他的。   她被这样的情绪强烈地动摇了,那股愧疚感如此深,简直像拿刀在她心上狠狠剐过般。而哥哥又会有多恨多痛呢?   即使分离十年——不,或者应该说是若暮本来就擅於看穿人的情绪,他没有忽略掉若晓的这番懊悔。   於是,他彻底放纵掉他那最後的理智,濒临崩溃,纵容自己的本能,强势地进入她体内。   「呜!」那一瞬间,若晓疼得一片空白,她忘情地张口,往哥哥宽广的肩膀浅口一咬,硬是咽下那凄厉的惨叫。   那片未经人事的幽深花园,像他身下的纯洁处女般,紧密著,抵拒他的侵犯,却反而更加点起他的火,从未这般熊熊燃烧的火。他双手撑在若晓腰旁的柔软床上,顺著简单的最後念头,不顾一切地没入她体内。 ☆、05 初夜   若暮这样一进,让若晓啊了一声失神地松开口,往後倒下,头仰在枕头上,错愕地看著自己的哥哥。   若暮泛红的脸透露出他的满足、喜悦,他在深处的末端轻顶,身下的若晓不堪这样的碰撞,却仍无意识地重复著:   「不行……这样是不对的…我是你妹妹…啊!哥…哥……」那战栗的呼唤竟像满足的喟叹般带著欢愉,没察觉自己语气与呻吟无异,若晓忍著疼,抓著最後那一丝理智,拚命地想让兄长从盛怒中清醒过来。   随著她越来越破碎的低吟频率,若暮缓慢地进入她身子,褪开,反覆重覆著。   「…哥…啊哥哥……不…不要……」   若暮发现那双纤弱的手不再推著自己,有些疑惑地抬起眼,却看见若晓捂著自己的脸,闷住自己的双眼,和那不停不住吟叫的嘴,像鸵鸟般没看见、没叫出声,这一切就可以当作没发生吗?   傻瓜。   他在心里嘲笑地这样唤她。是啊,礼若晓,你真是个傻瓜。   随著若暮毫无止尽,没有停歇的阵阵伤害,若晓流著眼泪,不愿看见这样的他。不像人类,而是恶魔。而他之所以成为恶魔,是因为她自己。   他在黑暗中冰冷的眼神,无情糟蹋在自己全身上下的火热嘴唇,这都无所谓了,她躺在床上,无力地压抑著,咬紧双唇直到血腥味布满整个口腔,疼痛却依旧没有消失。   这时,若暮俯身,唇瓣轻轻地舔拭著胸前的尖小雪峰,她的胸很小巧,谈不上丰满,甚至像刚发育起来似,尖尖挺挺的,两座小雪山般圣洁。山顶上一圈小小的粉红雪晕,引诱他虔诚地探觅其中。兄长在她眼前唾液牵丝的淫靡景象,宛如最深沉的梦魇一般,晓惟能紧闭双眼,遮住自己的视线,试著忽略这一切。   都是梦…这都只是梦……   虽然这样催眠自己,但那真切的痛楚又该怎麽麻痹呢?   啪地,若暮拨开她的手,俯卧在她身上,冰冷地扬起嘴角:「看著我。」说著又是一撞,没有手掩著,若晓张口就是「啊呀……」一声急促地喘叫。   丢脸啊,听起来像是很享受一样……她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脸在暗中红得像在发光。   暮满意地勾起唇角,即使是这样的情况,身下做著这样不堪污秽的事,他的笑容仍是优雅,是任何人见了,都会著迷不已的美好微笑。他将晓的两只手腕紧紧按在床上两侧,同时继续在她体内肆虐著。没有了手阻隔,晓只给紧闭双眼,只要没看见…只要没看见……   这一切就都不存在。   但即便如此,她的身体却像嘲笑她的情绪般,在这一波一波的抚弄探进下,沉沦著出现大量反应。   首先是她腿中央,虽然每次进入都很疼,但疼完後就又止不住地流出稠液,还引出难以言喻的兴奋,彷佛在配合,甚至让暮的侵略更加顺利似的欢迎著他。   再来是她的身子,不自不觉随著暮的动作摆动著,腰弓起,每个抚摸都掀起颤栗著的愉悦,像溅起的浪花,传递到全身上下。   「呜…啊…啊…啊啊……」   她难为情地听著自己无法抑止住的叫声,半眯著眼看向暮,他和她的低喘在房里交织著,彼此的体温化冰冷的夜晚为火热。   「不啊…不不……」   一阵剧烈的抽蓄,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快感朝她袭卷而来,晓迷惑地抗拒著这无法承受的兴奋刺激。暮近乎粗暴地迅速抽离开她身子,踉跄往旁一靠,将白液喷溅在洁净的床单上,留下一片靡烂的证据。   若晓全身都像化掉似的,一时间竟无法动弹。但眼上少年的眼神却未曾离开过她,让她不自觉地害怕起来。   於是,她翻过身,侧倚著枕头,颤抖地抓著薄被想覆住自己赤裸的身子,不住地摇著头:「够…够了……」再这样下去,她大概真的会死吧?   这种行为,这种体力……若晓不禁有种在路上遇到魔鬼才会有的惨绝体悟。   他到底在干嘛?把她当成泄欲的玩具也不是这样玩的吧?   他们可是血浓於水,十多年没见的亲双胞胎啊……   拜托不要了……   可惜,身旁的少年却没听见。不对,他早已猜到了,却故意选择忽视她筋疲力竭的事实。他伸出手,一把曳住她的脚踝。晓「呀!」地尖叫出声,拚命的摇著头,她可以假装第一次是意外的错误,但说什麽,接下来就该结束了。假装什麽都没发生过…假装这一切根本只是梦……   这一次,若晓说什麽也不愿把身体转过来,而是背对著暮,不停地想踢开他的手,试图甩开他的紧握。   首次面对到她的拗直反抗,若暮反而却阴冷地笑了。所谓猎物,不正是逃著躲著再抢夺过来,才会甘甜美妙吗?   他松开禁锢住妹妹的手掌。   晓吃惊他这麽快就放弃——原本还做好长期抗战甚至甩耳光的打算,她飞快抽回小脚,努力的往被子里钻。身体小心翼翼地背著暮,警戒的偷瞄著身後的少年。   他温柔地对她笑了:「原来,你喜欢这样?」   什麽?   若晓还没意会明白,少年精壮而温暖的身子立刻从她背上压了下来。 ☆、06 原来你喜欢这样   少年覆上她象牙白的光滑裸背,没有停顿地将那欲望由後忽入她身。完全没料到这姿势也可以的若晓,身体倏地被撑开,快意与惊恐同时涌上,惹得她叫得始料未及,却也无意间泄漏出,她此刻也同样感受到了兴奋。   「嗯啊……」   若晓跪著弓起身子,紧闭的双眼和低声的呻吟,冷汗和眼泪在脸颊上交错混和,淌落在原本洁净的白色床单上。   这般由後的姿势,反到触及未曾碰触到的深点。晓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彼此以这样扭曲的方式结合,紧紧贴在一起,合为一体。两人呼吸、低吟和不住扭动的频率渐渐重叠,在寂静而空荡的房里,猛烈地焚烧著彼此的身体。   若晓唇间溢出破碎的呜耶声,柔弱而卑微随之摆动的身子,敏感地承受著她哥哥残忍的复仇。   至少,她一直这样认为的,这是复仇。   身後的若暮,最初始时也是这样想的,他,是在报复,将自己十年来累积的一切,以这样污秽的形式发泄出来。   可是,他错了。   他早已忘记复仇的原由,而是控制不住自己对这个女人的渴望。   她柔软的四肢,苍白拚命忍著的小脸,唇间流泄的轻吟,腿间未曾被任何人玷污的路径,通往她体内之处,这一切一切,单是注视,就几乎让他彻底疯狂。   他的。   她是他的。   这梦般的事实让他丧失理智,盲目的在她身上尽情探取。   若暮那演奏钢琴的纤长手指,自若晓柔软敏感的腰蜿蜒而上,探索著她温暖的身子的细致弧线,宽大的手掌,轻柔的挑揉著晓雪白坚挺的粉胸,引著身下的少女呻吟、颤抖,彼此呼出的热气代替语言,在彼此肌肤纹理上游走。若晓原本要说的道理,全融化成口中的嘤咛,早已失去说理的能力,此时此刻,她的精神早已像照耀在河上粼粼的金色阳光般迷离。所有的意志、思绪和规范都解析。   此时,与其说他们是人类,不如说是,正单纯顺从本能的兽。尽情从对方身上索求,那宛如置身天堂的高潮。贪恋彼此的存在,任著火,将这世界的一切,全都焚尽。   最後,若晓承受不住这般激烈的纠缠,昏厥过去,失去意识。但若暮并没有就这样放过她,接下来的一整个晚上,两人的身子始终继续交缠在一块。失去意识、在高潮中惊醒,又再次昏过去……   直到天亮,若晓一次又一次地,在少年身下颓然地沉沦。   当她醒来时,唯一的感觉,就是痛。   全身都像被拆掉似的难受,若晓一时记不清自己所在的地方,顿时有些困惑地想坐起身来。   「呃…好痛…」她腰下一带,随著动作一动,尖锐刺麻的痛感立刻害她疼到龇牙裂嘴。床旁宽广的落地景窗映照出灰蒙蒙的城市景致,空气中虽淡去却仍可闻见的淫靡气味,让她一片空白的脑袋总算回忆起昨晚的事。   「啊啊完蛋了!」若晓捂著那刷地惨白的脸,顾不得疼,掀开被子急著想起身。没想到腿不听使唤地瘫软,她挣扎都来不及,就啪啦一声卷著棉被滚下床,摔得狼狈。   不远处的浴室门也在这时被打开,早已梳洗完毕,一身整齐的若暮平静地盯著自己的妹妹。   「醒了?」他说得极为悠哉,完全忽视若晓著急的神情。   「嗳…不、不好了……天都亮了我还、我还…」晓急得眼眶马上就红了「我昨晚没在房里睡的事要是被爹地妈咪发现了,就真的糟糕了啊!」一边说著,她努力地试著撑起身子自己站起来,无奈腿完全像跑完马拉松严重疲劳的隔天,酸痛到没办法动。   若暮看著她,依旧冷静:「你父母昨晚喝了那麽多酒,加上今天不是假日吗?你说过他们假日总是睡到下午一二点的。」   对、对喔…若晓这才想起来,养父母平常没工作时睡到天荒地老是常有的事,何况他们最近才刚适应时差,几乎总睡到下午才会醒来。   抬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钟,也才七点不到。   她呼地松了口气,肩膀这才松懈下来。   日光照耀在这个少女的侧脸上,凌乱的发丝披散著,随意的散在肩上,白皙纤弱的身子缩在棉被里,有种说不出的妩媚感。   若暮叹了口气,笔直地走向她。   「你干嘛?」若晓低声尖叫了声,连忙用被子裹紧自己往床头柜边努力地挪著想躲。她那警戒的眼神就像刚出生的小猫对待陌生人似的,神经兮兮却又惹人怜爱。   若暮懒得理她的防备,走到若晓身前伸出修长手臂,就像昨夜那样,打算抱起她。   虽然四肢仍呈现软绵绵的无力状态,但从天亮後到现在多少睡了两三个小时,若晓也恢复了些体力,她趁著气头,竟毫不客气地一把捉住若暮的左手掌,张嘴往上头就是一咬。 ☆、07 共度的早晨   他居然一早就被自己的玩具给咬了?若暮眼睛一沉:「够了。」   这丫头是没注意到她现在是在狼的巢穴理吗?只用棉被裹著身子,还露出半截白皙的大腿,一副诱惑人似的媚态,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咬他,她不怕他一时性子又来了,再把她拖到床上去?   若晓也很想捶一下自己的脑袋,她咬下去的刹那就後悔了,她在干嘛?他可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她使性子的温柔哥哥了。   小时候,如果她不听老修女的话被斥责时,她总会躲在衣橱里把脸埋在膝盖上,不肯出去,谁来劝也没用。   即使若暮来也是一样的。   若晓记得,有点刺眼的逆光下,那个和自己一样高,对自己笑得温柔宠溺的男孩,一边劝著自己去跟修女道歉,一边对自己伸出小小手掌的画面。   其实,衣橱里很黑,还有讨厌的霉味。她也很害怕,但她就是爱使性子,因为她知道哥哥一定会来的。   啊,她居然还记得这些事。人的记忆真是奇怪的东西,那麽久远且模糊的年纪,那画面却始终牢牢地烙刻在她脑中。   忽然回忆起这些小时後片段的她,顿时有种异样感,像巨大的泡泡将自己与现下的时空隔离开,眼前这个颀长,举手投足间散发寒冷气息的俊美少年,到底是谁?   若暮见她没有再抵抗,便也沉默不语地将她轻柔抱起,一手扶著她的背脊,刚被她咬过的左手,则小心翼翼地撑著她纤细的膝盖底,毫不费力地抱起。   若晓眼神透露著迷惑不解,他,到底是谁?   还是那个呵护自己的哥哥吗?不对,是那分别十年间,依旧维持著电话、网路上联系的唯一家人吗?   情欲过後的清晨,两人间只剩下难解的沉默。即使是恨,似乎也不是纯粹的恨;即使是爱……却也不能草率当作义无反顾的爱。   或许他们都单纯地陷入这非黑即白的世界假象,误以为对彼此的感情是明确、简单的。   若暮温柔地将她放在窗旁的小圆桌上。若晓身上披著的被子让她看起来像刚洗完澡的孩子般,两只腿桌脚下不经意地摆动著。他淡淡地吩咐了句:「别动。」就又往浴室走去。这一连串平静甚至带点祥和的行为,反而让晓更加惊慌。这人又想干嘛了?   「不是叫你不要乱动吗?」若暮带点胁迫的低沉低语漠然响起。他端著脸盆走出来。彻底忽略若晓瞪大的眼睛,走到桌前,屈膝跪下。在若晓面前,拧好毛巾,抓住若晓的脚踝,不理她「啊!」杀猪似的惨叫,拿著毛巾,轻轻拭起她修长的长腿。动作相当温柔,仔仔细细地擦拭著那苍白纤细,却留著点点紫青瘀痕的脚踝。   全身的抓痕、咬痕,甚至大腿间一片的瘀青伤痕,皆是那麽怵目惊心。昨晚到底是怎样度过的,即使晓是如此渴望遗忘,但那斑驳到骇人的瘀青却残忍地提醒著她。   暮没有说话,看著这样的伤,他沉著的脸色却越发散发著阴冷。   他仔细且轻柔地将晓全身擦拭乾净後,把脸盆放到一旁,走到房门口的衣橱,打开衣橱门,里头挂著一套以塑胶套子套著的衬衫黑裙。那是若晓昨夜被扔在地上的衣服,在若晓诧异的注视下,若暮淡淡地回应道:   「刚刚叫客房服务来拿,半个小时洗好拿回来的。」   若晓讶异地微微偏著头,对若暮的行为感到一丝怀念的温暖,但那只有一刹那的,她咬著下唇,接过衣服,若暮顺手将一个长方形小盒递给她。里头装著似乎和她原先穿著的相同款式的一套内衣裤。   他直接解释:「叫人订送来的,是全新的,已经洗过了。」但他省略掉,原本那套他几乎撕烂了。   「……谢谢。」若晓脸淡淡地浮起红晕,她先後接过自己的衣服,接著裹好棉被,一拐一拐地往浴室间走去。给先将衣服换好,再赶紧回养父母房间才行。   「还疼吗?」若暮语调依旧没特别起伏,他走到若晓身边,伸手想扶著她——却被她似有似无地闪过了,若晓迅速的瞄了他一眼,别碰我,她在心里说。   这个人,昨天对自己所做的事,这辈子恐怕是无法原谅了。   对於她警戒的反应,若暮只是黑眸一沉:「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玩具。」   「…哪有人会好心搀扶自己玩具的?」若晓平静地回道,一跛一跛地往浴室走。   他选择忽略她的幼稚嘲讽:「从昨天开始我们就是真正明正言顺的兄妹了,你不会很期待吗?」 ☆、08 我们全家一起去   期待你妈,谁会期待一个会随时跑来强暴你的人?   若晓闭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硬是咽下喉咙里涌上的咒骂,噤口不语。她走进浴室,推开门,走了进去。她将衣服相当迅速地换好——有好几次差点摔倒躺在地上,克服一切万难後,她衣著平整的走出浴室。   除了腿间每移动便酸痛不已外,其他外伤换上衣服就看不出了,这点让她著实松了口气。她走出房门,没有再看他一眼,离开了。   若暮坐在沙发椅上,注视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玄关上,脸上漠然,黑眸像静止的湖水般平静无波。   ……恨她吗?难道,她真的以为自己恨她的理由,就只是那般简单?   真是个傻瓜啊,从以前,到现在还是,这丫头从来没有真正长大过,总轻易地被人拖著团团转。   「你别傻了…礼若晓,从现在开始,你永远……」他对著门缓缓地自言自语著「你永远,别想逃离我的身边。」   * * *   若晓顺利地潜回隔壁的房间,她从行李箱拿出换洗的衣服,躲进浴室里。镜子里,那个卧蚕下像眼睫毛膏晕开似的恐怖黑眼圈,和白皙身上遍布的瘀青吻痕,让她看起来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惨不忍睹。   她拿起沐浴棉,蘸上了沐浴乳,用力地在被暮尽情抚摸过的每个地方,努力地搓著直到皮肤出现清晰可见的红痕。   她就那样一脸无神地拿著沐浴棉反覆搓红自己的肌肤,却仍觉得自己很脏。   其实,她恨他。   但她在心底不停的欺骗自己,告诉自己,她对不起他,是她有错在先,所以,她必须忍让著这个伤害自己的男人。说她愚蠢也好,嘲笑她伪善也罢,她礼若晓一直都是这样长大的,只要反覆地在心中重覆,总有一天那会变成真的。   她就这样呆呆地望著镜中模样凄惨的自己,面无表情。掌控脸上表情的张力消失了,她看来彷佛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洋娃娃。   等到养父母醒来,梳妆打扮完毕时,已经下午三点了。   「噢,你醒了?还以为你在睡懒觉呢。」养母从阁楼螺旋梯走下来时,看见早已换好衣服,坐在窗户旁小沙发上发呆的若晓,似乎有点吃惊。她温柔地挽著身後丈夫的手,举手投足仍有年华少女的独特风韵「我和你爹地想去浅水湾的露台餐厅约会,泰伊丝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呀?」   说这话时,养母双颊还像孩子兴奋似的染上一抹羞红。   「约会多个灯泡不是煞风景吗?我今天有点累还是不用了。」若晓浅笑著摇摇头,乖巧地站起身,她今天穿著高雅驼色针织毛衣和棕格纹及膝短裙,配上灰色丝袜,黑发整齐垂在肩旁稍往内卷。   母亲颇为惊艳地眯起眼,一如往常的优雅打扮,今天看来却格外魅惑,这般氛围,走在路上只要不经意瞄一眼,或许就会永伫人心於瞬间也不一定。   「不,这样不是正好吗?」养父咧嘴一笑,转头看著身旁娇小的妻子「我们全家人一起去,刚刚好喔。」   我们全家人。   若晓微笑的脸闪过一丝阴影,身子也似有似无的颤栗而过。   「啊,果然还是不习惯。」养母故作烦恼地扶著额头「年纪都这麽大了,却忽然多了个儿子,真是有点害羞耶。」   「什麽年纪大,宝贝,你在我眼里始终是那个散发诱人香气的十六岁少女。」说著,父亲往母亲脸颊深情一吻。   「啊讨厌!什麽宝贝啊你居然说得出口,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位英国绅士吗?」   「呵呵,绅士就是只在你面前卸下面具的野兽啊。」   啊,又来了。若晓嘴角噙著笑意,转头往玄关走去。   这对夫妻感情从收养她起,就始终这般如胶似漆。英国生长的西方男子,对受邀到法国和他所有乐团一同表演,混有东方血统的貌美女子一见锺情。   因为这两人,她才得以获得此刻的生活。对此她只有感谢可以形容。但最痛的,也是因为这两人的出现,她和若暮的生命,才会如此尖锐被切割开来吧。   腹下仍是酸痛得难受,但她却无法拒绝父母的决定。他们想必也是好意,再怎麽说若暮以後也算是这家庭的一份子了,不趁著现在多培养些感情,怕是对彼此都生分。   察觉到父母这番心意的她,说什麽也不希望让他们期待落空。即使是假象也好,她也希望能让他们放心。   原本,若晓很担心见到若暮时的尴尬,但他却显得若无其事,像昨天晚餐那样温柔,亲切地挂著微笑,对待他们时客气带著几丝生疏,演技无懈可击。反观若晓自己,却连抬头正眼和他四目相接的勇气都没有。她这般不同昨日的回避行为,在养父母眼中竟另外解读成久未相见的兄妹之间的别扭情绪,反而更加加深要让他们恢复往日亲腻的决心。当然,他们会有此打算,多少带点对自己硬生生拆散这对双胞胎的愧疚感,和更多对自己高贵情操的实践。   「比起半岛酒店的下午茶,我更喜欢浅水湾这露台餐厅这儿的下午茶,你知道为什麽吗?」养父身著休閒西装,和若暮走在前方侃侃而谈时,养母牵著若晓冰凉的手,压低声音开朗地问道。   若晓戴著母亲从自己行李拿出的羊毛贝雷帽,脸颊上浅凹出的两朵酒窝,和洁白的贝齿,都正对养母开朗笑著:「咦,难道是初恋?」   「哎唷,这要是被你爹地听到,他会拿猎枪跑去找人决斗的…」母亲娇嗔著,可爱地把玩著自己刚烫好的卷发「是因为张爱玲喔,那个倾城之恋对吧,流苏和柳原就是在那相遇的。年轻时就向往那时代的香港,那才是真正的东方明珠最耀眼的时候嘛,对吧?」   若晓只是笑著点头,眼底迅速地在街头晃过,所谓时代,所谓的过去,跟现在的她有什麽关系呢?母亲那浪漫过头的话她笑著听,却丝毫没半点在她心湖上溅起水花。有时候她觉得养母生命中似乎少了某些部分,这让她永远像无知纯洁的处女般圣洁,而这跟现在的她,已经毫无关连了。   若晓觉得自己很脏,污浊不已,像一瘫烂泥,不停的往地狱沉沦下去。 ☆、09 年轻的情夫   张爱玲那倾城之恋中所出现的浅水湾酒店早已消失,改为影湾园,如今只留下那场景中的露台改为餐厅,等他们一行人到後,天色已成海似的暗蓝,灯光将露台装饰的金碧辉煌,带点浪漫奢侈的矫情气息。   走进餐厅,一层又一层的挑高的拱廊,洁净窗户嵌在木框中,白色桌巾上摆著银做的烛台,在养父母有意安排下,若晓和若暮两人单独坐在窗户边,点了二人份的下午茶套餐,而他们则躲到其他地方谈情说爱去了。   先送上铜制的糖罐、两人各点了的茶,期间两人依旧静默不语,甚至连眼神也从未交错——或者该说,是玩著你追我躲的无声游戏,若暮虎视眈眈的眼神始终追逐著若晓,但她却总在他目光聚焦的刹那,警戒地逃开。   若暮拿起瓷杯,他点的是花茶,飘著悠扬的淡香,浅浅啜了口,嗓音仍是沙哑:「妹妹,你不要再闹别扭了,你不会觉得自己很幼稚吗?」   妹妹那词听来实在刺耳,若晓赌气地捧起血红的红茶,喝了一大口,却没预想到其苦味之浓,忍不住皱起脸,不满全写在脸上。   「别扭?比其我幼稚,我倒觉得你很变态!」她怒意一时压不住,语气不禁加重了些「对,你,礼若暮,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领养错了我确实也觉得抱歉,但那时候我真的不知情啊,你恨我不觉得恨得有点心虚吗?还有……」她低下头,双手抓皱膝上的裙子,肩膀轻颤「就算恨了,你也不必要,不必要……」   若暮脸上漾起好看的微笑,但在这样的场合看来,却只能以无耻来形容:「不必要强暴你,玷污你演变成乱伦,对吧?」   「你…!」这般直接的语言,让若晓瞪大眼,一时间堵住说不出话来。   乱伦……   她著急了,脸颊也迅速地涨红起来。   「不、不对…什麽乱伦…你不要乱说话。我知道你是恨我,想让我害怕,想叫我尝尝什麽叫地狱的滋味,不是吗?」她盯著窗外,有些无奈「那我顺便告诉你,你赢了,虽然不能和你留下来的伤害直接拿来比较,但我也确实受伤了,很重的伤。」   你对我造成的伤害,这辈子是无法忘怀了,这样,足够了吗?   「说是伤害,但你不是也很享受其中吗?」若暮撑著下颚,顺著她刚才的视线看向窗外,窗外一片灰蒙。   「礼若暮,闭嘴。十年不见你到底变成什麽样了,对自己的妹妹……你为什麽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以前你明明很温柔的……」   「你说温柔?」若暮唇角笑意在若晓话一说出口的瞬间,便被阴影吞噬,留下昨夜残存的阴戾「你离开孤儿院後,在我这样活过来後的今天,你还冀望我跟以前一样,温柔的面对你吗?」   在若晓想说些什麽时,服务生将三层的下午茶餐点搬上桌,硬是打断了两人一触即发的僵局。   表面看来,若晓神色僵硬,一脸恼怒,而若暮则恰恰与她相反,举手投足间皆显得自在许多,丝毫没被昨日影响,反而冷静。这样一对气质出众的少年少女单独坐在窗旁最显眼的位置,也开始引起周遭顾客的注意。   非常美丽的一对兄妹,在任何人眼中是那样明确的关系。因为他们实在过於相似,不只美好的容貌,还有强烈的羁绊牵引著这两人。   「……吃吧。」若暮望著眼前的三层点心,自在地拿起小夹子,抬头望著若晓「哪个?」第一层是咸食,有著司康、咸派、小方格松饼和酥条。   「礼若暮你还有心情吃东西?」   「不然呢?…不对,应该说当然有那个心情,特别是我从早上到现在几乎没吃任何东西,真的很饿啊。」   「……你真是个浑蛋。」若晓悄声吐出这样一句话。   若暮没有生气,他拿过若晓前桌上的瓷盘,放上咸派递给她:「嗯,大概真的是吧。」   一个想吵架的人,遇上了这样无赖的对手也是毫无胜算的,若晓疲惫地用力叹了口气,接过盘子,拿起银叉戳了下去,想像破碎的派皮是眼前这可恶少年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使出最後一击:「你不怕我告诉我养父他们?」   「不怕。」   「…啊?」   「从昨天见面到现在,你都没问过我过得好不好。」若暮平稳地抿了口茶,抬眼看著若晓。   「电话不都说过了?我知道你靠奖学金考上了第一音乐学院的亚洲分部,昨天又正式成为我养父母的养子,你看来混得不错啊,不是吗?」   今天第一次,若暮以近乎杀气的眼神瞪著若晓。   「你对我到底有多少了解呢?泰伊丝小姐。我这十年,至从你离开去了英国,我这十年除了电话里那些愚蠢的客套话後,真实生活的面目,你都没兴趣听听看吗?」   被他这样一看,若晓有点恐惧,却又有点不服气,她装不在意地低下头,大口塞下半块咸派吞进肚子里,接著嘟起嘴,语带辩解似的嘟嚷著:「什麽真实的生活面目?」   若暮没正面回答,他拿起若晓的茶杯,打开糖罐丢了颗糖进去,拿起银匙搅了搅,块状的糖在茶中形成的漩涡中不停转动著,直到消失化去。   「我为了存活下去,为了继续弹钢琴,这十年过得相当精彩,你知道吗?那些美其名是善人的有钱人,把钱施舍似的扔在地上,我则像乞丐一样跪著磕头,笑著说真是感谢你们…你体验过吗?该说习惯成自然还是麻痹了呢…这些我都无所谓了,反正我的父母早就死了,唯一的亲人也离我而去了,什麽也没有的我,早就习惯屈膝卑躬地接受施舍了。」   他温柔地微笑著,伸手抹掉若晓嘴角上的派屑,不经意地弹了下手指。从旁人看来,绝对猜不出他唇中吐出的字句,有多麽令人毛骨悚然:「但是,那些人还不满足。」   「…什麽?」   若暮似乎很满意若晓的困惑,他微微倾身,双手优雅地交叉并著,撑住下巴,脸上带著魔鬼化身似的残忍微笑:   「那些人……我该庆幸只是几个老女人吗,她们要我懂得感恩图报,付出些代价回报她们的施舍。」   被他轻触的唇角不自觉烫起来,若晓浑然不解地望著他:「你说什麽回报……」   「你还不明白吗?果然很天真无邪啊,泰伊丝。」   「昨晚很舒服吧?虽然我多少有点粗暴,但好歹在技巧上我可是有不少经验的。」   若暮几乎是像蛇一样的嘶声把话讲完:「毕竟,我可是那些贵妇们的年轻情夫呢。」   匡当,若晓手上的叉子掉在地上。不远处的服务生赶紧上前,替她补上另一只乾净的银叉,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似的呆住了。   她看著隔著三层食物架的若暮,像昨夜自己被强暴那样的惊恐。   「你刚刚…说…什麽?」 ☆、10 我,想要你   「怎麽还想听细节吗?其实也没什麽,就是每个礼拜天约个时间,到饭店或对方的别墅等著,然後洗完澡,再抱著那些老女人躺到床上这样而已。基本上和对你做的是差不多的但是没有那麽多次,还会另外再——」   「礼若暮你不要再说了!」   若晓浑然不管周遭人的眼神,她无法承受住地站起身来,双手捂著耳朵,惨白无血色的嘴唇哆嗦哆嗦地颤抖著,随时会滴出血似的。   若晓忽然胃一阵反胃,她强压下那难以忍受的作呕感,步伐不稳地往旁走了几步。   「…我…我去下洗手间……」   若暮面无表情地看著她:「怎麽,觉得我很恶心吗?」   「…不、不是……」她脑袋一片空白,她甚至不太明白自己说了什麽,连她最後到底怎麽找到洗手间,弯著腰在隔间内拚命乾呕她都记不得了。   恶心,只有无法压抑的恶心感拚命涌上来,心脏跳得鼓得胸腔痛得难受,眼泪的咸味混进嘴来,却又引来更强的反胃。   「呜…咳咳咳!」她背倚著隔间门,努力支撑著早已软掉的脚不让自己瘫下。手胡乱地抹著脸,眼泪和汗水交杂在脸上。   有人研究过双胞胎彼此间存在著奇异的联系,甚至有所谓的『超感现象』存在,彼此的想法、感觉甚至体验,另一方可以完全感应到。   若晓捂著脸,一次又一次地闭上眼,又惊恐地睁开。她彷佛可以感受到那种感觉,全身被抚摸过似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要闭上眼,那种恐怖的感觉就如海啸似的朝她卷来,而她只能无力地不断下坠。   她一遍又一遍的乾呕,胆汁胃液的可怕味道混著眼泪的咸味,在嘴里扩散。她感觉得到,没有原因,又或者是昨日经历所留下的残留感,竟让她和暮的思绪交杂在一块,两者的体验不知何时重叠在一起,扩散成一片黑洞,把许许多多如同光辉存在的回忆全搅和在一起,然後一并抹煞。   而最恐怖的是,是她抛下若暮去了英国。如果当年被带走的是他不是她,那个少年,当初那个对自己宠溺不已的漂亮男孩,是不是会成为耀眼的存在。   ※※※   若晓转开水龙头,掬了点凉水泼在脸上,她抬起头,看著镜子中的自己,在心中暗问,你等会要用什麽表情,去面对那个人?   指责?怜悯?还是乾脆……假装什麽事都没发生过?   最後,她选择了最困难,却也最简单的办法。   若晓勉强牵起嘴角,走回窗旁的座位。若暮优雅地抬起头,笑容一如以往的温和高贵。   「好一点了?」   「……嗯。」若晓扯了下嘴角,无精打采地坐在位置上,虽然勉强自己若无其事,但却依旧力不从心。喝著凉了的红茶,茶尝来依旧甜蜜却反而显得涩味更苦,简直就像她人生缩影似的。   「你太幼稚了,礼若暮。」她小声地说著。   他抬起眼:「你是指哪件事?」接著泰然自若地将抹好奶油果酱的司康饼放在小盘子挪到若晓桌前。   「昨天你强暴我的理由,是想让我体验看看那种滋味吧?…简直就是小鬼才会做的事。这连我都看得出来,你只是把这痛,原原本本地转移到他人身上而已。」   她专注地盯著自己的双胞胎哥哥,表情成熟,和之前截然不同。   若暮失笑:「哟,看来变了不少的不只有我一个人啊,你变得很罗嗦呢,礼若晓。」他又看向窗外,天空已深黑,不见星星格外孤寂「转移吗?嗯,挺不错的解释。难道你打算当心理医生了?那麽现在结论如何,对我这个犯下乱伦的变态有什麽感想吗?」   「我爱你。」   若暮托腮,侧脸上那深不见底的黑眸望著若晓,隐隐闪过一丝始料未及的错愕。   「你现在是在向我告白吗?」   若晓知道,她击中了要害。   「你从以前都知道的,我爱你,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以前大人们不都这样对我们说吗?我们是彼此的一体,神带走了我们的父母,却留给我们彼此……」   「你说的话,听来简直就像圣母……」若暮危险地眯起眼睛「我们是一体的,是吗?你别忘了,十年前你一走了之,我们之间的羁绊早就不存在了。现在的你,在我眼里,和其他女人没什麽两样。那副故作圣洁的纯洁模样,只会让我想把你压在地上罢了。」   「礼若暮,你人格未免也扭曲的太严重了点,不管怎麽说,我们长得如此相似,身上还流著相同的血……」   这句话若晓硬生生止住了,因为若暮那阴冷的笑容猛然在她眼前放大,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了她的脸颊。炙热的嘴唇贴上她冰冷的肌肤,引来一阵战栗。   他悄悄在她耳畔低语道:「现在…我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渴望著温暖,我真的很想要你呢,礼若晓。」   这少年是恶魔,货真价实的恶魔化身。若晓全身僵住,说不出话来,只能任著那诅咒似的话语在她脑海不断盘旋。   很想要你。   我真得很想要你,礼若晓。   他呼换她名字的语调和以前没有不同,和电话话筒传来的温柔嗓音如出一辙,但她眼前的这个人,是真正的恶魔。他早已扭曲到看不见事实,分不出什麽是人类的情感了吗?   他想要她。   而她,对他说……我爱你。   作家的话:   非常努力地霹雳啪啦打著 ☆、11 洋娃娃似的她   若晓坐在椅子上,嘴里还咬著半口糕点,差点噎住。   「你说我和其他女人一样?」天啊,真要命。   她顿时无语,以复杂的眼神抬起头来,狠狠瞪了眼笑得自在的若暮一眼,其中含盖了懊恼、恨、同情和关怀,如此近的彼此,心却离得如此遥远。   「……多久了?」   「什麽?」   「你当那些女人的……」她艰难地顿了顿,斟酌著词语的选择「恋人,有多久了?现在还才持续吗?」   「恋人?你不如直接说妓男还比较正确呢。」   若晓手啪地敲在桌上:「不要这样污辱你自己。那些人……一直是这样对你的?」   若暮瞥开脸,哼了一声:「国中开始,怎麽,你现在是假装开始关心我了?」   「现在……还有吗?」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表情非常为难,甚至带点难为情。   「升到高中就暂时停止了。」因为发生了点事,但他选择省略。   若晓扁嘴叹了口气,用手抓起司康饼塞进嘴里,拿起红茶用力灌了一口。她真的搞不懂自己哥哥的想法,但无论如何,都给救他。   虽说具体而言要怎麽救、要用什麽办法,老实说她根本毫无头绪。不过既然有了目的,多少让她慌乱的心稳定下来,当下她便决定先好好吃完这顿午茶,补充力气为当务之急。   看她忽然松了口气似的开始囫囵吞枣,若暮沉眼微眯,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她的想法。若晓一手拿起根酥条,另只手半遮著脸,拚命嚼著:「那麽,你会搬来英国和我们一起住吗?」   「你父母没跟你说吗?」   「蛤?」   五十分钟後,若晓才了解若暮刚才的话是什麽意思。那对羡煞旁人的夫妻总算心满意足地谈够了恋爱,兴高采烈地来找他们。若晓原本松了口气,因为终於不用再被若暮像盯著猎物看似的眼神给监控著。结果他们在吃晚餐时,养父母竟又抛了颗炸弹给她:「泰伊丝,惊喜喔!我跟你爹地决定要搬来亚洲住上一阵子了。」   「啊?」若晓一不小心,差点把正在喝的杂果宾治给喷出来。   「你还好吧?」若暮温柔地把纸巾拿给她,她顾忌养父母而嗫嚅著道谢。   「啊呀,你们果然是兄妹,看来泰伊丝果然是需要哥哥照顾呢。」养父满意地笑著,熟练地用刀叉切著刚送上的瑞士鸡翅,陈年酱汁卤得肉浓香,盘上大块的牛油沾著格外美味。   「就是这样,我下个学期开始打算到J音乐学院亚洲分部任教,你母亲也打算和那里的市交展开一连串的合演,所以我们决定让你跟我们一起去喔,转到你哥哥也在的那所学校,很棒吧?」   「呃…是…是啊。」若晓僵硬地微笑点点头。一旁的若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什麽。   「所以啊,为了让你尽快适应那里的环境,我们这次香港玩完,就直接飞到台湾好不好?」   「这…这麽突然喔……」   「嗯,别担心啊,毕竟只有一年嘛。东西先留在英国,有需要再买就好了,我们那里已经找好房子,啊对了……」母亲调皮地眨著眼「若暮也会和我们住在一起喔。」   轰,地一声,若晓脑中一片空白。和这家伙住,这个十年不见第一次见就强暴自己的人住在一起?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咦?泰伊丝你不高兴吗?妈咪还以为你会很开心呢,那里再怎麽说也是你的出生地啊……何况那所音乐学院很有名,老师也好,你不用担心学业的问题哦。」   并不是担心不担心,而有更根本的问题存在。   这对父母,似乎少了真正父母所存在的心态认知,他们疼爱若晓,什麽都给她最好的,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环境,让她几乎无忧无虑地享受一切,但真实而言,他们似乎完全否定了她的感觉和自主力,纯粹把她当成娃娃似的,替她打扮,简直就像是在玩家家酒一样。   领养礼若暮,甚至突然转学这些事,他们完全没打算和若晓告知,更遑论讨论,礼若晓在他们眼里,比较像是可爱的宠物,可爱的玩具,她并不具思考力。而只要乖巧懂事地照著父母的决定走,适度地表达感激。   而若晓似乎早已习惯,她没有不满,没有反抗,而是微笑著点点头,继续和母亲聊些没营养的话题。   若暮平静地看著这一切,他妹妹的侧面看上去是那样沉静可爱,柔弱而毫无反抗力似的,点头时手放在脖子上的习惯动作、喝完饮料顺手将发丝剥到耳後,不经意流露出性感,听人说话时微笑点头的乖巧模样,和在谈话空隙,没人盯著她的片刻,低下头所流露出的无奈苦笑。   这些他都没错过,全都仔细地看在眼底。   他说她变了很多,是错的。那个记忆中的妹妹,或许只是被什麽给藏起来,掩盖在假象之下罢了。   想到此,他无意间松了口气。 ☆、12 你会救我吗   後来,养父母打算去兰桂坊找老朋友,要若晓和若暮坐车先回饭店。说实话,若晓真的很累,也很想回房间休息,但是……   天晓得父母不在,两人在房间会发生什麽恐怖的事。光想像就腿软,她说什麽也不要回房间。   「呃……我们去顶楼看夜景好不好?」两人走进饭店大厅,她便故作雀跃地嚷著。若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吓得她连忙缩起脖子「听说上面夜景很漂亮,我想看看……」   这一听百分之百是藉口的解释,让他忍不住坏心眼地凑近她耳畔,贴在她耳朵上呢喃似的反驳道:「才怪,你是怕我又强暴你了你……不是吗?」   若暮温热的气息如同他的嗓音,湿润地像带有什麽不妙的暗示意味一样,若晓虽然竭力试著忽视,却仍忍不住脸颊通红起来。   这样就算了,更要命的是……   随著他那恶魔似的低语,她忽然下腹一热是怎麽回事?   若晓的身子经历昨日那一晚,似乎变得有些奇怪,硬要形容的的话,就像全身绷紧似的非常敏感,彷佛只要轻轻一弹,就会像断线的弦一样断掉。   若暮肩臂似有似无地磨擦过若晓的肩上,他绝对是故意的!若晓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加快脚步往电梯走去。   同时,眼前三台电梯正中间者刚好开启了,里头陆续走出几对男女,若晓看见连忙跑上前,抢先进了电梯。反观若暮步伐依旧,他那副气定神閒的模样看了实在很讨厌,若晓有刹那间真的很想把电梯门关起来给他点颜色瞧瞧——但她坏念头才刚冒出两秒不到,若暮长腿一伸便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若晓慌张地按下顶楼的按钮,密闭的狭小空间里,一股难以形容的暧昧氛围不知不觉地满溢其中。   他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想把我关在外面?」   她眨了眨眼,躲开他目光,往电梯後透明的景窗靠过去,被看破想法的感觉实在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电梯缓缓地上升了。   若晓双眼目不转睛地盯著窗外,随著高度的上升,五光十色的夜景如碎钻般耀眼,她像个孩子似的著迷看著,窗下露出海景,衬著难以记数的大楼灯光,在海面上相映升辉。   若晓看著,没有说话。透过洁净窗户的倒影,她可以看见礼若暮的脸,他倚著另一边,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那张与自己十分相似的脸庞,遭遇梦魇般过去的他,就在她身边。虽然晚了十年,但他和她,仍然是在一起了。不论他改变了多少,他到底是她唯一的兄长,或许,她甚至可以这样解释,唯一一个真正爱著她的人。   她咬住下唇,又有些气恼起自己来,她对礼若暮这家伙的感情实在太复杂了。他那样对自己,她应该是恨他的,可她却无法放下自己的歉疚,心底又残留著对他的依赖,所以她根本无法狠下心来对这个人。   即使他做了更多更过分的事……恐怕也是。   礼若晓你这个没出息的大笨蛋,若晓在心中暗自骂著自己。她对若暮这般又爱又恨的最终原因,就是因为她根本无法割舍掉任何爱她的人。   若暮是爱她的吧?否则这十年来他不可能从未把真相说出口,而是隐在心里,而最後那伤口始终未好,所以化脓了,他才会把这股恨发泄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她忽然警戒地抬起头,往後稍为挪了点,瞪著若暮警告道:「我先告诉你,这、这饭店电梯里可是有装监视器的喔。」   若暮不太在意地对她斜嘴一笑:「说到饭店偷情,我比你了解太多了。」   「你怎麽老是把这种话不当一回事似的说出口!」若晓气急败坏地打断他的话,微微握起拳头「那种事…那种事情……」如果早知道的话,她一定……   「你知道了的话,你会救我吗?」若暮低沉的嗓音在她头上响起,若晓抬起头,看见他专注的眼神正拗直地望著自己,像要把她穿透似的盯著。   「我……」   「别转开目光,你看著我。」若暮颀长的手指豁然抵住她下颚,他面无表情,但却像乞求答案似的重复问著「你告诉我,如果我告诉你我拿到那次的理事会助学金是因为我上了他的宝贝独生女,你还能像那样说我很厉害,做什麽事都会成功吗?你——你不会觉得我很肮脏吗?」   若晓一夕间震慑住了,她漆黑的眸子映著若暮冰冷的脸,唇颤抖著,像随风摇曳,刚绽放的樱花花瓣般鲜嫩欲滴。   电梯仍缓缓上升著,夜景益发惊艳,但两人都无心欣赏,只是怔怔地望著彼此。   「我…我在你眼里是那样吗?」若晓悄声回答,双眼没有犹豫,只有坚决「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救你的,哥哥你知道的。」   说谎……若晓,你根本救不了我。   若暮叹气,用力地抬起她的脸,然後,偏著头,轻柔吻上她那怜悯自己的双唇。   而他,也没有被她拯救的资格。 ☆、13 没有拒绝这吻的理由   当若暮的唇贴上若晓的唇上时,她第一个念头是这混蛋又来了,真想抬起脚随便往他身上踹下去——但这个反应只闪过不到一秒就打消了。   因为,眼前朝自己逼进的若暮,神情是那样温柔,那样无助,比起欲望,他似乎更像在恳求著什麽,某种令人迷惑的情感占据了彼此心中,或许是孤独,也可能是同情。   他们,需要彼此。   身旁是璀璨夺目的美丽的夜景,若暮没有犹豫,双眼注视著若晓,柔软的嘴唇浅探上她的唇,轻轻地擦过她唇间,时而轻柔地抿起,包覆住她那如花瓣般的柔软嘴唇,一次又一次地抚吻著,双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揽上若晓的腰间,环住她,像捧著锺爱玩具的孩子般温柔。   对若暮而言,其实他是惊讶的,甚至带点恐惧。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为什麽会忽然渴望这个少女的亲吻,而不是更直接的官能性动作。他吻她,这动作被後的意义到底代表了些什麽?当然,他绝对不是第一次吻著女人,对於接吻这把戏,他绝对称得上是高手,但在没有任何利益考量为前提下吻一个人,对他而言是从未有过的。   最开始的吻并非单纯的生理冲动,而是隐概了更多无法清楚说明的意义,这吻像某种仪式,一开始是那样小心翼翼地探取著,安抚若晓似的轻柔,慢慢解开她的防备。   若暮试著用他的理智去分析、思考这一切看似自然而然的举动,却徒劳无获。这绝对与他的报仇背道而驰,他胸口甚至不自觉一热,麻麻痒痒地紧缩起来,前所未有的感觉,正像毒药般麻痹他的知觉。   随著若晓松懈下来,他的吻也逐渐沾染起更强烈的渴望。舌尖在此时,伸进她微启的口中,拨挑著。   光滑的舌头探索著在她口中舔拭著,享受著她羞涩的反应,模糊的呻吟。她的上颚间非常敏感,只要轻轻一舔,就会不自觉地战栗。   全身的力气,也像随著这吻被慢慢勾走,若晓不由自主地慢慢靠向若暮温暖的胸膛,他的气息,吐出的热气轻拂上她脸庞,都让她沉浸久违的温暖之中。   她原本被动的舌头,被若暮的舌点抬起,缓慢暧昧地缠绕上,不轻不重地与之纠缠在一起,最开始若晓是畏惧的,浅意识里她也明白这其中隔著一条线,越过後或许什麽东西的本质会改变得无药可救。   但最後,若暮的吻让她什麽都不管了。   於是,若晓慢慢地配合上若暮的深吻,浑然忘记此时身在的地方,舌头间没有语言或理智的束缚,滑过卷过彼此的舌尖,缠绵著,当其中一人的舌头像海浪般上扬起时,另一人的舌尖会追逐般由下拂过的配合迎上,温度随著高度不断上升,两人就像在孤岛上只有彼此似的忘情接吻著。   「嗯……」若晓带点满足地发出小猫似的满足嘤咛,脸也磨蹭著往上移去,下唇在无意间蹭过若暮的上嘴唇,而若暮也极其自然地往下沿伸,炙热的唇顺著她光滑纤细的颈子移动而下,细碎小心如走在蜿蜒的羊肠小径般,游走过她肌理间,留下湿热的吻。   柔软而热情的嘴唇爱抚似的滑过,舌尖也半挑逗地勾过她肌肤上,惹得怀中的少女细微地扭动著,却挣脱不了眼前少年的禁锢。   他的吻益发带起了占有欲,当舌尖拨挑著舔试著若晓美好的锁骨上时,若暮的手也恶意地探进她裙襬底,简直像在恶作剧似的,食指与中指尖抚过她腹下,温柔却又挑逗地。   结果,若晓几乎是无意识地,竟在毫无自知的情况下,两脚尖顺势地踮起,将自己的一半重心倚在若暮身上,若暮暗眸闪过淡淡的惊喜,膝盖微弯靠向若晓,让娇小的妹妹有支撑点撑著,手指则熟练地抚过若晓裙底,虽然隔著底裤和丝袜,但那其中的颤抖与湿意仍被他灵巧的指尖所查觉到了。   他露出满意的微笑,脸也渐往若晓的胸口滑去。毛衣领口宽敞,他只一蹭就探触到她光滑的胸上,系肩小可爱上锁骨之间,都还隐约留著他昨晚的爱痕,唇游走其中,满是属於他的记号,不由自主地,若暮在那由下逐渐垄起之处恶意地咬了一口。   「唔,疼……」若晓颈子往旁一仰,痛得眯起眼睛,理智也随著忽来的疼痛迅速回拢起来,不醒还好,一回神就看见窗户倒影上的淫靡画面——她全身软绵绵地倚在若暮身上,眼睛迷蒙地半睁著,左手扶著电梯间後的扶手,右手则拉住若暮搂住自己的右手袖口,而若暮侧脸贴在晓的胸口,微长的发丝垂在额间,正伸舌舔著她的胸口,眼神则斜盯著倒影中满面通红的若晓,恶质地斜嘴狞笑著。   那模样既挑衅又挑逗,让她一时被迷惑似的呆住了。   有著如此酷似的脸庞,他们两人竟做出如此令人脸红心跳的动作,且自己居然没有抵抗,反而深陷其中,这让她羞愤难耐,却也没脸指责若暮的行为,若晓就像做错事的孩子般慌张松开手,推开若暮,拨开他放在害臊位置的手,最後,迅速地拉好衣襟,整理齐自己的衣服,平了平不稳的气息,红著脸故作专注地盯著电梯门口。   她不敢看若暮,因为此刻的她找不到理由,可以向他解释她没有拒绝这吻的理由。      作家的话:   我居然用了快两千字写一个吻...会不会太夸张了?艹?   怎麽样~~有画面吗?哈哈XD ☆、14 夜景缠吻   也在此时,当地一声,抵达顶楼的电梯也在此时打开紧闭的电梯门。那一刹那,若晓几乎是逃难似的往外冲了出去。   太好了!得救了!   若暮几乎可以听见她心中所说出的话,这让他忍不住扬起嘴角,有点嘲笑却又有点纵容的笑著,这让他冷戾的脸庞似乎慢慢地,悄悄地消融,多了几分温和。若若晓一蹦一跳地往电梯外冲过去。这间饭店的顶楼是半露天式的,倚在透明栏杆上,可以毫无阻碍地一览那令人屏息的不夜城景致。观赏台旁是开放式泳池,还有功能相当齐全的简易酒吧,吧台前一排流线鲜豔的高脚椅,衬托出这城市特有的华贵夜色。   但是,却没看到任何人。   「咦……」若晓懵了,她走出电梯,困惑地往四周看了看——她原本打定主意,假借看夜景上顶楼,在人多的情况下,她认为若暮多少会顾虑旁人而不敢动太多歪念头。原本她是这样打著如意算盘的,结果……   身後传来平静,语调却难掩嘲讽的低沉嗓音:「看来今天泳池维修,酒吧暂停营业的样子呢。」若晓寒毛一竖,不、妙、了!   电梯门口放著一个立著的架子,上头写著因为卫生等等考量,今日清洁,同时酒吧今日停业一天,欢迎贵宾移至楼下的舞厅,今日有主题派对。仔细一听,还可以感受到地面传来楼下震耳欲聋的舞曲音乐的震动。   若暮悠哉地靠在一旁的柱上,不经意地望著肩膀僵住的若晓。她动也不敢动,想必正努力地想著该怎麽逃离现场之类的求生念头,但就像若暮看见她第一眼起便打定了的主意,绝对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虽然为的只是自己卑劣到可耻的私心。   於是,他走向她,手拍在她肩膀上,若晓几乎是吓得跳起来地蹬了一下。   「气氛很好呢,来看夜景吧。」   「唔……」若晓模样简直就像是就要被拖上刑场的动物,咬著下嘴唇尴尬地站在那里。   若暮不理她,率先往前走,越过告示牌架,走向围栏「没人也好,这里安静多了又是室外…」他往下俯视,眼神像被美景吸住似的动也不动,没有看若晓「我有事情想告诉你。」   若晓站在他身後,没有说话。顶楼风不小,透著空隙间呼呼呼地吹进来,加上没人更显空旷孤寥,她握紧拳头捱著自己,任著头发佛过耳际,在身後飘动著。   「…还有什麽话没说的呢?」她小声地讲著,尽可能让自己语气显得若无其事,却失败了。   她的情绪早就随著时间消磨地差不多了,而若暮这次少见地激起了她的恼怒,她本来就很不擅长说谎,掩饰情绪的粗糙手法在双胞胎哥哥眼前,更显得可笑不已。   「你应该明白,你对我做了那些事我没有反抗,是因为我对你……十年前的事感到抱歉,但是,尽管因为那害你变成那样…」她声音越来越小,像在悬崖吹下的孤寂风声般微微抖著「但那些事情,还是不行的。不、」她看著打算朝自己走来的若暮,那盈动的眸子微沉,往後退了几步「这并不只是单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若暮,我不希望你一错再错,好吗?」   好吗?   那声音很温柔,也很脆弱,像在安抚孩子般刻意,若暮没有忽略她隐藏在背後的怜悯。那一刹那,他了解到,她刚才与他的吻,其实理由很简单,就是同情。她同情自己,所以当他将唇贴上她唇上时,她选择接受,没有反抗。   「所以,你怜悯我吗?礼若晓……」虽然如此,他讲出这话时,竟丝毫没有之前的阴戾凶狠,只是泛著淡淡的苦笑,双眸仍逃避似的望著夜色,像在追寻什麽空中看不见的存在。   若晓深吸一口气,往若暮走去,她抓住哥哥的手臂,将他硬是转向自己:「若暮,我们是家人,家人之间,不存在真正的恨。」   这话若晓说得有些心虚,因为她甚至不确定自己心中憾动著的强烈情绪,是不是极深沉的恨意。   若暮盯著若晓,倾身探向她额上:   「那——我如果告诉你,我,我不恨你,而是爱你呢?」   什麽?若晓还在为这句话感到不可置信、根本尚未反应过来时,若暮的唇已紧紧地虏获住若晓的双唇,他是故意的,急切地想堵住她的回答。这个吻与刚才才电梯里的吻有著本质上的不同,这个吻是火热、急切,带有猛烈占有欲望的侵略。用力甚至粗暴地吸吮著,透露著渴望,简单,没有任何其他意图的贪恋。   若晓腿一软,险些站不住脚。若暮单手由後搂住她腰,扶著她,舌头不顾一切地索求著她温柔柔软的嘴,彼此唾液交融,气息交缠。若暮的另一只手则往下一路抚下,富有技巧的触摸著她生涩的肢体,最终无阻地抵达因羞怯而紧闭的双腿腹下,他单以食指轻逗几下,就听被吻到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她发出嘤咛喘息。   「啊…」   腿间一阵战栗,竟也因此温顺地微微敞开,像是在欢迎他的侵犯般。滑润如丝的热液暧昧地渗出,感受到湿意的若暮狡猾地笑了。她还是要他的,即使心里抵抗,但生理至少与他是相符的,不对,他比她渴求这温暖的碰触多的太多了。   「不、不行啊…」若晓几乎是拚命地抵著他手指的侵犯,唇上还沾著些许唾液,娇喘连连地抗拒著。   「别怕,会舒服的…」若暮手自她腰上上探游走,最终轻柔地抚过她被吻得通红的唇珠,魅惑地笑著,嗓音是情欲中情不自禁的沙哑。      作家的话:   我想有些读者似乎过於执著在暮所谓的复仇上了。   其实看他的行为,绝对没办法简单归类为恨的。   至於他出卖自己的肉体....   嗯,咳咳,我个人是觉得,虽然他这样做,但,那并不代表他无所谓。 ☆、15 夜景下的高潮   若暮将她转过身,眼前是那片璀璨夺目的夜景,身下的手指细微地拉下她的裤袜与底裤,接著,他摘取似的将整手掌往腿间探入,窸窣地挑弄著她那欲嫩花瓣底藏著的花蕊,不到几秒,若晓便像触电般震慑,脑中一片空白。   「喂、喂礼若暮这里可是公共空间啊,你…你在干嘛啊?」若晓羞愤地扭动著,身子却敏感地随著他底下手指的探索而连连抽搐起来。   她…她刚刚是高潮了吗?若晓脸一片潮红,身子有些疲软,羞怯与难耐的兴奋却矛盾地充斥全身每一条神经。她一直压抑著的情绪——平静的生活了近十年,如今却因为这陌生的过程,而有动摇的迹象。与其说是她欲求不满,不如说她是想藉由这般扭曲的欢愉,摆脱那个活得一点也不像人的自己吧。   「嘘,你要是动得太厉害,叫得太大声,监视器里会注意到的。」若暮把脸往她耳垂滑去,浅浅地咬了一口,害得怀中人儿触电似的颤抖。   他想碰她,从最开始,或许就是如此,他以复仇为藉口,让自己越过那条伦理规范的界线,让自己卑鄙地占有她、玷污她。他很无耻,差劲到浑然不配被称为人,但这样的人,却渴望这个女孩,一个长得与自己相似,一个从来不会把自己的不幸归类於他人的责任,善良、温暖,对做出这样禽兽之举的自己,还能温柔说出:「我爱你。」三个字的女孩,他那耀眼到刺眼不已的妹妹,礼若晓。   他小心翼翼地摸过她颤抖著的嘴唇,还有同样敏感的颈子,嗅著她带有温度的香气,腿间仍不屈不挠地拚命抵著。她果然还是恨著他吗?   但是,除了这样,他还有什麽藉口能拥有她呢?   「嗯啊……」若晓此时对自己不听使唤的身子真的又急又气,她应该推开他,赏他一巴掌然後逃走才对,但她却对他接下来的碰触无耻地感到期待。她就真的那麽饥渴吗?对这种肮脏的挑动无力抗拒?边这样诅咒著自己的身体,她却不由自主地发出叹息。   若暮的手指深陷在那温暖潮湿的乐园间,当自己冰凉指腹滑过那火热滑嫩的内壁幽谷时,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欲火正像无数的虫子般啃咬著全身,身前的少女同样也逐渐被挑逗起从未感受过的渴望。   和昨天单纯的掠夺不同,他刻意燃起若晓心中的火。   她紧闭著双眼,脸颊因为羞愤而染红,嘴唇也因少年的抚摸而充血红润起来。左手无力地攀著若暮的手臂,右手则紧抓著若暮的衬衫角,像要握碎似的紧紧握住。   她不能否定,他的挑逗,她并不是无动於衷更遑论排斥抗拒,而是喜欢的。更羞耻的是,刚刚到现在的爱抚,不只让她全身火烧似的难受,腹下底居然还开始有股搔痒难耐的空虚感,几乎要把她所有的意志给蚕食掉。   若晓开始有按耐不住羞涩反应,那抚摸,那轻吻都变得像隔著膜般模糊,想要更多,想承受更多的渴望一点一滴地充斥她心中。她娇小的身子缓慢地扭动著,右手也不知不觉地探向若暮裙间的手腕,腿不再抗拒地打开,顿时慢慢流出更多的热液。   她到底在做什麽?若晓最後的意志无奈地闪过,可惜随即又被浪潮涌来的欲望卷走散去。她口中溢出央求似的呻吟,困惑又迷离地倚在若暮身上,半眯的眼望著眼前的景致,泪起的雾气弥蒙中,彷佛在另一个世界般遥远。   若暮知道,他已拨调起她的性欲,女孩腿间慢慢渗出的滑液正乞求著他。於是,他出奇不易地将两根手指往那紧密内里伸了进去。   「啊!」若晓身子不住地颤抖著,险些脚软跪地,但若暮撑住她的身子,将他俩的重心往眼前的玻璃围栏靠去,让若晓右手掌贴在玻璃上,好让他手指更无阻碍地往里伸进。侵略地、霸道地,抵入其中又迅速地抽出,指间满是银液,一次一次的探进抽出,若晓不自觉地弓起身子,单手贴著围栏,迷离间看著几乎透明的窗外。万一…万一有人看到……   这羞耻的念头让她身子再次不受控地一阵抽搐,脑中又是一片空白,那瞬间,全身飞起来似的,什麽也没办法思考,既置身天堂般满足,却又如在地狱打滚似的痛苦,若暮缓缓拔出的手指上,满是她污浊的证明,若晓脸红烧似的红起来,手忙乱地整理好身下的衣著。   「不讨厌这感觉吧?」若暮若无其事地笑著,瞄了她一眼,举起手来同时伸出舌尖——   不会吧这家伙想把那东西舔掉?若晓瞪大双眼,一把捉住他的手,那温暖的液体也沾到她掌上:「你做什麽……」脏死了,她心底想著,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捉著若暮的手,把他手指给擦乾净。   他盯著眼前低著头的女孩,心头一暖,虽然依旧参杂著些疼痛:「……若晓,我爱你。」   「这就是你要说的话?你…爱我?」若晓没有抬起头,只是呼地叹了口气。该死的,她脑袋莫名想起一句小时候在动物园看到的,什麽“爱它就不要喂它”…「我知道,虽然你讨厌我,但追根究柢我们毕竟血浓於水……」   「不是家人间的爱,是一个男人爱著一个女人那样,礼若晓,我爱你。」他无奈地看著她震惊的脸庞,叹了口气。      作家的话:   我想问大家意见呢~~接下来大家想甜一点,还是继续虐啊???′ˇ`   话虽如此,小晓要真正接受哥哥,应该还是会要一段时间的... ☆、16 一同沉沦   「……」她不知道该怎麽回答了「你现在是在向我告白吗?」   「嗯。」   「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是我哥哥,我会毫不犹豫赏你这个乱伦乱说话的家伙一巴掌?」   她这句话前後有点矛盾,若暮淡淡地笑了:「无所谓。」   「这是下一步吗?」若晓没头没尾地抛出一句。   「什麽?」   「你对我的报复,最先是强暴我,接著告诉我你的遭遇,接下来…你假告白後面真正目的又是什麽呢?哥哥。」   若晓握紧手上的手帕,一直以来的乖巧面具出现几道裂痕,她心跳得厉害,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此时沸腾、愤怒。   礼若暮反覆不一的行为,态度和言词都让她困惑不安,而这最後成为狂风般吹著的怒意,排山倒海而来。她纤弱的肩膀不停地发抖,脸却通红不已,眉毛尖尾皱在一块,像想拧住什麽似的纠结。   他强忍下听见她那声『哥哥』时,心脏濒临撕裂的抽痛,他试过了,他当然试过把自己对她的渴望当成恨,把自己无法抑止的渴望区解成复仇,可惜这条路歪歪曲曲走了一回,还是回到原点。果然,他还是什麽也得不到,虽然,从一开始他分明早知道这样的结局……「不能爱我吗?」   「能吗?」若晓有点哑然地反驳道「你明明比谁都清楚的,礼若暮,我们是…」   「是另一个自己。」若暮平静地接完她的话。   他走上前,不顾她的抗拒,硬是抚上她的脸颊,让她清澈的黑眸皆映上他的模样,从那里,若暮看见她对他的抵拒和清楚的厌恶。   他最後还是对她说了,他爱她。和她圣洁无瑕的爱截然不同,泥泞般污浊的扭曲爱情,在她眼底到底还是如此不堪,如此卑微。   这也是爱。   虽然破碎肮脏至如此。   但若晓曲解了他的意思。   依她的想法,若暮或许嫉妒甚至憎恨著逃开这一切,背叛他的自己,明明是一样的彼此,生命却有如此截然不同的差别,若暮此刻的举动,对自己的种种行为,无非是要自己也嚐嚐那种滋味。   「所以,你现在这样对我,你会好一点吗?把我当成那些伤害你的女人们的替身…是吗?」   「就当是吧…」他笑,有些狼狈地,掩饰著他剧烈的绞痛。   十年间,她的存在,一直是他追寻的最後一丝阳光。为了那光,他堕入地狱也义无反顾。   那他卑微仰望著的光,正以冷得残忍的眼神盯著他——   「那麽…就随便你吧。」语毕,若晓小掌覆上若暮捧著自己脸颊的冰冷大手,轻轻地将它挪开。冷却的嘴唇缓缓贴上若暮的嘴唇,有些生涩地吻住他,舌尖不甚灵活地撬开他唇瓣,光滑柔软的小舌在他温热的口中滑动、拨挑。   神一定会惩罚他俩吧,如此禁忌的罪。   可是,对若晓来说,这或许是无法挣脱的宿命吧?即使别人如何指责她此刻的行为,她依然会这样做的。若暮,是她无法割舍的另一个部份,两人间的羁绊并非纯粹的兄妹血缘所联系。   而是真真切切的另外一个自己的存在。   她的痛,就是他的疤;他的恨,就是她的孽。永远必须一起承担。   说不恨这样对自己的若暮是谎言,她恨他,恨他把痛苦原封不动地转移到她身上。可同时,她却无法不承受这一切。   礼若暮慢慢地闭上眼,接受了她的吻,舌头缠绕上她的舌,翻覆探索著原始的欲望,无法分离的彼此,只好一同沉沦。   他爱她。   她恨他。   ***   若暮打开房间的门,养父母稍早前发了简讯,说要去朋友家看夜景要他们先就寝。若晓站在他身旁,脸上是故作逞强的淡然,却又有松动而泄的无助。昨晚在这房间的一切,不自禁地在她脑海上上演,彷佛一嗅,还可闻见那罪与欲的腐浊气味。   若暮察觉她凝住的情绪。看著她,同样心中也充满矛盾的感情,他转过身去,顺手脱下自己的军蓝西装外套:「你回你房间吧。」   她痛,所以他也很痛,可同时,他那卑劣污浊的欲望却又深深地因为拥有她而无可救药地狂喜著。   「……好。」既然他都开口了,若晓连连点头,有些畏缩地对他道了声晚安後,便一溜烟像逃难似地夺门而出。   他泛著苦涩的笑容,目送著她关上门的刹那。瞬间,彼此或许都松了一口气。若暮解开衬衫扣子,看著更衣镜中的自己,旋即有些嫌恶地别开眼。   他打开灯,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倒卧在米色沙发上,安静地喝著。神情既像在品尝到手猎物的美好,又像卑微乞求垂怜的罪人。   窗外仍是同一片美丽的夜景,美得虚伪浮夸,嘲笑著腐烂似的他的存在。   作家的话:   接下来会认真写点甜点的东西...(搓手)这篇非常难写,花了我四五小时,才勉强表达出我想写的东西了。不过速度逐渐回来了,我想之後应该可以更得快一点了吧XD   P.S. 妹妹不是逆来顺受喔,她是试著用自己的方法来面对若暮的扭曲,当然多少误会了若暮的意思,她怜悯他,加上对家人羁绊的依赖所以容忍他,但同时她也恨他~ ☆、17 相信我   忽然,门外传来有些畏缩的轻叩声,若暮放下空瓶,起身走去开门。门外,若晓两手交握,垂下脸只抬起两只大眼睛,眨了眨,欲言又止地望著他。   「……你就这麽怜悯我吗?」   「呃、我…」什麽怜悯?这家伙想到哪里去了?若晓不情愿地答道:「…我忘记带门卡了。」   想想也是,她没有理由自愿地回到他身边。若暮叹气:「进来吧。」然後转身回房里,又从冰箱拿出一罐果汁汽水,放在玻璃茶几上。坐回沙发,等待似的看著她。   但站在门口的若晓仍旧是动也不动。   「不进来吗?」他看著几乎快缩成一团的若晓问道。她吓了一跳,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来,双颊再次通红起来。   她明明下定决心要忍著了,但实际上而言,仍是紧张又排斥……或许又多参杂了些许其他的情感。总之,心情复杂。   「可以不要吗?今天……」她红著脸嗫嚅地开口,神态忸怩「我、我的肚子下面真的很痛…」   若暮抬眼:「知道了,今天不会碰你的…相信我——」他说这话时,几乎是无意识地举起手。   若晓见著,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小时候,两人做任何约定时,若暮都会笑著对她说:「相信我嘛。」然後朝她伸出手掌,若晓会笑得非常开心地往他掌心轻轻一拍,算是约定生效。   已经十年没有出现的动作,但随著那话,随著她的身影在他眼前,他竟反射性地对她伸出手。若暮颓然地倒回沙发,彷佛在嘲笑两人现在扭曲变形的关系般,冷冷一笑:「总之…我,不会对你怎麽样的。」   若晓恍惚地对他笑了笑,走到他前方,在他对面的单人矮椅上规矩地坐好,拿起果汁罐,试著打开,却打不开。她悄悄瞄了眼若暮,不情愿地转开目光,看她进退两难的模样,若暮什麽也没说,只将罐子拿过,轻易地打开递给若晓。   什麽也没说,简直当她不存在似的,转头看著窗外。若晓双手交握地抓著冰凉的铝罐,上头浮著的水珠滑过掌心,冷得像他俩此刻的气氛一样。   很陌生,这个少年。虽然每个动作、每个笑容,都如此令人怀念,但站在她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她回忆中的兄长。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笑容,如今每一次都像惩罚,残忍地提醒她这个事实。   她有些坐不住地换了个姿势,将罐子放在桌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而过,若晓的眼皮也越来越重,她单手撑著头,半梦半醒间——   「……来吧。」   「呃!来什、什麽?」毫无预警地,若暮开口道。被他吓了一跳,若晓惶恐地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愣愣地看著若暮,像在质疑著他的出尔反尔。   不是说今天不会碰她吗?   若暮看了她一眼,嘴角不太经意地浅浅扬起,有些纵容,有些宠溺,但都只晃眼即逝,根本来不及捕捉:「很晚了,你还是先睡一下吧?」   「嗯…可、可是……」若晓更加为难了,她看了下若暮,又看了下床铺。老实说,她从昨晚到现在睡不到两小时,虽然途中喝了点咖啡因勉强撑著,但仍敌不过睡魔的侵袭想睡起来。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在这个地方休息。这个空间,昨晚的一切,都像针般阵阵贯穿著她胸口,疼得难受。昨晚凌乱不堪的床单早已被整里的一片平坦,可即使痕迹消失了,她心底的阴影,依旧存在,不可能消失。对若晓来说,要她再次躺在那床上,倒不如叫她去房间外的走廊打地铺。   若暮侧著俊美的脸庞,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来这稍微躺著睡一下,等你爸妈回来我会叫你的。」   「唔…」   面对若晓的迟疑,若暮有些不耐地催促道:「还不过来?」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逼迫下,若晓不得已只给硬著头皮站起身来,和若暮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她尽可能地往另一边挪去,靠著沙发扶手紧捱著,不敢看身旁的若暮。   ……好困。   不知不觉中,她已悄悄地倚著靠背,闭上双眼,睡著了。无意识地,她翻了个身,试著乔出一个更舒适些的位置,背著若暮,短暂地进入浅寐。两只手像孩子似的攀在沙发扶手上,睡得小心翼翼又毫无防备,那身影如此娇小柔弱,楚楚可怜。   若暮透过落地景窗的倒影,两只深不见底的眸子始终紧紧地盯著她,满是执著。   他明白,他那十年不见的妹妹,选择停留在他身边的理由,是因为同情。同情他这个怪物般丑陋的存在。   可更可悲的是明知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宽恕或救赎,却依旧不想放开的他。   他有罪,而且罪有应得。   可,在堕入地狱深渊,万劫不复的最後,他仍拗直地渴望她的存在。   若晓。   若暮望著窗外,不著痕迹地无声唤道。随著自己双唇轻启、舌尖在口腔中轻点,感受著那名字的存在,真真切切的存在。他闭上双眼,屏息倾听——她略带急促却轻柔的呼吸声,时而移动身体的悉苏声。   身旁不到五十公分的距离,她的存在。   若暮有些犹豫地转过身来,身旁的少女,正巧没有防备地将脸转过来。她早已睡到忘记警戒,她形状可爱的嘴唇微微张开,依稀可看见雪白的牙齿莹莹如雪,脸颊苍白,耳畔滑下的发丝柔软地拂在颊下,像雪景里的枝柳般柔美高洁。   眼睛浅闭上,睫毛间凝住的一滴泪珠,鼻尖上仍难褪哭痕的染著粉红。   一个纯粹无瑕的存在。   他被其所迷惑,竟忍不住抬起手,有些颤抖地朝她伸去。   渴望抚过她柔细墨黑的发丝,碰触她柔软无辜的嘴唇……   当冰冷的手尖完全背离主人的理智,穿越过寂静的空气,触摸到少女柔和的瘦弱肩膀的瞬间,若暮怔住了。   若晓撒娇似的含糊嘤咛了一声。只见她皱了下眉头,糊里糊涂地翻过身来,顺著若暮惶恐缩回的手臂,往身旁的沙发空间趴下,侧头倒卧著,蜷缩起身体。   她头发披泄而下,覆盖在脸庞上,又像涓涓细流般顺著沙发的弧度滑下。若暮小心翼翼地看著身旁与自己如此接近的少女,连他自己也没有查觉到,他看著若晓的目光,简直像在乞求奇迹般虔诚卑微。他不敢动,深恐惊醒若晓。      作家的话:   咳,所谓的甜...依後妈别来说,已经算甜了...′-`(摊手) 相信我~~~~(笑) ☆、18 不准拒绝我   若晓的睡相很糟糕,小时候就开始了,在育幼院打地铺时,她居然可以几乎和时针一样十二小时转一圈,流口水、磨牙、踢被子、狂踢旁边的歹命同学……每次都是若暮半夜爬起来,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不知何时滚到哪里去了的妹妹搬回位置上,替她盖好被子,擦掉口水。   看来去了英国,这丫头还是完全没变啊。   他忍不住微笑,突然察觉这份念头,若暮有些茫然,随即自我厌恶地别开脸,收起笑意。在若暮的浅意识里,似乎是这样相信著,像他这样肮脏的人,并不配拥有这样的喜悦。因此,他总是在嘴角不自觉扬起的瞬间褪下笑意,简直像在自我惩罚般。   若晓安稳地趴在柔软的沙发椅上,浑然不知身旁男人的心情,陷入深沉无梦的睡眠中。她很少做梦,即使偶尔做梦也几乎全是噩梦,每每在夜半中自床上惊醒,吓了一身冷汗,她只能环住自己,缩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一次又一次地唤著若暮的名字。   哥哥,从小被他宠惯的她,总是直接又亲腻地叫双胞胎哥哥的名字,与彼此只相差一字的名字,若暮,和若晓。   昨夜,若晓眼睁睁地作了场噩梦。   今天,躺在狭窄的沙发上,身心疲惫沉沉睡著的她,似乎回到从前。回到那个她与若暮一同待过的狭小孤儿院里的院子,一片璀璨夺目的星星衬著硕大的满月。与若暮并肩站在那片天空下,说著愚蠢稚气的故事,例如他们那未曾见面的父母其实还活著,也许明天就会出现前来迎接他们,而他们会一起,谁也不需眼睁睁地看著对方被带走,两人一起,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   要是那时候的他们,看到现在的自己变成这副德性,不但彼此间有了乱伦之实,还互相憎恨……   一切都只是为了幸福。   这一点,不只她,恐怕连若暮也是同样理由吧?   人们真正绝望前,永远都是相信希望的。   ***   当若晓睁开因为乾涸的泪水而有些睁不开的双眼时,她的脸正枕在相对沙发舒适许多的某人双腿上。她费力地眨了眨眼睛,揉著右眼僵硬地爬起身来。她刚才竟然是呈头枕在若暮腿上的姿势呼呼大睡?天~啊!   若晓战战兢兢地挪动了下身子,将脚出借给她当枕头的主人则仰在沙发上,闭著双眼似乎也睡著了。她在黑暗中眯起双眼,试著想聚焦看清他是否真的睡熟了,若暮胸膛富有节奏地一上一下如海潮起伏著。   那柔和的阴影,彷佛清晨时分的朝雾,笼罩在少年美好的轮廓上,隐去尖锐。睡著的他浑然不见平日的攻击性和冷冽傲慢,闭起的眼睫间不见漆黑无底的邪佞,反而如孩子般无邪。   若晓著迷似的望著前方的他,他起伏间呼出的气息如风般拂上她的脸庞,害她不自觉地双颊泛红,赶紧转过脸去。   即使再恨,心底仍隐隐地为他撼动著。   她苦涩地凄然笑了,礼若晓,果然可悲——   若暮毫无预期地睁开双眼,黑暗中闪闪发亮的双眼像矆住猎物似的牢牢盯著不知所措的她。若晓惊惶无措地想往後退开,却被他一把捉住拉了回来。   「嗳!放、放开我!」   他眼和手一样紧掐著她不肯放:「去哪?」   「啊?…什麽?」她困惑地反问道。手被勒得发疼,她却感受得到他似乎在发抖。   若暮微愣,他似乎过了一会儿才弄清楚状况。他有些狼狈地松开手,但仍没放开若晓的手腕——他不会告诉她,他是梦到她要离开他了。   「…醒了?」他低沉地开口,嗓音有些沙哑模糊,竟像带点哭腔「不继续睡会吗?」   「不、不用了……这样你也麻烦,我想我……」若晓著急地摆著手,仍试著想退到他无法触摸的范围。但他眼一沉,手往自己一拖,若晓就身不由己地往他靠来,若暮翻身抵在她脸两旁的沙发上,由上往下地俯瞰著仰卧的她。   「不、准、拒、绝、我。」他声音在宁静中格外清晰,字字叫人自心底窜起恶寒。   「这样也不行…?」若晓彻底欲哭无泪,喂,她是好心怕他腿被她压著麻了会痛欸!这家伙就真的这样唯我独尊成这德性吗?   看她嘴角抽筋似的无奈模样,若暮有些邪恶地笑了,他依然牢牢地扣著若晓的双手:「别忘了你是自愿要当我的玩具的。」边说著,他俊颜慢慢地往下凑近,吓得若晓瞪大双眼。   「喂…你可是答应今天不会碰我的!」   若暮挑眉:「十二点了,期效早过了。」   「什麽?礼若暮你这混蛋!」若晓奋力地想坐起身,却被他紧紧压著动弹不得。   若暮脸肆无忌惮地俯下,埋在她芬芳的颈间,动也不动。   这禽兽到底在干嘛?若晓呆了:「……呃,礼若暮?」   「别吵,你不是我的玩具吗……」他闷闷带点回音的嗓音自颈间传来,拂出的热息骚著她的脖子,痒得难受。   玩具?若晓窘了,这家伙口中的“玩具”定义到底是什麽?她已经完全搞不清楚了。      作家的话:   昨天没更,受不了良心苛责只给补更上来(双手奉上)请笑纳~~~   我会努力打的,请大家也要给我摸头秀秀哦???若暮其实像孩子一样呢,这点挺让人头痛的^_^ ☆、19 取暖   若暮低沉的声音彷佛在回答她心中的困惑,蓦然在两人气息相互间传来:「你答应了,所以我可以为所欲为。」简直跟孩子一样任性,让若晓不禁苦笑起来。   她没有再多说什麽,任著若暮撒娇地把脸埋在她肩颈後的空隙。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不知从哪传来的指针声响在黑暗中喀答地响著,若暮始终维持的半跪在地毯上,将脸靠著若晓的暧昧姿势,却动也不动。若晓也不吭声,她睁著眼,看著头顶上的天花板,上头被窗外透进的霓虹染得鲜豔模糊,像晕染开的水彩笔触。   若暮没有睡著,而是静静地睁著眼,在黑暗中屏息。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索求什麽,或许他只是不想在一个人面对黑暗中的无尽空虚。   说到底,他只是在索求温暖罢了。   礼若晓,和其他女人不同。在她身上,他总找得到熟悉的痕迹,还有乾净清澈的心跳,所以他爱她。这点从小时候或许就开始了,但原本并非是这样的绝对扭曲,而是更为接近无垢的依恋,唯一的家人,唯一了解自己的朋友,唯一无悔爱著的女孩。   如果,他们没有在十年前分开,分别遭遇截然不同的故事,那现在的他们,会不会像世间所有平凡正常、相亲相爱的兄妹一样?   然而,这个如果并不存在。十年前的若暮并未料想得到,他为她擅自开启的路途,目送她前往的幸福,同时也是自己堕入地狱的入口。   若暮也明白自己的恨纯粹是可笑的发泄,但那痛不欲生的每一天、每一夜,他无数次唤著她的名字……而她,她到底在哪里?   「为什麽……那时候,你,没有待在我身边?」於是最後,他无助地开口问道。   但回应他的只是女孩平稳的心跳声、和煦的呼吸起伏。   若晓居然以这姿势睡著了。若暮爬起身,无奈又宠溺地看著这样的她,手像想抓住她身旁空气般,靠向若晓的脸庞,没直接抚上,而是单从指尖感受著她肌肤所散发而出的热度,彷佛触摸般会烧伤般小心地,索取温暖。   他只是个无助而渴望著爱的男人,扭曲变形且污秽不堪的一切里埋著的,仍旧是爱。   即使是像他这样的存在,也渴望著爱,也能不顾一切地去爱著一个活生生的人,虽然,她是他的亲妹妹。   他爱她,无庸置疑。   而这到底是祝福,还是诅咒,若暮不想费心去猜忌答案了。   那一夜,他们就像在茫茫大海里,只有彼此的落难者般,依偎著,取暖。   ***   养父母果真和他们说的一样,决定搬来亚洲居住一阵子。若晓虽困惑不安,但也一如往常地没有任何反抗。   她无奈地用网路像英国音乐学院的为数不多的朋友发了讯息,讲了几通电话,大约向她们说明了经过和结果,就平静地接受了这始料未然的转学搬家。   比较麻烦的,大概就是她的竖琴还放在英国家里。养母答应她会请她的朋友替他们带来,叫她先延著几天。   於是,他们匆忙地像被什麽给追赶似的,坐上飞机到了陌生的台湾。   若暮则因为在香港有学生交流的音乐会要表演,而没有和他们一起回去。回程前的那几天,两人之间始终维持著尴尬又陌生的氛围,加上父母在场,私下的单独话更是没说。   简直就是…貌合神离。若晓叹了口气,胡乱地想了个成语形容眼前的情况——浑然不知自己用错。   到了台湾,下了飞机,坐车到新家,一切快得有点不真实。天气温度也不一样,和这尚未有人居住的空屋一样,全都陌生不已。   似乎已拜托朋友特别找过了的房子,是独栋两层楼的新建房子,有车库和简单的花圃,二楼三房一个拿来当养父母的房间,另外两个当若晓和若暮的房间,一楼大房间则充当琴房,还特别装了隔音效果的隔离板模。完全不会妨碍到在旁边的起居室或客厅。家俱摆设一应俱全,也仔细打扫过了,不需整理就可直接入住。   若晓放下行李,稍微整理一下後。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抬头看著天花板,边转著椅子。明天她就要转学到新学校了——同时也是若暮目前所就读的,那是闻名全球,号称第一的音乐学院,亚洲唯一的分校,附设国小到大学的完整学园制度。   严格说来,她之所以可以不用经过严苛的考试便直接入学,是因为她养父的缘故。因为他接下了教职,她也自然而然越过那些拚命努力的人,得到这个位置。   她活到现在,似乎总是如此。总是被动地接受那一切。偶尔会想大声质问那些决定自己命运,还当是在施舍恩惠的人:「你们凭什麽帮我决定这些?」   但她没有,她依旧是那个只会隐藏自己情绪,懦弱地道著谢的废物礼若晓。   可她能拒绝吗?这些未经她任何同意的擅自决定,步步造就了她此刻的人生。   养父母是。礼若暮也是,说她欠他,为得是那样可笑的理由,她被领养到了英国,和他分开这十年,他真以为她只得到幸福吗?   果然每个人都当她是个玩具,一个没有思考能力,只能任人摆布的玩具娃娃。      作家的话:   栀子932927~~~~谢谢你的?糖果′艹` 我开心的不能自己啊~~~~(飞扑乱蹭XD)   新的角色会陆续登场,男二和女二(惊)很快就会出现了。天气变冷了,大家注意保暖记得带件小外套:D ☆、20 尹伊承   「认了…吗?」她嘟嚷道,闪过无奈的笑意,纵消即逝。   礼若暮大约三天後才会回台湾,再搬到这里——他原本是住在学校的宿舍里的样子。而明天的开学典礼,她必须自己去。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但说想念若暮又不甚正确,她其实多麽希望可以不要再见到他,她对他的恨意强烈到她都有些困惑了。   人家说爱的反面即是恨,爱恨一线间,所以,她是越过那条线了吗?以前她有多爱礼若暮,现在就有多恨他?   但是,她依旧没办法拒绝他。任他恣意索求,是因为她心中还残存著那股对亲情的依赖渴望吧,没办法…砍断那存在。   所以说来说去,最可悲,最无尊严可言的,就是她自己。   「泰伊丝,我们去外面看看新环境好吗?」养母的声音自房外传来。   若晓「喔,好~~」地应了一声,站起身,回头看了新房间一眼,再次叹了口气,打开门,走出去後,关上。   认了…吗?   隔天,她换上新买的学校制服,和她平常穿的没什麽不同,白衬衫下配著及膝西装裙,穿上黑色长袜,束起马尾。这身典雅高贵的打扮很适合她,甚至更显清秀。   因为养父开不惯驾驶在左的车子,早餐时还在和母亲讨论要不要请个司机。不过,好在学校离她家相当近,只要沿著山坡走不到五分钟就到学校了,若晓便自告奋勇打算自己走路上学。   「那麽,以後如果在学校看到我,记得要叫我老师好喔。」养父喝著刚煮好的黑咖啡,呵呵地笑著。他准备要在这所学院担任客座教授,负责指导学校的学生乐团。   「唉呀,爸爸,刘先生家派来的车到了的样子,你不是要去开会吗?还不快点准备。」养母少女般的嘟著嘴,娇滴滴地嚷著。   若晓笑了笑,站起身来:「那麽,我先去上学了。爹地、妈咪,再见。」   「噢,路上小心哦,宝贝。」养父对她点点头,养母则在她额上印了个吻,随後起身忙著帮待会要去和学校董事到外开会的父亲整理西装的东西。   她背好书包,打开门,对停在家门外的车驾驶点了点头,转身往山坡上走。昨天她和母亲在学校外头看过,是所相当漂亮的欧风学院。和英国念得那所位在市中心的热闹景象截然不同,沿途走著还可听见其他人家宅里传来的鸟鸣虫叫。   这时,身後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若晓往旁靠想让车子先行,没想到身後的车子却反而慢下速度,她警戒地回过头。   黑身轿车开到她身旁,後座的车窗拉了下来,一个陌生的少年脸孔探了出来。   「礼若晓,泰伊丝对吧?」他看著若晓吃惊的脸,非常开心地笑了,那笑容很活泼,看得出来是相当擅长交际,爽朗夺目的笑很吸引人。虽然多少带了点轻浮,却是轻易能给别人好感的纇型。   「我是尹伊承,高中部的学生会会长,欢迎你转学到本校,从英国来辛苦了。」说著,他优雅地伸出手,摊著手掌,等待似的看著若晓。   呃?   若晓嘴角不住地抽筋起来:「……你不会想玩英国绅士那一套吧?」   「哈哈,不吃我这一套的英国淑女吗?真是。」伊承没有生气,只是好玩地看著若晓「要去学校对吗,可以顺便带你上去哦。」   「…不用了,谢谢。」若晓笑了一下,甩下车子,转身继续前进。   简而言之,不是花心大萝卜,就是——变、态!   身後的车子停下来,传来开门、关门的声响。伊承著急又带笑意的嗓音从身後传来:「喂,礼若晓,你等等我啊!」   他从身後追上来,斜背著书包,笑容满面地看著她:「我们一起走吧?」   「……可以不要吗?」   「嘿嘿,当然不行,我家司机已经开走了哦。」   「……那你在讲废话,对吧?」   「嘿嘿,说我一直说废话的女人,你是第二个耶。」伊承私毫不理若晓语气中的嘲弄,继续嘻皮笑脸地说著。同时相当自然地走在她身旁,态度熟络得简直像两人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好—想—扁—他—!   「你该不会想著要怎麽扁我吧?」   「耶?」   伊承笑容满面地看著瞪大双眼的若晓,慢条斯理地继续开口道:「因为礼若暮常常这样啊。」   毫无预期地听见礼若暮的名字,若晓惊讶地转过身,呆呆地看著他。   尹伊承满意地看著她的反应,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你是那家伙的妹妹吧?…双胞胎?」   若晓眼神有些慌乱,她几乎没有多想地跟上他的脚步,犹豫起来:「…你认识礼若暮?」   「当然,那家伙耶,这学校的神啊,女人的王子,男人的公敌,哈哈——虽然是不影响到我的市场啦。」   若晓选择忽略他最後那句:「…我跟他的关系,大家也都知道罗?」   「这个,礼若暮忽然被国际知名音乐家夫妇收养,一夕变成有钱人家少爷的事,整个学校的女孩是都兴奋死了没错,而那对夫妇的宝贝千金,若暮的新妹妹,竖琴公主泰伊丝即将转学到这里的事,大家茶馀饭後是都会拿来乱提一提啦。不过你跟他的关系是亲兄妹,礼若暮的妹妹礼若晓,就是泰伊丝这件事,还没人猜到喔。」   「那你怎麽知道?」若晓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紧张,她停下脚步,看著离她前方几步的尹伊承。   他转过身来,半张脸映著树林间断续的阳光,笑得邪气:「你和那家伙,长得一模一样嘛。」   从刚才,若晓都以为这家伙只是个简单的花花公子型傻瓜。浑然对他没抱任何警戒,但是,这个人,笑容是伪装,而藏在笑容後面的阴影真实,似乎非常危险。   「欢迎光临我们学院,礼若晓小姐。」他笔直朝她走过来,牵起她的手,冰冷不带感情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相信你会过得很愉快的。」      作家的话:   男二(某种定义上其实不算)尹伊承总算在万难後登场。   我很喜欢这种表里不一,平常开朗温柔,骨子里却有很多阴暗,矛盾的人。 ☆、21 玫瑰似的,少女   叭叭——!   喇叭声毫不客气地从两人身後响起,吓得若晓啪地把手收回来,转过头去。一台白色加长型礼车停在两人身後,嫌挡路似的拖长音按著喇叭。   「啧,一早挡路。闪边好赶紧被其他车撞死去,不要弄脏我家的车子!」一个女孩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平静地说著十分狠毒的话。   她穿著和若晓一样是这所学院的制服,一头旁分微卷的棕色长发垂在肩上,还用桃红色缎带发带装饰,浑圆的大眼衬著粉嫩的樱桃小嘴,看上去就是个可爱又任性,像带刺玫瑰般的漂亮又不好亲近的女孩。   另一边车门打开,走出一名疑似管家的女子,恭敬地拿著书包和白色外套,还有装著管乐器的黑色盒子走到她身边道:「小姐,您的东西。」   「谢谢。」女孩接过管家手上的东西,随即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尹伊承一眼,接著转过头来看见若晓。女管家客气地对在场众人微微点头,转身离开,关上车门。白色礼车驶走後,现场只剩他们三人。   女孩直接忽视原本打算说些什麽的尹伊承,直勾勾地看著若晓,当两人眼神相接的那一刹那,女孩眼睛微微瞪大,似乎感到吃惊。若晓从她褐色大眼里读出的惊讶、不可置信,最後被一抹恍然大悟掩盖而过。   「文娜娜,某集团老板过渡溺爱的娇纵千金,十六岁,主修长笛。」伊承悠哉地开口替她介绍著。   「吵死了,尹伊承你嘴巴厉害,干嘛不赶快得性病死掉啊?」娜娜毫不客气地赏了尹伊承一个白眼,她那淡粉的嘴唇微微扬起,彷佛女王般转过头来傲慢地盯著若晓。   「嘴巴厉害得性病?这个感觉很不符合逻辑耶。」   没有人理他。   「…呃,那个…我、我是——」若晓尴尬地笑了笑,打算先自我介绍。   「你跟那家伙是什麽关系?」   「耶?」   「礼若暮,你和他什麽关系?」她瞪著若晓吃惊的脸,不耐烦地又开口道。   文娜娜用毫无掩饰的厌恶的眼神毫不客气地打量著若晓,扬起线条好看的下巴,举手投足跋扈却又带著难以忽略的高雅,冲突,却又和谐。   「这是秘密哟——」伊承无赖似的将手亲腻地搭在娜娜肩上,嘻皮笑脸下眼底却毫无笑意「若暮王子的双胞胎妹妹,很可爱吧?王子这几天不在,我们要好好守护她才行…呃啊!」   尹伊承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原因来自於文娜娜居然面不改色地抬起手肘往他肋骨撞下去。   文娜娜抬起脸,漂亮的脸庞满是鄙夷的瞥了眼扶著腰踉跄倒的尹伊承,然後转过头来,冷冷地看著若晓:「很讨厌。」   「啊?」若晓没听懂。   娜娜甩了下长发,面无表情地重复道:「我,很讨厌你。」   然後,在若晓什麽话也没说的注视下,转身就走。   ……欸,现在是莫名其妙地被讨厌了的意思吗?   「噢噢,泰伊丝你被咱们学校的女王讨厌了耶。」尹伊承像什麽也没发生过地走到呆愕状态的若晓身边。   「为、为什麽啊…?」若晓转过头,有点哑然地望著尹伊承。   伊承偏头浅笑:「哈哈,这个嘛…可能是因为你们是情敌的关系吧?」   「啊?什、什麽!你说什麽……」   他说这话的时候,若晓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在那瞬间被人紧紧掐住一样,全身一冷。   这家伙是怎麽知道的?   「我开玩笑的,怎麽啦?一副吓到魂都不见了的样子?」伊承歪著脖子,盯著若晓发白的脸,微微笑著。   若晓的心脏猛烈地狂跳著,前几天的画面一幕幕快速地在她脑海快速晃过。她想装得若无其事,却身不由己地发起抖来。尹伊承目不转睛地盯著她的瞳孔,彷佛能从她眼底读出什麽般,淡淡地笑著。他的笑,很暧昧,也很诡异,瞳孔的颜色很深沉,却又有著不可忽视的危险,冷,却又灼热。   尹伊承,轻而易举地从少女脸上读到了惊慌,他满意地笑了。果然有什麽有趣的事吗?   他就像发现猎物踪影的猎捕手般蠢蠢欲动,无法控制地兴奋起来。   * * *   三天後,若暮回来了。   钟响,若晓垂头丧气地刚走出练习琴房,就看见他倚在门对面的廊柱前等她,他似乎有些疲倦,脸上淡淡的倦容,若暮闭上双眼,环起修长的手臂,毫不理会其他路过同学的窃窃私语。   微风轻拂起他额前的发丝,绿荫在他美好的脸庞上雀跃著,叫人屏息。   若晓愣了一下,朝他走过去。当她才刚往他的位置走了几步,若暮就迅速地张开眼,温柔对她灿烂一笑:「练好了?」   「…嗯,」被这笑容弄得有些窘迫的她呐呐地点了点头,尴尬地别开脸,闪躲著那让人迷惑的笑容。几天不见,两人间的气氛像发酵似的产生异样的变化「你怎麽在这?」她记得他是今天早上的飞机,还以为回家才会看到他。   几天下来,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气侯…老师顾忌她身分对她有所隔阂,同学间也是个个战战兢兢,对她说话从来不看她眼睛……再加上文娜娜的公然排挤,三天里,居然没有半个人跟她有私下互动,全都对她避之不及。   若晓也明白,自己的存在很唐突,很碍眼。她就像丈著优势幸运忽然闯入这世界的不速之客,这些人会排斥她也是理所当然。   但即使心中了解,仍然不太好受。   也因为这样,当她看见若暮时,虽然明知可笑,却仍然感到一丝喜悦。   「你的竖琴教授出国了,你下堂主修课不用上对吧?」   「…嗯,所以我打算去图书馆自习。」其实是去躺沙发睡懒觉,但若晓下意识地改口道。   若暮抬头,看著门口的小窗户:「我听说你在练琴,练得怎麽样了?」   「…呃,这个…」她不好说出惨不忍睹这四个字,只能摇头。   「那麽,我教你吧。」说著,他一把抓住若晓的手,大步往前,一把推开练习室门,将连挣扎都还来不及的她推了进去。 ☆、22 张开…   当他转过身来时,刚才温暖如阳光的笑容由噙在嘴角——可眼底已深沉如无底的潭水般幽暗。他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来,若晓反射性地退後、退後,然後跌坐在钢琴椅上,背抵著琴键,发出匡当一声的不协调噪音,她警戒地看著若暮。   他背著光,轮廓在阴影下越显诡谲。   「不…不是要教我弹琴吗?」她咽了口口沫,试著转移眼前一触即发的危机。   他不回答,只是静静地看著她。从她睁大的眼眸、鼻尖、咕哝著的嘴唇、纤细的颈子……一路往下仔仔细细地瞧著,那目光如此炙热延绵,一瞬间若晓竟像被抚摸过似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不可以,这里…这里是学校……」她战战兢兢地说了个自以为能使人信服的藉口。   「噗…」若暮对此无动於衷地笑了,他缓缓靠近若晓的脸颊,气息拂上她红嫩的肌肤,似有似无地引起阵阵轻颤。他温柔地伸出手,碰触著这个令他神魂颠倒的女孩温热的肌肤,同时慢慢俯下身子,两手压上她身後的钢琴琴键,再次发出大声的不协调多音。   若晓缩著身子,努力地在那狭小的空间里闪躲著若暮的逼近。她那种进退两难,动弹不得的可怜模样,如羊圈里的羔羊般柔弱无助…却也因此更加激起男人的欲望。若暮感觉到自己全身地肌肉都已僵硬绷紧,连语气也不自觉变得沙哑低沉──「转过去。」   若晓一急,脸瞬间就涨红起来了:「不、不要!礼若暮!你不要欺人太甚了!」他把她当成什麽了?凭什麽随便在哪要,她就要给的?   相较於她的恼怒指控,他却反而一副问心无愧,甚至有点无辜地低头望著她:「…你不是要弹钢琴吗?不转过去,难道要背著钢琴弹?」   呃,原来是真的要教她弹琴吗?若晓的脸又更红了,简直像全身的血液都在此时此刻全部集中到脸上那样的红得吓人。她竟然想歪了?…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啊!礼若暮之前在香港的前科,也不能怪她思想龌龊吧?   「怎麽了?难道你现在想做的是别的事?」若暮挑眉,故意用更加无辜的神情紧盯著她。   这种表情,一下子刺激到若晓,害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和丢脸,连忙转过身去坐好。嘴上嘟嚷著:「弹…弹就弹嘛!谁怕谁啊!」双手也匡当一声按下琴键,发出不甚优雅的大声琴音。她双眼闪避地盯著黑亮的琴壁上倒印著的他们,模糊的轮廓,让他们看起来几乎分不出你我。   「你不用看琴谱吗?」他笑了,她慌张赌气的模样真的好可爱。   「…我、我没有忘记!」若晓心虚地拚命眨著眼睛,手忙脚乱地往手提袋翻琴谱,手颤抖地掏出谱後,打开放在架上。若暮屏息,微微倾身,长臂扶在琴上,看似要帮她调整好谱,实则顺势更靠近若晓些。两人靠得极近,若暮的胸膛有一半倚在她背上,这样的姿势亲密得连她肩膀僵硬程度也感受得到。   若暮懒洋洋地瞄了眼标题:「德布西,拉摩赞歌。你先弹看看吧?」   「喔,好!」   严格说起来,有了这样一个钢琴家教,她本来应该谢天谢地的。可是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若晓脑子却一片空白,傻傻的反应不过来。她「哦」的一声,双眼紧盯著谱开始弹奏。她一直不太擅长揣摩,尤其是印象派的德布西,那种氛围是她拚命练习也掌握不住的。她断断续续地弹著,一开始的单音旋律、和声和和弦──忽然,她触电似的揪起身子。   若暮竟然趁她没注意的时候,手掌缓缓地滑过她的右手。   那样的触摸,滑腻、柔软,温热且难掩暧昧。某些本以渐渐淡去的感觉,竟随著他指掌纹的摩擦如涟漪般在她体内激起:「这里,你太僵硬了,柔和些,放松…」   天啊,她没事反应这麽大做什麽?若暮是在教她弹琴,她却奇怪地全身发烫是怎麽回事?若晓甩掉念头地用力摇了摇头,继续弹下去。曲子本来缓慢,却背她弹得零零乱乱,像体操般铿锵有力。不知是听不下去还是另有打算,他叹了口气。一手覆盖在她右手背上,制止了她右手动作。   「你的手太小了,这些十度和弦弹起来很困难吧?」他的手掌下,若晓的手小得彷佛轻一握就能抓在掌心中,永远不放开般「你听,要像这样…」他修长的手指在若晓面前流畅而优雅地演奏起弦律。   他气息佛过她耳畔,低沉轻笑著:「若晓,配合我啊,怎麽还不动?」   「咦…喔、喔!」若晓愣了两三秒,才又认真看著谱弹了起来。   两人配合得七零八落的,她很难赶上他的速度。就像在追赶一样,原本柔和带有奇异的寂静弦律,慢慢的,若晓抓到若暮的节奏,开始配合上他。听著这样的演奏,她不自觉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情绪也随著强音的演奏,感染到若暮。   「张开。」他毫无预警地开口道。   「…什麽!」原本沉浸在弦律中的她硬生生吓了一大跳,转过头来像受惊的小鹿般睁大棕眸,并迅速染起愠怒的防备「你又想干嘛?」   「手指张开。德布西附注的,这曲子要张大手指来弹…怎麽了?」   …是她又想歪了吗?若晓脸上一烫,她清了清喉咙,掩饰地顺了下发丝拨到耳後:「没事,继续、继续…啊不要…!」   若暮的左手不知何时揽上她的腰。这样的碰触,让本来就怕痒的若晓敏感地紧绷起身子。   「继续弹吧。」他平静地开口。语调很正直,毫无任何邪念似的。   此刻的她真觉得有羞又恼,她今天是怎麽了,若暮是好心要指导她弹琴,她却老是这样夸张反应。他一定觉得很奇怪吧?…可是,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可以这样,好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那样自在相处吗?若晓觉得很困惑,但却又鸵鸟地想继续保有这,温馨如真正兄妹的相处。   直到他的左手邪恶轻柔地捉住她敏感的左胸,若晓「呜…」了一声,仰起小脸,不安地扭动著身子。   「别…别这样…」   「你又弹错了,若晓。」说著,少年柔软的指尖绕著她隆起的弧度,不轻不重抚摸。隔著胸衣的阻挡,痒,麻和穿透进肌肤底下的战栗,让她本能地蜷起身体,半仰著往後靠近若暮。她的反应如此激烈明显,但身後的少年却无动於衷的事不关己。他双眼仍盯著琴谱,右手也依然演奏著美好的音符。   从琴房门上的窗户窥探,也顶多能看见兄妹俩正融洽地演奏著钢琴的画面。 ☆、23 别动。   若晓咬紧下嘴唇,她才不要这样…跟个傻瓜似的继续任他为所欲为。她两只纤弱的手腕猛然抓住若暮正对自己胡来的左手。转头盯著若暮,努力让自己的制止有说服力点──虽然根本底气不足,软绵绵的像在哀求:「若暮,你别这样。」   结果,这样四目凝望的空档给了他机会。若暮左手反转而箝制住她的双手,用力将她一把揽进怀里。若暮右手离开琴键,牢牢抓住若晓想撇开的下颚,然後,俯身,将那湿热的舌尖,沿著她敏感的颈子绕圈舔舐著。   「不想我这样?」   肌肤传来阵阵难以抵拒的酥麻,若晓缩著身子,咬住下唇撇开脸,挣扎著:「对…不想。」她想推开他,但双手被禁锢住动弹不得,只能费劲地用肩膀挡著若暮。   「那不关我的事,你说过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的,是我的玩具。」伴随这句低语,他惩罚性地在她血管也清晰可见的白皙颈子上咬了一口。   「啊…」这样的疼始料未及,若晓眯著双眼想站起身来,却在这个想法实现的前一秒,被少年识破。若暮长腿一伸勾住她的脚,让她完全被缠住,无法动弹。他顺势靠向她,在她身边坐下。两人近得像在窃窃低语的情侣,若晓怔怔看著若暮,那张好看的脸离得她好近,连皮肤散发出的淡淡温暖都感受得到。黝深难测的眼眸,没有半分犹豫地直视著她。一瞬间,若晓胸口一阵紧缩,像被人掐住般,难受。   她生病了吗?心脏为什麽…会跳得这麽快?简直像失去控制一样。但无论如何,她还是希望在旁人面前,两人能继续维持著正常兄妹的相处。但若暮现在的举动,已大大超过普通人的标准了,他这样对她,彷佛当她是他的女朋友一样,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他们两个该怎麽办?   趁著她忽然的恍神,若暮温暖的手掌抚摸上妹妹的脸颊,唇则代替一切话语地贴上她额头,轻柔地吻下:「让我好好看看你,别动。」   三天了,整整三天没看到她、抚摸她、听见她的声音…这几天,他一直忍耐不给她打电话。他清楚,若晓不会想念自己的,她怕他,讨厌他…在他对她做了如此过份的事情後,他又怎能坦率地对她说:「我好想你」呢?   他不配,也不许有这个资格。   「你要看就好好看嘛,这手跟脚是怎麽回事?」若晓仍不放弃地挣扎著,柔软而温暖的躯体,有意无意地触到若暮的胸膛。   少年眯起双眼,看她的眼神益发危险:「不准动。」抓住她手的力道加紧,连带著表情也越来越阴沉,彷佛强压著什麽情绪,随时都会爆发一般。误以为那是怒火的若晓,果真乖乖地不敢动了。纤长睫毛的双眸,自怨自艾又敢怒不敢言地眨呀眨,偷瞄著若暮。   他笑了,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这般楚楚可怜的无助模样,究竟激起他心中多大的欲望。渴望她、想要她,脑子里满是她痛苦又欢愉的神情、指尖探索过的柔软肌肤,她无力抵抗的呻吟,沉浸在她体内的温暖、在他身下那战栗似的痉挛……   想要她。   想要这个女孩。   这念头早已占据若暮的一切思考。右手手指玩弄似的,一颗一颗解开她胸前的钮扣,露出雪白的锁骨。顺著那隆起的弧线抚摸而下,女孩费力闭起的唇间,若有若的流泄而出的嘤吟,在若暮耳中,是最禁忌也最甜美的乐音。她肌肤柔软光滑,摸过之处皆激起阵阵寒颤。   就好像这一刻,她是那来自天堂的乐章。而他,是那激昂弹奏著的疯狂演奏者。   若暮不费力地环紧她,让她更贴近自己,让两人身体几乎毫无细缝地重叠在一起,隔著衣物摩擦间,异样的热气,异样的氛围正随之扩散开来。   若晓仍努力地想要推开他。但她越是抵拒,少年却越是感到兴奋。若暮脸上闪过消纵而逝的狞笑,简直像地狱的恶魔般鬼魅。   她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许夺走。   倾身,火热的双唇蛮横地箝住她的嘴唇,若晓的嘴唇,很柔软,也很温暖。他轻轻啮咬、吸吮,用舌头玩弄抚扫过她口腔壁间的每一寸湿润。若晓惊恐又抗拒地猛摇头,想拨开他,他却又更逾矩地掐住她的颈子,让她无所遁逃。同时,舌尖润著唾液绕缠住她的粉舌,用力地紧勒住,又适时地松开,趁著她想喘息的瞬间又再度掳住她的舌尖,一来一往地逗引著。   若暮松开原本禁锢住她的左手,她也早已丧失反抗的意志,双手无力地垂落而下,被他握住,引导著放在他肩膀上,继续诱导地深吻著。当这个隐含无数的想念、欲望的长吻总算告一段落,她感觉一阵冷空气佛面而来,两人无语地喘息著,各怀心事。   她低下头,咬住下嘴唇。不敢看他,羞於承认那股自唇齿间蔓延开的,淡淡空虚。那样的索夺彷佛还留在口中。   她…和她的哥哥接吻了。   这样的事实,即使没被别人看到,仍让她羞耻又畏怯的想掩饰这一切,她抬起手,用力地用手背楷去唇角旁残留的唾液。   这一切全都被若暮看在眼里,莫名的,一阵暴怒涌上心头。 ☆、24 你根本是禽兽   「…觉得很脏,是吗?」   他说这话时喉咙好乾好涩,颈子上的喉结轻轻的随著字句起伏而滚动著。若晓一时恍神,愣了几秒才急急的抬起头:   「咦…什、什麽?」   疑惑还没解开,少年就凶狠的拧住她的腰际,将她给拉了起来,自己则长腿一跨,跨坐在琴椅上,若晓上半身才刚被迫悬空,紧接著就扎扎实实的跨坐在若暮的腿上。她被迫垫高,垂眼便将少年俊美的轮廓一览无遗。   若晓像触电一样的挣扎想站起,但这些想法早在化为行为前就被他识破,毫无实现的可能——若暮一手紧紧的箝制住她,另只手,则在这一切的挣扎间,放肆的往裙下探去。   他并不急著直奔重点,而是惩罚意味更重地,往若晓的腿内侧拧了下。细嫩的肌肤一阵麻疼,她身子本能的往旁撇开…又想起自己是坐在若暮腿上,小脸红通通的,因为尴尬而全身僵住。   「我、」若晓低下头,呐呐的开口「我、我没有,若暮你…不要生气。」她不清楚若暮问题的理由,但她现在非常清楚,他很生气,非常生气,要是在随意激怒他,天知道他光天化日在学校里会对她做出什麽事来。   「生气?」他看著眼前的女孩,刻意轻声反问道。她正一脸心虚的闪躲他的目光,跨坐在他膝上,裙子凌乱的翻起,发尾垂在一边肩前,衬衫半解的白皙胸口…   纯洁到美好的她,总害他覆起亲手弄脏她的遐念。   「我没有生气。」   她听见他温柔的语调,耳後沿至颈际却莫名的激起一片疙瘩。若晓惶恐的抬起脸,与他毫无隔阂的四目相接,若暮眼底沉沉,连点波动也没有,只带点浅笑。   这一刻,她猝不及防的再次了解到事实。   他生气也好,高兴也罢,这一切情绪最初的由来,永远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真的很恨她。   很恨,很恨…恨到连杀死都觉得可惜。所以他才会这样对她,羞辱她、侵犯她,因为这样,他可以从她的绝望,得到复仇的快感…对吗?   若暮不再说话,只是勾著淡而冷的微笑,慢慢的朝她伸出手来,她没躲,反认命的闭上眼睛,可悲,而狼狈。   她不挣扎,不抵抗,她选择放弃一切希望。而泪,无声无息的滑过眼角,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甜美的弧度——   若暮讨厌她,她却还是喜欢他…因为,他还是她哥哥。   他轻柔的抚上她的左脸颊,微凉的手掌,贴合在发烫的肌肤,降下些许热度。她咬住下唇,不用看,也猜得到他正看著自己。   若暮解开她的马尾,发带被他松开抽离的刹那,头发的洗发精香气,便随著解去束缚的长发一同扬起,飘盪在二人之间。   有些焦躁,有些按奈,更多的暧昧,如同凌迟般的等待。   若暮托起她一缕发丝,轻轻地印上一吻,柔滑的发丝握在手里,满是让他疯狂的香味。他把玩著她的头发,仔仔细细的,将目光伫足在女孩可爱的脸庞上,由下延伸——方才被他咬了口的颈子上,还有浅浅的咬痕,他情不自禁地抚摸而过…那是他的记号,她属於他的宣告。   若暮无声的苦笑著。他总是这样活得自欺欺人,她属於他?   黑暗中,她甚至感觉得到自己在发抖,眼睫细微的颤动断断续续,破碎的透进隐约光线。   她不敢睁眼,也不敢看,只能从他慢条斯理的触摸中,感受确凿的堕落。   若晓垂下的长发,随著她的晃动而搔抚过若暮的脸上、身上,有些痒,这种感觉,就像无数的雨淋在身上,浸湿後的身体只觉得沉重,连步伐都无法迈开。   他紧搂著她的腰,想要在全身发冷的绝望中找到一丝温暖。最後的…温暖。   他们终究还是做了。   右手揽著若暮的肩膀,支撑著不让自己在无数次的浅抛中跌落。任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滚过脸颊,顺著下颚的弧线滴在胸前,染上朵朵深色。左手由最初扶著他胸膛,後在不知不觉间抓住他的领带。扯掉松开的领带,垂落在拳头里,被她像救命的绳索般,抓著。   她的身体,和心,都好疼。   待他褪离自己的身体後,她抖著连伸直也有困难的双腿,不稳地站起身来,腿间还卡著刚被他凶暴扯下的内裤。   她看著若暮,他则面无表情地回望著她。漆黑的眸子倒影出她潮红羞怯的模样——   像在嘲讽她的荡。   一起身,腿间便流出体液,顺著大腿滑了下来,冰冷的触感令她更加羞耻难堪,她充血的双眼睁得很大,呼吸急促,看也不看眼前的少年,低著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嘶声道:   「你…你不是人——礼若暮,你根本是禽兽。」   如果语言直接能杀人,那她此刻的一字一句,正狠狠地剐向他。   他撇开脸,迅速地隐藏起自己的情绪——他始终如此擅长,但滑稽的是,他却一直渴望有一天能被她揭穿。   虽然她从未发现。   其实,若晓并不只在对若暮发怒,她同时也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羞耻万分。她到底是多下贱肮脏的女人?连自己亲哥哥随便一碰触,就敏感的出现各种反应,甚至随著他的侵犯,还嗯嗯啊啊地给予回应……   手腕斑斑点点是被他抓暗红的瘀痕,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眼泪不停自眼里滑落而下。情绪崩溃,就像疯了似的。   若晓忽然笑了,惨白的脸上扭曲似的拧住了个破碎的笑容,失控地,狼狈地,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来,拿出手帕粗鲁的清理著自己,沉默地将衣服整理好,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摇摇晃晃地走过他身边,肩膀不经意地擦身而过。   若暮没有看著她,只是陈述事实般,平静地开口:「…不要走。」   她却像听了什麽极为可笑的话般,嘴角抽蓄地回头,惨白的脸上,竟是狰狞的笑:「不要走?难不成你要我留下来,继续等著好随你随时上我?」   这番直接到粗俗的话语,和赤裸蔑视的神情,本质上并非对若暮,而是针对她自己。礼若晓对自己感到厌恶,她现在字字说的话,都如自虐一般嘲讽著自己。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像想要丢下这一切的…逃离。   「我说了你再也不许离开我。」若暮伸手,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拉,若晓没有站稳,便往他胸膛一跌,撞进他温暖的怀里。   「放开我!」   「除非我死了…」若暮闭上双眼,将她紧紧拥抱住,不肯放开她。   对,只有他死了的那一天,她才可能离开他。   在那之前,即使是地狱,他也要拉著她陪。   「对不起,若晓…是我不对,我,我保证,以後不会这样随便待你了。」若暮像孩子做错事般小声的说道。   这让若晓啼笑皆非:「你这话说得未免也太前後不一了?」他从睽违十年後第一次见面起,不就一直恣意随便地伤害她吗…   把她伤得遍体临伤,支离破碎。   他,到底要看她堕落成什麽德性,才肯放开她?   若暮看著若晓失笑的脸庞,心脏倏忽地一阵熟悉的绞痛。他的痛,全来自於这个女孩,可她不明白,一切切全都不明白。   他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脸颊,抹去她的泪痕,唇角乾涸的血迹,一遍又一遍,想要把自己的罪孽消除般的重复著。   「原谅我,若晓。」最後,他凄然地开口,望著眼前的妹妹,他无力地笑著「可是,我没办法停止…」   啪地一声,门毫无预警地被推开。   「没办法什麽?」尹伊承手把玩著琴房电子锁专用的磁卡,嘻皮笑脸地探进头来「唉呀,我好像错过什麽好戏了,对吗?」   作家的话:   伊承你到底看到了什麽呀~啦啦啦~⊙_⊙ ☆、25 对吧?   若晓的脸在瞬间火烧似的烫了起来。她无意识地往若暮身边挪过去些。但右手举起,挡在若暮的胸前,微微地推开与他的距离。   若暮则无意识地用身体挡住若晓,想抵开尹伊承摆明在看好戏的赤裸视线。他冷冷地看著门口一脸兴味盎然的少年,先发制人:「你到这里干嘛?」   尹伊承看著警戒盯著自己的两人,眼角闪过戏谑的残忍——然後,像什麽也发生过似的,推开门,自然而然地倚著墙边,微扬下颚,冲著他们笑了笑:「这间下个轮到我。」   「你借练习室做什麽?」若暮语气相当平稳,同时双眼迅速地扫示过身旁的若晓,从惨白的嘴唇到大致平整的制服裙子……还好,从外观上其实看不太出来。   据他所知,尹伊承是主修大提琴,平常大部分都在乐团团练,并不单用练习室的——何况他现在两手空空,忽然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自然值得怀疑。   此时若晓的脸,胀红得像西红茄,她眨了眨双眼,不自在地圈著自己另只满是瘀痕的手腕,畏缩地偷看了眼尹伊承,害怕他察觉到什麽。   「哈哈,被你发现了,这个嘛…确实不是来这里练乐器的。」察觉女孩畏缩又惊恐的注视,伊承满意地咧嘴灿笑,站起身来,慢步朝两人踱来,眼神始终落在若暮身旁的女孩身上。   他在两人前方半公尺左右停下脚步。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随著他那笑容满面的脸上吐出这一句话的瞬间,若晓像被闪电击中似的大大抖了一下。   被发现了?   被这个人发现了吗?   若暮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你在胡说什麽?」和若晓相比,他在这方面演技精湛地教人惊叹「怎麽不先敲门?我们在讨论事情。」说著,他看了眼若晓,她一和他四目相接,便逃避地转开目光。   「喔,抱歉、抱歉,我以为是老师在里面嘛~~打扰你们了真的很不好意思。啊!这样吧,做为道歉的赔礼,你们要不要来我家吃饭?我爸最近从地中海那附近空运了个主厨过来,料理海鲜的手艺还蛮不错的喔?」   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对,若晓真的很想提醒他一句,人类不应该用“空运”这个动词才对。   若暮不屑地抬起脸,从这个斜下方的角度看上去,他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傲慢神情,反将他跟同年纪男孩相比秀气不少的容貌带出霜般严冷的气质。   「走吧。」若暮斜眼瞟了他一眼,彷佛当他是身上的灰尘般嫌恶。他推著若晓的肩膀,想带著她离开这里。   结果,伊承抓住她的手。   两人同时回头。   「你在做什麽?还不快放开。」没太多起伏的嗓音里,却警告似的隐含危险。   伊承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别担心,我不会对你的人动什麽歪脑筋的。我只是有事要跟泰伊丝说罢了。」   若暮眯起双眼:「有什麽话好说的?」然後,他拉著若晓的另一只手往前走了几步「我们走吧,礼若晓。」   「唉呀,不要那麽著急嘛,我就说了我不会对她动歪脑筋的……」   伊承对她眨了下眼睛,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弯下腰来,靠著依旧慌张不已的若晓耳畔,轻轻地拂了口气在她犹些敏感的耳垂上:「对吧?若晓…」   「我……」那一瞬间,若晓险些腿软站不住脚步。   她也不明白究竟为什麽,但她对这个人,确实有种无法言喻的恐惧。虽然他总是笑得亲切无害,但眼眸底却很冷,冷得叫人害怕。   「放开她。」若暮静静地开口。   「唉哟,我说你不要这麽保护你的妹妹嘛~~过度保护对她也不好,对吧?礼若晓小姐。」   他那声声的「对吧?」的语气,让人有种无法捉摸的危险,像隐藏在丛林里的沼泽一样,一旦不小心踏进,便会在用尽所有体力挣扎後,绝望地被沼泥灭顶。 ☆、26 他对她的贪婪,永无止尽   「我…」   她低下头,还没说完,若暮就抢先开口道:「有什麽事现在说,我们赶时间,等会要去图书馆。」   尹伊承挑眉,一副“我又没问你”的不以为然。他低头看著若晓,笑咪咪地继续说著:「是学生会的事情,泰伊丝小姐是新生嘛,所以我有几件事想跟她说明一下。啊~~对了对了,礼若暮,你回来怎麽不先去找理事长呢?他似乎又有几件事想要麻烦你了。」   「我明天才正式回学校上课。」若暮毫不掩饰不爽地狠瞪笑得欠揍的尹伊承,咬牙切齿地回答他。   「嘿嘿,是喔~你也知道,上头那些人总是猴急嘛…」他不在意地摆了下手,双眼却始终盯著眼下的若晓「我劝你赶紧去一趟比较好,虽然说你现在身分不同了,但曾有的恩惠还是有还清的必要……」   若暮眼神益发凶狠,他抓住若晓的手力道也不自觉加重起来,刚才的瘀痕被这样一掐,若晓痛到差点惨叫出声,她狼狈地试著把手抽出若暮的掌间。   但她这样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对若暮的掌控感到厌烦,想叫他赶紧离开似的别扭。   若暮此刻心神早已不宁,他对尹伊承感到吃惊、担心和不安,而他对若晓表现出的极大兴趣也再再增强他的惶恐。而尹伊承,他那似有似无的动作,眼神间不经意的淡淡暗示,都极其巧妙地操弄下,让若暮本来就不甚平静的心脏跳得更剧烈,加深他的惶恐。   尹伊承就像隐身在幕後的导演,让这场本来就已张力十足的戏剧更添精彩,他正刻意煽动误导若暮的情绪,甚至因此让哥哥因此产生错觉,以为若晓对自己的情绪是不耐。   被抢走一切的惶恐。   也在这个时间点上,没紧掩上的门传来学校的广播,要礼若暮同学立即到理事长室报到。   「哎~~你瞧瞧,学校该不会是每个角落都装了摄影机吧?情报传的那麽快,居然知道你已经迫不及待地跑来学校了…」尹伊承嘻皮笑脸地松开抓住若晓的手,两只手掌安抚似的拍著若暮僵住的後肩,把他往门口推去「快去吧~~王子殿下,不然等下被那些女同学拦住你又抽不了身了~~」   「你…」若暮回神,他转过头来,杀气腾腾地瞪著尹伊承「你这家伙…」   他自己或许也不愿承认,但对自小从未拥有过什麽的人而言,拥有什麽、得到更多这样的念头,永远像个深沉黑暗的无底洞。他们对属於自己的东西是如此的贪婪,不知足的令人如此怜悯。   他们不是不愿放开,而是根本不懂得如何放手。紧握的拳头也许只有到死的最後,才会恍然自己什麽也没拥有过。   但无论如何,他们总是不停的需要让自己相信,他们确实拥有著什麽。   而对礼若暮而言,此时站在他身边的若晓,正是这样的存在。   何况在此时此地,还有那危险至极的家伙。   若晓深吸一口气,抬头看著若暮道:「就是啊,你快点去吧,哥哥…」   她竭尽全力想在尹伊承的诡异眼神下装得若无其事,想假装她和若暮就只是全天下最平凡的一对兄妹一样。   但这一句话在早已丧失冷静的礼若暮耳里,听来就像是她赶他走一样。   若晓站在伊承身边,脸上带著松一口气似的微笑……   他那早已撕裂过不知几遍的心脏,又再次剧烈地剧痛起来。   「那我先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麽,做了什麽,他只知道自己对他们微笑,转身,然後走出练习室的门口。   几个小时前,他明明是如此期盼著看见她的脸,她的模样,还有她温暖的触感,在他指尖下轻颤的脆弱……像疯了似的不停想念的。   明明只是三天的分别,但那十年里的忍耐,像洪水暴发泄堤似的无法控制。 ☆、27 你们,到底是什麽关系   碰地,望著若暮的背影和随即掩上的门,若晓怔住了。她刚刚怎麽…似乎在若暮转过身的那一刹那,看见他害怕的表情?   不对,怎麽可能…天不怕地不怕的礼若暮,竟然会像被击中要害似的脸色发白?不对,这不可能……若晓摇摇头,试著甩开心中乱哄哄的莫名担忧。   更何况,若暮明明都这样对她了,她为什麽还要替他担心呢?   ……她赌气地低下头,有些失落。但随即又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大问题存在,顿时警戒地抬起头,转过身来瞪著在她身後,正环著手笑看自己的尹伊承。   她勉强牵起嘴角,虽然不太成功:「呃…你要跟我说学校的什麽事对吧?我们到外面说。」若晓一点都不想和任何人单独待在这个密闭空间里了。   尹伊承噗嗤一声,往前方加快脚步走过去,抢先先将单手压上门缝边,阻止了若晓手已握上门把准备转开的动作。   他笑容满面地开口道:「你们啊,太不小心了。」   「什…什麽?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只觉得自己心脏似乎在那刹那停止了。   「哈哈,你装傻的样子还真可爱~」尹伊承半捂著脸,闪闪发亮的双眼自指缝透出,嘴角斜扬「虽然我这个人是没什麽立场说这个啦…」他在若晓面前弯下腰来,让他的脸与她又更靠近些,盯著她因惶恐而放大的清澈瞳孔上,自己的倒影,残酷又满意的笑著。   「不过,还是不要急著在这里比较好,毕竟这里可不允许秘密哟。」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什麽秘密啊?」若晓被他看得全身发冷,她勉强地让自己笑,强迫自己仰起下颚,和笑得跟豺狼一样的尹伊承四目相对。   从小时候起她就习惯这样,当她心虚不安时,她总是会强忍著转开目光的反射性动作,让自己紧紧盯著对方的双眼。   彷佛这样,就能不被别人察觉自己的心意,和谎言的真相。   一个极为别脚的防备。   尹伊承半带恶意捉弄,半带几丝好奇地看著她。虽然他最开始是因为礼若暮,才对这丫头感到兴趣,否则老实说他向来对她这样乖巧懦弱没个性的女孩敬而远之——这种女人就像濒临沸点,乍看静止中的水,只要一不小心越过某个点,就会沸腾到无法控制。   但现在这样看来,这女孩绝对不是表面上看来那样,只是个故作纯洁的傻瓜啊。   「啊~对了,学校生活还习惯吗?」他忽然摆出俨然亲切学生会长的架势,对若晓和蔼一笑。   面对这个没头没尾的突兀问题,若晓先是愣住几秒,後又莫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莫可奈何地看著他,反问:「你问这个做什麽?」   尹伊承调皮地对她眨眨眼:「好奇啊。」   若晓对此回以僵硬的笑容。   「……习惯。」她实话实说,其实他们对她的态度和她在英国所遭遇的多少是一样的,虽然因为语言文化的隔阂减少而让那态度又更赤裸些,但她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更加难过。这种事情,只要遇上几次,基本上都会习惯的。   「是吗?」伊承索性把整个背都贴在门上了,他倚著门,好整以暇地望著若晓,仍是富饶兴味地愉快笑著「不过,我好歹身为学生会会长,多少该提醒你几件事,虽然不是什麽好听话就是了,怎麽样,介意我的无礼吗?礼若晓小姐。」   「…介意,但是你还是说吧。」她深吸了口气,叹息,然後苦笑。   「我刚说的这里没有秘密,你可能会不太明白我的意思,唔…该怎麽解释呢?也就是说,」尹伊承故作一副苦恼至极的模样「一般正常人口中所谓的秘密,是绝对不能被别人发现的禁忌吧?但是呀,在这个学校里,我们对秘密的定义,是人人都会知道,但不会让当事人知道我们知道,这样哦。」   他望著女孩逐渐褪去血色的脸,勾起嘴角,没有任何笑意的习惯动作:「你不习惯,一点都不习惯,礼若晓,否则你们不会如此依赖秘密。」   与其说是提醒,更接近警告。   几乎没有人知道,当尹伊承的招牌笑容消失在他那张似乎偏孩子气几分的端正脸庞上时,那张脸竟会变的冷酷到近乎残忍。   这是他的本性,也是他最真实的表情,不笑的他,绝对会令人感到害怕。   若晓嘴无声地张开了,她本来似乎想说些什麽辩解的话,却又在张开的同时,无力地阖上。   他到底在说什麽…什麽…什麽秘密?   「你跟你哥哥礼若暮之间,到底…是什麽关系呢?」   作家的话:   三更啦今日第一更~~~(等会继续拚命去~~)   我发现留言板洗板洗得很快,怕大家没看到伦家的感谢致词(?) 所以偶在这里罗嗦地再说一次吧~~   @冰心月漓~~?谢谢你的巧克力和月饼,哈哈很开心你喜欢这故事啊~(很想偷问你会喜欢哥哥嘛?′ˇ`)   @角色~~? 人家收到你的巧克力了,谢谢你哟~~为了你我会加油的~~XDD   @CC ....咳都那麽熟了我没办法对你装可爱了啦=_=a 不过反正你月饼不是给我,是给小暮(刚刚被若晓赶出门外的那个XDD) 为娘的只好代替他跟你说声感谢罗~~~(飞扑)   咳咳,我要继续准备二更了,免得剧情拖了大家会不满想揍我...:( ☆、28 我什麽都没看到喔   她的情绪并非处於尚未完全的阶段,而是彻底完美的隐藏起来。所谓的隐藏,并不是像她现在试图装成若无其事的无意义表现,而是她对自己自身所拥有的情绪,所采取的一切忽视。   否定自己的情感,压抑自己的情绪。   硬要比喻的话,此刻,这个王子最宝贝的可爱妹妹,名为礼若晓和泰伊丝的女孩,就像是个被自己锁住的盒子。而从盒盖边缘外隐隐窥见的种种暗示,都让尹伊承更加亢奋起来。他很好奇,贸然掀开这封印的话,到底会发生什麽事情?   虽然,他连里头到底装了什麽都不甚清楚。但他本来就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以制造更多混乱为乐的混帐,後果什麽的就先放一边去吧,他一定会想办法打开这个潘朵拉的盒子。   啊,不过,当然不是他自己来打开。   他只要在旁边隔岸观火,然後适时扇风点火一下就够了。   如同此时,尹伊承正玩著他最擅长的把戏,像精明甚至邪恶的警察,正一步一步乍似拐弯抹角实则直捣重点的向动摇的犯人套话。但他的目的并非为了事实的真相,而是对於这种逼迫人直到角落,然後看著他们崩溃的过程感到有趣罢了。   「呃,你说什麽关系啊?」   当他话一出口,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眼前的世界,好像绕著她疯狂地旋转起来,模糊、扭曲,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   即使如此,她仍不打算投降。   保护若暮…保护她自己,保护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基於这样的本能,她勉强又恢复了点力气,惨白的脸淡淡地笑了。已经不是有没有胜算的问题了,她只是不想认输,不想绝望。   「会长你的问题很奇怪啊,我完全听不懂呢。就像刚才哥哥说的,我们只是在练习室里谈事情,然後不小心有点小争执而已。这,不是全天下的兄妹都会做的事吗?怎麽忽然问我和他是什麽关系?就像你第一次看到我时猜到的那样,我们是双胞胎,这点虽然没告诉大家,但光看外表也是猜得到吧…」她因说得过急有些喘,於是停顿了一下,脸上勉强的笑容自信又脆弱「因为发生了点事,所以我先被收养和他分开了快十年,这个,我想大家很快就会传开了不是吗?」   讲得极快,几乎没有缝隙。彷佛捉住什麽最後一根稻草般拚命地说著。   困、兽、之、斗。   尹伊承在脑海里慢慢咀嚼著这四个字成语的每个音韵、其蕴含的意思,和与她相符的程度,然後平静地打岔道:   「所以,全天下的兄妹都会在练习室里,做跟恋人才会做的事吗?」   尹伊承刻意用相当保守的字眼,因为,他知道,越是隐晦的描述,越能轻易挑起人类的羞耻。   「……我…」若晓嘴再度张开,失去力气地松散开来。她那张酷似若暮的脸庞,隐藏在内向害羞的外壳下的情绪正一点一点地自其中涌现。   真的被看到了……   这个人…知道了。   「还有,第二点…」尹伊承露出洁白的牙齿,一字一句轻声却低沉地缓慢念著,丝毫不著急「虽然外表上乍看是看不出来的,但是……是闻得出来的哟。」   他倾身靠近已经无法动弹的若晓,凑近她耳畔,悄声道。   闻到?   若晓几乎是毫无意识地秉住呼吸,整个密闭空间里,想必还如同那夜的饭店房间般,弥漫著那股淫靡的气味,只是她和若暮没有察觉到。   「我…」她著急起来,仍试图想在作些辩解,但尹伊承只是愉快地掰了摆手,示意她不须再多说。   他起身,离开倚著的墙面,走过若晓身边,肩膀还似有似无地擦过,他往前走了几步,弯腰低头拾起掉落著的领带——刚才若晓扯下时扔在地上的。然後,盯著那在他掌间柔软垂下的丝质领带,满意地叹了口气。   他转身往若晓所站处走了过来,右手手掌优雅地将她的手抬起,把领带轻轻地放到她的掌上。和尹伊承的温暖带茧的大掌相比,她的手很小,也也冰凉,却不住地颤抖著。   「这是若暮的吧?」他盯著若晓随时会昏厥过去的惶恐脸庞,尹伊承邪气地笑了笑:「别担心,我什麽都没看到喔。」 ☆、29 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若晓双眼有些涣散地望著对自己笑著的伊承,接著不断地摇头。连续不断的,像波浪鼓般不停不停地摇著头。   「…我…那个…我……」她握紧手上的领带,茫然无措混合著强烈的恐惧,摇头越来越用力,简直想要脑中和眼前的一切全都甩掉般。唇里断续不成句的破碎话语无法连接,如同她的思绪,全都断了,一点一点,像断掉的珍珠项鍊,全都都散开然後掉落,弹奏成不成调的曲子。   现在的她,极恨极恨这个站在她眼前的少年,和那个把自己逼到这境地的哥哥若暮…她也恨她自己,恨得几乎失去控制。   这一切、这一切明明都不该算是她所想要的,像从她出生起的这一切,都是。她从来没要求过,从来没希望过自己的人生是这样的,但每个人都要替她决定。   为什麽?到底是为什麽她总要这样忍著?   尹伊承敏锐地察觉若晓的愤怒,但他则不以为意地扬起嘴角。非常满意这场戏此时的走向。   於是,他在这幕结束的最後,选择扮演一个良善的路人甲,亲切而温柔地,指引迷途的羔羊归路:「若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什麽都没看到,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什麽事了……当然,这点我不会冒失无礼地过问你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他笑著,知道即使他的温柔演得很假,现在站在他眼前,几乎快瘫坐在地上的女孩也无力戳破真相。   她无力,也没有筹码能面对事实。   「不过…这种事情,我觉得你们还是好好谈一谈,这样对你们都比较好,对吧?」   果不其然,若晓上钩了。   她那一瞬间,彷佛在茫茫大洋里瞥见救难船的落难者般,惨白到发青的脸上嵌著的乌黑大眼闪过几丝光芒。   以为看见希望的惊奇。   他真的很喜欢这种人们以为自己得到机会或希望的脸,总是美丽地容光焕发。随时都会消逝的脆弱。   在那当下,若晓相信尹伊承是个好人。当然,她也只能这样以为,因为再也没有其他退路可走。这是她唯一的台阶。   所以,她怯生生地抬起眼,夹带著不可置信、担忧、怀疑和惊喜,虽然只有一晃眼,但那眼神仍牢牢钉住伊承的目光。   好美,简直就像是孩子似的天真。   被这样看著,他恍惚间竟感到有些内疚,於是他迅速地避开她的双眼,稍微移开身子,温和地继续开口:「若暮他…从我们同班开始就是那样,像怀著什麽心事,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虽然他不这麽认为,但我一直把他当成朋友喔。」   他眨了眨眼,试著做出诚恳的表情:「所以,若晓你其实也很痛苦,对吧?你可以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该相信他吗?   若晓手仍紧紧抓著若暮刚留下的领带,全身都在发抖。她无法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相信这个人,他知道了,他发现了她和若暮之间的肮脏关连。但他却一反正常人的反应,说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   「你…你真的不会…告诉别人?」   他笑了。   「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我这样做,和叫著:『狼来了』的放羊小鬼有什麽两样呢。你们之间的感情,其中一定有什麽误会,这个你们必须自己解决,在那之前,我会在一旁守护你们两个的。」   「可、可是…这种事…你、你为什麽不会害怕呢?」若晓仍然不太明白,为什麽这个人发现一个有血缘的双胞胎之间有著淫乱的关系,却可以如此平静自在。   尹伊承暗自苦笑,这女孩真的是温室中的雏菊啊,若暮会如此迷恋她,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耸了耸肩:「嗯?这个嘛,因为我以前也曾经爱上过我的姊姊啊。」当然,他早就已经失去她了。不过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这对双胞胎怀抱如此高的兴趣吧。   「还有,你别看我这样,我很喜欢看那种禁断系列的少女漫画呢。不被世俗承认的爱情,非常浪漫啊。」尹伊承笑著补上这一句。   「……」她一时间有点没办法消化他说的话「你说少女漫画吗?」   若晓真的无法理解这个少年。   「我们…我们才不是爱呢,若暮他…他、他是恨我,才会这样欺负我的。」她抬起脸来,有点无奈地摇摇头。   「你说…他…恨你吗?」尹伊承不知为何有点无言以对,他望著若晓,讪讪地乾笑著。   他真的很想当面就直接戳破这丫头的谬论。看她的反应,刚才想必不是这两人的第一次吧?当一个男人不只一次主动碰了一个女人,就算嘴上说著是为了国家为了稷陵,毕竟是往往精虫冲脑门,容易冲动的原始动物,对身下的女人没有好感,没有欲望的话,他是不可能会反覆索求的。   何况平常那样的礼若暮,居然会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地冲来学校,整个呈现欲求不满的样子…说恨,再怎麽说,都太过牵强了吧?   啊,这丫头一定是哪里会错意了。伊承恍然大悟,这两人之间牵扯纠葛,大概可以用『爱恨情仇』四个字来描述吧。   呵呵呵,真的太期待了。他在心底冷笑起来,这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想必会是高潮迭起,毫无冷场吧。   「你们还是当面谈一谈比较好,这种事,我这种局外人,是说也说不清楚,也没那个资格的。」   「可是,他、他不会听我说的…我到底该怎麽办才好?」若晓居然真的像把尹伊承当成朋友般,认真地诉苦起来。   伊承对若晓向自己所展现如此迅速的信任态度感到受宠若惊。但他随即想到,或许这是因为她根本对於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甚明了、甚至笨拙的缘故。   这种依赖信赖感,有些畏惧却又信任著的胆小情绪是他从未遭遇过的,他心头莫名地有些暖了起来。   「你——」   他话还没说完,门就猛然地被打开,外头的门锁上搁著擦著血红指甲油的手,一股浓郁花香作为基底的名牌香水味立刻自门缝飘盪进来,不到两秒,整间密闭练习室里满是成熟女性的香味。   「啊,对不起,我以为只有尹同学在。」   身材丰满,有著艳丽容貌的女人优雅地歪头倩笑著。她是学校高中部负责钢琴指导助教的黄媛袈,两个月前才刚和企业富豪接班人完婚。一袭包臀的火红连身短裙,胸前夺目的钻石项鍊搭配下,完全不像是在校担任教职之人。   因此,若晓并不知道这女人的身分是老师。但被女人美艳豹眼一瞥,她马上就知道自己成了电灯泡。於是她对身旁的尹伊承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门旁冒然闯进的女子,说了声:「打、打扰了。」便仓皇地逃了出去。   当门碰地被掩上,女孩逃难似的脚步声逐渐远离时,整间练习室里弥漫著浓郁的香水味,薰得叫人头晕。   黄媛袈噗哧地掩嘴笑了出来。   尹伊承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是熟悉的寒意:「笑什麽?」   「那孩子真可爱,居然说打扰了?打扰你们的明明是我耶。」话虽如此,但她丝毫不以自己的无礼感到歉意,反而觉得理所当然「真是可爱的女孩子,像洋娃娃一样,可爱又纯真。」   「娃娃一样的女人,我可不喜欢…」尹伊承平静地答道,他走向靠在门边等待自己的女人,勾起嘴角。   「还是老师,比较对我的胃口。」   她妩媚地笑了起来:「是啊,不管是心灵还是身体,恐怕只有我能满足你了吧?」   尹伊承笑著,没有回答。他优雅地揽上女人的腰,挑逗地在她耳畔吹气。   「老师,恐怕你丈夫也不能满足你了…对吧?」   「嗳,没事提那个木头做什麽…」黄媛袈嗔道,作势往他额头拍了一下,但双手旋即像等不及似的勾上伊承的颈子。   「伊承,我想要你…」黄媛袈唇间还飘盪著香槟的酒气,还有情欲的嘤咛。她主动搂住尹伊承的头颅,吻上他,他还隐约尝到口红的甜味,女人灵巧的舌头卷缠住伊承的舌,紧紧勾住又滑腻地溜走,熟练地挑逗著。   傲慢的女人,她那自以为世界是绕著自己旋转的狂妄,到底是如何如此屹立不摧的呢?   但怎麽办,他就是喜爱这种征服傲慢女人的滋味。不疾不徐地,一步一步掳获这样的女人,让她们最後承受不住,放下自己的尊严,低声下气地求著他……   作家的话:   要看接下来吗?黄老师和尹同学....咳咳咳。   请至外章资料夹看喔~~~ ☆、30 哥哥的绯闻女友   * * *     若晓没命地往前狂奔,直到转了个转角,她才急踩刹车,弯腰往前,扶著自己的膝盖大口大口地喘著气。   虽然不晓得刚才的女人是谁,但从那位美丽的女人对尹伊承那种异常娇媚的唤声判断,怎麽看都觉得两人关系并不单纯。……哎总之,她总觉得尴尬。   若晓待气顺了後,抚著胸口,站直身子。看了下手表,这堂主修课已经上了快三十分钟,怪不得走廊上完全不见人影。   忽然,她眼睛瞪大,「啊!」的惨叫了一声,一只手举起,拍上自己的头顶。她的发带刚才留在练习室里了。若晓懊恼地叹了口气,披散著长发在外头走著让她很不习惯。该怎麽说呢?那头长发有些太显眼了,她并不喜欢引起旁人过多的注目。   想著缎带,蓦然地,她脑中浮现起若暮刚才转过身的身影。   要和他谈一谈才行。   像尹伊承所说的,她和若暮之间,一直没有“真正”的好好谈过。所谓的谈,到底又该如何谈起,她是毫无头绪的。若晓也对自己的优柔寡断感到烦躁,她至始至终始终没办法下定决心面对礼若暮。   她没办法揭发他,却也没办法真的任他为所欲为,口口声声说恨他,但却依然试图为他掩盖。   「唉,我到底该怎麽办呢?」她忍不住咕哝道。边说著,她照著原本的日程,踩著阶梯往楼下走,想先去趟图书馆。去了图书馆,如果能想些好理由和他谈一谈的话,就太好了。要是没想到,明天有机会再问问看尹伊承吧,他刚才似乎想跟她建议些什麽的样子……   若晓沿著螺旋状的阶梯往下走著,她今天如果可以的话,真的不想再看到礼若暮了。   「是啊……若暮他……」   毫无预警地,若晓脑子里还正想著他,就不知从哪里飘来他的名字。她怔住地停下脚步,随著那风吹晃动树枝的沙沙声,和偶尔几声鸟鸣中,那刻意压低的嗓音断断续续地飘进若晓耳里。     有人在讲他的事情。   这点若晓原本并不太在意,她甩了甩头,打算继续往下走时,却听见那难掩兴奋情绪的低语又传来——「这是真的吗?他真的和她在一起了?」   这八卦意味浓厚的惊人对话让她呆住了。   他和谁在一起?   若晓止住脚步,转过头来试著辨识出对话的来源,仔细一听的话,应该是在楼梯间下,比她低一层楼左右的角落。她犹豫了一下,放慢脚步,把身子压低,稍稍地探出脑袋,往楼下看去。   果不其然,有两个穿著高中部制服的女孩背对著她,捱紧身子在说悄悄话。她们手上都还拿著乐器,大概是趁著练习空档借上厕所的名义溜出来嚼舌根的。   「不过…这听起来很可疑呢,会不会是误传啊?讨厌,亏我还瞒著教授偷跑出来…」   「呿!我的消息会有错吗?」个子比较矮,绑了两个麻花辫的女孩不满地瞪了眼身旁短发的高个朋友。   那高个子的女孩生气地强调著:「千真万确的,这可是我姐姐亲耳听见的,她还特地传了简讯给我呢!」   「可是…」麻花辫女孩仍不太信服地摇著头「我还以为礼若暮不喜欢那种类型的女孩呢。我以前曾经问过尹伊承,他说他喜欢可爱又安静的女孩,还说我搞不好有机会呢…」她似乎有点失望。     高个子女孩受不了地哼了一声,她拿出手机,毫不客气地反驳著:「尹伊承只是怜悯你随便哄哄你罢了。连这也相信,你脑子进水了不成?还有,再怎麽说,她可不是普通人啊,文娜娜,好歹是我们学校的女王,你比得上吗?」   文…文娜娜?   若晓不自觉地缩起肩膀,她忽然慌张起来,她刚刚听见什麽?礼若暮,和文娜娜,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毫不留情地说讨厌她的女孩,在一起了…是吗?   啊完蛋了!一个说讨厌自己,一个说恨她,最後不会变成两个人联手跑来攻击她吧!她忽然紧张起来。   「哼!不然你说,礼若暮明明一直都没有女朋友的,怎麽会从香港回来,就传出这种诽闻呢!」   「…你太激动了小声点啦!」高个子女孩慌张地往身後看了一眼,伸出手来捂住激动的麻花辫女孩「要是被听见了,你绝对会吃不完兜著走的啊!」   若晓担心会被她看见,连忙缩回身子,但不料动作太大,竟被那个高个女孩给瞥见了。   「谁!居然躲在哪里偷听!」   不妙!被发现了!若晓吓得出於本能反应,转过身往上就跑。两个女孩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被人躲在那里偷听——也不知道到底听到了多少,感到不安和愤怒,种种情绪下竟也拔腿追了上来。   若晓努力移动自己的双腿,往四楼的平台花圃仓皇地跑去,她转个弯,往上迈了几步,然後来不及停下脚步,便迎面撞上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的阴影。   「啊呀!」若晓张著嘴发出一声惨叫,没踩稳台阶往後一滑。   「啧。」一个平静的女孩嗓音兀自吐了声,若晓只感觉自己手被揪住,然後往前用力一拉,让她好不容易又抓回了重心。   她站稳後,才看清拉住她的人是谁。   是个完全意想不到,也完全不想遇到的——文娜娜。   「呃!那…那个……」她慌了,脸也红了起来。若晓结结巴巴地试著说点什麽,但却在文娜娜眉一挑的瞬间,说不出话来。   但不管怎麽样,她救了自己,还是必须道谢的:「那个,呃…谢谢你。」   娜娜对她的道谢选择置之不理,她只冷冷地瞄了若晓一眼,简直像在打量在她眼前胡乱飞舞的虫子般高傲。   她很讨厌这丫头,畏畏缩缩的,看了就碍眼。   娜娜扬起线条柔和的下颚,不理她往下走了几步,她刚转个弯,就看见两个著急赶上来的女同学,模样约莫和她一样是高中部的,但没印象。她们俩差一点点就撞到了娜娜,但她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反应灵敏地停下脚步。   站在离她们三阶的位置上,由高往下看著她们。   哟,今天是怎样,这样小角色居然接二连三地敢跑来挡她的路?   文娜娜脸上的不满越来越明显,她皱著眉,睥睨地瞧著眼前这两个丫头——特别是当她们看到她时,脸上赫然出现的惊慌失措,都让她更加地不爽。   「文…文娜娜…」高个子女孩怯生生地开口,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还是在刚讲完她传闻的这种时刻。她明白,要是在这里得罪了文家大小姐,那从今以後她家的生意绝对是不用做了。种种利益与现实的拉锯下,都让她们害怕。   文娜娜则毫无遗漏地查觉了这一切。 ☆、31 你是想要利用我吗   「现在在上课,你们在这里做什麽?」她主修课时会到四楼露天花圃上练习长笛的事情,这两个丫头不知道吗?   「…我…我们…忘记了,真的很抱歉!」绑著麻花辫的女孩的两只辫子在半空甩了一下,她头低得极低,著急无措地道歉著。她们刚才担心那个在旁边偷听的人,所以才追了上来,也没有想到现在是主修课,文娜娜就在楼上的事情。   这下可糟了,难道刚才听见的人,是文娜娜的人吗?   「啧,」娜娜已经相当不耐烦了「你们还不滚?」   「啊?…呃…那个…唔,对、对不起!」高个子的女孩率先反应过来,照这样看来,文娜娜大概还不知道,或者还没知道,她们在聊她閒话的事情。   既然如此,先赶紧溜才是上策,於是,她先是急急忙忙地朝娜娜弯腰鞠了个躬,然後连忙拉著慌张到毫无反应的麻花辫女孩,往楼下楼梯冲了下去。   一个十六岁不到的女孩,竟然可以散发出这般慑人的气质。她那跋扈傲慢中难以忽略的高贵,冲突地展现出来。若晓站在她身後几阶楼梯上,有些惊讶。   文娜娜感觉到背後那忸怩不安的视线,向来最讨厌这种眼神的她,立刻毫不犹豫地回过头,凶神恶煞地瞪著她:「你,看什麽看?」     「呃,对、对不起…」她赶忙低下头,别过视线。   「你刚才跑得那麽慌张,是因为做了什麽,对吧?」   「呃…」若晓原本想摇头否认,却一抬头就看见那高傲女孩无声地哼了声,头往旁一歪。   「说实话对你比较好。」   「唔…这个,可、可是——」   娜娜直接打断她的回答:「那两个丫头在说我的事,然後你在旁边偷听,是吗?」   虽然情况多少有点出入,但是就结果而言,是这样没错。於是若晓懦弱地点了点头。   「你也真无聊。」娜娜冷冷地抛下了一句,便转过身继续往下走,不理若晓了。   但她的反应让若晓感到意外不已:「你都…不想知道是什麽事吗?」   娜娜没有回头。   「知道了又怎样——不对,不知道就不会怎样吗?」她反问道,优雅中带点可爱的童颜上绽放了如冰般严冷的笑容。文娜娜这人向来敢做敢当,别人在旁边造谣生非,她并不是置之不理。   而是只在最关键的时刻下手,不只还清他们欠的,通常还会连本带利。   「你是礼若暮那家伙的妹妹,怎麽个性完全不一样…虽然都一样碍眼就是了。」娜娜瞥了她一眼,很不屑地叹了口气。   「欸,那个…」她不是礼若暮的女朋友?怎麽会说他碍眼呢?若晓慌张地眨了眨眼,一时反应不过来「……你不喜欢若暮吗?」   「当然是讨厌,你们这种穷酸的家伙,我怎麽可能会喜欢。」   这话过於直接,害得若晓一时有点不习惯,毕竟她被收养了近十年,这种毫不掩饰的露骨话,她几乎很久没有当面听过了。   看著眼前畏缩的女孩露出慌张、惊讶和犹豫等等复杂不已的神情,文娜娜觉得更烦燥了,说不清楚理由,她碰巧最讨厌的就是像礼若晓这种人。逆来顺受,那种小媳妇似的模样看了就叫人碍眼。   「可、可是我以为你们在交往…」这话一出若晓便立刻後悔,她慌张地捂住自己的嘴。   「我干嘛跟他交往…他对我有什麽利益可言吗?」   「耶?」交往是用利益考量来决定的吗?若晓窘了,结结巴巴地更说不出话来「我以为…我以为你们在一起……」   「我讨厌那家伙,超级讨厌。」娜娜想也没想地断然打断道「…当然,我也很讨厌你。」   若晓有些哭笑不得,一定要补上这句做为强调就对了?她只能傻傻地点点头,尴尬地笑了下:「那是我误会了,真的很对不起…」   若晓的心情很乱,她一方面对若暮没和文娜娜交往的事感到失落,但又感到松了口气——这点她很排斥,因为她浅意识里似乎还挺不希望若暮有其他的人。她没办法准确地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恨他,但又爱著他,而且那种爱,还不是可以简单形容出来的亲情。两人之间除了血缘的连结,又多了不该存在的肉体关系。这点禁忌的模糊暧昧点,都叫她更加迷网。   而这份迷网也完完整整地展露在她脸上。   「你现在是觉得很可惜吗?」娜娜盯著若晓,忽然开口道。   「啊?…呃,那个…」若晓吓了一跳,她抬起头,有些慌张地摆著手「不、不那个我,我是……」   文娜娜比大部分的同侪都还更懂得察言观色,她看若晓脸上瞬间闪过的种种期待、失落、困惑和疲惫。   「你,为什麽希望我和你哥在一起?」   「呃!那、那个…」她想或许若暮有了真心想在一起的女孩子,也许对她就不会那麽恨了也不一定,但这种迅速晃过的思绪居然被文娜娜看穿了,若晓吓得有些慌张无措。   娜娜眯起眼睛,缓缓地打量著若晓:「……你该不会是想要利用我吧?」   「不、不是的!我并没有…」   若晓想要解释,但其实她没办法真正为自己的想法做出辩驳。虽然出发点不同,但她确实是想利用文娜娜和若暮间的关系,为自己开脱。她越著急,越显得心虚。看她的样子,文娜娜凭著她出生近十六年的经验,直接判断成是对“利益”的算计。   「你们这些下等人,真的看了就让人碍眼。」她平静地开口「就算被人领养,就算到了其他土地,就算穿著漂亮的衣服,还是永远是那样……穷酸。」   她转过身,继续走下楼梯。   「我,会让你後悔…曾经有过把脑筋动到我头上的决定的。」   作家的话:   女王娜娜~~~~   ....我要赶紧努力把哥哥呼唤出来(跪) ☆、32 他,是她的哥哥   「我、我不是那样想的!真的!那个,事情是这样的——」若晓著急地在她身後喊道,急著解释。   「贫民。」女王冷冷地低语了句,踩著阶梯往下走。   「什麽事情其实是怎样的呀?」楼梯下转角忽然传来轻浮的愉快笑声,若晓和娜娜同时看过去,看见尹伊承那张熟悉的笑脸。他望著两人,若无其事地系著自己的领带。   若晓被他忽然出现吓了一跳,但文娜娜则没有多大的反应。「你来这里做什麽?」她语气漠然地问道「现在是在上课不是吗?」   「唷,不要这麽守讨厌的校规嘛~~我是想来问你,今天要不要来我家吃饭——结果就看到你和泰伊丝公主在吵架啊,呵呵,难道是为了我吗?哎呀我真的好高兴~~」   「你身上女人的香水是用灌的吗?臭死人了…」文娜娜甩了下柔顺完美的波浪长发,姿态依旧高傲「还有校规再怎麽讨厌,也比不上你让人恶心。」   尹伊承毫无怒容,轻松自在地笑著开口:「反正,就先不要管我了。你们两个居然在吵架,我很震惊啊…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说著,他还对娜娜身後的若晓眨了下眼睛。   娜娜似乎不太想解释,但却又像咽不下这口气般。她抬起头,瞪著尹伊承,简单明了地吐出最直接的答案来:「关、你、屁、事。」毫无起伏的语气不失狠毒。   她继续走她的楼梯,走过尹伊承身边时,看也不看。把他和若晓当作根本不存在似的一律忽视,高傲地离开了。   留下一脸呆愕没反应的若晓和依然嘻皮笑脸的尹伊承。   文娜娜一离开後,尹伊承立刻像什麽也没发生过似的转过头来,对若晓温柔一笑:「被她吓到了吗?」     「没有…」   「呵呵,你看来没说真话啊。」伊承耸了耸肩「不过你怎麽会在这里?」他还以为她去图书馆,打算待会再去找她呢。   若晓眨了眨眼,最後选择把实话全部托出。   她刚讲完,尹伊承就噗嗤地笑出声来:「哈哈~她说你利用她?」   「嗯…」若晓无奈地叹了口气,垂著肩膀,模样垂头丧气的,煞是可爱。   「不过,你听见他们在交往,真的那麽高兴啊?」尹伊承笑著,若无其事地问著,但仔细一看,可以看见他深沉的眼眸里闪著阴影。   「高兴…也不是完全那样啦……」此刻若晓真的把尹伊承当成朋友真心对待,她实话实说了「有点期待,又有点失落,我也不会形容…」   「看你哥哥和文家大小姐在一起,你会高兴,是吗?」尹伊承嘿嘿地笑著,笑容很不正经「那既然如此,我们乾脆来凑合他们两个,怎麽样?」   「欸!凑合?…可是、可是…文娜娜说她不喜欢若暮耶……」娜娜其实是说最讨厌,但若晓选择比较婉转的说词。刚才她也把文娜娜对自己所说近乎恶毒的话全都保守带过了。   尹伊承灿烂一笑:「人家不是这样说的嘛?所谓的爱,要疗伤,就只能在展开另一段爱情啊。就我看来,礼若暮对爱就是太缺乏了,所以才会那样。」   其实,他只是在顺水推舟罢了。礼若晓对礼若暮的真正情感到底是什麽,他想藉由这点来实验。   不过若晓毫无查觉他的邪恶念头,她只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的也是…」   若暮因为之前的事情恨她,但她知道他也恨他自己,说不定…他因此失去了爱人的勇气也不一定。如果能帮助他再次找到其他爱人,或许他的伤痛可稍微抚平些。   这或许比对他逆来顺受要来得有帮助多了。   但若晓还是有点犹豫:「不过凑合若暮和文娜娜,这样…好吗?有没有其他人选啊?」   「唉唷…那样不可能的组合才会激盪得出火花啊!」尹伊承夸张地笑了笑「改天来我家玩吧,我找机会让你跟若暮好好谈谈。顺便——」他对著楼梯下方才文娜娜走过的方向挤了挤眼「制造点机会呀,你说对不对?」   若晓低下头,她很感谢尹伊承的热心帮忙。事实上她对若暮的事情真的很痛苦,她对他那种越来越复杂的心情,还是尽可能感紧解决掉比较好。不然,事情会演变得无法收拾……虽然她不确定是什麽情感在骚动,但她的内心,正逐渐为了若暮,产生变化。   * * *   直到放学,若晓都没看到若暮的身影。她上完音乐史,最後一个从早已空无一人的视听教室走出来。神色依旧恍惚,满脑子都是刚才尹伊承说的话。   凑合若暮和娜娜成一对。   若暮……他到底是怎样想的呢?若晓想起刚才在练习室里他最後转身的模样,那样狼狈无措,却又逞强似的笑著。是呀,若暮是个比任何人都还来得逞强的人,这点身为他妹妹,和他一起长大的她比谁都清楚才对。   但,她真的不了解他。不能理解,无法理解。   十年的分别,居然不只拉开两人身处的距离,连心里的想法、感受,全都隔得遥远。两人现在走到的这一步,接下来又该怎麽前进呢?   若晓走在走廊上,夕阳将她纤瘦的身子拉出了道长长的影子,陪伴著她无助的心,往前走著。   她从置物柜拿出自己的东西,带了几本琴谱後,锁好柜子,转身,往校门走去。走著走著——   若暮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夕阳馀晖下,他本就雅俊的容貌上随著阴影更添深刻。若晓看著他,停下了脚步。   谈一谈。   她想跟他好好谈一谈,虽然到底要谈什麽,要怎麽做,她毫无头绪。但为了她,也为了他,她觉得他们必须这样。   若暮看著自己的妹妹,她的脸真的很美,白皙而有点尖的下颚,柔弱的肩膀,温柔而天真的眼眸,这一切一切,都美得让他疯狂到快窒息。   可是她并不这麽想的,她只把他当个累赘……没错,累赘。礼若晓从来不像他这样需要自己,但却依旧容忍他,全是因为她口里所谓的『爱』。多麽残忍的一个字啊,她的爱,竟然只是施舍。   「哥哥…」她率先开口,双眼盯著看著她,却似乎为某些事而想得出神的若暮。   「你要回家了吗?」他眨了眨眼,平静地问道。   他语气很平淡,脸上的表情也是,淡然,绝望而失落。   「…嗯。」她轻轻地点点头。她并不会知道若暮等了自己有多久。   「那,我们走吧?……我们从来没有像一般兄妹那样,一起放学回家过吧?」若暮静静地笑著,只是扬起嘴角,那样自然而然的表情,却彷佛能勾走人心般的醉人。   这个人,是她的哥哥。   可为什麽,她还会为他而心跳不已呢?   作家的话:   好累0__0 唉...   冰心月漓~~~~伦家收到你充满温情温意的柚子噜~~谢谢你喔? 谢谢你~~啾一个然後投入我怀礼吧(张开双臂) 哈哈开玩笑的~~不要被我吓到′3` ☆、33 一家人   若晓怔住了。   即使嘴里口口声声说恨他、讨厌他,对他所做的一切充满憎恨、无奈…但却会因为他的转身,他的笑容而心动?被他碰触的肌肤会发烫,被他抚摸过的地方会像触电似的痒麻?   她迟疑了几秒,想拒绝、不想拒绝……她那咬住下嘴唇的无意识动作和闪烁的双眼,再再狠狠刺伤眼前的少年。但就在若暮张开双唇,想说些什麽时,若晓抢先了,她看著哥哥,轻轻地点了下头:「嗯,走吧。」   他们必须谈一谈。   在彼此都被彼此迷惑以前。   若晓永远不会知道,她对他点头的那瞬间,对他而言,究竟像什麽的存在。若暮低下头,定定地看著她,慢了一拍才跟著颔首。   「…不过,先等一下。」   「啊?」若晓困惑地偏著头,若暮走近她,在她因为害怕而闪避的前一秒,拉住她的手臂,像跳华尔滋似的把她转了个圈,背向自己。   背对一个几个小时前才非礼过自己的人,若晓多少是有防备心的。但随後她马上知道他打算做什麽,原本握紧的双拳也跟著放松。   若暮拿出那条今天早上她绑头发的发饰缎带。刚才去练习室替她找到的。他不想,让太多人瞧见她放下长发时,那种不经意流露而出的妩媚。   她的头发极柔极细,没捉紧就会顺著指尖滑泄而下。看著她的背影,和发丝底露出的白皙颈子,依然能感受到女孩在发抖。他沉默地面对她那披散而下黑发,强忍著让自己的心脏撕裂成千片般的疼,像小时候那样替她绑好头发——他很久没绑了,但手的记忆却依旧,灵巧而修长的手指迅速地将她柔顺的长发在头後束起,粉缎打成了个华丽不失高雅的蝴蝶结。   「好了,走吧。」他依依不舍的将双手自她发间离开,还能淡淡闻见她的香气。   纯粹阳光的暖暖味道。   「好。」   於是,两人一同并肩走出校门。若暮配合若晓的步程,刻意放慢自己的脚步。若晓察觉到後,则稍微加快自己的脚步,不想让他等自己。   一切都不需言语,但…在这乍看温暖的时刻,两人的心却同是冷的刺骨。金麦色的夕阳光辉照耀在他俩身上,将彼此的黑眸映照成盈透的琥珀色泽,馀晖则将脸旁的轮廓裹上一层金色,模糊了彼此的界线。   像一般兄妹那样,一起放学回家。   曾经那样盼望的场景,经历这一番迂迂回回的转折,化为现实後,却早已是人事以非。   若晓抬头,悄悄地瞄了眼身旁近在咫尺的少年,她的哥哥,这世上唯一的家人。她曾经如此依赖,如此想念的人。   …很复杂,对他,真的无法轻易断论对他的感情。   他感受到她的目光,有些犹豫地撇开脸,清了下喉咙:「我想…你和尹伊承,不要太近比较好。他那个人有点复杂。」   「唔。」若晓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她迟了会才讷讷地点了下头「……我倒觉得他人不错呢。」   她想起刚才他给自己的意见,不自觉庆幸起自己还有个战友——她浅浅扬起的嘴角,让全都看在眼底的若暮心中又是一阵绞痛。   「……总之你注意些比较好。」他只这样说,没有打算多和若晓解释自己的理由。他了解若晓的个性,她这人一旦相信的人,通常就会死心塌地的马上给予百分之百信任。   而原本,负责守护她,保护她不让她受伤害的人,是他。   结果现在,他却是伤害他最深的那个家伙。   她没有太过留意他所谓的“危险”定义,两人暂时沉默地继续往前走著。一同走过两排整齐华丽的住宅建筑,微风飘来不知是哪家的白饭香味,和花的香气。   「……谢谢你,哥哥。」她忽然开口。   若暮不太自在的看了她一眼:「为什麽要跟我道谢?」   若晓迎著斜坡吹拂而上的柔风,稍微眯起双眼,淡淡地回答道:「你不是在关心我吗?」   她的模样,尤其从侧面看上去,显得格外脆弱。眼眸上的睫毛细微地眨呀眨,简直像米兰教堂广场前的振翅飞起的鸽子般美丽。若有所思的无奈笑容,噘起的嘴唇,像随时会滴下露水的玫瑰般,可爱。   「…关心…吗?」他有点受宠若惊,对於她那柔软而不带刺的轻柔嗓音感到陌生,以及可笑幸福。   若晓又偷偷瞄了眼若暮,发现他似乎心情很好,嘴角微微扬起的淡淡笑容,让人心头一痒。   看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那今天应该不会再生气,然後把愤怒发泄到她身上了吧?…既然如此,或许,今天可以找个机会,和他谈谈。     两人回到家时,养母和养父已经在家,合力煮了晚餐等著他们俩。   「欢迎、回家!」养父用仍有些不太标准的中文对他们说道,还露出温暖的笑容。   看著这对对自己视如己出的养父母,若晓不知为何感到有些愧疚。   但那份愧疚很快就被吃惊所取代。   若暮他,极其自然地和养父母相处得很好。和先前在香港的情况又不太相同,换了个场景,如今他们是一家人,他的举止应对,有点像在外久游的儿子,好不容易回到家里一样,拘谨、亲切且腼腆。   若晓不知道这是不是若暮的真心,但不得不说他的表现真的很好。就算只是假象也罢,他们这样看来,看上去和真正的一家人无异。   若晓乖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口一口地把碗里的食物扒进嘴里。若暮和养父养母正在聊著他昨天合演音乐会後台的趣事。因为彼此都有过这般重大的演出经验,说起话来很容易找到共通点,不出几下便开心不已地笑了起来。   作家的话:   心瞳瞳~~~伦家收到你的果味冰沙了(刚好今天就吃到这个了哈哈~XD)?这个礼物很少见耶~~真开心(^皿^)请让我们继续纠结下去吧~~~ ☆、34 谈一谈,好吗?   她没有看著他们,而是像自己不存在似的,保持沉默。   其实这样也好,养父母待她好,待她温柔,但那股无形中传达给她的压力,却一直令她很痛苦。她并不完美,甚至不算优秀,但为了报答他们对她的养育之恩,若晓一直是拚了命的在达成他们的要求。虽然对她而言极为困难做到,可却还是咬牙苦撑著。   然而若暮的出现,他的完美,刚好迎合了这对夫妻。加上他那极擅为讨好他人的俐落手腕,融入这家庭中是如此自然而然。因此比较之下,若晓就开始显得格格不入了起来。   养母瞄了一眼,发现自己三人就这麽冷落了她,连忙对她说了几句玩笑话,若晓抬头,笑著回应。但很快地又被失去注意,她不怪任何,谁叫若暮那麽耀眼,而她如此卑微呢?   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是这样了。   * * *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吃完晚餐後,若晓便以上楼作功课为理由,先行上楼了。她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锁上,然後倚著门,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很累,一切都很累。   她对若暮的出现,到底怀抱著什麽样的感觉?最初是单纯的喜悦,再来是深沉的恨意,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现在全纠结在一起,让她连面对自己的心,都显得迷惘不已了。   而这份迷惑的情绪到底该怎麽解开?   「…对了,」尹伊承的话忽然出现在她脑海里「我该跟他谈一谈才对。」   可是实际采取行动,对她而言还是有些困难。若晓陷入天人交战的情绪里,手扶在门把上,迟迟没办法下定决心将门给转开。   到底,该不该现在就出去,揪著那家伙的衣领,问他到底想怎样…?…可是她真的不敢啊。若晓顺著门面往下滑,跌坐在地板上,把脸埋膝盖间,瘪屈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都嚷著:「礼若晓你这个没出息的废物…」   这时,从门外传来楼下父母的笑声。   若晓仰起脸,抵著门,呼地又叹了口气。   礼若暮,你当年是何苦呢?   把我留下来,自己去英国……这样不是刚刚好吗?你比我更适合这个家,也比我更值得拥有那些机会。   这时,楼下隐约传来若暮的声音,他和养父母说了些什麽後,便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极有韵律节奏地,蹬蹬蹬地往上走来。走得不急不徐,甚至带点犹豫,但无论如何,最後那脚步声似乎在若晓房间前的走廊停了下来。   他站在门前,从门缝看见微弱的光线透出。轻轻地叹了口气:「若晓…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她吓了一跳,猛然抬起脸,紧张地回过头去。她与她距离如此近,只隔了一扇门。   「呃!那个、我……」她紧张地有些不知所措,他怎麽知道她有话想跟他说?   若暮手掌缓缓地贴上门,半倚著,彷佛那样就能碰触到她似的。他一直了解她,从小开始就是如此的——然而现在,若晓的一言一行,都想推开他。   他绑不住她,她也不属於她。   若晓面向著门,深呼吸几次後,下定决心地打开房门。他站在门口,手还碰触著那已不存在的门上,有些怔然地看著她。   「若晓…」   她两眼直视著若暮,又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谈一谈,好吗?」   她有话想跟他说。而他出於本能,他知道她要说的,绝对是他……死也不愿听见的。   他不想听。   「你有什麽话…站到走廊上说吧。」   「嗯。」若晓点点头,往前踏了一步,脚尖刚碰触到离若暮几公分距离的地板上的那一霎那,就被若暮捉住手腕,往他的方向用力一拉。若晓忍不住「咦?」地惊叫了声,失去重心往他那儿跌去,却连站也还没站稳,就被他往旁边一推,不到五秒的时间,她已被若暮转身拉进他的房间里。诺大的房间,还放著尚未整理好的行李箱,床已铺好整齐素色的床单,打扫的一尘不染。因为是今天刚搬进来入住,显得空荡疏离。   「要跟我谈什麽?」   若暮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两手臂抢先於若晓的反应时间,抵著她身後的墙,将她困在自己的两手间,若晓惶恐不安地瞪大眼睛,用力地眨了几下,她贴著墙,甚至还能听见养父母在楼下的谈笑声、电视播报新闻的杂音、外头汽车驶过的声响。   似乎离她很远,除了眼前的这个少年。   说来讽刺,自从碰了她的那一晚起开始,他又,更懂她了。   她的害怕、她的恐惧,她的绝望……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呼吸的转变,他就能捕获住她的情绪。   因为,她在他面前总是那样的。   若暮的脸在此时倾前,刻意与她的脸旁贴得极近。一靠近,就感觉到她因为害怕而憋住呼吸,紧张兮兮地瞪著他瞧,他失笑,却邪恶地再次重复问了遍:   「来吧,你要跟我谈什麽?」   「谈——」   她刚张开嘴,试图吐出几个字时,他的唇早已迫不及待地往下,掳获住她温暖柔嫩的嘴唇。   作家的话:   接下来这几篇的重点~~~谈一谈,然後谈到床上去(喂)   请清纯的孩子们接下来跳过...伦家开玩笑的。 ☆、35 她谈她的,他做他的   这次,若晓没顾得上後果,便下意识地紧闭上双唇,牙齿也在慌乱间咬到若暮的唇,若暮上唇一阵刺痛,她咬他?咸味在彼此口腔间扩散开来,若晓双眼睁得大大的,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伤了他。但若暮却毫不在意,对那疼选择直接忽略,甚至恶作剧似的,浅浅地反咬了口。   痛觉顺著彼此润滑而交缠一起的舌尖,化为触电般的麻。   若晓对自己的感觉感到陌生。她两手举起,想推开他那肆无忌惮的强吻,他急著索求著什麽,或者想要逃避什麽,这般掺杂复杂感情的吻让她无法承受。   却又无法抵抗。   若暮的吻顺著她上扬嘴角往旁细碎地移动著,细腻又强势地往下吻去,他沿著女孩敏感的颈子轻啮咬著,柔嫩的皮肤微微发烫起来,还可感受到她剧烈的脉搏跳动声。两只手无暇顾他地分别捕获住若晓的两只手腕,贴上两旁的墙面,让她无力反抗。   他身子俯下,紧紧地贴著她,禁锢住她,不让她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若、若暮——不、不行……」她气息不稳,有些暧昧地娇喘著,却仍一如之前般奋力抗拒著他。两人身体贴得很近,彼此的温暖,都像火般焚烧著对方。   若暮只是面无表情地低语道:「不是要谈,继续说啊。」说著,故意在她颈肩交会的美好弧度上,轻轻地又啮了口,留下属於他的证据。   她要谈就去谈她的——反正,他做他的。   当下就打定了这般鬼主意的若暮,继续毫无迟疑地恣意吻她。……今天早上他就很想这样做了,却被尹伊承那个浑蛋忽然跑出来凑热闹给活生生打断了。   该死,想到姓尹的他就更生气。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情他和若晓今天在练习室的事情,但就算知道了,老实说他反而不著急。尹伊承对若晓的兴趣他一眼就看得出来,那私生活淫乱到极点的浑球要是真敢把脑筋动到若晓身上,他非给把姓尹的全身骨头都拆散然後烧得连他家人也认不出来。   脑中全是恶毒念头,身体却没有含糊地继续完成著他一直打算做的事情。若晓微仰著脸,皱著眉试著抵拒他,他紧握住她两只根本反抗不了他的手,半拖半拉著往床边移动过去。   「喂、喂喂!你要做什麽?」他疯了不成?养父母明明还在楼下啊!若晓怒目瞪著他,身子却也在推拉之间,半倚上柔软的床铺。话虽如此,她却勉强直挺起上半身不肯就这麽就范躺下,害得她自己腰酸得厉害。   若暮嘴角噙著笑意,愉快地看著自己身下的女孩。她泛红的脸颊,噘起的双唇,在漆黑的房间犹带莹光的美眸……窗帘缝穿透进的光柔焦了她的轮廓,更显得美丽且楚楚可怜。   若晓见若暮一瞬间像是震慑住似的恍神,赶紧把握时间,气呼呼地抬起小脸,开始说著早就准备好了的大道理:「礼若暮,我说要跟你谈谈耶。你这人也真是的,老是这样胡作非为…」   若暮轻声地笑了,她这般碎念的模样怎麽这麽可爱?   ——可爱到…让他想把她一口给吃了。   说不出理由,若晓忽然一阵寒毛直竖:「干、干嘛?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啦?」   他忽然淘气地笑了,像个孩子。出其不意地将自己的嘴唇温柔地贴上她的额头,吻了一下,纯粹恶作剧的心理,还不忘故作可怜地瞅了她一眼,若晓被他的这眼神堵得脸红心跳,说不出话来。   「你继续说,我在听…」   她的额间,曾经,她在五岁左右的圣诞节,发了高烧。育幼院为了办对他们而言极为重要的圣诞晚会,竟没人照顾生病的若晓。   那天晚上,整夜,他反覆地抚著她烫得吓人的额头,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她不停的梦呓,让他害怕到几乎崩溃。   「你——」他从来没这样吻过她,如此温柔,如此甜蜜……简直像,像漫画电视剧里的恋人那样。   可是,她话都还没骂完,若暮的唇又兀自地探下,这次,轻柔地落在她鼻尖上。还不忘呼地拂出热息,点点散落在她脸蛋上,更加通红。   若晓啪地挣脱开他的手掌,扬起右手著急地往他左脸颊一挥——若暮毫无困难地接住,大掌占有性地牵制住她的腕关节处,让她那巴掌尴尬不已地停住。然後,他转过脸,将吻温柔地烙上她的掌心间。   她的手,依旧是这般冷。只要天气稍冷,她手脚就冷得像冰块似的,还是没改吗?   若晓,依旧散发著他熟悉的气息。   而此刻的他,只能,也只想,把这无法抹灭去的温暖细细地咀嚼,然後永远不让自己忘记。   若晓呆呆地看著若暮吻上自己的手掌,有些困惑,也不明所以地羞怯起来。他们是兄妹,是兄妹……   若暮淡然地睁开双眼,他的眼在黑暗亮得简直像有火在里头燃烧似的,他灼灼地盯著眼前的女孩。温柔、深情却又顽皮地注视著她,那片刻她的灵魂被他给勾离了肉身,被他所迷惑,为他而窒息。   他放开若晓的手,她手臂无力地垂落而下,落在她大腿侧边上。若暮两手总算得到空閒,得以揽住她柔软的身子,紧紧地将她涌进怀里。   她没有挣扎,跌坐在床角边,背靠著床缘,被他搂住,看他脸微斜著朝她逼进,虏获她微张的嘴唇,然後小心翼翼,试探般地亲吻。   她不是对他说过了吗?随便他…在她身上,尽情复仇。这是她欺瞒自己的藉口,她为自己的堕落选择了可笑至极的理由。   她被魔鬼所迷惑了。   在那一夜,她缴械投降,渴望他的碰触。   若暮强势地压上她的身体,不断侵略地探取她的唇。两人的舌头淫靡地缠绕交织,喘息、呻吟在耳畔回盪。若晓两手少见地主动环住他的颈子,嘤咛羞怯地接受著他的吻,让他滚烫的舌霸道地侵略,挑勾她被动的回应。   很生涩的吻,却让他更加……无可自拔。他的手托住她的脸,好方便他更加饥渴地深吻。另只手,则暧昧地游走在她的腰身上,惹得女孩羞怯地战栗、扭动,在官能性的抚摸挑逗下,引起阵阵兴奋的涟漪。   作家的话:   明天继续XD   谢谢大家的支持~~冰心月漓我收到你的月饼噜,嘿嘿真的好开心   一直收到你的礼物压~~~ ☆、36 记住,你是我的   「…礼、礼若暮,你这个坏蛋…」若晓喘著,挣扎地从他那无法自拔掠夺著的深吻中逃脱好能呼吸口气。若暮的唇在还淡淡地沾有血迹,他同样气息不稳地轻喘著,胸膛也起伏著,眼里闪著欲望——这让她心跳失控地加速狂跳著,却又害怕不已。养父母在楼下,而他们两个在楼上房间里做著如此羞人的事情。   而若暮从她通红的脸庞察觉了她的心思:「若晓,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然後往她小巧可爱的耳垂尖咬了口。趁著女孩被痛引去注意的空档,托起她的腰,将她靠上柔软的床铺上,整个背陷进床里无法起身。她脚勉强地挥起,却被他的长腿勾住,成了显得更加暧昧的姿势。   若暮勾起嘴角,他的笑容真的很好看,有点冷,却又温暖,像孩子那样天真,却又邪恶地害人心悸。   「记住,你是我的…绝对不要忘记,知道吗?」他淡淡地开口,一副这是举世皆知的常识般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她无言以对。若暮语毕,便不疾不徐地,从她上衣下方最後一颗钮扣,开始解起。衣服被缓缓地解开,白皙平坦的腹部线条若隐若现地展现在他眼前,让他几乎窒息。   若暮没让自己全部的重量压上她,而是小心翼翼地抚摸过她的双颊、怕痒的颈子,笑著看她,一脸满足的模样。若晓回家後,便换上乾净的居家服,一套粉色系的短袖上衣和短裙,头发则用发圈盘起,卷成一个随意的髻束在头後。若暮脱去少女身上的棉衣,指尖甚至还微微地颤抖著,她衣服底下仍是整整齐齐地穿著系肩款的蕾丝内衣,都再再勾引著他前来膜拜。   他把目光自她胸前往上移,与她四目相接,若晓脸红得像苹果,她结结巴巴地小声嘟嚷著:「你!你要干嘛就快点…我怕、楼下他们……」被他这样胡乱摸来摸去,除了痒外,居然还开始…空虚起来。腿间也在不知不觉间,渐渐湿濡起来。   「你急什麽?不是要继续谈谈吗?」他斜扬著嘴角,坏坏地笑著。他虽也渴望著她那彷佛有魔力的身体,但他真的好想把此刻这一瞬间刻印在他脑海中,让自己永远不要忘记任何细节。他怀下的女孩的模样、反应,她皮肤间微微散发的热气,上衣解开钮扣裸露的美好景象。     他永远不能忘记这一切。   於是,若暮再度覆盖上她的唇,瓦解他的意志、阻断她的思绪,一对温暖的身体互相渴望得交缠在一起,气息弥漫在彼此耳畔间。   这次已不是强迫,而是你情我愿。若晓出自自愿,和她哥哥发生关系。   若暮灵活迅速地将她上半身的衣服通通宽解开,内衣被他解开取下时,她咬著下唇,羞怯地环绕住自己胸部。他起身,屈单膝跪下,跪在床前,双手同时将她裙子慢慢地脱了下来,修长的大腿羞涩地叠并在一起,她不安地想坐起身来,却被若暮按下,另只手俐落地褪下她最後的一件贴身衣物。   就这样被剥光然後压在床上,就算是没开灯的房里,仍是让她羞耻地无法言语。   手遮著胸前,腿紧闭合起,不太想被他这样赤裸裸的注视直接瞧著,她勉强斜过身子,想尽可能闪避过他的视线范围。   若暮真的疯了似的爱著她这样害羞的可爱举止。他抬起脸,温柔地再度吻了她,这次,若晓的反应比起之前更柔软的些,她在这几次激烈的吻中,总算找到些许技巧能稍微招架住他的侵略。     他不想她害怕。甚至希望她也能从中得到真正的欢愉。   但,即使一开始如此小心的试探,他现在却早已经无法控制局面,身体倚著她娇小的胸口,他的衬衫磨蹭过她裸露的胸前肌肤上,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衬衫下的肌肉已僵硬起来。若暮一面肆意吻她,一面爱抚她的身体,将她护胸的手拉引到他肩上扶好,她手半迎还拒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方便少年更能无障碍地亲吻著她。   腿间湿的很快,他也很快就察觉了她的反应。若暮颀长柔软的手指,也趁虚而入探进她早已泛滥的其中,恶意的轻掐了下她的花蒂,微转、引逗,让全身紧绷的若晓不自觉颤抖,被这样的刺激折磨地低吟出口。     「啊…」   随著这样的叫声,她头往後仰,颈子和身子也不自主地挺了起来,若暮一首温柔地覆盖上她柔软坚挺的胸部,极富挑逗性的搓揉著。唇则轻抿住她另一边的雪峰,用温热的唇舌舔弄著,舌尖绕著她敏感的尖端旋转,偶尔似有似无地勾住其然後吸允著,若晓被这样截然不同却同样欢愉的抚弄搞得不知所措,只能喘息间轻轻地摇著头:「…不…不要了……」   但被若暮忽略掉了。   他手指除了刺激她腿间的敏感点,又在此时食髓知味地往她里头又探进了些。若暮感觉得到她湿得厉害,微颤间阵阵稠液汩汩流下,沾湿他的手指,使得他的侵犯毫无阻碍,一路滑润的探进其中。   他手伸进她身下时,若晓还是吃了一惊。更羞於启齿的是,他的手竟随著湿濡而进入了自己。若暮的手指因为弹琴,柔嫩而没有长茧。但她还是明显的感受到异物在自己体内,还不安份的动著,刮搔她敏感的内里肌肤,牵引出更多的湿濡。   他也曾这样对待过她,在香港的顶楼上那次。但这次的姿势是横躺著,因此,手指在她体内的感觉更明显。   混合渴望、羞耻,种种复杂难以言喻的快感被若暮挑起,她腿的力气逐渐松懈,微张著,并随著他慢慢动起的动作抽蓄反应著。   若暮一次一次,慢慢将自己的食指、中指与无名指滑入她腿间,停了一下,然後又慢慢移动往里头更深入了点。   「啊!」当比自己那里温度低不少的手指碰触到她体内的某点时,若晓彷佛被刺激的,挣扎地扭动了下身子,发出低喊。她紧咬著下唇,不让自己呻吟脱口而出,但她的身体却抵不过若暮的刺激,一阵战栗後,她弓起身子,脑海里一片空白,迎向了高潮。   她在那迷失一切的快感中延迟了几分钟,腿下又是阵阵稠液流出。然後颓然地瘫软仰卧在床铺上。   若暮俊眼微沉,彷佛只是单纯的在探索她温暖的肉体。他将手指拔出来,上头萤亮的液体即使在暗中也是微微反著光。他把手上的稠液沿著她私处往上抚过,将她平坦的小腹留下细细的痕迹。然後双眼紧盯著若晓,伸出舌头,将手背上残馀的透明液体舔进嘴里。 ☆、37 这里,只属於我   若暮不太当一回事地偏著头,像猫咪般舔著自己的手背。这是她为他动情的证据,怎麽可能会脏?脏的人,一直都只有他。   这画面看来淫靡又刺激,对她而言实在有些无法承受。她连忙闭上眼,反正要阻止他怎样,对她而言是没胜算的。   而且她也多少感觉得出来,礼若暮知道他这样的举动会让她…呃,有感觉,所以才会故意这样做的——如果先忽略他是在做何等下流之事,他这种行为纯粹就像是小孩子在恶作剧捉弄人一样。   「你这人,真脏…」她有点脱力地嘟嚷了句,胸口却一上一下大大地起伏著,仍为刚才的欢愉感到疲乏。   若暮捉狭地盯著她,微微一笑。然後,俯下身子。   这次,若晓竟主动地伸出手,回搂住他脖子,勾住他颈子,让自己找到支撑点撑起身子来,双腿为维持平衡不让自己又倒回床上而缠住他的脚。光滑肌肤顺势贴合上他的胸膛,还仍感受到他不稳的气息。她手指顺著若暮颈子往下,抚过他衣物下的背脊,伸到前方,解开他衬衫下的第一颗钮扣。   他被她的动作吓得有些恍神,双眼从钮扣上往上移,怔怔地看著她。若晓故作没事的撇开目光,低声说了句:「只有我脱光……不公平。」说著话时,她脸颊红通通的,却像孩子使性子般别扭得可爱。他眼眸闪动了下,有些愕然,手细微地动了下,脑中迅速地闪过阻止她的念头。但他最後还是投降给自己的欲望,无论如何,他依旧对彼此躯体真正紧贴的温暖感到期盼。   若晓手有些笨拙地解开若暮的第一颗扣子後,见他无动於衷,她只给一脸尴尬地继续解地二颗……   不、不打算阻止她吗?   若暮低头看著陷入其虎难下局面的笨蛋妹妹,无声地失笑了。他没有阻止她的反抗——因为这正是他所期盼的,反而伸出双手,捧住女孩的脸,将她小脸往上一抬,让他再度吻上她的嘴唇。   不够,她对他的诱惑过大,害他怎麽索取也无法满足。   若暮深吸一口气,手覆盖住女孩还在发抖的手指,轻轻地将双手挪开,自动把自己解去钮扣的衬衫褪下,往旁随意一扔。然後把底下穿著的黑色背心脱掉,露出纤瘦却不失结实的胸膛。   严格说来,这是若晓第一次看见这个年纪男孩的…半裸。小时候因为怕鬼,虽然会和若暮一起换衣服,但基本上都是背对背的,更何况当时他只是个小孩……而现在,浑然不同的宽阔,对著自己平静扬起嘴角的少年,都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哥哥若暮了。   所以,她出於纯真的青少女情怀,飞快地闭上双眼。手则遮住自己半张脸,闷闷地著急道:「我没看到…什麽都没看到!」   半退衣裳的若暮,见她如此反应,有点想笑…但却也松了口气。   他双手撑在床上,把她困在身下。脸上带著似有似无的苦涩,和浓浓的情欲渴望,但现在对他而言,没有比得到她还更重要的事情。   「啊?」若晓捂著脸,只感受得到他散发的温暖离自己很近,她刚想从指缝窥探状况,若暮左手就先覆上她的手,挡住她眼。   「不要看喔,」他若无其事地说道,头颅往下沙沙地移动著「因为我会对你做很色的事情。」   他怎麽可以无动於衷地说这麽猥亵的话啦?   若晓双眼撑大,气得牙痒痒地想说些什麽,但嘴巴才刚打开,就听见若暮长裤滑地的窸窣声响,她顿时倒吸一口气地阖上嘴巴。   她的身体已充分湿濡,那不断引诱他的秘径,正引诱著他去夺取。若暮身下涨得难受,他对她的欲望蓬勃地扩张而蠢动著。   若暮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怕他要是不小心又胡来,会害她受伤。他已失控好几次了,他真的不希望连她主动的这次也是这样的结局。他呒出的鼻息让接触到空气冰冷的肌肤立起鸡皮疙瘩来。若暮深吸了口气:   「…我,可以进来吗?」   「呃……」他今晚的脑子是怎麽了?晚餐吃太多了吗?早上还在练习室里强迫她,现在却搞什麽文质彬彬询问她的意愿?   「……随便你。」   她话还没说完,徵得到她同意的若暮,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将身下早已掌控住他所有理智的热源顶进她体内。没入的瞬间,两人同时发出叹息似的喟叹。   若晓感觉自己在那一刹那被撑开了,有点疼,异样感有些熟悉,让她感到害怕。但若暮在自己体内,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有点不知所措起来。她手慌张地落下,攀住若暮的肩颈,不让自己滑落,若暮慢慢地将她的腿往旁边张开了些,同时往里面深入进去。   若暮把她的膝盖抵折在床缘上,一次又一次贯穿女孩纤弱的身体。   他动得很慢,很温柔,却又感受得到他的压抑。   一直顶到最深的尽头,若暮才紧抱著她,开始往後退,退到一半,又稍微用力些地推了进去。这样来往间,两人的距离如此紧密,如此密合。彼此彷佛一体般,若晓有些痛苦地攀住若暮,承受著他的阵阵侵略。   频率一样的摆动,随著身体间的异物感慢慢被她所习惯後,那抽送,像投入潭子的石子般,渲染起涟漪的欢愉。若晓捂住自己的嘴,紧闭著双眼,她感受得到他的手抚过自己,他在她体中的凶猛,彼此温热的肌肤磨蹭相触,她只能无力地摊在床上。   若暮手探进两人最紧密的禁地间,唯恐快感还不够地刺激著她早敏感不已的花蒂,随著他的律动,这样轻轻一揉,让她几乎在天堂的顶端般感受到强烈的兴奋。   「这里,只属於我——也只能让我进来,知道吗?」   作家的话:   好害羞...艹 暮好强势....(打滚)   有读者大说今天更的很甜,嘿嘿有嘛~~(甜笑)   或许是因为今天节庆的缘故吧,所以祝大家佳节愉快唷? ☆、38 等会就不冷了   这…这句话是什麽意思?   若晓窘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身下那连绵不间断,让人无法招架的快感,害她无法把多於心思拿来判断若暮这番话的意思。   身体依旧紧密地交缠在一起,她难受又愉悦地轻扭著身子。看著她因为这般激烈的性爱而迷蒙了的双眼,若暮不再多说些什麽,只对她淡淡一笑,引导著她的手环绕住自己的腰上。   若晓温顺地环住他的身子——当然,其实她对这样直接而无隔阂地碰触若暮,仍是有点抗拒的,但若暮就这样抱了起来,毫无预警地站了起身。慢慢地褪离开她的身体,顺势带出她丰沛的萤透液体,沾湿了床铺边缘,染上深色。   「啊!」   若晓脸色发白地低叫了声,被若暮这样抱起,她一时间两脚悬空踩不到实地,为了不让自己滑下,若晓惊恐地搂紧他的腰,双脚也勾引似的缠上他,勉强撑著不让自己摔下去。   若暮两手有力地揽著她纤细的腰,站起身来往房後的浴室走去。   不会…不会吧?她瞥了眼浴室门,又急急地把目光拉回到若暮身上。黑暗中,他的五官朦胧不清,但眼底的情欲却清晰可见。   这里毕竟是家里,他必须谨慎,小心不留下任何痕迹才行。所以他才选择浴室作为场所,并非为了情趣这类的无聊念头。而最重要的是,若暮想著,同时意味深长地看向怀里的她,她当然不知道他的痛苦——两人现在这样赤身纠结在一起,他不敢在这样毫无预防措施的状况下,贸然要了她。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若晓怀了他的孩子,那麽,他与她之间,是不是就有了无法斩断的真正束缚?   他将能真正占有她、禁锢她。若暮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卑鄙,他处处利用她的温柔与善良,满足自己的欲望。   他抱著若晓,推开浴室门。没关上门,而是抱著她直接走进浴室。感受到浴室磁砖散发出的淡淡寒气,她身子微微地颤栗著,忍不住又往若暮捱近了些。   他温柔地抱紧了她,把脸埋进她温热的颈窝里:「冷吗?」撒娇似的语气。   「废、废话…」她缩著肩膀瞪了他一眼,噘起粉唇低低地埋怨了句。   他让她侧坐在浴缸边缘上,若晓肌肤一接触到冰冷得像冰块似的浴缸,便嘶地倒抽了口气。双手有些不情愿地抓紧若暮的手腕,若暮看得心头又是一紧,两人背对浴室窗户,百叶窗上透进的外头路灯的光线,把一片黑暗的浴室、在其中赤裸的两人,留下鲜明的横光痕迹。   若暮长手往旁一伸,按下了暖房的设置,原本只剩两人微喘声响的空间,喀的一声,传来马达运转的杂音,暖气也顺著浴室天花板上的空调装置慢慢充斥整个空间。   「等会就不冷了。」他一字一句低声讲著,脸上却带著让人心头小鹿乱撞起来的魅惑笑容。   「还…还是会冷啊。」被他的眼神卡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但若晓还是努力地挤出这麽一句很没魄力的话,不想让自己气势输人。   若暮单手抚上固定住她的颈子,然後俯身深吻。这吻,吻得与之前截然不同,他吻她,温柔而细腻,光滑滚烫的舌尖一次又一次地缠绵、舔勾,小心翼翼地试探著。手则趁她不备时探向她仍敏感不已的私处,挑逗地用食指轻触著,当她承受不住这般突如的碰触,仰起脸嘤咛著时,他坏心地咬了下她耳垂,恶作剧似的又提醒了遍:「这里是我的,知道吗?」   说著,又不深不浅的磨蹭过她腿间,惹得若晓打了个颤,液体沾湿他的手指,使得那触摸更加暧昧柔滑,若暮低声笑了,声音很是轻快:「我的你怎麽这麽湿呢…」   “我的你”是什麽鬼啦!若晓喘著,眯起双眼,无奈地咬住下唇,手使劲地揪住若暮正在非礼自己的手腕。   「哎、别…别碰了……」她觉得自己全身都怪怪的,被他随便摸一摸,就会不住的泌液,触摸的感觉随著神经传递到脑子里,就变成呻吟…他在自己耳边的低语呢喃,居然也像他的抚摸一样让她全身软绵绵的,彷佛轻轻吹口气,就会全部化掉一样。   若暮看著她红透的脸,只觉得满足。他的她,她的一切,所有的第一次都属於他自己的这份狂喜,让他无法自拔地,感到可笑的幸福。   他手指灵活的在她细嫩的大腿内侧上轻转抚过,另只手则顺著她背脊蜿蜒而上。他忽然把自己一半的重量压上她,若晓没坐稳,身子一下子往後倒差点摔进浴缸里,被他往後一拉,啪啦一声往前仆了过去,两人就这样倒在地板上,发出极大的声响。   「若、若暮?」若晓睁开刚才往前摔时害怕闭上的双眼,适应黑暗而用力的眨了眨,担心地低唤著。   但若暮却心虚地一个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有点慌乱得看了眼若晓,似乎想要掩饰什麽。她背碰触到地上铺著的地毯,奇怪的触感让她皱起眉头。若暮冷眼往旁边瞄了下,就见他头颅倏忽地低下,啮咬住她胸前一点,手也没有空閒地继续爱抚起她的身子。   「我会马上就你会热得受不了——」他含糊地说了句让人脸红心跳的话,阵阵触摸与爱抚都让熟悉他碰触的若晓被抛向云烟高处般不住地抽蓄著。   除了浴室里的暖气,再加上全身血液沸腾起来似的体温,让她确实不再觉得冷,甚至肌肤还微微冒出汗来。若暮食指与中指刚碰到她花蒂,她便「呜…」了一声,似在迎合著他般的弓起身子。   若暮感觉自己的理智、温柔和悔恨什麽的在她盈眸迷蒙望著自己的那一瞬间全部都瓦解了,他低吼了声,将她腿打得更开些,然後狠狠地进入她体内。这一次,他又再度变回之前那般的粗鲁,若晓身子很紧,虽有液体润滑却仍进入得困难,可是他只是红著眼,像要把她贯穿似的全然挺了进去。   「痛…」她哀嚷著,手指甲掐进若暮的肩膀里,其馀全身却像失去掌控般瘫软,她动弹不得,无法挣扎,只能被他压在身下,任他蹂躏。   最原始,最纯粹的结合。   浴室里逐渐充斥淫靡的气味,和规律的撞击声,两人缠绕的身子火热的结合在一起,若暮疯了似的把自己的欲望尽情发泄在她柔弱的身躯上。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痕迹,骋驰著从她身上索取无尽的温暖。   接下来若晓几乎也没有办法清楚地描述,她只依稀记得自己一下子背抵著浴缸,一下子坐在洗手槽的大理石台上…若暮始终无法满足似的,一遍又一遍的要她,任她全身筋疲力竭,一次接著一次的向他求饶。   「好热…」她气若游丝地叹了口气,但身上的少年并没听见。只是反覆地搓揉她柔软的胸,深啄她呻吟的粉唇,并继续,发泄对她的欲求。   爱她。   他真的好爱她。   可是,他只能依靠这他俩结合的短暂时刻,感受到她的温暖。   因为除此之外,她一点也不像他这样的,爱他。   他的。   她是他的。   谁也不许夺走。   但是,她最终还是会主动离开他的……不是吗?   作家的话:   又收到可爱的南瓜~还有可爱的告白~~(甜笑)   话说比起留言板,大家似乎更喜欢用礼物跟我传情是吗~~~(我真是个罪恶的情场高手呃不对) ☆、39 他的手,真的好温暖   一楼,若晓若暮的养父母正坐在沙发上,看著电视上正在重播的某交响乐团影像,演奏著醉人的曲调。陈渊把手放在丈夫膝上,少女般嘟著嘴,无聊的盯著萤幕。   亚当温柔地望了眼美丽的妻子,大手覆上她的小手。她对丈夫温婉地偏头一笑,小手翻过来抓住亚当的大掌,与之亲腻地十指紧扣。   「楼上怎麽老有碰撞的声音?」她是音乐家,对声音敏感得吓人。   「若…若暮不是说要去整理房间,大概是在挪动家俱吧?」养父不当一回事地回答道,双眼仍盯著萤幕上指挥的脸。   「是吗?」陈渊转过脸,看向楼梯间,似乎有点不同意丈夫的敷衍,却没有做其他动作的打算。   ***   若晓醒来的时候,她躺在自己的床上。低眼一瞧,被子下还整整齐齐的穿著连身睡衣裙。他记得她怕黑,所以还点了盏暗灯。窗帘被拉起,空气还透著淡淡的寒意。   她模糊地回想著,刚才两人在浴室里的…疯狂,不禁脸红起来。   在浴室里,到了後来,她几乎是半昏过去了,可若暮却依旧没放过她,仍拖著她几乎连反应也没力气了的身体,在浴室每个角落都做了至少一次。   和之前一样,他都在最後关键时刻退离开她的身子,最後,欢爱的痕迹几乎整间浴室都是……想到那模糊的淫靡景象,若晓脸又更红了。   欢爱过後,若暮抱著她早就精疲力竭、动弹不得,像没有生命娃娃般的身体,温柔地替她洗过澡。替她穿好衣服,吹乾头发,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熄灯,关门。   晚安,若晓。   他在黑暗中盯著她有点睡蒙了的脸,极其温柔地说著。   醒来後,若晓在黑暗中睁著还有些发酸的双眼,用力地眨了眨,想消去双眼的不适。全身都疼,又酸又痛的,连动也动不了的感觉。   可是,她的心情却很诡异。她以为她会恨他,会对彼此肉体的碰触感到反感…可是,她,却觉得很幸福。对,幸福,但…她为什麽会这样想呢?两人之间有著这般龌龊的关系存在,但她却觉得她似乎又看见他了。   看见他,她曾经最重要的亲人、朋友,若暮。   然而,除此之外,却还有别的东西,沉甸甸地压在她心里。像有颗笨重的大石头绑著,坠入深渊底的般。   「若、暮……」她张著眼,对著天花板低喃道。他的名字,随她呒出的气息间轻轻飘盪出来。   她该怎麽面对这一切?   该怎麽说服自己,她对她哥哥,没有除了血缘关系以外的,其他感情?   最後,若晓选择闭上双眼。她无力,也没有能力独自想出一个办法或理由,来说服自己。说她活得卑微苟且罢,但从小到大她指有这样活过,她又能怎麽办呢?   只要闭上双眼。   那些事情,就不存在了。   隔天早上,一切都稀松平常。她醒来,换好制服,下楼和养父母吃早餐。若暮已经坐在位置上了,养父对她说了几句最近在学的中文会话,和养母閒聊几句。然後吃完早餐……她没有看他。他似乎也选择如此。   两人,沉默以对。   最後,吃完早餐的兄妹,并肩走著,往学校的上坡缓缓爬著。   若暮走在若晓身後约两步的距离,静静地看著她。   「你还好吧?」   「嗯。」她知道他指的是身体,她没事,只是肚子下有点疼,但还好,一切都还好。   「你今天有副修课,还是自习对吧?」   「嗯…怎麽?」她立即警戒地转过头看著他。若暮有点无奈的笑了。   「放心,不会对你怎样的。」他是真的想帮她练习。   她笑笑,垂眼:「…我能相信你吗?」   「……我保证。」他说著,双眼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对她伸出手。   若晓屏息,一瞬间竟有些恍惚。她看著他,觉得格外陌生,就又熟悉的想哭。   所以,她把自己的手,轻轻地抚上若暮向著自己张开的手掌上。    他的手,真的好温暖。    可是,她真有这个资格,占有这份温暖吗? ☆、40 客串登台的旁观者   就在这个瞬间随著她心底的那个疑问,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这忽如的吵闹铃声,始料未然地辗断了两人原本连系在一起的紧密情绪。若晓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抽回手,慌张地翻掏著两边的口袋。   「咦,手机呢?」她茫头无措的,简直像只无头苍蝇般手忙脚乱地找不著仍不断发出噪音的祸源。   若暮脸冷得跟冰一样,他越过正在掏包包内袋的若晓,笔直地看向两人身後斜坡下的转角处,动也不动——那里正停了辆黑色礼车,车身擦的晶亮。   「啊!找到了!」正当若晓兴高采烈的发出生欢呼,高举著手机,滑下通话键时,她才看见来电者的名字。   是尹伊承。   昨天他在她赶著要去上课前,强行抢来她的手机,说什麽“敦亲睦邻”、“守望相助”之类的硬是在她手机里输入他的电话。还在连络人栏目开玩笑地打成『小承承』…当然,後来被她改了过来,因此,来电人显示的是尹伊承。   她不是没注意到头顶上若暮利刃似的眼神,但若晓还是将手机凑进耳畔:「喂?有什麽事情吗?会、会长…」她到底在乎他的感受,因此连语调都格外小心疏离。   手机另一头传来那语调彷佛也笑著的那轻快嗓音:「小晓啊,嘿~你在做什麽啊?」   「呃、…」她迅速地瞄了眼若暮「上学路上,有事吗?」   「啊~~说的也是,我问了个蠢问题呢。」尹伊承笑著说道。   「不过,你打来…有什麽事吗?」老天,她只求他别在这时候打来问她凑合若暮与文娜娜的事情,若暮的耳朵灵得吓人,要是被听见就糟糕了。   「你好冷漠喏,我们现在可是战友同盟欸。」尹伊承颇为不满地埋怨著,啧了几声「你是不是在忙啊?喔,对了…今天中午我们约在学餐吃饭吧,这样可以边吃边聊…那、件、事如何?」   听见他那刻意加重的语调,若晓手大大地颤抖了一下,显些摔掉手机。她脸色越来越惨白,声音也极不自然地往上提高:「什、什麽…这个……」   「哈哈,不过是吃个饭而已别一副我随时会吃了你的表情嘛~~」尹伊承轻笑了几声,随即像变了个人似的压低嗓音「还是说,你哥哥连让你和谁吃饭,这种事都要管啊?」那声音刻意放柔,却听得让人不寒而栗。   「我…」若晓急急地抬起眼看向若暮,他没有看她,而是瞪著远方。她结结巴巴地猛摇头起来,还急著摆著手否认著「我知道了,吃饭对吧?我会去的。」   「啊,那麽就说好罗。」尹伊承似乎很满意,他大约和她交代了几句,便迅速地结束了通话。   若晓松了一大口气,将手机放回口袋。   「是谁?」刚结束一个,另一个马上发难。   她抬起头,怯生生地回望著若暮没有太明显表情,却明显看出他的怒意——虽然并非针对她,而且极为压抑著。若晓有点心虚地摇了摇头。   「没什麽,只是朋友约想吃个饭。」   「朋友?」尹伊承……对她而言已经像是朋友般亲近的存在了吗?   若晓勉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笑著往前继续走:「走吧,要迟到了!」   尹伊承舒舒服服地斜躺在舒适的小牛皮椅上,把玩著手机,满意地回味著他刚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刚才,他刚好看见那对兄妹的背影,便要司机先停车下来。他刻意停在那里,观察他们有些生涩却又熟悉的暧昧关系。   这对双胞胎,真的很具有观察价值啊。彼此了解,却又拚命否定著这份情感,互相伤害,可依然不愿对方痛苦的矛盾,都让他这个旁观者越看越觉得精彩,甚至忍不住想鼓掌了。   但…说也奇怪,他却在刚才两人情绪最为亲近的那一刹那,忽然感到厌恶。那也不是单纯的反感,而是嫉妒。他对他们感到强烈的恨,他没有的东西,他一直殷切盼望著的东西,他们凭什麽极其自然地拥有著?   尹伊承控制不了自己,他几乎想也没想的,拿起手机拨了电话给礼若晓。   破、坏…   他不惜一切手段,也迫切渴望想破坏他俩。   而当她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礼若暮就瞧见他了。他越过若晓,冷冷地看著尹伊承。若暮认出他家的车子,也透过车窗看见他的脸。   当时他脸上的杀气,可真够让他再细细回味一番呢。   「…要开车了吗?尹少爷。」司机小心地透过後照镜观察著後座少年的反应,试探地问著「再不赶快您就要迟到了…」   「啊~明白了,接著的路我走上去就行了,你先回家吧。」他冲著司机一笑,顺手抓起一旁的包包,也不等司机回应,便推著门下车了。   今天,会有更多好戏可以看了吧。 ☆、41 是她、还是他的痛   若晓的目光歉疚地落在她前方五步距离的少年肩膀上。她看不见若暮此刻的表情,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麽,只能默默地跟在他身後。这对他们走进学校大门起,便开始成为他人的目光焦点,她也没注意到,只是跟著若暮继续往前走。   她的哥哥,真的长高了。走在她前面,就像堵墙立著似的高耸。身子修长又优雅,褪去她记忆里的年幼稚嫩,现在的他,即使穿著制服,还是可以隐约看见他变得宽广的肩膀弧度,俐落地挺起白衬衫的线条……真的很好看。   若晓被自己的想法弄得脸又红了。她摇头,想甩掉脑子里充满的想法——对若暮十七岁的模样所感到的开心、庆幸,以及其他复杂的情愫。   这样的他,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救他的…若晓垂著眼,胡思乱想著。她没听见他叹息,也没看到他停下的脚步,就这样直接地往他背脊扎扎实实得迎面撞上去。   「痛!」她凄惨地发出了声哀叫声,痛死人了,害她连眼泪都喷出来了。   哥哥似乎也没有料想到她会看也没看的就撞过来,慌张地转过身来,手比他心中的顾忌伸得还快——他抓住若晓的手腕,把她展向自己,想检查她有没有受伤:「没事吧?」   但她飞快地甩开他的手,那动作之快,几乎是想也没想的无意识动作,若晓往後退了两三步,尴尬地傻笑著。   「没事、没事!」光说怕他不相信,她还勉强挤出个笑脸,结果眼前出现的是张极为阴冷的俊容。   若暮手掌还维持著刚才抓住她的姿势,停在半空上,脸上的表情很难看。有点像被最讨厌的人赏了一拳似的,受到打击、不可置信,以及逞强。他盯著活像被捉包般害怕小心的妹妹,彷佛想要揪出什麽地眯起沉黑的双眸。   若晓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全身寒毛直竖,不寒而栗。她没办法动弹,双眼也没办法转开,只能这样被他牢牢的目光虏获,睁大双眼反望向若暮。他从她清澈的双眼看见自己的倒影,他跟她真的很像,每种熟悉,对他而言却全又是一次伤害。   她永远不可能是他命中注定的,恋人。   因为她是他的,妹妹、另一个自己、唯一的亲人。   他唾弃自己,却又无法放手,在他心中这样的拉扯间,只剩撕裂般的剧痛。   「你不要忘记,我们两个的关系…」最後,他只哑著声音,在她耳畔丢下这一句奇妙的话来,然後,转身就走。   我们两个的关系…   她站在无人的走廊上,看著若暮越走越远的背影。两个身影,各自在狭长寂静的走廊端上,刚升起的阳光金黄的刺眼,渲染了这一幕,将他俩的影子拖了老长,宛如寂寞的延伸。他简直是在逃避般的转身离去,因为他再痛、再恨……她也不会了解他,其实只是在对他自己恼怒厌恶,只是因为他疯了似的爱她。   这种畸形的爱情,他又该怎麽对她解释?   所以,若暮在毫无办法的绝望情况下,选择狼狈逃离。   他先转身,是因为不愿看见她先离开的背影。他再也不想被抛弃,那种生不如死的地狱尽头,他再也不想体验了——就算只能维持这样的『关系』,他也甘之如饴。   金黄色的阳光耀眼得叫她睁不开眼,阳光彷佛把所有情绪、画面都凝结在那一瞬间。   她,和他,以及他们的影子。   若晓背著书包,怔怔地望著她哥哥。她没有说话,甚至脑中也是一片空白,忽然,   胸口疼了起来。她吃痛地抚上胸口,安抚似的拍了拍心窝。忽如的痛让若晓有些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弯下身子,平稳了自己的吐息。待胸闷慢慢消失後,才站直身子。   这痛…是她,还是他的痛?   而若暮,早已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上了。他没有回头看她……   毕竟,即使他对她再温柔,那又如何呢?   她一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他……但她为何会心跳加速,为何会有著奇怪的期待?她到底,在迷惘什麽?昨天,她确实是自愿的,但如今的她,却只感到害怕。总觉得自己似乎犯下了无法弥补的致命错误……她没办法形容,也不敢再探究。   上了一个早上的课,若晓差点忘记——或者也可以说是想装死混过去,她和尹伊承的午餐聚会。结果那家伙也不知道是猜透她心思还是真的閒閒没事,居然在还没下课前就大咧咧地跑到教室外对她猛招手。   「唷~~小晓!吃饭罗!」他居然视旁人为无物,当著还在讲台前口若悬河的乐理老教授的面,单手推开窗户,将半个身子倚上窗台,冲著坐在靠窗第一排最後位置上的若晓笑著。   「你…现在是在上课啊!」若晓脸惨白,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地往教授方向看过去……不只乐理教授,全班的同学也都说好似的把脸转向她的位置。   完、蛋、了!   一看那情况她马上就知道不妙了,再转过头去看向尹伊承,他呵呵笑著回望著她,还不忘故作无辜的歪了下头。   这家伙是故意的吗!故意这样来闹她的吗?   「教~授~真是对不起,现在去学餐才不会没有位置嘛。所以我想先把可爱的礼同学带过去,应该不会打扰到你吧?」   「Que……」   「OK、OK,那就这样罗~~」教授嘴根本才张开,发出第一个音而已好不好!这家伙为什麽会擅自判断成他是答应了咧?「走吧,快起来啊小晓?」   「你怎麽可以这样理所当然啊?现在还在上课耶!」若晓全身都紧张起来,全班的视线赤裸裸地集中在她身上,她放低音量,怒目瞪著尹伊承。   尹伊承眨了眨眼,似乎很困惑:「可是不快点等下人会很多很挤喏?」   「这不是重点吧!」   「好,那我们先走罗~各位再见啊~~记得要乖乖上课喔!」尹伊承居然笑得天真无邪,他非常俐落敏捷地从後门走进教室,拉起若晓的手转身就走。临走前还不忘帅气地对所有人挥了下手,顺便对一旁脸红著的小女生眨了下眼睛。   若晓被他拖著,穿越过校园操场旁的花园小径,往学生餐厅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她试著甩开他的手却徒劳。他走得轻快,甚至身体还愉快地摆动著,哼著歌一副要去远足一样的愉快模样,抓住她的力道却紧的吓人。   刚才全班看她的感觉,比之前起来似乎又有些改变,但那样的眼神对她而言是陌生的,该怎麽形容呢?羡慕……吗?   他们为何会用这种表情盯著自己,这点若晓想不透。她只是像要被拖去屠宰场的小牛般死命挣扎著。   「放手啦!尹伊承!」   他头没完,歌继续哼:「叫小承承。」   小承承!小承承你个大头啦!但这样的怒骂她没说出口,她只是咬著牙,以腾腾杀气瞪著身前的少年。他身上还隐约飘来绝非男性使用的甜甜香味,若晓脑子里忽然想起若暮前些时给她的警告。   嗯,不知为何感觉真的有几分道理——「会长,请你放手好吗?」她加重语气,也抗拒似的停下脚步,手被他往前拖了几步,很痛。但若晓却没有再妥协的意思。   尹伊承总算回过头来,不解地看著她几秒,然後对她灿烂一笑。   「有点远,给快点才行。」   「啊?」   「不快点占位置的话会很麻烦的~」尹伊承轻松自然地开口道,又拉起若晓的手,继续往前走——若晓直到被拉著走出校园侧门时,才知道他们要去的根本不是学生餐厅,而是临近学校旁的一座小咖啡厅。仿欧式的二层楼建筑,乾净的落地窗搭配庭院放置的几座遮阳伞,树荫遮蔽著,散发出悠閒的午後氛围。   对逃学行径完全无悔的尹同学,自然而然地往餐厅门口走去,推开门,门上挂著的铃铛响了几声,服务生惊讶地跑了出来。   「麻烦你,两位。啊~我要楼上的位置。」   「啊?可、可是已经…有人预约了……」服务生很是惶恐地眨了眨眼睛。   「没关系,她不会介意的啦。」尹伊承笑了笑,愉快地爬上楼梯。若晓犹豫了会,最後还是跟在他身後,和服务生一起上了二楼。   作家的话:   感谢大家的礼物和留言噜^0^ ☆、42 你对你哥哥的态度很不一样   二楼空间不大,简洁的摆了两张大桌子,有点像包厢的感觉。但尹伊承连看也不看,迳自往前走了几步,推开原本关上的落地窗扇,外头的宽大阳台上摆著两人座位的圆桌,桌上还摆著插了只白玫瑰的玻璃瓶子,在当午阳光下显得生气蓬勃。   尹伊承一副自己家似的泰然自若走了过去,拉开其中一把椅子,抬头对若晓笑了笑:「请坐。」   「呃…」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乖乖地在那位置上坐好。待她坐定,伊承便转身走到对面的位置上坐好,还不正经地翘著腿,对一旁的服务生笑了笑。   「今日主厨特餐两份,饮料餐後再送上来。」   「是…是的,尹先生。」服务生慌慌张张地鞠了个躬,看来不是第一次被尹伊承这样瞎闹过了,他迅速地往若晓瞄了一眼後,便鞠躬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今天的主菜是什麽?这里的东西很好吃喔~」他托著腮,兴致很好地对她说道。若晓却只是僵硬地点了下头表示听见了。   看她明显万分不自在的模样,尹伊承笑得灿烂,却故意什麽也不说。两人间便保持著这样紧张的气氛,开始陆续用餐。   首先端上来的是口味清爽的沙拉、滋味浓郁的浓汤和烤得香脆不已的面包……全都相当美味,但若晓却拿著叉子拨弄著盘子里的食物,难以下咽似的叹了口气。   相比之下,坐在她对面的尹伊承却像几百年没吃东西般大快朵颐著。   「好吃吧?小晓。」尹伊承相当豪迈地捧起碗一口气乾了全部浓汤後,呼了口气,对若晓眨了眨眼。   「……唔。」她勉强应了声,嘟著腮帮子,拿著叉子死命戳著盘上的生菜叶。   她脑子怎麽有种遇上鸿门宴的感觉啊?   「你就别闷了,等会吃完我们再来想办法吧?别担心了~」   ……你这样说我不是更担心吗?若晓听到後,表情整个更凄惨了,她觉得自己此刻根本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稍後,主餐送上来了。   今日主餐是清爽烹调的白肉鱼,奶油酱汁闻起来相当滑顺香浓。尹伊承看到後很开心地哇啦哇啦叫个不停,拿起刀叉熟练地品尝起来。若晓看著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她其实没有什麽食欲,特别是知道尹伊承这次找她出来的真正理由。她现在的心情很混乱,连自己的行为都没办法准确说出理由来说服自己了,何况是跟尹伊承讨论这些事呢?虽说他或许是真的想帮她,但那些心动甚至堕落,她还是依旧无法对他说出口。并非信不信任尹伊承,而纯粹是羞耻心的问题。   吃完餐点後,尹伊承向过来收拾餐盘的服务生点了两杯热的薰衣草花茶。薰衣草那令人放松的香味,随著杯子在阳台上扩散开来,十分迷人。尹伊承拿起茶杯,抿著喝了一口,他喝茶的模样相当优雅,和平常裤纨子地形象的他截然不同。   若晓看著他的样子,不自觉有些恍神。   「干嘛看我看出神啊,真有那麽帅?」   「呿…」   他捉狭地对她顽皮一笑。放下茶杯,将双手交叠摆在餐桌上,稍微敛容,面带几分严肃:「所以,你昨天和你哥哥谈过了吗?」   「呃……」谈、谈过了…是试图谈过了,但还没谈完,就谈到床上去了……若晓脸变得通红,她结结巴巴地猛摇起头来,清了清喉咙「咳、咳咳咳,还没…还没有机会。」   「咦?我还以为你们大概谈过了呢。今天看你们相处的气氛挺和谐的啊?」   「……你是在哪里看到了啊?」她记得她和若暮今天都没什麽互动,这家伙怎麽会这样说?   尹伊承轻勾起嘴角,他当然不会说出他偷窥的事:「难道不是?你们总不会又吵架了吧?」   「没有。」她飞快地拿起茶,喝了一口,茶很烫,香味很浓,自喉道滚落而下时,彷佛全烧了起来似的。若晓简单明了地否定了「我们没有吵架。」   「嗯……可能是我漫画看太多了啦、」他扶著後脑勺哈哈一笑,刻意露出玩笑般的无奈神情「可是啊,我觉得若晓你对你哥哥的态度很不一样呢……」   「不、不一样什麽?」那一瞬间,她心脏似乎停止了。   「怎麽说喔?…你是不是喜欢你哥哥?」   所谓一针见血,这一直是尹伊承擅长玩的把戏。   若晓嘴唇全失去血色,还微微发抖著:「怎麽可能…我跟他之间,有点误会,所以……」   他直接打断她的辩解。   「你说过,若暮恨你对吧?可是…你会不会喜欢著你哥哥啊,不是亲人间的喜欢,而是恋人——」   「不是的!绝对不是!」若晓激动地站起身来,双眼直视著尹伊承,不自觉放大音量「我跟若暮不是那样的!他只是在报复我丢下他去了英国,所以想让我痛苦而已!我对他、我对他…」   最後,她拚命否定地摇著头,无助地把话说完:「只是歉疚,还有…对不起,而已…」   「可是,你这样处处忍他让他,不觉得有些过头了吗?你们可是兄妹耶,还是双胞胎兄妹喔。这种关系,我是说你自己个人的感觉啦…你不会觉得,有、点、恶、心、吗?」   作家的话:   大家有没有看到禁断的漂酿新封面压~~b′ˇ`d   是大美女大才女大作家C西溪C很辛苦地给伦家做的喔。没遇过她那麽好又那麽美的好女孩(她强迫我一定要写说她是永远的17岁XD),所以我决定把哥哥送给她了(反正大家对哥哥似乎也很无爱...Q皿Q)。   讲到这里好像有点蠢...咳。   总之,谢谢大家的南瓜,我吃得很高兴喔(咦) ☆、43 是不是喜欢上哥哥   尹伊承说这话时,刻意收敛起刚才的嬉皮笑脸,眼神凌厉地盯著眼前激动站起的女孩。他那一字一句像千刀万箭般飞向她,她毫无防备…连闪躲也不及,脸龎僵住,狼狈不已。   觉得恶心吗?她应该这样想…不是吗?   可是…可是若晓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感觉。她对若暮的感觉——没有恶心。没错,或许她确实应该感到恶心?排斥他的吻、抗拒他的爱抚,抵拒他一次一又一次的乱伦行为……   可是她没有,昨天她甚至是自愿性的。没有挣扎,没有拒绝…她明明知道若暮对自己的索求是为了报复,但她却主动迎合…   她并非是真心无悔的容忍若暮,对他心怀愧疚所以任他为所欲为……   对,这样说来,真正犯下决定性错误的人,是她。   她不排斥与若暮的关系,甚至乐在其中…吗?   若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纤弱的肩膀微微颤抖著。她此刻就像被抛进汪洋大海的一艘纸船,在狂风暴雨中被滔浪无力地推著往前,随时都会被海水翻覆沉底。   「你还好吧?没事吧?小晓…」尹伊承担心地看著她,警戒地站起身来,伸手往前想要扶住她的肩膀。   他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礼若晓现在极端混乱,她动摇了,彻底的动摇了。尤其在他这个局外人面前被揭穿事实,那些随著她不断质疑自己的困惑、羞耻和慌张,从她那顿失血色的脸上全可清楚得一览无遗。   尹伊承其实有点吃惊,他并没有想到礼若晓的反应会这麽大,原本他只是打算稍稍让礼若晓产生对若暮情感的困惑,替这两个人的感情加个温看能不能让进展快一点,但这次他没控制好力度吗?   她似乎真的吓到了。   也就是说,这女孩对她哥哥的感情,原比他预期的更浓烈不少哇。   而且不只他,礼若晓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她情感是如此剧烈——就像火一样,能烧伤他人,却也必定会落得自焚。   若晓轻轻地拨开他冰冷的手,勉强笑著摇摇头:「没什麽,只是有点不舒服罢了。」   「我看你刚刚的表情简直是像见鬼似的,你真的不要紧吗?」   「当然,我没事。」若晓吐了口气,再度摇头否定。她脸上毫无血色,声音却超乎想像的冷静。   「你的身体果然也不太好啊,先坐著休息一下吧?」尹伊承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挪开椅子让若晓坐回座位上。他则站著,手撑在桌上,从上往下睨著她,轻声再度确认道「……你确定你真得没问题吗?」   「嗯…当然,我只是有点喘不过气来而已。」她镇定地回答他,手抚上胸口,吐息著平稳原本急剧的呼吸。   尹伊承说得没错,她确实该对若暮的触摸感到恶心才对。那样才正常,他们是兄妹,只拥有彼此的仅存家人。这样紧密的血缘连系下,那样的关系是扭曲的,畸形的。   但是,她到底为什麽会迷失在其中呢?难道她真的…真的像尹伊承所质疑的那样……喜欢上若暮了吗?   她的初吻,是被哥哥所夺走的。   她的第一夜,也是给了他。   所以…她能说,她的初恋,是她的……哥哥吗?   「尹伊承…我能请你帮我一件事吗?」她低著脸,他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却被她这样忽如的疑问吓了一跳。   「……你说。」   若晓缓缓抬起脸来,她似乎在强忍眼泪,嘴唇都还微微地发抖著,但即使如此,她仍没有流下半滴泪水,逞强又倔强地强忍著。她这般模样,真的是说不出的惹人怜爱,她乍看脆弱,彷佛不堪一击似的柔弱,但却依然能支撑住不让一切崩解离析。   第一次,尹伊承对这个女孩产生了敬意。   毕竟,有多少人能在被命运狠狠玩弄过那麽多次後,依旧拥有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姿态?   很多年後,每当尹伊承看见美得叫人屏息的某片刻风景——也许是一片毫无尽头的草原、晕染带有胭脂色调的黄昏天空…他依然会常常忽然想起,这个名叫礼若晓的女孩,和那时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不知为何,她和《小王子》中的某个形象似乎重叠在一起,深刻地烙印在他脑海中了。像那片让狐狸想起小王子的金黄麦田,有点孤寂,却又暖暖地萦绕在心头……而礼若晓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在这一瞬间打动了这个早已习惯残忍的少年。   「你说过…要凑合若暮和文娜娜,对吧?」   「是啊…怎、怎麽了?」他那时候是想要刺激一下她,但并没料到她会再次提了出来。   「请你帮助我,让我哥,真心爱上文娜娜…不对,让他试著爱上任何人,好吗?」   尹伊承有点愕然,他呆呆地看著若晓,甚至连平常刻意展现的无害微笑都忘了。她在说什麽?   「让你哥哥…真心爱上别人?」   「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是…」她手抚在她颈子上,表情坚决,毫无动摇「我觉得,除了这个办法之外,似乎没办法救若暮了。他不懂得什麽是爱,被对我的恨冲昏了头…现在的他,必须…打开心接受别人的爱才行。」   「结果,你现在真的是在利用娜娜了哦?」   「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若晓慌张地往後退了几步,拚命摆著手否定著。她不是想用利用文娜娜。只是她眼下除了这个希望,没有任何办法了。   让他爱上别人,任何人都好…她希望他能获得幸福。   然後,放开她。即使是残忍地甩开她的手也好,总之…她再也不能纵容这一切继续发生。 ☆、44 即将凋零之花   少年阴冷地笑了,只有那一瞬间,不著痕迹地从他那张和谐俊美的脸上闪过。转眼之间,他又是那个亲切而温柔的尹伊承:   「好,我答应你。」   「…真的?」   「嗯,这种事情没什麽好拒绝的吧?」他大哥哥般地摸了摸若晓的头,笑得和煦如阳光下的春风般温暖「这是我自己提出来的主意嘛。而且,感觉很有趣耶~我们是月老了喔!」   她勉强地笑了下,点点头。老实说,她一点都不觉得有趣,而是脑中只想得出这个主意。   因为,她很有可能真的爱上他了,爱上礼若暮,爱上她亲生双胞胎哥哥。她大抵是被蛊惑了,被他那熟悉又怀念的温柔彻底动摇了。他不爱,他恨她。   她也应该如此回应他的,对他,对若暮,恨之入骨地恨,恨他在她身上烙下的千万伤痕,恨他对她的蛮不讲理。   「其实,文娜娜是喜欢若暮的。」   尹伊承毫无预警的这番话,让原本握紧双拳想事情想得出神的若晓马上抬起头。   「真的?」   「而且你不要看她那样,她其实是个好女孩,只是任性惯了。文娜娜不是坏人啦,只是不善良点了,而已。」   「…所以,她跟若暮在一起的话,会幸福吧?」若晓转头看著尹伊承,不太明显地勾起嘴角——这样的笑容很适合她,淡淡的,云淡风轻,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飘渺,像晚春即将凋零的花,美,却随时即将消殒。   会幸福吗?当然不可能,不,这种事当然没有绝对的定论。礼若暮根本不爱那个叫文娜娜的女孩,他唯一疯狂般迷恋著的人,至始至终都只有尹依承眼前这个叫礼若晓的少女。文娜娜那样自恃其高的性格,向来不会对其他人付出自己的真心——这点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不是吗?可是尹依承没办法揭穿这个真相,他不忍心拆穿这个他自己设下的虚伪…此刻他甚至还庆幸自己胡说了这个谎。   因为,若晓必须那样相信。   她只能欺骗自己,骗自己不爱若暮、不爱她哥哥,讨厌他、憎恨他…没有这样的谎言,她注定会崩溃。   若晓也只能这样相信,相信若暮和另个女孩,会幸福。   这是她唯一能下的最後筹码了。   * * *   所以,若晓和尹伊承两人,正式结盟了。说实话,有了尹伊承这样的人在身边,对她而言是戒慎恐惧的,但再怎麽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孤军奋战来得好。若暮可以继续恨她、讨厌她——那样最好,但他必须试著去爱上其他女人。就算不是文娜娜,他身边总还是必须要存在另一个女孩才行。   一个除了礼若晓以外的女人。   结果,她就在阳台窗口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文娜娜,和上次那位应该是她家管家之类的女子。   她穿著制服,手肘上挂著校外外套,今天将长发分成两边束成两条马尾,相当可爱。但她刚看见尹伊承和若晓时,她那甜美的脸庞立刻厌恶地皱了起来。   「你们在这里做什麽?」   她们身後出现慌张跟上来的服务生。   「唷,文家大小姐怎麽这麽早就大驾光临啊?」尹伊承甩了下手,歪著头看了眼手表「明明平常都是一点整来,现在才不到十二点半耶。」   「我明明说过这里中午时段我全包了…」娜娜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只看了後面脚还跨在最後一阶楼梯上的服务生,他一接触到娜娜的目光,就像被捅一刀般停止动作。   「那个、那个真的很对不起…文…文小姐……我…」   「呵呵,你何苦为难别人呢?人家也只是在做生意。多笔生意、多点收入嘛。」   明明就是你害得人家落得这种惨剧的好不好!装什麽好心解围啊还根本是帮倒忙!!!   除了嘴角微抽的若晓,一脸要痛哭失声的服务生心里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你真的很碍眼,可以不要老出现来碍我的眼吗?」   这两人的气氛不太对劲,感觉就是很…有深仇大恨这种过节,嗯、她也大约知道这种豪门恩怨商场官斗是很恐怖的……所以,若晓呆呆地看著这两人间的不寻常交锋,她当下的唯一念头,就是:闪!   「我、我午休预约了琴房,先去、先去练习了…」她不太明显地往旁边挪了点过去,想逃开这个一触即发的战火地带。   「你,给我留下。」文娜娜优雅地将外套递给身後恭敬接过的女管家,极其冷静地冒出这一句。   「啊?」   「然後,姓尹的——你给我消失。」   「哟~我真的那麽不堪入目吗?人家真的好伤心来著~~」尹伊承摸著後脑勺,相当自然地往楼梯间走去,无视若晓睁大的求救眼神。   「那就放学後见罗?小晓~」   然後,尹伊承就真的不顾若晓的死活,走了。   那她该怎麽办啊?   娜娜微撇著脸斜盯著若晓,不屑之情毫无保留。她真的是个相当率真、不矫情的人,像朵带刺的红玫瑰,优雅而傲慢,却美丽得叫人屏息。   「现在,双管齐下,是吗?」   「什、什麽?」她没听懂。   也没料到娜娜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往她脸上一泼。   作家的话:   最近我一直在想,这个文对我的意义到底是什麽呢?这并不是个有趣的故事,要说纯娱乐性的话也根本跟其他大作无法比拟。   想来想去,还是因为有现在正看著这篇文的你,我才能撑下来。   因为你们喜欢,所以我绝不会放弃。 ☆、45 寄生   若晓从来没想过,脸上被泼了杯水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震惊、无法闪躲,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任著冰凉的水花,朝自己脸上飞洒过来,一刹那间,头发间满是水珠,胸前的衬衫也湿了一半…浏海还滴著水,湿答答的制服紧贴著她的肌肤,狂跳不已的心脏声咚咚地剧跳著。很异样的感觉,又是那种被泡泡包围的不真实感。   女管家似乎也很惊讶,但却除了眼眸中那一闪而逝的疑惑外没有其他动作。服务生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局面,因此也只有不忍地低下头。尹伊承早走了,在场没有人能出手帮助若晓。   被这样一泼,若晓先是吓著了,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文娜娜微扬起下巴,冷冷地盯著她瞧。   「我说过,我最讨厌你们这种穷酸的人,对吧?」   「……」她说不出话来,脑子轰地一声全搅在一起,没办法转化成语言发出声来。   「穷酸,外表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内心却总是贪得无厌——」文娜娜狞著脸,一字一句慢慢说著「真让人恶心。礼若暮有你这样的妹妹…怪不得他要那样活著了。不要什麽也不做只懂得依赖别人、利用别人让自己茁壮。你们这种人不是以人的姿态活著,而是寄生。」   文娜娜从未这样对一个见面不超过四次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其实,她并不是单单对著这个陌生少女说,而是在对一个跟若晓很相似的女人说话,一个让她曾经相信过的世界彻底崩毁,夺去她一切的女人。   礼若晓跟她很像,尤其是那副怯弱、不敢反驳的可怜表情、紧张时低著头的动作…都比那女人的亲生孩子还神似太多了。娜娜接著想起那个男人…那个名义上是她父亲的废物,也曾不只一次哀求似的为那女人辩解过,她不是坏人、她很善良,或者她从来不是故意的……   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从来不知道,所谓的无辜,也是一种杀人的凶器。   这样的伤害是绝对的,恐怖且无法忘怀的。文娜娜始终怀抱著这样的警戒长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而她恐怕一辈子也无法抛开那样的阴影,所以她讨厌礼若晓,完全是连理由也无法准确说出的本能性排斥。   「…我…我在外人眼里,果然就是那副德性吗?」好不容易,若晓才鼓起最後的力气,盯著眼前少女的双眼,轻声问道。   她以为娜娜只是任性又自我的千金小姐,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不要什麽也不做只懂得依赖别人、利用别人让自己茁壮…这种人不是以人的姿态活著,而是寄生……她说的,全都是正确的。   文娜娜没有回答,她有点吃惊。因为这个女孩,并没有像她记忆中的那女人一样,一被辱骂嘲笑,就睁大双眼,不停地发抖,斗大的眼泪像不用钱似的唗唗嗦嗦地夺眶而出…她没因这侮辱而生气,甚至没哭。她没有那些反应,只是望著自己,凄然地笑了。   「…说的也是呢。」若晓有点无奈地对娜娜笑著,歪著脖子垂眸,轻喟了一口气「可是老实说,我一直过著别人规划好的人生,从来没有自己决定过自己的人生…所以,我连自己到底想要什麽,都不太明白呢。我一点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也不想利用别人……」   她以手背揩去脸上的水珠,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和沾湿的手,表情平静、苦涩而又带点些许自厌,这种种不经意的动作,全被文娜娜看在眼底。   若晓也不知道是什麽力量撑住她自己,但她没有畏惧,也不曾恼怒,只是试著陈诉事实。她也真的很想,自己来决定自己的人生啊。摆脱养父母装扮洋娃娃的肤浅疼爱……逃离…若暮把她逼到走投无路的感情……   「当你们有能力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甚至支配别人的明天时…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人,世上真的有这种人,只能随波逐流地苟活著?我们也不想这样卑微的活著,但除了这种生存模式,却真的再也找不到别的方法了……」若晓觉得腹部空荡荡的,好像五脏六腑全不见了。刚才和尹伊承吃的那顿饭,也似乎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还有,请不要用穷酸形容一个人,文娜娜小姐。特别是穷这个字眼,你没资格说。」   她首次当著娜娜的面,直呼出她的名讳,眼神坚定,无惧地注视著刚对自己泼水的少女。最後那句话让文娜娜回过神来,她往前一步,咄咄逼人:   「你说什麽?」   若晓没有退缩,她此刻心中正刮起极为剧暴的狂风:「你的富裕,你的高贵,都不是靠你自己的努力吧?……照你那样说,你不也利用了你的父母吗?」   若晓看见文娜娜被击中要害似的恼怒神情,知道自己戳中这故作傲慢女孩的伤处。但她却赌气似的站住不动,直勾勾地迎向文娜娜的双眼,因而没漏掉她一闪而过的动摇。那一瞬间,若晓恍然大悟,娜娜是用那身锐利的刺来保护自己,而真正的她,或许比若晓想像中还来得脆弱。   「礼若晓!你——」娜娜倒抽一口气,不顾周遭还有他人在看,竟朝著若晓的脸扬起一只手——   「娜娜小姐!」管家见著自家小姐的失态,一时慌张地唤了声。   反正逃也逃不了了,若晓索性直接认命地闭上双眼。她这番话确实过於狂傲,会惹恼自负的文娜娜也是理所当然。   被打也好,反正她也活该被打……   但,预料中的火辣辣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来。一秒、两秒……呃未免也真的等太久了,总不会女管家壮烈成仁,跑来阻止自家主子了吧?若晓不得已,只给睁开双眼。也在同时,轻轻地一声啪,一片柔软而微凉的布质贴上她的脸颊。   若晓睁大双眼,文娜娜手拿著丝质手帕,瞪著自己瞧:「喏。」   「欸…?」   文娜娜一脸不耐烦地拿著手帕堵了堵若晓的脸颊:「手帕,给你。」说著话时,她双颊还泛起如玫瑰红的红晕。   「呃…谢、谢谢…」若晓怔怔地点了下头,手举起抚上那仔细摺叠成四角型的手帕折。   娜娜别扭地哼了一声,抽回手往後退了几步,瞥开视线,用力地眨了眨她那美丽的双眸:   「…我这人不会说对不起…所以、算我欠你一次吧,礼若晓。」   作家的话:   原本今天不想说什麽的,但想了一下,唔,还是写一下好了。   最近开始有支持哥哥的声音出现了,我很开心,因为代表哥哥的无助、软弱和挣扎,慢慢让大家感觉得出来了。   我不知道大家对若晓的感觉如何,有人说过妹妹很笨、很奇怪,为什麽要随哥哥摆布、没主见、软弱...   看了就让人讨厌,对吧?以一个新手来说,我知道是太自不量力了,但还是想写一个,柔但不弱的女孩。也不算善良,因为她确实是会为了自己,去伤害别人。她也有心机,也会迷惘甚至堕落...   所以,她究竟凭什麽得到别人的爱?   这是我想慢慢写出来的重点。 ☆、46 王子和女王恋爱的作战   下午,下课中刚响完,若晓刚踏出教室门口,才走到置物柜旁,耳畔就忽然响起一声轻快的嗓音:「那我们出发吧~~」   「欸?」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抓住手臂,拖出校门口,活生生被塞进一辆黑色礼车後座里。   绑、绑架?   她狼狈地从舒适的牛皮车座椅上爬起来,慌张地回过头,就听见碰的一声关门声,随她後进了车里的尹伊承笑吟吟地望了她一眼,便抬头对前方的司机吩咐道:「出发吧。」前座的司机先生慌张地「嗯、是的!」了一声,车子便往前驶进。若晓根本连呼救都还来不及,她连书包什麽都还没拿,手机钱包也都还放在包包里…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他带走了。   「尹伊承…你现在是要带我去哪里啊?」若晓往车窗一看,窗外的景色飞快地掠过,开往未知的目的地。她扭头看著身旁的少年,尹伊承笑容满面地看著她,放松往後一仰舒适的躺在座椅上。   「这是战术。」   「啥?」   「王子和女王恋爱的作战计画,第一步。」他不动声色地观察著若晓闻声马上僵住的反应,边无邪地咧嘴笑著。尹伊承很有干劲地拍了拍手,像在给他们打气般活泼地嚷著「地点:我家!如何~有没有觉得很期待啊?」   若晓心虚地低下头,垂著双眼眨了眨:「期…期待啊,当然。不过具体到底要怎麽做啊?还有,为什麽要去你家?」   这家伙不会只是觉得好玩所以胡乱行动吧?让人很放不下心耶!   「待会你就知道了。要让这两个人有直接接触,当然给必须玩点花样罗,呵呵。」对此,尹伊承一如往常地无赖笑著,很没品的卖了关子。   「你说清楚点嘛…这样子我、我才…」她咬住下嘴唇,语气连她自己也不能说服「我知道了,才能一起帮忙啊。」   「你知道了,真的会帮忙吗?」他眨了眨眼睛,可以笑得亲切优雅「不会反而帮起倒忙?」   「我——我为什麽要那样做?」若晓不自觉提高了音量,车子驶下山坡,回到了市区,车往右转後继续直走。     「哈哈,别生气,我胡说的!」   「我…我没有生气…」一触及伊承别有所意的眼神,她的气马上又弱了,若晓低下头,过了一阵子後才呐呐地又吐了句「所以我们去你家,到底要做什麽?」主角又不会出现,他们两个“月老”要做什麽?   他眼一沉,手往椅背靠去,侧著身对她深高莫测地说了句::「你来了,礼若暮就会跟来了。」他尹伊承当著全校人的面,把她半路拦截带走,礼若暮铁定会不顾一切的追上来的。   若晓睁大双眼满是惶恐,她讪讪地盯著尹伊承:「你…你在胡说什麽啦?」     车内暂时陷入一片静默。两人都各怀著心思,若晓急著想掩饰自己的情绪。尹伊承则忙著看好戏,若晓的表情实在太有趣了。   司机忽然停下车来,紧张不已地转过头来:「少爷…」   「怎麽了?」伊承抬起脸,看向前方。   「老爷他的车停在大门口呢。」   「蛤,他现在就回来了?」   尹伊承很讶异地呼了口气。若晓则更加恐慌地把脸转向他:「你爸爸?」   「嗳,都停在那儿了,也不能假装没看到直接撞下去……」他摸著脸,露出很是伤脑筋的沉思模样,让在场的若晓和司机的脸色也来越难看。他、他在说啥鬼啊?满口胡言乱语的……   他最後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叹了口气:「那也直能去请安问候一下了,唉~走吧。」   「走?」   再一次,若晓嘴才刚张开,问句都还没吐完,尹伊承就帅气地推开车门,把她顺手拖了出来。   「哈罗!爹地午安啊。」     他一个人出来耍智障就好了,为什麽要拖著她一起下水啊?若晓脸囧了,她顺著尹伊承出声招呼的方向,慢慢抬起头来:「伯、伯父您好……」     在他们面前的,是辆车门刚被身著西装的护卫打开的黑色轿车。过了约十秒後,黑皮鞋自车内探出,一位身穿名贵订制西装的中年男子缓缓下了车。容貌约四十左右,头发却已全白。全身散发难以接近的气质,不苟言笑地令人害怕。     「回来了?」声音极低,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嗯。」尹伊承不同於他父亲的面无表情,他灿烂地笑著,还不忘拉住若晓的手臂,将她又更拉近自己些。   尹道冷冷地眯起双眼,下颚往若晓轻点了下:「这就是你今天带来的女孩?」他在商场打滚几十年,最擅长看人。尤其是一个人的出身背景,他一看就知道。   「嗯。」伊承仍是毫无破绽地笑著,但抓著若晓的手力道却加重了几分。   尹道第一眼就察觉这女孩绝非豪门出身,甚至连普通温馨家庭可能也不曾有过。懦怯的眼神,紧张的举止……都让他彻底不满。   他儿子终究没有看女人的眼光——女人怎样的都好,出身贫贱的却是万万不可取。他冰冷锐利的双眼最终冷淡地落回到他儿子身上:   「……你的品味,果然还是给改一改才行啊。」   作家的话:   我在写妹妹的时候,因为个性完全不像(我这人绝不会忍气吞声XDD) 所以揣摩的很辛苦... ☆、47 顺便想请你帮我个忙   面对这样明摆著的冷漠羞辱,伊承双眼连眨也没眨一下,理所当然地扬起嘴角,当著若晓、其他随扈和帮佣的面:「说的也是,因为有其父必有其子嘛,爸、爸?」   ……在旁边的若晓立刻为尹伊承捏了把冷汗。但尹道却司空见惯地哼了一声:「今天是集团的重要日子,轻重缓急你也清楚。你若不想腿被我打断,就别胡闹。」冷冷地抛下这一句,他便转身就走。   望著他父亲的背影,尹伊承的侧脸又冷了几分。嘴角上的笑容犹在,但眼底的寒却让人背脊发凉。随扈和佣人们偷偷瞄了眼站著不动的少爷与若晓几眼,拘谨地点头致意後,便加紧脚步随老爷进了大门口。   留下若晓和少年两人站在轿车旁边。若晓偷偷抬起头,看著没出声,双眼紧盯父亲离去方向的他。她眨了眨双眼,察觉她目光的尹伊承回过头来:「看什麽?」   「呃……嗯咳、嗯哼。」她尴尬地瞥开视线,乾咳了几声。过了一会儿才又鼓起勇气把话给说完「我说、我说你未免也太叛逆了吧?」高中生都这样吗?随便当众顶撞自己父亲……   她抬头,少年身影已走到座车门边。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尹伊承顿了一下,再次抬头,他已经笑得和之前的他一样温柔无害:「刚刚差点忘了去一个地方了。」   「欸?」   「…其实,除了刚才跟你说的恋爱作战,我也顺便想请你帮我个忙。」   「啥?帮…忙?」   今天是尹氏集团创办五十年的重要日子。晚间按照往年惯例,都会在尹家主宅花园,办了场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宴会。除了家族全员必须出席外,跟集团密切相关的重要干部、高官或者大股东等等也都受邀出席。   当然,照常理来说,尹伊承只是个高中生,自然是不用带女伴出席这种宴会。何况形式又是私人设宴,实在不用那麽讲究规矩。但不幸的是,根据他往年来的惨痛经验看来,单独出席的下场就等於是会被来路不明的奇怪阿姨缠上——而且还不是一个,至少会有十几个!然後形成人肉墙把他团团围住,争先恐後地把自家女儿的照片塞上来给他看。还会强迫他选一个看得上眼的……从他第一次出席这种宴会开始,这样的噩梦就一直不断的上演。可他也不能不来,一是他那伟大的父亲大人不准,二是某些场景他实在不想错过。   基於以上理由,换而言之,今天的“王子女王恋爱作战计画”的另一个主要目地,其实是“救救小承承作战计画”才对。而若晓就这样傻呼呼地,被这个总看不透的城府少年相中,成为他十七年来第一次带去参加宴会的女伴人选。   「对不起呀小晓,利用了你~~」   这句“道歉”听来根本是毫无歉意,让原本站在更衣室布帘前发愣的少女火气一涌,用力一扯拉开门帘。站在更衣室门口几步远处那个笑得厚颜无耻的少年,一看见若晓,立刻轻浮地吹了声口哨。   「呜哇,果然适合你哟。」除了满意地点了点头,还不忘鼓起掌来。   若晓肩膀一缩,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始终不愿走出更衣室的理由。原本就微红的脸颊更是又染上几分深红。她默默地往後退了几步,手白费力气地试著遮掩住裸露的大腿肌肤:「我…我不适合这种太短裙子的。」   她一身剪裁简单的黑色小礼服,细致而不浮夸的手工蕾丝顺著她柔和的曲线绣满这件洋装。黑色绝对不是若晓常穿的颜色,她平常大多是暖色系的学院风打扮。但尹伊承刚才一踏进服饰店,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款黑色洋装。   迷你裙尾窄身的设计更加衬托出女孩细长的腿部线条,胸前以无数盈透的白珍珠编成领子样式,消解了性感与可爱的违合感。这件礼服,真的很适合她,上部分是清纯可爱的设计,裙下适度的裸露却更添女人味。   若晓很适合白色,但黑色却更能衬托出她的无瑕。   若晓气鼓鼓地瞪著尹伊承,同时拚命地摇著头:「我…我真的不能穿这麽短的衣服!晚上冷了,会著凉耶!」   著凉?她刚刚说会著凉?   尹伊承噗哧了一声,弯著腰毫不掩饰地大笑了起来。哈哈!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以为她是想怪他连问也没问,就拉著她来参加他家今举办的集团成立五十周年宴会的事,结果,这丫头竟然是在想这个?   「哎哟,我真的快笑死了……礼若晓啊,你到底是多有趣的人啊?怎麽这麽搞笑——」 ☆、48 神仙教母?   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手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抬头无奈地望了她一眼,接著转过头,对一旁的女店员笑了笑:「小姐,请帮她准备双丝袜好吗?最好是那种微透肤色的珍珠白丝袜。」   「啊,好的请稍等。」女店员优雅地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当一个男人对女性用品十分了解,甚至如数家珍时,他的存在,必然对女性有一定影响的危险。但这对从未真正跟异性交手过的若晓而言,尹伊承这般的举动自然不会引起她的戒备。再加上,此时,她正趁这空档拚命地动著脑子,想想出能说服尹伊承打消带她去什麽鬼宴会的鬼念头。   忽然,她灵机异动,对了!这真是个超级无敌好主意——「尹伊承!我、没、带、钱、包!」   「蛤?」原本正无聊打量著周遭服装摆设的少年,一脸鄙视地回过头来「你说什麽?」   「我说:『我没带钱!』」她扬扬得意地抬起下颚,自以为相当有说服力「所以洋装什麽的,我可买不起!」   「…我可以先借你,你到时再还我就好了啊。」一派气定神閒,说得她哑口无言。   「啊?…可是、可是我现在穿得可是帆布鞋喔!」她抬起一只脚,不淑女地踢了踢,结果重心不稳地晃了下。   尹伊承站起身来,绅士地走向更衣间里的女孩,歪头一笑:「那简单,我们再去买双鞋子不就好了?」   「你以为你是灰姑娘里的神仙教母啊?」   若晓抓狂了:「我告诉你!我、我可是超级带不出场面的!」虽然自己说很悲哀,但她真的豁出去了「我在英国学校的学年舞会当晚一开始就摔得狗吃屎,最後还不小心把果汁倒翻到校长太太的超贵套装上!跳舞踩舞伴的脚就算了旁边的也被我踩到大拇指瘀青!还有啊我还会——」   「哈哈哈哈哈哈哈!礼若晓你实在太妙了!哈哈哈我的天啊!你真的太好玩了哈哈!」尹伊承笑翻了,他拚命鼓著手,还险些步伐不稳倒栽葱跌倒,撞到了拿著丝袜单品走来的店员。   接下来,两个钟头过去了——途中若晓虽然努力不懈地『劝告』过他,但尹伊承却还是一意孤行带她去买了双圆头娃娃鞋——附带十公分後跟。还大费周章地带她去沙龙整理头发。经过美发师的巧手整理後,若晓长发被放下来,用电卷棒烫出微卷的轻柔波浪,浏海旁别上同样以珍珠为主角的甜美发饰。沙龙的造型师简单地替她上了点妆,淡色的唇蜜和浅浅的腮红,强调出她如花般初绽的甜美氛围。微卷的长发让她稍微褪去些稚气,多了分妩媚。   尹伊承目不转睛的看著身旁的少女,温柔的脸庞不著痕迹地,闪过一丝惊讶。他知道礼若晓漂亮,稍加打扮必定能吸引他人目光,但他没有想到她那种纯洁无暇,可以与撩人的黑彼此融补,进而蜕变。   她眼底的胆怯,拘谨小心的动作……此刻在男人眼里,必定会变成无语的暗示。   「呵呵,果真不赖呢,泰依丝。」他替她打开车门,对仍一脸不自在的女孩点了下头,示意她上车。若晓埋怨地眨了眨眼睛,有点无奈,又有点像在求救似的。   「会长…我真的帮不上你这个忙啊。」她是真的带不出场面的,她明明已经向他自爆那麽多糗事了,这家伙怎麽就是不听呢?啊!难道他真的是打算跟他爸爸说得那样,打算在自己家里如此重要的日子…胡闹乱搞吗?   尹伊承双眉毛一挑,不予置评。他把若晓推进车里,自己也紧接著坐了进去:「走吧,从後门。」现在家里正门必定被记者或客人的车挤得水泄不通,他可不想跟大家一起塞车。   「是。」司机点点头,透过後照镜有点同情地看著被当成空气摆设(?)的若晓一眼,默默地发动了轿车。   车内一片死寂。尹伊承有点累了,他倚著座椅,闭上双眼打算先假寐了一下。若晓见他再度忽视自己,一肚子恼火又不敢帅气跳车,只能握著小拳头捱紧另一边的车门,鼓著腮帮子生闷气。   她没说话,他却满脑子都是她。他原本就知道现在他眼前的礼若晓只是个假壳,真实的她还悄悄地躲在其中。   尹伊承原本打定主意,就算敲破也无所谓,他只是好奇,那个『真正的礼若晓』一旦跑出来会是什麽模样…就结论而言他跟礼若暮目标是一样的。   真实过程,他自然是不太清楚,但若暮爱她,疯狂、彻底甚至病态的爱著若晓。而她确实也在乎他,她需要他,也竭力保护著他…但那出发点到底是爱,还是恨,却像隔著玻璃纸般,灰蒙蒙地不清不楚。   所以若暮在害怕。那种没有回应的爱情是绝望的。但他越是逼近,他妹妹只会逃得更拼命。   尹伊承本来只打算在旁边看好戏,满足自己的恶趣味罢了。   但,这下可糟糕了,他发现自己异常在乎这个女孩。 ☆、49 你不是灰姑娘   他在乎她、在意她——但又不是那种男女之情的悸动,如果是那样倒还好,而是更复杂的情感。若晓让他很熟悉,从她身上得到某种无法触摸或言语描述的温暖。   而且是尹伊承心底所需要的。   他自己也暗叫不妙,他这个局外人,终究不小心踏上舞台,粉墨登场了。     若晓见他不理自己靠在椅背上睡得那麽舒服,不免有点自讨没趣地张开嘴,小小声地嘟嚷了起来:   「你啊,就别叛逆了。有些事情我知道你很辛苦,但还是要体谅一下别人的心情。现在小孩都这样吗?」   「叛逆?」他眼睛没张开,却难掩嘴角的笑意。连他父母都没这样念过他,特别这话还是由一个十几岁、跟他根本同龄的女孩口中所说,感觉实在新鲜极了。   「……我说你们这些人啊,」就是活得太幸福了。但若晓没说出口,只是轻轻地喟了声「你刚刚那样子就不对。你怎麽可以这样跟父亲说话呢?」   她的语气满是无奈,却又带种奇异的抚慰。说的话明明古板又可笑,而且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天真,却能字字打动尹伊承,在他心中投起淡淡涟漪。   他像小孩般哼了一声,睁眼瞄了若晓一眼。黑暗的车内,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打在她脸上,缤纷朦胧:「你现在是在怪我喽?我父亲刚刚可是在嘲讽你耶?被那样羞辱,你不会生气吗?」   若晓怔了。她清澈的双眸眨了几下,转过来看著尹伊承:「生气?我为什麽要生气?」   尹伊承睁开双眼,那双毫无笑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身旁的女孩,预告危险地眯了起来。封闭的车内一片死寂,他转过身来,一掌往两人中间宣示性地放下,不偏不倚正好压住若晓的裙子一角。   他有点恼怒,他为她出头,甚至还费尽心思替她治装,想让他那自以为自己最了不起的父亲跌破眼镜……这些付出,她居然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句:『为什麽要生气?』这能叫他不生气吗?   「呵,你是真的没听出来他是在针对你,还是根本连这点自尊,都没有了吗?」   他边说,边无视司机的存在,慢慢往她靠近。   即使如此,她却无动於衷,反而学著尹伊承用鼻音哼了一声。   ……自尊吗?   那一瞬间,她忽然差点笑出口,尹伊承问她还有没有『自尊』?他终究还是跟她是不同世界的人,他和文娜娜这种人,永远不了解自尊这玩意,对她这种从小就失去一切的人来说,到底有多不重要。他们不懂,也必定完全…无法理解。   只要能生存下去,自尊什麽的,绝对都可以通通舍弃掉。   「我当然知道他不满意我,看脸色是我的求生专长啊。」她好歹当过孤儿,好歹寄人篱下近十年「可反正我又不是你的谁,只是你狗急跳墙随便拖来的人,他不满意我,是他没眼光,我干嘛因为这样难过伤心啊?」   尹伊承有点愕然。原来她是这样想的?她这样说,似乎也没错……礼若晓比他想像得更大度,也更沉得住气。这点又再度出乎他意料之外。   若晓原本以为,尹伊承刚才上车时跟司机说的:『走後门』,大概就是绕到房子後面而已,但当最後车子驶进另一扇自动门时,她才察觉状况不太对劲……   尹伊承的家、未、免、也、太、大、了、吧?已经不是普通有钱人的城堡,比较像是庄园了吧?   察觉若晓震慑住的视线,尹伊承嘴角微扬。她毕竟刚从英国回来没多久,自然不会知道尹氏集团在台湾——或者说是亚洲的影响力有多惊人。车停下後,他自己开门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若晓位置的车门,对她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尹会长……」若晓咬住下嘴唇,使劲地摇著头。她不想当著这样重要的日子出糗啊!   「泰依丝,你就快点下马车吧。」他笑得灿烂,手掌往前一伸,托住她的小手。不由得她反抗往自己方向一拉。晚宴是六点准时开始,他必须在这个空档回房间换件衣服。   若晓「啊!」地低声惨叫了声,像要被抓去屠宰场的小绵羊般狼狈地拉到车外。   「我说,我可不是什麽灰姑娘啊!」   「嗯,你本来就不是啊。」他瞅著她,斜扬嘴角愉快地笑了。若晓瞪大双眼愣住了,尹伊承则在这瞬间弯下身子,轻靠在她耳畔,悄声把话说完:   「因为,你本来就是公主了哟。」 ☆、50 他想保护她   * * *   晚宴开始前,她就被尹伊承拖到宴会现场来。   紧挽著她的手臂,跟一个一个名人问好。而当对方将疑惑的眼神转到若晓身上时,他便露出温文儒雅,典型贵公子形象的华丽笑容道:「她是泰依丝。」他那带有英国腔的英文,听来典雅流畅,甚有王子的架式。但对他身旁的女孩来说,简而言之就是二字:做、作!   不过,这其实也多少表现出尹伊承的心细之处。他今天忽然带著这样一个陌生的女孩出席家族的重要聚会,对这帮对於可疑气味异常灵敏的老家伙来说,绝非简单的耳语就可平息。所以他只说了她的英文名字,让人猜不出这女孩的出身。   尹伊承几乎是毫无自觉的开始在试图保护礼若晓。他的行为,似乎比他意识到还早就出现了——从之前在学校起就开始了。他刻意到她班上找她,让全班都看见若晓跟他的熟稔关系。   学校的世界,远比大人世界来得残酷。在他们眼中,若晓绝对是碍眼的。她的出身、她的柔弱,没努力就得到的太多,必定让跋扈者排斥。但若有像他这样的靠山,那些从小养尊处优、自以比他人高人一等的蠢货,应该也会懂得收敛。毕竟,尹氏集团几乎纵横整个商场,只差没到呼风唤雨的境界。   他想保护她。   但,理由是什麽呢?   晚间六点准时,尹氏集团建立五十周年的私人晚宴正式举行。各界政商名流大老几乎全到齐了。一片报章电视上常见的面孔,充斥了整个宴会现场。   台上,现任尹氏集团总裁尹浩一身量身订制的灰色西装,散发出冷漠优雅的俊冷气息。而站在他身边的少年——尹会长的独子,被某母亲杂志票选为最有潜力的女婿人选第一名尹伊承,则穿著符合他年纪的海军风西装,将他不羁的气质完整展现。   台下,像在躲疫情般,离著众人自己闪得远远的,窝在宴会角落的少女,正一脸无可奈何的拿著手机,哀怨地叹了口气。他刚才上台前,悄悄地把自己的手机塞给她:「你今天大约十点才能回家,先打个手机回家跟你爸妈说一下吧。」   若晓在英国时从来没在八点後才回家。她不免担心起亚当和陈渊的反应,还有……若暮,算了,她管他怎麽想。她拨了家里的电话,没人接,接著改拨陈渊的手机,陈渊接了,背景还传来乐团调音的声音。   「泰依丝?妈妈今天团练延了,亚当说要和大学朋友吃饭,所以今天晚餐你请王太太来家里给你做点东西吃好吗?」王太太每天会来家里打扫,有点像她家的管家。   「呃,那个…我今天要去同学家玩,所以可能要晚点回家了…」她暗暗松了口气,直接把『尹氏集团创立五十周年庆祝晚宴』省略成『到朋友家里玩』。   「噢,那真是太好了。那你哥哥呢?也跟你去朋友家里玩了吗?」   「呃,那个…他学校还有事,所以我先回来了。」   「这样啊,那你要注意安全…」陈渊身後有人说了点什麽,她含糊地应了声。又对若晓简单交代几句,便结束了对话。   望著手机上萤幕显示的通话纪录,若晓再度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被尹伊承那混蛋给骗了。   这个睁著眼说瞎话的坏家伙,明明只是把她抓来当替死鬼,还说什麽作战计画!什麽王子和女王的作战计画?人咧?连文娜娜的影子都没瞧见!   说好的凑合大作战咧?   同时,尹家大门前缓缓停下一台白色的加长型劳斯莱斯礼车。身穿同样洁白色系制服的司机停好车,匆忙地跑下来,替右後座的少女打开车门。   「小姐。」   「谢谢。」   文娜娜把头发编成发辫盘起,一身纯白洋装仿雅典女神风格的简单裁样。脚下的鞋子是百年手工鞋品牌今年推出的限定款式,特殊的透明材质,宛如灰姑娘的玻璃鞋,鞋尖和跟处,都手工坠上银亮的水晶碎钻。   明亮、耀眼又难以接近的高傲美艳,无法动摇的绝对存在。   她优雅而毫无迟疑地踩著一贯步伐,踏上尹家主宅一排对称巴洛克宫廷风的阶梯,头也没回:「带你到这里就可以了吧?」   「嗯,谢谢你。」礼车前座的门忽然打开,仍穿著学校制服的礼若暮下了车,深沉的黑眸平静地望向远方正灯火通明的宴会会场,淡淡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笑著,但握紧的拳头,毫无血色的唇,和黑眸透出的阴沉,都让人发毛。文娜娜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脑中闪过一个词:愚民——欠缺冷静,被情感左右的白痴。礼若暮在想什麽,他在在意什麽,还有,他跟尹伊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这些,她都不想知道。   「我知道那个姓尹的很让人堵烂,但你…应该不会把这里搅得鸡飞狗跳吧?」娜娜转过头来,女王般睥睨著楼梯下的少年。   「呵…」若暮僵硬地笑了「……我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快疯了。尹伊承…当著全校面前带走若晓的理由到底是什麽?他喜欢她吗?还是只是在玩弄她?若暮只知道自己全部的血液,都在知道的那一瞬间凝结了固体,身体像灌铅一样的沉重,无法动弹。   他不希望有人——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爱上他妹妹,也无法容许他人玩弄她。 ☆、51 作战成功     能爱上一个人,是祝福,但爱上一个不应该爱上的人,是折磨。   文娜娜斜眼瞄著礼若暮阴沉甚至有点失去理智的模样,无动於衷地叹了口气。   文家和尹家彼此水火不容,但商业往来上哪有不做点表面工夫的。因此,娜娜再不愿意,也必须代替母亲参加这场晚宴——当然,能拖尽量拖,所以她刻意迟了快一个钟头才抵达。   她原本是在学校练乐器,六点左右,她才刚要走出校门,就被若暮拦住:「你要去尹伊承家,对吧?」宴会的事他也听说了。但更可怕的是那个流言…尹伊承和泰依丝在交往的耳语,早已彻底阻断了他的意志。   一如她往常的态度:「关你什麽事?」   「我知道他家不是那麽容易随便就可以进去的,」若暮平静地盯著比自己矮了一个半头高的少女,语气却不自觉地流露出慌乱和不知所措「但你带我一道去的话,就没问题了…不是吗?」   「啥?问题是——我干嘛带你进去?」她蹙起眉头,指得并不是若暮忽然要去尹伊承家的原因,而是她同意帮助礼若暮的理由。   对此,若暮甚是自然:「期中,帮你伴奏。」   她又吓哭一名钢琴科学姊的事,全校早就传开了。依她那样直来直往的个性,担任她考试伴奏的人有一半是被她吓跑,另一半是弹不好被她骂走。   文娜娜挑眉:「期末也要。」有全学年钢琴科第一名的人帮她伴奏,自然是求之不得。   「好,知道了。」礼若暮应得相当迅速,他根本是毫无思考的反射性回答。   他脑子很乱,他知道若晓在躲他。手机也没接,他拨了几十通都没回,他万般不得已下打回家里,也没人接……他又再度被抛弃了吗?   若暮想自己是怕了。害怕那种被抛弃的恐惧,让他一次次对她失去控制。   果真,他始终只能置身在地狱底吗?   他的寂寞、他的痛苦、他对她身不由己的渴求,最终还是无法让她谅解,反而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再度丢下自己……   他必须确认,她丢下他的理由,会不会是因为,有了另一个…绝对比他更有理由拥有若晓的男人存在?   从一开始,她说著尹伊承的神情就很让他不安。温柔、怀念和羡慕…这些她看著自己时,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尹伊承了?之前,若暮从来不曾在意过尹伊承,只当他是个脑子有洞的花花公子,成天嘻皮笑脸地缠著他耍智障。但这家伙,那个浑蛋却把他的妹妹抢走了。   若暮想过,尹伊承或许已经查觉他和若晓的关系——除了血缘外那更为禁忌的关系,可是他没说,什麽也没有,一如往常…不对,尹伊承看著他的笑容,现在回想起来总是那样有所含意。他发现了,那他为什麽不说?   难道他是真的想保护若晓?   宴会进行到一阶段後,七点多左右,人们退出草地,清空出一片舞池。旁边小型的弦乐伴奏也适时地开始演奏甜美的圆舞曲。礼若晓早就悄悄地闪到更远的一边,人几乎隐身白桌巾的大餐桌,端了个瓷盘在那偷偷地嚼著。   背後一只大掌啪地拍住她的肩膀:「久等啦!小晓~」   他好不容易总算从那些浑身菸酒臭味的老鬼中脱逃出来了。今天作战大成功,每当那些阿姨拿出照片往他这虎视眈眈地看过来时,尹伊承便马上假装深情地看向远方的若晓…阿姨们顺著他的眼神看去,也就了然於心,暗自饮泣地打消说媒的念头了。   呵呵呵,看来带这丫头出席果然明智啊。尹伊承满意地望著手上还拿著盘子的她——露出腿部线条的漂亮裙子,和那羞怯温软的耀眼双眸。   礼若晓不知道,今夜,自己在他人眼中,她,确实如公主般不容忽视。   她那种刻意隐藏自己的怯懦、温顺,随著夜色、随著黑的点缀,竟变成了媚,让她如变奏般,展现出异於平常的蛊惑美丽。   真正致命的诱惑永远出自於无心。   「喏,这里…」尹伊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举起手用拇指轻轻蹭了下若晓的脸颊。   看她被这样忽如的亲密举动吓得不知所措,他笑意更是加添了几分,他对她眨了眨眼:「脸颊上沾到糕饼屑了。」   「呃、啊!这个…」她尴尬地笑了起来,连忙放下盘子,抬起手背抹自己的脸颊「真是不好意思……害你丢脸了啊。」   「怎麽会嘛,你今天让我很有面子喔。」   若晓对自己的自卑感终究过於强烈,竟然没有注意到周遭所有人——包括尹伊承自己,都被她的所牢牢吸住视线。   对於他的赞美,她只觉得可笑,而浑然不当一回事。她叹了口气,低下头来不看他捉弄的笑,嘟囔著小声回道:「哪有…怎麽可能嘛?」   对此,尹伊承没有回答。   他仰起好看的下颚,越过女孩的头顶,往会场出入口处看去,愉快地吹了声口哨。   「嘿,你看,我们的作战——成功喽~」 ☆、52 末路     若晓从来没有想过,他和她竟然是那样的——完美。   当那二人的身影出现在出入口中央时,原本吵杂人来人往的宴会,竟在那一瞬间褪去颜色,彷佛变成黑白默片边的背景一样,可有可无。   文娜娜今天穿著白色的礼服,那种与身俱来的高雅气质衬托她那本是甜美的脸庞,圣洁的颜色在她身上显得高贵华丽。若晓被她的美丽模样深深震慑住了。   她真的很美。   原本,若晓并没有会意到尹伊承口中所谓的——「作战成功。」究竟是什麽意思,但当她看见娜娜,了解她与自己的差异如此遥不可及的同时……他,为什麽会在那里?   站在文娜娜身边,和她同时踏进宴会现场的人影。即使灯光打得模糊,让他几乎垄罩在阴影之中——若晓还是一眼就发现了,是若暮,若暮他为什麽真的来这里了?他不会是要来抓她回去的吧?若晓想起自己今天一整天都没在学校遇到他,还是、其实他真的本来就准备,和文娜娜一起来参加这场宴会了吗?如果是的话…那她哥哥,真的和…文娜娜…有什麽吗?   尹伊承怔住地看向那忽然出现的两人。他没看到若晓失魂若魄的低下头,双拳不自觉地紧握起来,像要抓住什麽、捏碎什麽般紧紧掐著自己的手。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她强迫自己在心中重复著,太好了,若暮他,和娜娜之间…   若晓不明白,她对这件事的执著,其实只再再反射出她内心的恐惧,对那份越来越强烈的情感,所产生的反扑。   她越是努力想要把若暮推开,越是说明了她的动摇。美其名是要保护、拯救她哥哥,但其实只不过是她对自己感情否定的表现。   她害怕自己对他的爱,所以拒绝面对真相。   若暮身上穿著学校的制服,即使是普通简单的西装制服,那极大无法忽视的气场硬是让他与此处毫无违合感。本就出众俊美的容貌,一脸漠戾。他站在文娜娜身边,沉眸则目不转睛地转向某处,简直像搜捕到猎物的野兽般危险。   他看到了,舞池一边的餐桌旁,那个低头逃避自己眼神的少女,他的妹妹,礼若晓…还有她身旁站著的那个浑蛋。   她今晚身穿的黑色小礼服想必是某个姓尹的人渣给她买的,明明适合粉色系或白色,怎麽偏偏给她挑了件这样妖豔裸露的衣服?若暮眯眼看著她,咬牙切齿地恨不得立刻脱下外套,遮住她透出来的腿。   而当若晓注意到有人朝自己快步走来时,一切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尹伊承不知什麽时候居然给他溜了?要逃也不提醒她一下!她呆呆望著站在自己前方的若暮,一时间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呃、呃…你来啦?」最後,她只讪讪地乾笑吐了这样一句。她的笑容是为了掩饰自己脸上的苦涩,可看在少年眼中,这样悠哉自然的招呼——是致命的伤害。   若暮看著她,一句话也没说。他摸不清她的心思,她的想法…而他的胡思乱想,只会让他更加恐惧。   他不知道,可是又想知道:「我们,谈一谈。」他著急,语气俨然只剩恳求。   他对她的爱、憎,从来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可是他迫切地了解到…他是不能没有她的。他这污秽一生,若不是因为若晓,他根本连活的坚持也荡然无存了。但她,她却真的如此不需要他吗?   若暮看著若晓,觉得她好远,碰触不到,感受不到…只有他,礼若暮,只有他一个人,在黑暗绝望中不断下坠。   谁能救他?有谁能把他从这样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对於若暮的请求,也正好是她心中所想。虽然,没想到他会这麽且主动地提出来,但若晓也不打算鸵鸟逃避了,因此,她应得甚是断然:「好。」   现在,她必须试著主导自己的人生——尤其还攸关著若暮的未来。他被那可笑的复仇蒙昏了头,不明白他和她的乱伦关系,会对他自己造成多大的伤害。她不能、也不行,再次害他了。   所以,她必须要自己决定。   她恨他,可她也爱他,甚至,那所谓的“爱”到底已包含太多非单纯的亲情。对於他,她跃过太多,错过太多…若暮每个霎那的蜕变,由亲近不已的男孩变成少年,甚至男人的这段过程。若晓只觉得,现在的他,跟她记忆中的若暮,只是极其相似,却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所以她才会被他吸引,无法自拔地沉浸在他陌生又熟悉的温暖中,对吗?   可即使理由是这样,仍然改变不了他是她亲哥哥的事实。   若晓抬起脸,浑圆如小鹿般黑白分明可爱双眸,此刻透著若暮从来没看过的危险。   是因为她今天的打扮吗?若暮迷惑了,他从来没想到,礼若晓也会有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诱人,这样的难以掌握。   若要比喻,像夜中雾气缭绕的森林,让人迷失其中的诡谲迷离。   「那…我们找个没有旁人的地方,好好聊一聊吧,哥哥。」   她所做的决定,她自愿的堕落,全都是为了他。她的哥哥,她知道自己对他的亏欠太多、伤害也太多,而若晓已经下定决心了。他们的位置,必须停在这一步——此刻,他们俩,离那无尽深渊就只差那一步。   通往地狱的末路,所剩下的那最後一步——   然後,神啊,求求祢让他……一定要幸福。   作家的话:   初写这个故事就这麽想了,不要有那种爱恨分明的存在。在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所谓的“绝对”存在。   因此,没有一个真正是坏脑筋的人存在,而是模糊暧昧的人性交错。   在这里写文,似乎能变得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强大。因为有人看,所以努力,因为想要更好,所以不放弃。   这样的情感无形中也影响了我笔下的人物,最初想写的若晓,本来就是个超乎想像的坚强女孩,而若暮则是个与她彻底相反的人。这样的两人,分开後会互相不自觉地被对方吸引,强烈、残忍地束缚著对方,也是可以想见的。   他们需要彼此,也只拥有彼此——那样的羁绊,我认为是血亲禁忌文中最独一无二的部分,所以我不畏趋势,就像超级顽固的老头子一样,很认真地用自己能说服自己的细腻(罗嗦)手法来认真写,其中悲才能动人,也才更能衬托出其後的甜。 ☆、53 反噬   尹伊承刚刚发现礼若暮看向自己,还有那股要把他生吞活剥的腾腾杀气时,他顾不得还低头不知道再想什麽的若晓,立马像过街老鼠般迅速往人群里躲进去,落荒窜逃。但当他拿了杯鸡尾酒,再度往刚才的方向看过去时,他却不见了。   不只如此,连公主也不见了。   呵…他不自觉唇边浮起微笑。若晓打算做什麽呢?大概就是要拚命地给她亲爱的哥哥说教、说媒,总之就是要若暮跟文娜娜赶紧交往之类的吧?哎呀~~一想到她那样拚命不怕死的执著模样,再想像礼若暮抓狂的反应时,他就忍不住觉得心情大好啊。尹伊承再度露出无赖本性,啜了口甜凉的调酒,笑意又再加深几分。   忽然的一个力道——拍了下他的手腕。害尹伊承本正邪恶奔腾的妄想惨烈烈地被打断了。不只如此,粉红色的鸡尾酒还泼出些,洒到他的西装衬衫上。   「唉啊,」他惋惜地叹了口气,从前襟外套口袋中拿出素面手帕,毫无怒意地轻声埋怨道「人家的订制西装呀~」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毫不客气地劈头丢来:「不要老像个娘们似的说什麽“人家”好不好?很恶心耶。」   他没抬头,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文家大小姐,你看你这样,是要赔我吗?这西装虽不是名牌,但好歹是我去特别订做的耶?」   「呿,赔你?」刚刚才不情愿地和尹家总裁打完招呼的娜娜,显然心情严重不好。她不管周遭旁人的耳目,依旧毒舌「那你要不要赔我啊?害我吃不下饭、看了碍眼,伤风败俗的污染我呼吸的空气?」   也…也太毒了吧?某个原本看尹伊承女伴不见了,打算来递照片的阿姨倒抽一口气後默默转身。   「“陪”你吗?当然,我很乐意喔~」他自在地偏头对她一笑,语调温柔「不过怎麽啦,你竟然会跑来找我?」   娜娜向来对他避之为吉,今天却主动走过来找他,让他有点惊讶。对此,女孩只是噘起嘴淡淡地哼了一声。   「谁要来找你啊?我是刚好走这条路不想绕道而已。」她往他身旁瞥了几眼「…那个礼若暮呢?」   「…你在找他?」尹伊承仍旧优雅笑著,可眼却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   娜娜回得异常乾脆:「我干嘛找他?」还觉得很可笑似的皱起眉头。   「没过来吗?我以为他会来找你的。」   「找我?」他感到很有趣地环起手臂来,满脸好奇的笑著看他。   她挑眉:「你抢了他的女人吧?那家伙看起来火气很大,急著找你。」她是不关心,但尹伊承老是这样乱跟别人的女人搞在一起,是真的不怕得性病吗?   「所以…这样说来,他来找你,请你帮忙把他弄进我家大门——你也亲切地答应他了?文娜娜,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友爱同学的哇?」   「白痴,」她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我对他友爱做什麽?」   恐怕只有尹伊承知道——文娜娜对任何人,都如此傲慢防备的理由。所以他什麽也没说,只是勉强扯起一丝…有点痛的笑容。     若暮有点像被迷惑似的,一回神过来,他已随著若晓,避开人群,走到静无人烟的花园。尹家的花园向来因前女主人的喜好而特别闻名——他们当然都不清楚。不过,这个花园光看就很壮观。修剪整齐的枝丛花圃种满了整齐华贵的玫瑰丛,像迷宫般围绕著眼前的小路。   今日是满月,月亮满大而明亮,照耀在整片花园上,绿色的枝叶,透著点点月的皎洁。傍晚上仔细地浇过水,各色粉嫩的玫瑰花瓣上,也蘸著点点银色的钻石般的水珠,娇豔欲滴。   若暮慢慢地伸出手,眯起双眸,想从五指指缝中,那个身著黑色晚礼服的少女背影中,找到他曾熟悉的…她。   简直像捉迷藏般,可他抓不著她。   他眼前的她,很远。   若晓走到花园的中央,那是一个岔口。岔口有座华丽的白色大理石喷水池。除了他们来的这条小径外,喷水池另一边还有两条小路,蜿蜒著不知通到哪里,末尾全被不同颜色的玫瑰花丛所淹没。   她背对著若暮,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喷水池,夜很静。除了她和他的呼吸声,就只有喷水池平稳流泻而下的唏哩水声。   若晓深深吸了口气,早死不如早超生,长痛不如短痛:「所以…你要对我说什麽?哥哥。」   「……」那声「哥哥」中象徵的疏离,亦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他,让若暮的心再度疼得厉害「你为什麽要躲我?」   「我自然是没有刻意躲著你了,只不过我们又不是连体婴,一直黏在一起不是很可笑吗?」   她回过头来,平铺直叙,简直像在朗读台词般平静:「我们双胞胎兄妹。你说过的,哥…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所以我原本也一直这样以为,你的痛,就是我的痛。你的恨,我也必须承受那其中的五分。但其实——」   她抬起头,把话一口气说完:「事实上,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哥哥,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   她急著给自己与他划清界线,因此忽略了若暮眼中闪过的痛。每个人或许都会有这样的经验,只想看见自己所想的、所要的,以致於往往漏掉了最重要的一切。所以礼若晓以为,只有她很痛,痛得死去活来…   为什麽?为什麽只有她一个人要为这种事感到如此悲惨?到底为什麽?凭什麽?   「不要再说了!」   若暮猛然拉住她,强势地把她转过身面像自己来,逃避一切地低下头将炽热的嘴唇堵上她的唇,吻她,双手紧紧禁锢住她的双手,疯狂而拗直地要她。   不想听见任何一句,足以撕裂他心脏的话……   粗暴的舌头,细碎又煽情地探进她口中,沿著她柔嫩湿滑的口腔壁上反覆舔吮,在她唇齿间恣情游走、打转。彼此唾液随舌尖交缠成一体。就像流入乾渴沙漠的绿洲雨水,被无尽的欲望与绝望,迅速吞噬。   作家的话:   妹妹是在用她的方式保护哥哥的哇~~└(*’︶`*)┘ ☆、54 我的身体随便谁都可以的   羞耻、渴望随著他和她几乎就要窒息的长吻,像烙痕般,残留交织在两人的脸上。若晓的脸通红不已,双颊晕染开的桃红,和微微喘息的力竭模样,都让若暮心一紧。   若晓感受到自己口中那不断掠夺的异物,和他所翻搅起的阵阵波澜。她越是抵拒,他就越是肆无忌惮。热、疼和全身凌厉的酥麻……这早已不能称之为吻了,漫无止境的侵夺,甚至让她产生早和他温存许久的幻觉。   「呜…」光一个吻,就可以让她如此…她再不停下来,她对他的“希望”又会演变到多可怕的境地呢?   很脏。   她再一次明白自己的污秽不堪,但这一次,她是从他的眼中,看见自己的肮脏。   若暮和若晓,他们俩之前的关系,就像猛兽与猎物般,若暮追著她,而她只能永远不断的试图逃跑——乍看是如此,可是礼若暮大概没料到,礼若晓比他误以为的,还残忍。她这十年来并不是没有任何改变的,其中最剧烈的改变,或许就是她的意志。自从和他分开後,她就一直只剩她自己一个人了。一个人面对陌生的国家、家庭和全新的身分,她是怎麽勉强撑到现在的?   她下定决心後的每一件事,即使粉身碎骨,也从没放弃过。   若晓早已下定决心,不管等下他会怎麽待她,会有什麽反应…甚至,以後或许会用更恐怖的方式来伤害她也无所谓。恨她吧,唾弃她吧……总比继续维持这种扭曲的肉体关系要好。   一阵风吹过,整个花园的花丛们摇曳起来,带来淡淡的玫瑰香味,很淡,似有似无的,虚幻。连同她的嗓音也被这阵风所吹散开了,若晓就像在颤抖般的小声:   「我知道你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看我痛苦对吧?可是礼若暮,你错了,我没有像你所想得那样生不如死。我很脏,我跟你不同,我的身体随便谁都可以的,你看…连自己亲生哥哥碰,也是会有反应的,甚至…」她努力笑著把话说完「甚至完全不会觉得恶心……」   「给我闭嘴!礼若晓你不要再说了!」   随著那声最後无法压抑的咆啸,若暮举起拳头,那一瞬间他竟有种冲动想赏她一巴掌,他困兽之斗般绝望地将拳头往若晓身边的池子外缘狠狠地搥了下去。碰得一声,让她吓了一跳,双眼失去焦距地涣散开来,连刚才的冷笑都还残留在嘴边尚未褪去。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像绕著在旋转一样,他站不稳,无法相信自己刚才听见的话,连站在他眼前的少女到底是谁…他都无法分得清楚了。他只知道,心很痛,同时也愤怒著——他不允许任何人污辱他的妹妹,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他跟若晓说过的,他们是一体的,并非谎言。她的痛,一直就是他的痛。   可是…礼若晓,你这样污辱你自己的理由……到底是什麽?   若暮忽然像个孩子般把脸埋在若晓胸前:「…若晓,难道你真的感受不到?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也…我对你…我,我并非把你当成一个“妹妹”来看待而是——」   可是,若晓却漠然推开了他,往後退几步,冷漠——甚至带著一脸狞笑地笑著开口:「不是妹妹,也不是人吧?或许你是把我当成充气娃娃来看了?」   若暮愣住了,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女孩,一个全全然然的陌生人。他本能地试图辩驳,却好不容易才挤出唯一一个字来:「你…」   她为什麽忽然这样对他?明明昨天,昨天的她…若暮忽然想起昨天红著脸低头偷看他的那个女孩,他的妹妹,也是他爱的女人——她怎麽能一天内就有了如此剧烈的转变?   可是,这能怪她吗?他不能,他没有这个资格指控她的善变。这一切都是他强求来的,他给自己找了一个藉口,说他恨她,那恨是藉口。他因而得以越过那条禁忌的阻隔,得到她。   若暮的脸色很难看,若晓却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的无所畏惧。脑中没有任何犹豫,她豁出去了,她带著相当诱惑性——或者可直接描述成毫无羞耻的笑容,目不转睛地看著她一脸被击中要害似的哥哥:「怎麽,难道不是吗?你看到我,不就只是想要…抱我吗——」   那句像魔女魅惑的低语还没说完,若暮就怒不可遏地一把拽著她的手,将她往两人身前那座喷水池外缘拖过去,让她狼狈不堪的跌坐在圆弧状的水池边缘。若暮的单掌便迅速地勒住她脖子固定不让她逃掉,然後极其粗暴又的吻了她。   若暮的吻从来没这样过,粗暴、混乱而绝望,她要离开他了,这个预感让他慌张,即使心底早已如等待末日般预料到这一天,但他却依旧无法承受。   若晓是他永远剧痛,却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斗志……   确实,他每每看到她,就会产生生理上的冲动。但那既不是单纯的需求,也不是一时的淫念……他要她,他渴望著她的身体。她温暖肌肤全部的每一寸、每一毫,他都情不自禁的想要触摸、拥有然後留下属於他的标记。……她的扭动、呻吟、颤悸和似有若无的娇喘——当他恣意探觅时,圆睁的双眸底下让人无法忽视的烈、媚与迷蒙的欲情,都像最诚实的回应,只对他的回应。也只有那刹那,他可以欺骗自己若晓跟自己是一样享受其中的。   他真的很爱她……他的妹妹。   即使世人谴责他、诅咒他,说他那样扭曲不堪的感情不能够算是“爱”也无所谓了,反正,他早就不是人了。   他是怪物,可悲爱她的,怪物。 ☆、55 怎样都无所谓了哟   说实话,她被吻的很痛。这吻一点也不温柔,反而像要把她弄伤似的蛮横,若晓颈部被按得痛的厉害,且挣扎无效。她很害怕,比她第一次被他碰时还害怕许多。那时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她这次是有目的的,为了某个理由,她必须眼睁睁的看著她自己在做什麽,这对一直习惯把一切事都置身事外的她而言,很难。   不过也好,在让自己坠入炼狱前,至少…她还能对自己诚实一次。   若晓咬紧牙关,主动攀附上若暮的颈子,让他更贴近自己些。双腿也蟒蛇般迅速缠绕上他腰际。   礼服裙子早在两人衣物磨擦间往上翻了十几公分,露出整片大腿,若晓的腿很漂亮,匀称且纤长,透肤色的丝袜,增添种隐晦的蒙胧,珍珠白的丝质上反耀著月光,更是诱人的美。   若晓回应著他失控的吻,方法笨拙却不失挑逗地探出柔软的舌头,唾液与温度融合在一起,看似亲密的缠绵中,却早已没有昨夜那般的甜美。   若暮眼神又阴沈了几分,想质问她现在的理由…可是,又想委身於这样虚幻的假象之中。夜晚的寒冷如同他俩的心思,全冻著了。若晓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肌肤上起满了疙瘩,但浑身的血液都随著紧张情绪而沸腾著,剧烈的脉搏跳声传遍全身,回盪在她耳中。   肌肤外是冰,内是火,无情的在她身心上折磨著。   暮双眸浅阖,他越来越不懂她的心,但她的身体却完全在他捉摸之内。   天人交战间,若暮已不由自主地抚上她的大腿,硬是带点几分戾气地把她裙子往上扯去——将她粉色内裤和平缓小腹的整片肌肤,毫无遮掩的展现在他眼前。接著,嘶地一声,尖锐的撕裂声在静夜中显得格外刺耳,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的丝袜撕得稀烂,手往她此刻没有遮蔽的腿间直接伸去,滑进她贴身衣裤里,接著,他摒弃一切的救赎可能…蓦然地将修长柔软的食指与中指没入她其中。   今夜若晓的身体本来就紧绷,加上昨天他在她身上、体内的感觉都还残留在她肌肤上下每一处。自然让她像上紧了的琴弦,随若暮的抚爱激起共鸣。   他的手指比她体内温度冷得多了,忽如的探取,让她不主地打了个冷颤,也顺势绞住他的手指…紧得简直像要把他留在体内般的挽留。熟谙的抚弄下,反应完全顺著若暮预料。她身子一紧的同时,滑稠的液体也连绵著滚流而下,宛如水池般起了阵阵涟漪,并随著他手指刻意的抽动间,绵密而接连不断的产生更多欢愉。   若暮上半身与她唇齿间难分舍,往来肆虐之间也已分不出是谁的主动,身下也早已无法满足於手指所感受到的温度,充斥著在这里马上占有她的念头。他边啄啃著那柔软如花瓣的嘴唇,同时把手指往她体内更伸进了些,那其中温暖得彷佛有魔力,让人流连忘返。他不急不缓地慢慢动起手指,像在弹琴般触摸她的嫩壁,时而转动滑过,感受著她敏感的扭动。   「啊…」   说对这样没感觉、没想要更多的欲望,绝对都是骗人的。若晓也明白,若暮比她自己还清楚这些反应所代表的意义。   ——身体越是满足,心就越是凄惨。   正因为若暮了解她对他的歉疚、需要和怜悯,他才会如此变态的报复自己…不是吗?   可是该怎麽办?她还是想要保护这样的他……   而现在,若暮很生气,她知道。而或许…他就要把她推开了,像她这般肮脏的模样,恐怕连他也无法容忍了吧?   呵…他当然必须这样做,推开她,然後去寻找属於他的幸福,她害他不幸那麽久了,是时候有报应了,不是吗?   因为她爱上了一个,注定必须推开的人——恨他,可是却仍旧真的…很爱他。   如此对比如水火般无法共存的两种情感,同时激烈地摆盪在若晓心中。   此时此刻,两人间,只有对彼此的欲望是真,其馀只剩下是攻防之战——他想逃避她不爱他的事实,而她,想激怒他让他推开自己。   所以,她不挣扎,也不抗拒。   若晓双眼毫无退怯的直视著若暮,主动而挑逗地看著他。她甚至学著若暮的方式,暧昧的滑过他的肩膀,抚过他的背脊,甚至引诱他更深入似的扭动著身躯——   礼若暮瞪大双眼,眼底闪过震惊、害怕和厌恶,她到底在做什麽?对於他的侵犯毫无抵抗,甚至还主动迎合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一把伸手拐住她的肩膀,把她和自己扯分开来,俊美的脸庞上怒气腾腾:「礼若晓,你到底打算做什麽?」她没有推开自己,反而变了个人似的主动迎合让他更加慌乱。   若晓喘著零乱的气息,手顺手拨去遮住浏海的发丝,勉强牵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看…看吧?怎麽样…都无所谓了哟。」 ☆、56 喷水池旁的……   若暮眼随著那刺耳的话危险地眯起,眼底那漆黑到沈滞的眸色都让若晓陌生,里头是麻木的冰冷,且带著一种强烈的憎恶,即使是他说他恨她、两人初越禁线的那一夜,她也不曾见过的。   她很怕、也不喜欢这样的他。   但讽刺的是,这一切不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吗?察觉到这个事实,若晓忍不住悲凉的自嘲笑了。可这番举动却再度激怒了若暮——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她的脸,而且对她这般自轻自贱的德性,涌起报复心。   即使厌恶她那毫无羞耻的模样,他对她依然是欲求不满,仍然不能控制占有她的冲动。   「礼若晓,我,不想看到见你的脸——」   他扯著她的肩膀,把她强拉著转过身去,单手扶著她的腰,强迫她往前倾地弯下腰来,另只手暴虐的打开她的双腿,扯掉内裤,将自己的下身,朝她柔弱无防备的身躯间,猛然地覆掩而上。   「呜!」   由後方忽如的撞击力道,让若晓险些被往前推倒,但若暮的手却不容她逃走紧钳著她腰,同时又往其中没进一些。   她右膝被他推著往前跪上喷水池的石缘,单脚站不稳,又支撑不了了他的重量,身体被压著往前倾,两只手紧抓著水池边缘,勉强才维持住平衡没让自己摔倒。   他进入的并不深,这样密集而不全面的侵夺,和开放隐藏著被人窥见的危险场合,都让她越来越羞耻,可又矛盾的越来越…兴奋。   「…呀…啊…啊——!呜…」令她自己羞耻不已的呻吟,不断地从若晓喉咙深处间,无止尽地溢出口,像猫咪的咪呜声般,柔弱中带有怜媚。   若暮在她耳畔低喃道:「像这样,在别人家的花园被我强上也无所谓?」   她咬紧牙根:「无…无所谓…」   他眼一冷…是吗?他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是事实,但却又极为可悲的,兴起残忍的兴奋,和痛。   裙子被翻开到腰际,白皙的躯体若隐若现,被若暮压上的身体遮覆住,并以如此羞耻的姿势结合在一起。若暮没有停歇的持续著,反复往来间,本已湿濡的幽径更是泌出更多透明的稠水。   如果说…她的反应代表的是任何人这样对她,她都会如此的话……若暮脑中的嫉妒让他忽然忍不住怒意地用力往她身下一挺,本来就竭尽全力隐忍不叫出声的若晓,被这毫无预警的力道吓的竟不小心惊叫出口:「不…不要…」   她很难受,身体却又贪欢的想要更多。这般复杂交错下,连拒绝都软绵绵的,听在任何人耳里,都像在欲迎还拒的违心话。   若晓本来对这方面的事就生疏,若暮又是她的唯一有过的人——她对性爱的印象,完全就只有他,也难怪她对他的触摸、他的侵入,会反应的如此剧烈而明显。身体代替她记忆了一切他曾对她做过的每件事,就像听见摇铃的狗般,对他的碰触反应得直接迅速。几乎连吹口气在肌肤上,也能害她不住的流下热流。   「不要?」   若暮手往她裙底的空隙熟稔的摸上去,揉著她的胸乳浅轻的挑拨著,让她不住的扭动。嘴唇俯下她裸露的背脊,用光滑湿润的舌头细密绕著肌肤螺旋状的舔吻著,另只手牢牢的禁锢著她,不让两人身下有所僭离。   老实说,背的感觉并不敏锐,实际情况若晓也看不见,但却相反的,不甚清楚的接触,痒麻和扩散开来的悸栗…让她更加敏感。   「呜…你…你……」   ——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她原本想这样说,却被之後的忍不住脱口而出呻吟给淹没掉了。   何况,她刚刚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她无所谓了吗?   她的身体早已犯滥,对他卸甲投降。而在若暮频繁的索求下,现在更是反应的激烈。这样勉强的站姿耗力得很快,她的右脚很早就支持不住了,全身的力气渐殆,上身往前倾斜著,不停的著颤抖著,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摔进喷水池里狼狈模样,但若暮手捉得她紧,完全没想过要松开她。说是惩罚,他何尝不是在自我虐待,虽然从这样的方式他得到她,但其实他也清楚反而把两人推得更远。而他肉体即使从她身上得到更多满足,他的心依旧会继续在地狱里打滚,永世不得超生。   很可悲的,他们的心拒绝倾听彼此,可身体却比想像中更倚需对方。各有所寻,各怀心思,却只能各取所求的用身体互相温暖彼此。   忽然,一阵脚步声沙沙地踩著碎石子路朝两人的位置走来。听声音的逐渐放大,可以预料对方与他们的距离并不远。   谁?不,不管是谁,糟了!不行——   若晓慌张地睁大朦胧混杂情欲的双眼,早已没力气却仍努力的转著脖子回过头去。压在她身上的少年冷冷地低头望著她,看著她的模样简直像恶魔在鄙视卑微而被遗弃的羔羊般唾弃。手又重重搓揉了下她的胸,身下再度又没进去几分,羞耻和悲惨的快感,让她只能强忍著,咬著下唇痛苦不堪地摇著头。   「啊…别…求求你…别再弄了……」有人要来了,若暮却还是不当一回事的态度让她恐惧起来。要是被人看到了,两人的关系…绝对会被揭穿开来。   「会被看到的,我…」我不能害你,但她没有说出口。   两人仍是紧贴在一块,若暮一时沉默了。开什麽玩笑,就算他真的想昭告天下她是他的人,他也绝对不会让人看到她在他身下承欢的模样。若晓脸颊上的嫣红、娇喘的起伏,和被翻开的裙底下揭露了白皙大腿——怎麽可能给除了他的其他人看到?但基於刚才的报复心理,他硬是恶意地对她笑了笑,在她耳畔低语:「怎麽,你不是无所谓吗?让别人也看看你被哥哥当充气娃娃玩弄的样子,不是会更有感觉吗?嗯?」说著,他又抓著她顶进去得更深了些。她无力的摇著头,害怕的连肩膀都抖得厉害。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还有几句模糊不清的话语随风传来。   若暮说她淫乱、说她下贱,确实是她的目的,所以现在她才这样忍著随他乱来,但这样的原因,总归到底是她想救他的理由…不是真的无所谓。若晓一时想不出办法哀求他,脸刷的变得惨白,只是著急的慌张著。   她的这番反应,让本来就不安的少年,更加作贼心虚了起来:「哼…你不要以为有人来你就能得救了…还是你以为,尹伊承会跑来救你?」   作家的话:   表示无言以对江东父老... ☆、57 你不能这样会给别人看到的   「我、我从来就没这样想过…」没有人能救她的——她是自愿的呀,谁要帮她?「可、可是,可是算我求你好不好?哥哥…你不能这样会给别人看到的……」她喘著气,在快感拨撩下,拚命的努力把话说完,连现在的语气,听来是那样煽情都没注意到。   若暮看著她被自己侵犯到逐渐无力闭上的眼,喘息的唇,那样脆弱的抖著,无助又惹人怜爱。他脱下自己的外套,速度极快地给她覆住身下,然後在她就要扶著池子边缘瘫跪在地上的那一瞬间,打直她腰身地将她横抱起来。   「…呀?」她连惊呼都只剩气音,软软的瘫在他怀里,被少年抱著。   水池为中央的岔路,分界两者的玫瑰花丛间有个半个人高度的丛洞,若暮看著她,用眼神示意她进去。若晓起先不肯——但只有两秒不到,脚步声更接近了,她不得以只能妥协,弯著腰往那小洞钻,玫瑰花丛的枝叶紧贴著她肩膀,随著她爬进去的时候沙沙地发出声响,听起来简直像有人在低声交谈似的让人不安。   她原本还担心没路呢,结果一下子前方就出现的光亮…像爱莉丝梦游仙境一样的遭遇,一片不到三坪的草地空在玫瑰花丛间,正好够两人容身躲藏。居然有这种地方?她悬著的心还没放下来,就忽然被虽後进来的若暮捉住手腕,将她转过身来。   「什麽?」   「嘘…」   「你、呀…」她眼睁大,话又还没说完,若晓低低地叫了声,就见背著月光的幽暗少年,正面向著自己,睁著闪闪发亮的双眼。   若暮看著她,脸上的表情悲伤又阴冷——他连自己在做什麽也不知道了。温暖的身体压在她身上,为若晓挡去了凉意、掳住她娇嫩待采夺的唇,放肆深吻。大手扯翻起她的裙子…然後,又是一次紧密的贴合。   外头有人,会被发现——她知道,但她却没办法推开他,若晓最後只能再次捂著脸,忍著喘息和脱口而出的断续叫声,躺在草地上,任若暮疯了般的强占有自己。她腿间的湿液汩汩的流著,若暮每次的进入都慢,却又用力的像要把自己埋进她体内似的抵得极深,退开时磨蹭过湿嫩的壁间…磨擦出更多的渴求。   「啊…不…啊……」她盲目而困惑地看著他,双眼失焦的如她早已沉沦的身体,在他一次比一次更猛烈的入侵迷乱的紧缩著。若暮看著若晓的双眸,不自觉的吻她,唇齿间唾液沿著嘴角流出,滴在她黑色的礼服上,彷佛象徵著她的堕落。   「……话说,她真的到这里来了?」毫无预警的,文娜娜的声音忽然传进两人耳里,吓得原本早已随著若暮近乎蹂躏的性爱,濒临高潮边缘的若晓全身紧缩,抬起脸来,像已被捉奸在床的惊恐。   「是啊,泰依丝陪著可怜的我参加这宴会啊,人却不见了真是奇怪…」尹伊承邪笑著的声音,慢吞吞的跟著传来,他似乎很无聊的踱著脚,走在娜娜身边。   「啧,就说打狗要看主人——你家佣人和你一样,眼瞎了,连看个人到哪里都会看错。」   「什麽嘛~我家管家可是去瑞士受训过才空运回来的,听你这样说赵叔叔要泪奔哟。」   文娜娜和尹伊承?   若晓慌张的看著若暮,他却一脸毫不在意——但却又不太高兴似的回望著她,听见尹伊承的声音,若暮的心又是一阵恼怒的醋意,他看著若晓,忽然诡异的笑了——不妙!若晓还没会意过脑中的警示,就马上感觉若暮抽离开她体内,同时带出湿润的一片滑意…好丢脸!——又还没丢脸完,若晓的大腿就被若暮箝制住、打开…然後,少年的黑发西西窣窣的覆盖上她的腹部,某种比刚刚…更湿烫、黏润的肉感,正邪肆地拨弄著她禁地所在。   围绕著花蒂轻轻的转动著,像在品玩口中的一颗糖果般,还又含著吸允了几下,尝不够味的舔了又舔。若晓伸直著身体,握紧拳头。一阵电麻的快感自那点迅速的窜遍她全身上下,让她抽蓄著猛摇著脸,想摆脱这样难以忍受的挑逗。   很舒服…若晓知道这样的想法很恶心,但她确实觉得很舒服,甚至差点连忍住的呻吟都脱口而出了。好险,若暮早已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失态,他那修长柔软的食指与中指,早在她叫出声前,伸进她嘴中,结结实实地塞住,没让她出声,而只有浅浅的一声闷哼。   「呜…」   话虽如此,若暮的手指在她口中,却仍旧是不安份的学著舌头动作的方式转动著,让她同时被探取般难受,两只手指与她的舌头交缠在一起…手指没有舌头柔软,却比它更灵活,夹著若晓的舌头,转著、绕著,像在逗引蛇般玩弄著,甚至还学著身下的抽插般慢慢退出她口中,牵引丝丝银丝。   「我说,你家这个花园怎麽没乾脆放把火烧掉啊?居然还在…」不知道不远处有人正在做著极为淫靡之事的娜娜,看了眼玫瑰花园,相当不客气的发表了观後感。   尹伊承语气无辜:「玫瑰很漂亮啊,干嘛嫁祸烧它们哇?好残忍耶~」   娜娜听著,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越是漂亮的东西,你不是越见不得她好?」   察觉娜娜话中有话,尹伊承轻笑了声:「她?」   这番话并没有传进草丛里纠缠著的两人耳中。若晓腿反抗的——又像求他停留的紧紧箝制著若暮的头颅。他的舌头,正放荡淫肆的翻搅著她的幽处…那儿如同花园,甜美而引人逗留。   除了刺激她最为脆弱的敏感的阴蒂,若暮甚至还伸长舌头,不疾不徐地沿著其後的凹壑轮廓,细细舔弄,唾液和她的稠液润滑著,让这样逗引更加让人…无法招架。好丢脸,可是又好舒服——理智与欲望的折磨,让若晓抵抗不了。她嘴里含搅著若暮的手指,而最私密的地方也在他舌下…这样的“折磨”,让她涌起更强烈的快意。   很快的,只在外头的拨撩,再度诱引起若晓体内的骚动,始终在外围的引诱,无疑是猎人的计谋,而她却只能束手就擒的引狼入室…   然而,若暮何尝没为她在他身下化为一滩水般的迷离模样,而得到满足呢?   作家的话:   留言板被我洗掉留言了...郁卒 ☆、58 公主的玻璃鞋   文娜娜呿了一声,似乎对尹伊承的装蒜很不屑:「我记得她那样的女人你是不碰的。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尹伊承。」   「咦?我的口味很多元啊,这你从国中不就看到现在了,国际化又不挑食的~什麽都碰的呀~~」   不理他的疯言疯语,白色礼服的傲慢少女冷哼了声:「就像猪最爱在烂泥巴里打滚一样——你不玩乾净的,不是吗?」   「……」说他像猪?「很好玩的呀~」   「…你果然很惹人厌。」   「不过我很好奇的呀,文娜娜你——现在是想保护那丫头了吗?果然还是那麽正义凛然哇。」   「我当然没有想要保护那丫头。可是你应该很清楚,尹伊承,我这个人最受不了的,就是你们这种自甘堕落,又处心积虑陷害无辜者的垃圾。」   ***   不、够、吗?若暮抬起脸,笑著看若晓,无声地唇语道。身下的女孩咬著下唇,表情很是哀怨。那种羞涩、苦恼,无力和需要他的复杂模样,再再害他心头紧缩…   不要、不要了…   她想要摇头,但全身的力气早已殆尽,她只能怔怔地望著身上的少年,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要是,在这里发出声音的话,他们一定会被发现的。尹伊承和娜娜就在离两人如此近的地方,他们怎麽能够、怎麽能…在这里做出这样恬不知耻的事呢?   有人,旁边有人──这样的自知下,身体比刚才更紧绷了,但又糟糕不已的更为敏感。   「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宴会就要结束了──」尹伊承忽然抬起头来,看著娜娜,偏头一笑。   「咦,可是你家的女伴咧?我还想看看她呢…」   「呵呵,因为舞会就要结束了啊。」尹伊承笑容有几分顽皮,像个恶作剧的孩子般对一旁的娜娜眨了眨眼睛。他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前方的白色喷水池上,笑眼注视著一只掉落在池子旁的黑色高跟鞋。他轻轻地拾起那只鞋子,然後轻快地转过身来,对著娜娜开口道:「你瞧,公主的玻璃鞋呢。」   身旁穿著白色礼服的少女皱起眉头:「玻璃鞋?哪来的鞋子……」   鞋?   若晓一时呆了……她的鞋子?她刚才在喷水池旁被若暮折腾的不小心掉了只鞋子,难道是被尹伊承拣到了吗?那鞋子是他替她挑选的,他一定知道是她的——就当若晓的小脑袋里全是以上的种种不利推论,神情恍神又僵硬起来的时候,原本伏在她颈上的若暮忽然抬起脸来,冰冷的黑眸流露著不满的控诉:「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能分心?」   …她想辩解,也想抗议,现在还能不让她分心吗!尹伊承可是看到她掉的鞋子啦!要是这种画面被他们看到了,会有什麽惨不忍睹的下场他怎麽就没有这警觉呢?可惜还是害怕被听见,若晓气得牙痒痒也无可奈何,只能狠狠地瞪著少年,怪他恶人先告状。作弄地,若暮颀长的手指在此时往她上颚底敏感的腔壁上一逗,惹得若晓身子一抖,狼狈不已的又是声轻嗔:「……呜!」   「你有没有听到什麽声音?」娜娜忽然撇头往周遭看了看。   「声音?」   「嗯,好像是从那里……」一阵往花丛处走来的脚步声。   若晓全身像石化般的动弹不得,她想爬起身来,却又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何况若暮居然…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压在她身上,没有要躲起来掩饰的打算。脚步声停止,似乎就在那花丛的矮洞前。   「这洞,居然还留著…真碍眼啊。」话虽如此,文娜娜的语气却有几分怀念。   「可不是嘛~不过,」尹伊承嗓音忽然多了点危险。他平常的声音都会刻意混有些戏谑,像无时无刻在开玩笑般的不正经。但现在他的语气压低,轻柔,警觉且危险「到此为止,跟我回去吧,娜娜。」   「放手。」文娜娜静静地应了句,听起来,似乎是被尹伊承拉住手腕之类的。   「…我不想放呢。」标准无赖式的回答。   不甘示弱更像黑道的口吻:「那你就去死吧。」   「呵…」   应该是尹伊承的笑声静静地在夜里带点凉意的空间散开。就如同玫瑰的香味般,淡,却又无法忽视其中蕴含的浓烈情绪。随著那最终被夜所吞噬的笑之後出现的,只有一阵沉默,两人间的紧张气氛,连躲在花丛里的若晓若暮都多少感受得到了。   最後,是文娜娜啪地一声打破了这样近乎窒息的静默。她貌似甩开尹伊承的手,然後蹬著高跟鞋往宴会现场快步走开了。尹伊承则像被抛弃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久到若晓一度以为他早就离开了——好险她没出声,因为他还在那儿。留在原地,若晓和若暮看不见他的模样,因此他们并没有看见,当尹伊承像失去灵魂的雕像般注视著娜娜转身背影的时候,他的笑容有多苦涩。   当一个人连哭泣也无法了,才能那样的笑著。   因为什麽都没有了…如今握在手掌间的只有化为沙灰的悲惨,曾经拥有的一切,如今却连轮廓也无法拥有,连回想起来,也是折磨。   尹伊承最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脚步声逐渐消失在石径上,花园再度变得寂静。   …走、走了吗?若晓手趁著这个空档,试图把若暮霸道放在自己嘴里的手指给抽离出来,她小心翼翼地往刚才进来的矮洞看过去,这样疑似八卦的好奇,惹得少年又是好笑又是火大——她不懂所谓家门自扫门前雪的道理吗?   还有,她刚刚这样视他为无物的态度,让他忍不住抓狂——该死的,礼若晓,一定给好好惩罚你啊…   他压低嗓音,酸味十足的冷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太暗看错了,那模样看来痞痞坏坏的,一点都不像有王子别称的他:「怎麽,舍不得他走吗?」   “他”指得当然是那个姓尹的。   「…欸?」   若晓还一脸傻气,若暮的手掌就已抢先一步地抚上她的臀,轻柔地,掌上还沾有她渗出的透明体液,有点凉黏的抚摸触感,让若晓一时忍不住地抽蓄弓起身躯,他沿著她脸往後的仰起角度,顺势地抵进她体内,没法克制地蛮横往里头一搅,惹得若晓承受不住的紧拥住他,像要把这样的快感驱走般连连摇头。   天啊,怎麽又来了?   若暮红著眼,掐著她的腰又是一阵连续,来回进入间,带出更为丰沛的水液,刻意的在她紧密的其中不轻不重的搅动著,若晓本来想要拒绝的,可现在发出的声音,竟越来越恶心。   此刻的她,只觉得全身都火烧般的热,又像无数只小虫在啃咬著肌肤般痒。若暮是她最不该碰的人,可现在她却只能像攀著浮木般的落水者,只有这一刻…她不该拥有的,才能这般真实的属於她。她还是想要他,这样违背道德的念头,在两人身体紧密交合的狂乱间,竟在她脑中盘旋不去地如此…真实。   她恨他,这是真,但一如曾经,她依旧喜欢著他,不管这十年来的如何,他的改变教她多麽陌生。这个陌生的男孩,时而对待自己如玩具,时而又像不能没有她一般的望著自己。她会迷惑,会在意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那样的感情却又分外令她生疏。   是因为两人间已有了肉体关系吗?否则,她为什麽会这样三番两次的沉沦在若暮的眼神中,并因为他的碰触而战栗呢?正常的家人是不会这样的吧不是吗?若晓没办法否定她对若暮是有渴望的,这样的事实固然让她羞耻,但她对他的感觉…早已超越亲情羁绊那样的简单了。   夜里,如迷宫般的玫瑰花园里,少年和少女温存的身影,融入夜色,月光洒落在他俩交合的身躯上和一旁草地,彷佛悄悄隐窥著偷情画面的在场者,见证著这般淫靡又唯美的绝望景象。 ☆、59 绝望的孩子们   他和她的关系,越来越复杂不清了。   若晓剧烈急促地喘著,无力的手臂环住交叠在若暮的肩膀上,他同样也是精疲力竭地倚在自己身上,全靠若晓勉强坐直身子,两人才没摔躺在草地上。经历一次刺激烈而疯狂的索求,他们俩早已连提出尖锐语句的力气都丧失了,只能这样紧靠著彼此,在这样无言的沉默中,以彼此的温度取暖著。   这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如果真的有神的存在,那麽,他为何允许著他们接二连三的偷尝禁忌的果实呢?那样甜美,那样绝望的滋味,叫人身在天堂中欢愉,心却在地狱,一再一再地被残忍的撕裂开……   若晓慢慢地抬起脸来,两臂沙地顺著若暮的肩膀滑落。察觉她的动作,若暮松开手退开紧拥的姿态,往後挪了些,他看她双眼空洞,魂失了般茫然,丧失血色的嘴唇,还唗嗦唗嗦地颤抖著,随後吐出的话也随著发抖而字字断裂破碎:   「…为什麽?」   为什麽我都那样说了,你还要碰我?   为什麽你…分别十年後,要那样对我?   又或者,对现在的她而言,最想问的,是为什麽──你是我的哥哥?到底为什麽…她会为这样的他,心动呢?   「为什麽还要碰我?我都已经跟你说了不是吗?我,我随便谁都可以、随便谁都会有反应的…连自己哥哥这样碰也无所谓的那样肮脏…我都那样说了…明明都这样告诉过你了,你为什麽还要碰我?为什麽…到底为什麽?」   他默然,此刻的若晓就像是易碎的陶瓷娃娃,脆弱到已不堪任何碰撞打击。那样差劲勉强的藉口,她真的以为他会相信吗?   若暮只是生气,气她想推开自己,却又不愿用会伤害到他的态度,那样怜悯的温柔,为什麽,为什麽她总要那麽善良?她的善良,她的无邪,都是他所企求不及的憧憬。他想要她,他被她吸引,理由或多或少也正因为若晓拥有他没有的一切,就像渴望光明的怪物般,奢望著她。   他很痛…但这样不断伤害她的始作俑者,不就是他自己吗?因为他的自私,才会造成她这样痛苦。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在他脑海中不断回盪,可他早已连说出这三个字的勇气都没有了,即使这样自责的心情,不断折磨著自己,若暮却又丝毫不後悔……真正恶心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若晓。   他想这样告诉她,想抚上她的脸颊,像小时候那样安慰她……但他,没有那个资格。   若暮沉默良久,当全世界彷佛都静止住了般冰冷的最後,他才低声开口:   「因为,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你是否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不堪…而且想必也不是事实。若晓,你太傻了,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你…你一点都不像你说的那样污秽,你会那样说,会那样纵容,全都只是因为我…   因为他,为了礼若暮,为了她唯一的哥哥。   「不在乎?」女孩剧烈地晃动著肩膀,脸上扯起的嘲讽笑容很难看也很失败,像明明哭泣著却又必须登台的马戏团团员「即使知道你这样,对我而言,其实跟那些女人对你的心情是一样的也行吗?若暮…现在的你对我来说,真的跟情夫床伴没什麽两样了呀?」   她想激怒他。   「你却说你不在乎?那麽多女人,你明明有那麽多暗恋你的人……你却偏偏要这样的我?」这几天来她明白,若暮真的很受学校女同学的欢迎。她不懂,他明明有那麽多…选择,他却偏偏执意跟自己连续发生关系,为什麽…这样的复仇,他到底想要得到什麽?   若暮平静的撇开头,试图遮盖掉眼底的内疚与悲伤。   「我不在乎,礼若晓,不管你怎麽解读我的行为。我想碰你、只想要你都是事实,所以我什麽都不在乎。」   她不会爱他,他早就知道了。   而他,不也正是在这样的前提下,才敢那样无所顾忌地,越过那道血亲禁线吗?   若晓没有回答。   她想必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吧?没办法,他就是这麽不堪,即使她都这样表态自己不想要了,他却还是恣意妄为──   若暮自嘲的笑著,转过头来,却愣住了。   她从来没有像这样哭过。   彷佛永远无止尽的斗大泪珠,一连串地自她曾辉耀如星空的棕眸断线地滑落,控诉又像哀求的话语连续不断地脱口而出。她曾有多乾净,如今就有多污秽,若晓满怀著一半对自己,一半对若暮的厌恶憎恨,捂著脸,悲惨的痛哭著。   「你…你为什麽哭?」若暮愣住了,他想笑,想假装无所谓,惨白的嘴唇挤出失败的冷笑「你不是说谁都可以吗?」   谁都可以…那是因为只有你不行。若晓在心里重复道,只有他不行,若暮…她的哥哥,绝对不行。再这样下去,她对他的欲望,一定会扩大到无法收拾的局面的。   她说不出口,也羞耻到无法承认自己的真心,於是最後,那悲惨的情绪如狂风暴雨般,摧残刮过她本来就混乱不堪的内心,悲惨、迷惘、愤怒与爱怜在那样不堪的敲盪下,化为夺眶而出的,眼泪。彻底溃堤,彻底崩溃,无法掩盖也无法抑止的嚎啕大哭起来。   她像个孩子般一把往前搂住若暮,紧紧的抱住他,脸靠在他的颈子旁,哇哇大哭道:「不要再继续了好不好,若暮…会拖累到你的,十年前我已经害了你一次了,十年後难道还要再害一次吗?」   这根本与她无关。   那都是藉口,是礼若暮说服自己污浊欲念的藉口罢了。没有人需要对十年前的事情负责,何况是最无辜的她…若暮深深明白自己的可耻,他贸然用了这个理由来伤害她,她为什麽要真的傻到信以为真呢?   「若晓…」   若暮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才轻轻环拥住她:「你是在…为我而哭吗?」为什麽,他会在这样的时刻底,感受到一丝甜蜜呢?   怀里的人儿一阵抽蓄,伴随一声怒吼:「不然我是眼睛进沙子还是跑去切洋葱了嘛!」   「呵…」他苦涩的笑了,同时又搂紧她了些「即使我这样一而再三的伤害了你之後……你还是会替我感到担心吗?」   她还是会为他流泪,为他担心──若暮抬起头,直视著怀里的女孩,他的眼很悲伤,嘴角却又吊诡地不自禁扬起。   若晓回望著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羞怯起来。老实说,她觉得她对他的关心并不单纯,虽然她拚命催眠自己,那是身为妹妹的心情…却又参杂不少逾矩的情愫。   少年伸出手,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上残留的泪珠,水接触到手上时已失去温度,随著他微蹭过若晓的脸颊,凉凉的贴在他手背上:「值得吗?」   「什…麽?」   「值得吗?若晓。我啊,不值得你为我流泪,所以嘘…不要哭了,好吗?」   若晓扁著嘴,用力地摇了摇头。睫毛上蘸著的晶萤泪珠,也随著晃动滴落而下,像玫瑰上的露珠般啪地滴在他的掌心间。即使哭得鼻子都红通通了,嗓音也哽咽沙哑,她在他眼中却依旧是那样可爱。   永远得不到的女孩。   他的妹妹。   「你是我的哥哥,不管你怎麽样,都是我的哥哥。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若暮,我跟你,不能再继续这种关系了。」   若晓轻轻的把手掌放在若暮的手掌心上,她的手好小,在他的手掌上,更显得弱小。   作家的话:   个人喜欢若暮叫若晓别哭了的那一句。   其实他,到底还是哥哥,想保护妹妹,可是偏偏自己又是那个伤到最深的人。 ☆、60 永远无法改变的,现实   若暮一脸阴戾,天知道他为了控制颜面神经就几乎快力气全失了,他倏地反握住若晓的手掌,抓得极紧不肯松开:「我说过,我早不把你当成妹妹了。」   分开後再次见到你开始,他一直是以一个男人的身分,疯狂地爱著这个女孩。她为什麽不能接受?为什麽总要这样对她的真心视而不见,胡乱践踏呢?   若晓没有抽开手的动作,她只是小心翼翼地仰起脸,一脸认真地看著他:「可即使如此,你还是我的哥哥啊……我是你的妹妹,这一点,不管怎麽样,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样毫无馀地的绝情话,同样也是在对她自己说。   无论如何,他,永远都是她的哥哥。什麽理由,什麽藉口,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她明明应该恨他的。   分别十年後,他对她所造成伤害,那一夜的恐惧害怕,茫然无措的每一个画面,如今仍然历历在目。   回到台湾後,即使他偶尔对自己所流露的那一丝一毫短暂的温柔,他仍旧不停地在伤害她。这样的他,对这样的他,她为什麽没有半分想要报复他的念头呢?她其实可以反过来伤害若暮的,但她却从未有过这样的主意,只是像个傻瓜一样,拚了命的想保护这样对她的若暮。   因为他是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哥哥吗?   不是,并不是因为这样。   若晓很明白,她对她哥哥,怀抱了另外的情感──喜欢,越来越无法停止的喜欢,怎麽办?她的的确确是爱上她的哥哥了。可是,又怎麽样呢?   喜欢他,就能改变什麽吗?   一切都没有改变,反而变得更加复杂。   若晓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失去他,再也不要像十年前那样分开了,但她对他的感情又该怎麽办?放任不管只会变得更加无法收拾,想要斩断却又依然这样纠葛不清。   神啊,她是著魔了吗?竟然会喜欢上她的亲生哥哥……   对於若晓的回答,他再度自知理亏地沉默了。   因为若暮比谁都明白,他妹妹现在所做的一切,并不是真的为了推开他──当然结论上对他而言是一样的。他这个笨蛋妹妹,并不是因为有了别的男人,所以才想要断绝现在这样的关系,而是,纯粹为了他。   她为什麽总是那麽善良美好?他明明都这样残忍的伤害她无数次了,她却依旧怜悯自己,包容著他……   若晓很爱他,比他以为得还在乎自己…可是,他不想要她对他的这种爱,一点都不想,甚至厌恶至极。如果若晓不能像爱一个男人那样的爱他,那他真的宁可,她恨他。   像恨一个毫无关系的仇人那样,恨他。   如果可以,他想再度拐住若晓的手臂,把她拖回刚才的草丛里,再次撕裂她的裙子,让那一切道德良知全部都见鬼去,再度看著她在他身下沉沦高潮,在欲望中丧失矜持的撩人模样…   这样邪恶的无数念头晃过他的脑海中,眼前的女孩有些虚弱的微笑,满是皱痕的黑色裙子底下还微微撩起,露出洁白的大腿,那刚刚欢爱过的泛红双颊,身上淡淡的香味……这样,对男性绝对是勾引似的邀请。   所以,他朝她伸出另一只手,带著几分颤抖,几分不由自主地探向她──   手掌温柔地拂在她头顶上,轻轻地拍去若晓的头上的草屑。   他不值得若晓为她流泪。   因为他明明比谁都清楚,他对她所做的事情,会对她造成什麽伤害……他却还是利用她对他那份亲情的束缚,残忍地拿她来满足自己的龌龊欲望。   而对於这样的他,自然是会有报应的,不是吗?   爱上自己妹妹的罪,嘲弄他卑微愿望的惩罚──   就是永远得不到她。   若晓对若暮的举动感到吃惊,她怯生生地抬起头来:「哥哥?」   为什麽…要叫他哥哥呢?明明以前的她,是从来不叫自己哥哥的啊。那一刹那,他很想哭。眼睛和心脏都被紧揪住似的一阵酸疼,她对他的温柔,她对他的亲情……   即使知道那究竟不是他想要的,他却还是不想放开。   兄妹。   他们是兄妹啊。   「呵…」若暮忽然凄然的笑了,绝望而苦涩的笑容,在黑夜里看来,令人心疼「你就那麽想要我这个哥哥吗?」一声低语,匡当一声,在玫瑰花园里听来,像什麽东西被摔碎似的破裂开来。   「嗯…」她犹豫了一会,最终老实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很卑劣,即使待在他身边,只当他的妹妹也好,她再也不想和他分开了。   再也不想了。   「那我…之前对你做的事……」   她急忙开口:「我可以假装通通没发生过的啦!」他能留在她身边──以兄长身分为前提的话,就已经令她无比狂喜了。   若暮叹了口气:「…那个,不许忘记。」说完,便伸出食指往若晓的额头狠狠地戳了一下。   她始料未及,哀叫了一声,扶著自己的额头。   我爱你。所以你不许忘记。   这句话,他终究没有勇气,对她说出口。   「走吧,我们…回家吧。」   这夜,舞会结束了。 ☆、01 你、欠、我、的   距离尹氏集团晚宴的那天,又过了两个礼拜。   「呀~小晓,我们要去学餐一趟,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若晓阖上琴谱,转过头来,睁大双眼,慢一拍才露齿而笑:「噢,好啊。」   最近,同学对待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若晓和若暮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这件事,已经在整个学校传开了。   这里到底是实力的世界。原本在那些人眼中,只是个被有钱外国夫妇收养的穷酸孤儿,竟然真实身分是礼若暮是亲兄妹,让本来就对若暮成就抱著又羡又妒的同学多了几分顾忌。好歹是天才若暮的妹妹,实力不容小觑,先入为主的偏见因此减少了不少。   除此之外,所谓爱屋及乌,王子若暮分散十多年的妹妹礼若晓,这样的身份,在其他偷偷暗恋王子已久的女孩们眼中,成为泰依丝的好姊妹淘,不就是靠近王子身边位置的一条捷径吗?   还有,泰依丝和学生会长尹伊承的关系,私底下也偷偷地传开来了。尹伊承三番两次当著全校人的面,对若晓亲腻的态度,也是有目共睹。虽然尹伊承花边新闻不差这一件,但据说尹氏晚宴上,尹会长认同、担任尹伊承女伴的那个神秘女孩,就是泰依丝。   这就是所谓的,身价,水涨船高。这些心思,她也不是不知道,但无论理由如何,她对别人的亲切,向来无力拒绝。   「小晓,你和若暮王子真的是双胞胎啊?真的的?」往学生餐厅的路上,走在若晓左边,戴著眼镜,一脸纯真小女孩模样的,是关小秦。她似乎很喜欢若暮,开口闭口都是若暮王子的话题。   「嗯…对、对呀。」她对於这样亲热的态度,仍是回应的不自然。   在英国时,她就一直习惯独来独往,但现在走在路上,光那些不认识的人,对她投来的热切目光,就让她无法适应,甚至有些不适。   「怪不得啊,仔细看倒真的长的很相像呢。一模一样耶~」小秦看著若晓,歪著头天真的笑道。   若晓微微一笑:「是吗?嘿嘿。」   小时候,他俩确实非常神似。但现在,除了隐约的轮廓还带有几分相似外,两人间已经不再那麽你我不分了。   毕竟,他是男生,她是女生。   「不过,你为什麽会跟你哥哥分开十年啊?」   若晓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呃,这个…」   走在若晓右手边,始终没开口的晁甜恩毫无预警地开口了:「小秦你看,每日限量的戚风菠萝要卖光了喔!」   「啊什麽?我的菠萝面包不许给别人抢走的!」小秦怒吼了一声,握紧双拳像遇到特卖会的大婶般往人满为患的学生餐厅用力地挤了进去。留下若晓和晁甜恩站在原地,同声默默地叹了口气:「……唉。」   甜恩对若晓苦笑:「那丫头花痴白目了点,不好意思…我想她应该没有意识到这种话题不该乱问的。」   「不,没关系的啦。」若晓眨了眨眼,感激地对甜恩笑了笑。   晁甜恩身材高挑纤瘦,戴著眼镜,有著知性成熟的温柔模样。她就像个亲切的邻家姐姐般,总是守护著做是有些横冲直撞的小秦。这两个人,和她同修音乐史。从上个礼拜开始,她们便主动来找若晓攀谈。总算有人可以一起聊天的朋友,若晓真的很开心。从英国回来台湾後,第一次有人找她一起吃晚餐、一起去外堂教室。   她,只要拥有这些,就真的已经,很满足了。   「啊,这不是小公主嘛~」   若晓身後忽然传来熟悉的戏谑嗓音。刻意压低的温柔叫唤声,让本来就心有芥蒂的闻者立刻全身发毛。而且,声音的主人似乎正快步朝这里走来。她警戒地回过头来:「会、会长…」立马僵笑加助跑──   尹伊承正笑容满面地朝她走了过来。原本挡在两人中间的人海,则忽然往两旁散开,让出一条空路方便他畅通无阻,也间接害若晓失去可以落跑的空隙。   天啊!她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人!   若晓脸上的僵笑还挂在嘴角上,手腕就被捉住。   尹伊承对一旁的晁甜恩灿烂一笑:「嘿嘿,这个逃犯我就先逮捕啦~告辞~~」然後,当著一脸呆愕的晁甜恩、拿著纸袋奔回来的小秦,还有所有目不转睛望著这的其他同学面前,拉著反抗无效的若晓,轻松把她带离学生餐厅。   尹伊承把若晓带到学生会的会议室里,他把若晓推进里头,然後极其迅速地掩上了门,不忘反锁。会议室很大,两排长桌,足以容纳五十人的空间。   「嘿嘿,逃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哇~」他摸著下巴,笑容不怀好意「这几天,你躲我躲得很拚命嘛?」这臭丫头,两个礼拜前的晚宴居然给他偷溜!   若晓心虚地眨著眼睛:「我、我哪有躲你啊…只是碰巧、碰巧没遇见你罢了……」   他斜著嘴角,狰狞地怪笑起来:「是喔,呵呵呵…你把我当白痴耍啊?」   那模样与其说是神仙教母,更像万恶的坏巫婆。   「那手机呢?关机两个礼拜是怎麽回事?」   「手机…坏掉了…」她没胆现在告诉他,她两个礼拜前就换号码了。   「哼…」尹伊承斜眼看著心虚不已的若晓「那,我的钱呢?」   「啊?」   「哼,不要装蒜啊,那个,载你的油钱就不算了,不过上次那顿午饭,还有买衣服买鞋子买丝袜去美发沙龙的钱,现在给我啊。」   他一脸无辜的朝她伸出手来,非常理直气壮地对她,讨债。   ……   原来他是要来要钱的吗?   若晓傻眼,同时也松了口气。她总算有勇气抬头正眼看他,露出笑容。   「我…我钱包放在置物柜,我现在去拿给你──」   她快走往前,打算离开。刚和少年擦身而过,就被他拽住手腕,往後一拉。碰地,背抵在墙上,左右都被尹伊承的双臂牢牢困住,动弹不得。尹伊承歪著头,若有所思地看著双眼瞪得大大的若晓,轻柔一笑:   「礼若晓,你欠我的…应该不只这几件吧?」      作家的话:   两个礼拜前被放鸽子的尹同学登场~~   暴风雨前的宁静哎......呵呵艹 ☆、02 说好的激情呢   「…噎?」若晓费劲地咽了口口沫,像受惊的小鹿般睁得圆滚滚的棕眸上,清澈地映照出尹伊承幽暗的笑容「你…你是说我在你家吃的那些好料,也、也要收钱吗?」   ……尹伊承露齿而笑:「对吼,我怎麽忘记算这个……………」这丫头是白痴吗!!!!   啪喀一声,伊承猛然拖住若晓的下额,硬是将她抬起脸来看向自己。盯著她,像捕获猎物的豺狼般眯起双眼:「别老跟我装傻。说吧,你跟你那好哥哥,发生什麽事了吗?」   「窝…渥魅油虎搜…沃哽榻…(我没有胡说…我跟他)」脸被尹伊承手紧紧掐著,脸颊肉都被挤在一块的若晓试图解释道。   「你跟他…什麽?」他松开手,双眼依旧紧盯著插翅难飞的若晓不放,等著,她的下句话。   「就、就没什麽啊…」她说谎说得心虚,何况在阅人无数的尹伊承面前,自然是破绽百出。   他挑眉邪笑著,还不忘故意拉长音:「嗯──?」然後预料中地望著眼前的女孩越来越紧张的窘样。   若晓手放在颈子上,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後,才唯唯诺诺地再度张嘴:「我哥哥他,原谅我了。」   「什麽?」尹伊承大惊「什麽时候?不会是上上礼拜吧?」   他××的这对兄妹怎麽可以这样逆转剧情!那些说好的爱恨情仇、说好的山盟海誓咧?可恶!亏他两礼拜前那天精心策画了那出让哥哥吃醋的戏码!後来还为了不打扰他们两个滚草皮,冒著被文娜娜甩耳光的危险把那难伺候的大小姐带离现场…晚宴後来被放鸽子他也没生气──他还为自己替这对兄妹增添不少激情情节而感到沾沾自喜…   现在好了!真的好了!他期待的禁断恋居然就在他不在现场的时候草草完结篇了!什麽意思嘛?玩弄观众啊!开什麽玩笑啦!!!   尹伊承就这样一脸狰狞地看著礼若晓,额头上的青筋也在不知不觉中爆凸出来,隐约跳动著。   若晓以为尹伊承是在生气被蒙在谷底,慌张地低下头,认真地跟他道起歉来:「那个…对不起,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麽跟你解释……」   两个礼拜前,若暮原谅她了。但,那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原谅,还是他厌倦了对自己的种种报复……若晓其实不太清楚,也不愿意认真去弄明白。或许是她那天的模样真的太无耻了吧?若暮嘴里说著不在乎,应该多少也对她嫌弃起来,最後答应她了──走吧,我们回家。他这样对她说完後,就背著因为全身酸疼走不动还鞋子掉了一只的若晓,从後门走出去搭计程车回家。   回到家後,陈渊和亚当都还没回来,若暮把她背到浴室,还替她拿来换洗衣物。实话而言,若晓对若暮的态度是感到有些受宠若惊的。   一切都很正常、很平静,若暮对她很…温柔。准确来说,是保持著距离的温柔。两人之间要装作什麽也没发生的那样,毕竟是不可能的。若晓自己也清楚,她十年前对不起若暮在先,他能现在这样和她相处,维持这样的模式,她就已经,很感激了。   他们两个,绕了一大段路,总算能够,回到原点──兄妹。   或许,在外人眼里,若暮对她的报复理由,很可笑。而她选择逆来顺受的决定,更加可悲。但是,他们两个的关系,绝非能用普通常理来评断。若暮会恨她,她自己会忍他的理由……这些,她都能理解。因为,换了个立场,若晓自己或许也会这样恨他吧。   因为他们是双胞胎呀,从小只能依赖彼此的,双胞胎兄妹。   现在,她只清楚知道的两件事,就是若暮对她的身体,已经没兴趣了。   还有,她对他,抱有著超越兄妹亲情的,喜欢。   若晓有些失神地想著,结果就被某个正在纠结中的观众抓住肩膀猛力一摇:「小晓!你快点给人家一个交代啊!」   「…啥?」交代什麽?就、就回到原点了啊?「若暮他…我哥哥他,决定原谅我了所以…咦,尹伊承,你不替我感到高兴吗?」他的脸色怎麽好像不太好?   …什麽高兴!根本是超级不爽的好不好!这种烂结局要是我在电视上看到,一定立刻冲去马上找到编剧导演然後狠狠痛扁他们一顿啊!   …心里这样想著,现实中尹伊承却只能强颜欢笑地点著头:「我…我真的太高兴了…」   「嗯,这都要感谢你呢,要不是因为你的建议,我跟若暮不可能那麽快就和好。」若晓开心地对尹伊承灿烂微笑道。   ………去死吧“好好谈一谈”什麽鬼的!他尹伊承机关算尽,居然没料到会栽在自己的一句玩笑话上。尹同学强忍著泪奔的冲动,勉强挂著无力的微笑,继续开口道:「所以,你跟你哥哥,谈开了…然後,他原谅你了,就在上上礼拜那天,在我家花园。」原来那时候,不是在月下偷情,是在促膝长谈啊……   「嗯。」   尹伊承往後退了两步,环起手臂,居高由下地望著若晓,沉默了一会後,他问:「若暮他,最近对你怎麽样了?」   若晓浅浅偏著头,手掌习惯性地拂在脖子上,没有盯著尹伊承:「最近其实,我也很少看到他…」   学院创建校庆的日子快到了,身为风云人物的礼若暮,自然是校庆音乐会上众所瞩目的焦点之一,有特别表演的他,现在正加紧脚步练习中。连平常上课的日子基本上都不见人影,不是躲在琴房练琴,就是在音乐厅里跟乐团合练。   「那,在家呢?」   若晓没有看到眼前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期待笑意,她耸耸肩膀:「他很晚回家,都自己待在房间里不出门,很少跟我讲话。」   自从那天後,她跟若暮的互动变得越来越生疏了。是不是本来就该如此?他们两个分开後,就已经是两条没有真正连接的平行线。没有了其中一方主动越过,他们的相处本来就该是如此。   最近连亚当和陈渊也都很忙,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时间很少。不过也因为这样,她前几天意外发现便利商店的微波南洋风咖哩饭很好吃…   但是,若暮似乎不太喜欢咖哩的味道,他上次回来时看见她在吃的时候,表情不太好看。冷冷瞪了眼她手上的塑胶盘後,问了句:「你在吃这个?」   「呃,嗯…是呀,还蛮好吃的──」   你要吃吗?她才打算这样问他呢,就看若暮皱眉:「那个,下次不许吃了。」说完,就提著书包上楼,碰地一声关上房门就再也不出来了。   作家的话:   猫娃娃,谢谢你的万圣节祝福~~伦家也爱你(速速扑倒)   小海、CC,你们如果还不知道我对你们的爱,我就寒冬跳海去(喂)~~不解释XD   然後,收到第一次见面的新朋友礼物~~   狱映湘(伦家想叫你湘湘,好嘛~~>//艹//<)和蓝雨晞(意外发现您跟我一样是CC大的书迷噜XD)~~~谢谢你们~~两位名字都好美啊~~~   包子瞳(小瞳),哈哈哈对不起我把你跟可爱的心瞳瞳误以为是同一个人了(跪)   我有烦恼过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但问了都没回应我就以为是了....   好丢脸不好意思哇~~/////   今天尹同学是来乱搞的...哥哥是来忍耐的...(什麽鬼啊) ☆、03 口是心非   连话都不想跟她说,早上也都故意提早上学。学校见到,也只是点个头就离开。以练琴为藉口,拖到天全黑了才回家…她总算明白,失去他对她的“报复”後,他们两个的关系竟然是那样空洞、陌生。   若晓并不天真地以为,他们两人可以回到小时候那样无话不谈的相处,毕竟他们都长大了,男女有别…她知道,只要能在他身边守护著他,就够了。但是……但是,人终究是贪心的。   每次看到他,她的心脏就会跳得很快,他在她身边,就会像感到窒息一样难受,他对她冷漠交代些事情时,他的嗓音鼓动著,隐隐让她有种麻异感。心在骚动,不安於这样的相处……即使这样想,又还能怎麽样呢?   「…所以,你哥美其名是原谅你了,实际上却是对你避之大吉,能闪就闪,能躲就躲,对、吧?」尹伊承总算恢复笑容。   还好,这样看来,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结束了。礼若暮八成是良心受不了苛责──也是啦,被礼若晓这样可怜巴巴地望著,连尹伊承自己也都会有歉疚感了,何况是她亲哥哥呢?   嘿嘿,若暮现在一定在後悔吧!绝对的!   不小心答应不碰她後,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忍住,所以每天只能可怜兮兮的躲著妹妹……虽然说,哥哥是自作孽啦,但好歹身为这段禁忌之爱的热情观众,他当然还是要帮助他们两个的。尹伊承打定主意,笑意又更加深几分。   若晓很失落地低下头:「……也许你说的对,若暮他是在躲我,他大概不想见我吧?」   「怎麽了,难道你做了什麽让你哥哥不高兴的事吗?」   「没有。」她不打算把这样丢脸无耻的事让尹伊承知道…即使他一直是帮助她的人。   这丫头说「没有」的时候,就代表绝对有什麽。不过尹伊承不急著拆穿这一切,他只是笑吟吟地望著若晓:「噢,那天文家大小姐原本说要见你呢,结果我们在花园走了好久,却连只小猫都没见到。」若晓脸预料中的迅速涨红了起来,她想起那夜自己的主动、若暮碰触她时的肌肤感触…   「…文、娜娜吗?她找我做什麽?」   「你还说呢,谁叫你抢走了女王的舞伴啊?」尹伊承好笑地瞅了她一眼。   他这样一提,若晓猛然回想起,那天若暮和文娜娜一同出席宴会时的模样。她很自卑,因为她深刻查觉到,自己心中竟然有著站在她哥哥身边的贪婪。   可她不配、也不许有那样的资格。那个女孩很美,而且是个率真的人,虽然讲话直接了点,但如果娜娜是真的喜欢若暮的话……若晓闷闷地叹了口气,笑容很苦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舞会结束了,所以,像童话般的魔力也跟著消失了。   一切都回到原点了。两人像真正恋人般纠缠的身影终究违背於现实,所以,对若晓而言,那是场梦,一场她情愿永远不醒的梦。   若暮总算选择原谅她了──虽然他依旧讨厌她,但无论如何,她依然是他妹妹。   「我听说娜娜这学期的考试合奏都是由你哥哥来伴奏喔。」   「嗯,这个我知道。」学校里也传得沸沸扬扬的,不少女孩都跑来问若晓,若暮和娜娜在交往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也只能傻笑著,说她不清楚。   娜娜到底喜不喜欢若暮…如果喜欢,那她为什麽要说讨厌呢?   「文娜娜总是口是心非嘛。」   尹伊承的话正中若晓的心思,她吓了一跳:「噫?」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对於感情这种事,那丫头异常别扭。」伊承故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眼睛却始终牢牢观察著她的反应「像她啊,平常那副德性,都没人敢当她的朋友,所以我才只能舍命陪君子陪她聊聊天啦~」   「可是…我怎麽觉得她是真的很讨厌你啊?」在花园那天听起来,这两个人的仇恨感觉不是单纯偏见或豪门恩怨啊。   「呵呵,也是。」对於这点他没否认「不过小晓,你有没有发现,娜娜她挺在意你的呢。上次cafe你们到底发什麽事了,怎麽忽然变得那麽要好?」   「要好?」这样的措词她担当不起啊「是…是解开了一点误会。」正确来说,是她那天刚好情绪不稳,结果很嚣张的骂了千金小姐几句…   「误会?难不成你是说情敌那件事?啧啧,看来小娜娜真的很在乎若暮王子呀…」他困惑地摸著下巴,转过身去认真评估起情态的严重性。   「嘿嘿,要是真的在乎就好了,若暮他啊…需要跟单纯点的好女孩交往才行。」若晓两手轻轻交握在一起,笑容很心虚。   「要说单纯,不就是若晓你自己嘛?」   「…这玩笑不好笑。」   「你也知道是玩笑,就用不著那麽激动哇~」看著女孩脸色一夕变得惨白,伊承假装害怕缩紧肩膀,讨饶地对若晓笑道。   也在这个时候,上课钟响了「噢噢,上课罗~」他松了口气,转身推著还想解释些什麽的若晓,往会议室外走去。几个碰巧经过的同学正好撞见了这一幕,暧昧的眼神立刻瞟来──   若晓怯生生地瞄了他们一眼,这样富有意味的笑容看起来让人总觉得很不安啊。伊承不当一回事地转过头去,笑得令人毛骨悚然:「看、什、麽、看、呀?」那票人立刻落荒而逃。   看看状况,她也该退场了:「…我上课迟到了。」才刚往旁边挪了两步,就被尹伊承拉住:   「你瞧瞧,是谁来了?」   若晓回头,看见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拿著叠琴谱,双眼还专注地望著上头密麻的五线记印。若暮,正从远处的走廊上朝他们两个走来。   这个角度,这场巧遇,是这十四天以来,她唯一能贪婪注视著他的,机会。   「唷,王子殿下!」尹伊承豪无预警地出声招呼,同时吓了双胞胎一跳。若晓没有料到会和他对上双眼,反射性地别过头去,乾笑了一声:「嗨,哥哥…」   他们两个单独站在会议室门口,难道是刚刚在会议室里做了什麽吗?若暮拿著谱纸的手指力道加重,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冰冷。   尹伊承没错过这个细微的动作,他的笑容更加邪恶。忽然,他单手搭上若晓的肩膀,还不忘炫耀般地转头看著神色僵硬到简直像冰块的王子:「嘿嘿,你闭关多久啦?好久没看到你了王子殿下,你确定我们还同班吧?」   「手拿开。」   「哼哼,你还是那麽宝贝你妹妹啊?」尹伊承轻浮的望著气到脸色发青的礼若暮,努力地忍笑道。他最後甚至还凑进若晓额旁,明目张胆地嗅了口「好香哦小晓,你是用John masters organics薰衣草洗发精吗──」   啪!   发生什麽事了?   满天飞舞的乐谱,那张张还透著微光的纸张,缓慢地,飘落在地板上。原本压在自己肩上的重力忽然消失了,身後传来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啊哈哈,真是的…居然被打了?」往墙上狼狈一撞的少年喘著气,撑著身体站了起来。抚著刺痛不已的脸颊,用手指一抹「啧啧,流血了耶?」闪闪发亮的双眼,正戏谑地盯著始作俑者。      作家的话:   这个是存稿存稿存稿~~~~~~~存稿喔~~~~   明天可能忙所以我预先留著   哥哥揍人了!!!!!!!   吼吼你们这些小坏蛋,你们不要以为我现在乖乖日更   就可以这样玩弄欺负伦家啦....   蓝雨晞又一颗沉默的南瓜啊嘻嘻,喜翻你哦~~~艹 ☆、04 哥哥──还是,深爱她的男人   「尹伊承?你没事吧?」若晓惊叫了声,颤抖著走向两个少年中间,她还是搞不清楚发生什麽事了。   若暮他…为什麽要打他?   「小晓…你看我流血了耶~~」尹伊承故意挑衅地看了眼她身後的若暮,嘟著嘴装可怜地嚷著。啧啧啧,怎麽样啊礼若暮?就是要让你看得到,然後吃不到!   若晓脸色刷地变得惨白,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往旁边瞧瞧,看有没有其他人看见……要是被别人看见若暮打人就糟了。好险,因为上课了,所以走廊上除了他们三个外是空无一人。   「呜呜你看啦,人家从小就是被女人捧在手掌心上,呵护长大的纤弱男孩啊~居然被打到流血了~怎麽办啊?会不会失血过多致死捏?人家好害怕喔~~」   「不是被打的啦,你…是你自己牙齿咬到嘴唇流血的…」   若晓紧张之下懒得理尹伊承刚才话中的吊诡之处──被女人捧在手掌心上…是有什麽奇怪暗示吗?还有,嘴唇破了流血……会失血过多死掉应该挺困难的吧?   她从口袋拿出面纸,弯下腰来,想替一直在乱叫的他擦掉嘴角上的血迹。结果,手上的面纸忽然被人从後面抢走,若暮一把她推开:「我来。」然後就这样杀气腾腾地掐著面纸,帮尹伊承抹去嘴角上滴下的血迹。   「…对不起,我拍的太用力了。因为刚才你脸上,有苍蝇。」   ……………若晓跟尹伊承傻住了。   若暮说这话时表情太过严肃,让人无法确认,究竟是玩笑,亦或是真的。他瞥了眼呆若木鸡站在旁边的若晓:「…你不是要上课吗?已经迟到快十分钟了。」   「咦?啊──真的耶!可是…」   很悲哀的,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暮主动向自己说话的瞬间,仍让她感到很开心。   「如果是在意他的伤…你不用担心,这家伙要是等下嘴巴流血流个不停,我会叫救护车,载他去挂急诊急救的…」   「…不、不用去挂急诊吧?」尹伊承暗叫不妙,赶忙陪起虚弱的笑脸「楼下就是保健室了呀…」   若暮冷哼了声:「你看,这家伙死不了的。」根本就是打不死的蟑螂呀。   「……」难道、这人今天真的是要把他打到送急诊吗?尹伊承囧了,开始真心希望若晓能留下来,阻止校园悲剧产生,可惜,他失望了──   「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喔?」   这节是体育课,上次上课时老师交代过今天要测体适能的长跑800公尺。迟到的话就会错过跟大家一起测的时间,而她并不想在刚上几天课就这样引人注目。在这样的前提下,加上她并不知道导火线是自己,若暮又叫她放心…留著他们两个,因为不会有什麽事吧?   临走前,她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来,却不敢看若暮,只能望著尹伊承耳提面命著:「你们记得喔,不要打架,有话好商量…」   说得伊承是哭笑不得,不是打架啊这位小姐!现在的状况根本是你哥哥单方面在施暴耶!可是碍於身旁散发腾腾杀气的礼若暮在场,他也不敢说什麽,只是凄凉地笑著,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上。   直到确定若晓真的离开後,礼若暮低沉的嗓音才幽幽响起:「……你说,是谁在躲谁呀?」这两个礼拜来,明明就是尹伊承小人做事不敢当,一直在躲他才对吧。   「呃……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尹伊承举起双手,一脸无辜「说到底还是你的东西,我怎麽敢乱碰呢?」   啪喀一声,若暮猛来往伊承脸旁两公分的墙上用力地搥了一拳:「什麽我的东西…她是我妹妹,你不要动歪脑筋在她身上…」   「呵呵,口气好狠啊。不过,你的意思这样说起来,代表只要动正脑筋,就可以了吗?」   「什麽?」若暮沉眸闪过一丝惊慌。   对此,尹伊承冷笑著爬起身来,优雅地拍去身上的灰尘。   「我很好奇,你说这话的身分是什麽?是以哥哥的身分──还是,深爱她的一个男人…这样的立场来警告我呢?」   他果然知道了。   若暮平静地看著他:「这是你在若晓身边鬼鬼祟祟的原因吗?」他没打算否认,也自然不会承认,而是决定先弄清楚尹伊承的目的。   「好冷静啊,果然是要妹妹在才会失控吗?」尹伊承不在意地抹了下嘴角,淡淡笑著。   他回答得依然模棱两可:「她是我最重要的人。…你要想真心对她,就先去把你那些过多的海绵体给割除掉吧。」   简而言之,就是他不要作梦了。像他这样纵欲的家伙,根本没资格染指若晓。   「割掉?哇那我不就变太监了?」   「你长得这样挺适合的,要不乾脆变性去当人妖?」   「咳、咳你这家伙怎麽老是这样认真地说出像这样不正经的话啊……」   「总比某人老是用不正经的脸说些认真话好。尹伊承,你的事,你自己心知肚明,要是在这样胡闹下去,你人生的最後恐怕真的没人给你收尸了。」若暮平静地转过身去,一一拾起地上散落的乐谱。   他身後的少年颇无奈地叹了口气:「哎,生我者我家老母,知我者莫过若暮呀……你以後要是看到新闻有独居老人陈尸家中,然後床旁边摆了张写著:『礼若暮我爱你!』的字条时,记得来给人家上个香啊?」   能这样泰然自若说著这种话的,全世界除了尹伊承大概找不到其他几个了。   「…我可是在帮你耶。」   最後那句低语让若暮愣住了,他回过头,挑眉瞪著他:「帮我?」这人渣拐了他妹是为了帮他?   「嘿嘿,怎麽样啊礼若暮王子大人~」尹伊成嘻皮笑脸地凑过来,在若暮面前欠揍的晃来晃去「你根本没办法忍受若晓身边有其他异性飘来飘去吧?看了碍眼又欠扁对吧?」   「那是因为是你这种人渣…」   「哎哟这是藉口、赤裸裸的藉口啊!」尹伊承摇著头「我知道你这两个礼拜憋得都快疯了吧?好歹是热血的青春期少年啊这样怎麽行?会憋出病的哟~」他手亲热地搭上若暮的肩膀,然後被若暮狠狠甩开。   「热血的青春期少年像你这样纵欲过度也是会纵出病来的。」若暮白了他一眼「反正,你不要再玩弄若晓了。」   伊承嘻皮笑脸地呵呵笑了起来,但眼睛却黝深地叫人害怕:「哼哼,只顾著让自己吃乾抹净是吧?」他轻轻戳了下若暮的肩膀。   「我告诉你啊,最近可是有不少人在对你宝贝妹妹垂涎三尺~正处心积虑地想跟那丫头来场美好的邂逅呢,别怪我没跟你提醒啊……」   尹伊承满意地看著若暮僵硬的表情,笑容满面地挥了挥手,丢下他,转身离开。   ………有其他人,对若晓有意思?   对他的…妹妹?   若暮自嘲地笑了,他能怎麽样呢?阻止他们?还是以若晓是他的玩具为藉口要胁她?他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对她的占有欲大到失去控制。   我不准你喜欢上别的男人。   …这种话他能说得出口吗?明明已不忍心继续害她哭,所以答应了她,像兄妹般的正常相处。既然如此,他又有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阻断她的社交生活呢?   作家的话:   ..................   冰心月漓~~现在故事的走向根本是斋戒啊...只能靠尹伊承搞笑充场面了Q Q   (谢谢你的暖暖包啊~)   蓝雨晞 内个,千万表害羞喔,伦家很亲切可爱的(甜笑),来~~(招手)   小瞳~~最近忙的话要注意身体喔~~好久没吃月饼了你人真好~~′3`(抛吻)   小海~~谢谢你的珊瑚树喔(颗颗,我发现你对我和CC超公平的XD) 不过,存稿用完了,所以我接下来可能要叛逆(?)了...囧 ☆、05 你认不得我了吗   他不能阻止她喜欢任何人的自由,他试过了,愚蠢又天真地试著强夺她身…但那样又如何呢?他心中对她的渴望反而日益剧增──人就是这样,有了,就会想要更多。   他希望她能爱他,不是可笑的亲情,而是真正的爱情,像他对她的那样。正是因为知道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奢望,他才逼著自己,和她走回原点。若暮发愣著看向自己手中抓著的纸张,上头密密麻麻的乐符在他指下化为无数流转的乐章,怯抒发不了他心中的剧痛,他对他妹妹的爱意,注定是首,无疾而终的无名悲歌。   他低下头,轮廓俊美的侧颜上,残留著抹忧伤,淡淡柔柔的,那叠乐谱在他眼中,依旧是黑白分明,可如今看在他眼里,却只感到混乱、窒息与,难受。   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接起,毫无抑扬顿挫地:「喂…是,理事长,嗯,我知道,我正要过去。」结束掉通话後,若暮抬头,往刚才女孩消失的转角,像要抓住什麽最後的东西般,静静地瞧著。   可最後,他仍是什麽也抓不著,无奈地一声轻叹後,他收拾好乐谱,爬上阶梯。   「礼若暮同学,真抱歉呀又要麻烦你了…」戴著眼镜的理事长秘书抱著一叠学生资料,有些歉疚地看著坐在一旁沙发椅上的俊美少年。   若暮看了他一眼,平静地笑了下:「不会,不麻烦的。」   「可是理事长也真胡来,每每需要招生什麽的就强迫你出马,真是的!你又不是我们学校的代言人…」秘书仍有些替他感到不平。   「呵,说的也是。」他不置可否。   理事长与其说是教育家,更接近生意人。每次到了招生季或对影响学校形象的校庆活动,他都会特别拜托若暮登台表演,或者担任向导,带著那些有意入学的年轻少女参访学校。   「不过今天的新学生挺特别的呢,说是和你一样,是个天才啊。」   「天才?」   「嗯,说是美国总校今年刚回国的女孩子,年纪挺小的才十五岁,就已经得了不少国际奖,因此这次理事会特别破例,让那个孩子直接转到高中部呢。」   「是吗?」坐在沙发上的若暮显得没有特别大的兴趣。   秘书听见身後的动静,转过头张望了一眼:「噢噢,看来是到了。」   理事会接待厅的雕花大门被咿呀地推开,一个娇小的身影偷偷地从门後探出头来:「……咦,暮哥哥?」   若暮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那个朝自己飞扑而来的身影撞个满怀。   「暮哥哥!是暮哥哥耶!真正的暮哥哥!」   「…啥?」   一张圆滚滚的小脸蛋抬起来。褐色的琥珀色大眼闪著泪光,粉嫩的脸颊红通通的,长得相当甜美,东方混有西方风情的脸相当引人注目,可爱的嘴唇噘起,似乎对若暮的反应很不满。   「暮哥哥你认不得我吗?」   「……你是哪位啊?」   「呃,咳…那个,若暮同学,这位就是今天要来学校参观的转学生,郑清小姐哦。」秘书清了下喉咙,介绍道。   「是吗?」若暮低头看著死抱著自己不放的小鬼,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小女孩嘴越噘越高:「好过份喔,暮哥哥这样对我。我可是因为你才来念这所学校的耶?」   「那个,郑小姐,参访的时间预定是今天下午一点半到两点,之後礼同学还有要事要忙,所以我想还是别担误了好…」他推了下眼镜,翻开手上的学生资料。取出几张校园导览的资料,要递给前面的女孩。   却被她给拨开了。   「请问,秘书叔叔你是要当电灯泡吗?」礼貌的童音却难掩其中的不满。   「呃…电灯泡?」   「我要自己跟暮哥哥逛新学校,就因为这样,我连理事长和爸妈都支开了,秘书叔叔你很忙吧,还是赶紧忙去吧?」说完,就一把勾起若暮的手,往门口走去。留下手还拿著导览资料的秘书一人,完全傻眼地愣在原地。   郑清一蹦一跳地,浅棕色的长发随著她的步伐轻盈地飘扬起。笑容满面的四处张望著,彷佛在逛的是游乐园,而不是学校:「哇,这所学校比我想像中的大不少的呢~」   「是吗?」若暮走在女孩身後,不太搭理她。   「啊,还有操场呢。」郑清发现新大陆似的朗声喊道,就像孩子般开心地往运动场冲去。   若暮无奈地叹了口气:「唉,真麻烦。」他最受不了这种任性又傻气的小鬼了。他正打算跟去,却被一旁的叫唤声引去注意──   「若晓、若晓你没事吧?」   操场旁的一排树荫下,几个高中部学生正著急地搀扶著,他的妹妹。   作家的话:   郑清来喽~~~很危险的丫头(我认真的)   蓝雨晞童鞋....我我我我我(捂脸) 我没有在诱拐人啊,我是真心诚意地想跟你交朋友噜(玩手指)...完了这样讲好像更像怪叔叔了耶囧   谢谢大家了礼物和投票啊~~嘿嘿伦家好开心。 ☆、06 因为,你是我妹妹   * * *   窗外的阳光透著青绿色的窗帘洒耀进室内,将原本漆黑的房间沾染点明亮。玻璃窗户没关,风带有淡淡花草香气吹摆起帘布,盪动著的影子在她脸上,浮动著。   女孩闭著双眼,静静地睡著了。长长的睫毛阴影被窗外的阳光拖长,垄罩在她柔和闭起的眼窝上,一抹浅灰色的影子看上去就像是幅没对好焦距的黑白照片。模糊、匆促且隽永。   金色阳光彷佛有著什麽魔力般,把什麽都渲染开来了。肌肤上淡淡的一片透明的寒毛,浅棕色的眉毛微微拧著,好似纠结著什麽。柔黑的长发像流水,在她脸旁散开。起伏著的柔顺呼吸,鼓起陷下的胸口,重覆著这样祥合又平静的节奏。   若暮怔怔地看著她,她那样毫无防备的睡脸,好久,没有这样清楚仔细地看过了。   她最近看他总是畏惧、惶恐且刻意闪躲。每次看见她那样见自己的眼神,他就觉得自己的爱,好卑微。勉强压抑住的情感总随时会溃堤般松动,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强迫自己转头,转过身,逃避面对自己丑陋欲望的追迫。   若晓…她待在自己身边的唯一理由,就是因为他是她唯一的亲哥哥。所以若暮也只能依赖这份最後的救赎,试著让自己真正作她的,哥哥。   因为担心,他一看到,就什麽也不顾地冲来了。   不希望她受伤、害怕她流泪,想要守护她,希望她能幸福……在这个念头下的同时,他心底却仍旧蠢动著,想要破坏看似平稳的一切,想让她哭,想把自己的一切欲望发泄在她身上…   床上的女孩忽然动了动。   睁开棕褐色的清亮双眸,长长的睫毛用力地眨呀眨,然後看见意外的身影。   「……若、若暮?」这里是哪里?若晓揉著眼,挣扎著要起身。   若暮伸手制止了她,把她押回床上:「你刚刚昏倒,这里是保健室後面的休息房。」   「保健室…我昏倒了?」若晓瞪大双眼,脑子还涨涨的无法思考。她往阴暗的房间四处看了看,最後把目光拉回靠在床边的少年身上「不过你怎麽会在这?」   「我看见一票人七手八脚地抬著你,就跟来了…」他顿了顿,冰冷的指尖点了下若晓的额头「这里,疼吗?」   他这一碰,若晓的额头上就一阵如触电般的麻疼──一半因为若暮的触碰,一半因为真的很痛,她皱起眉头,抬起手轻轻摸了下脸,额头右边上似乎敷了块纱布,用透气胶带贴紧黏好。压了下,痛感立刻传来。   「我受伤了?」她怎麽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昏倒时撞到的。」看见她流血,全身血液逆流般的那一瞬间,他差点忘记他的身份只是“哥哥”而不是一个爱著若晓的男人。好在这只是小擦伤,还不至於要到医院去缝的程度。   若晓不想让若暮担心,连忙扯起嘴角傻笑道:「嘿嘿…要是破相那就完蛋了。」   她那种面对外人般的拘谨态度,像不把他当自家人的生疏感让若暮很火大,可他却不能说些什麽。索性闭嘴不语,小孩似的生起闷气来。   若晓看出若暮在生气,却又猜不清楚他的心思。她这个哥哥现在究竟在不高兴什麽?   「你不是很忙吗?」她怯生生地开口「要不要先回去?」反正她也醒了,也差不多可以回去上课了。若暮可是大忙人,耽误他的时间她也会不好意思啊。若晓边说著,边掀开薄被,转著身子要下床穿鞋子。   「不要。」   「欸?」   「你再继续躺著休息一下。」   她仰起脸,看著若暮,他依然是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没事了啦…若暮。我很强壮的!一直是像无敌铁金刚那样百毒不侵,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概是从香港来台湾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一时不小心才会晕倒的吧。   若晓从小就不常生病,感冒发烧流鼻血什麽的几乎没有过,就像她自己戏称的那样,真的算是百毒不侵。   「你别吵,就再休息一下会死吗?」若暮不理她,迳自转身给她倒了杯水,不分由说地硬塞给她「快喝。」   她从小是不容易生病没错,但她每次一生病,他就觉得世界末日好像降临了。看她那样痛苦,他都会傻傻地祈祷著,求神让那些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   「……喔。谢谢…」   若晓接过水杯,两人的手指不经意地碰触到了。   那瞬间,他和她的心跳,都像失控般地,狂跳不已。   噗通、噗通、噗通地跳著,他的和她的,心脏。   「…若暮你,是在担心我吗?」她竟忍不住这样问。   「或许吧。」少年低低的嗓音回盪在空荡的房间里。望著眼前对自己温柔笑著的女孩,平静地开口:   「因为,你是我妹妹。」   作家的话:   ........   ..............   .................... ☆、07 相信我吧。若暮   ……   他承认了。   她没有看著他,只是紧盯著自己交叠在腿上的双手,胡乱笑著:「是、是吗?」   他总算,愿意承认他们两人的关系,能够亲口说出,她是他的妹妹了吗?可是…可是为什麽,她会在他这样说著的时候,觉得心好痛好痛呢?痛到像一瞬间什麽都没有了,心被挖去一大块那样空荡荡的,觉得无助、害怕,甚至,想哭……   若晓咬住下唇,把喝完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她不敢盯著若暮的双眼,怕那样的情感会被揭穿。   只要这样就好了,她告诉自己,只要这样就好了…若暮他,愿意作自己的哥哥,以这样的身分待在她身边,这样就已经很好了。礼若晓,你还有什麽不满,她强忍著心头涌上的酸疼,扯起棉被盖住自己,躺回硬梆梆的床上。   「我知道了啦,我就先翘个课在这里睡一下吧…你、你快回去吧,哥哥。」声音闷闷的,一听就知道是强颜欢笑。   若暮苦涩又模糊地应了声:「…就这麽急著赶我走?」   她翻过身去,选择背对他:「因为你和我又不一样,你永远很优秀的呀…」这句话浓浓的妒意,连若晓自己也感受到了,她慌忙又接了句想掩饰「所以…我、我很替你感到骄傲喔……」   「…呵,」若暮叹息地笑了「说谎。」   语调很轻,却很肯定。带著淡淡的无奈、寂寞,缩在被子里的她呆住了,他为什麽可以那样确定呢?   她指关节紧揪著被子,没有回头──更准确来说是她根本不敢回头,因为她知道他的理由。若暮的过去,他会那样的原因,是她,是她害的,全都是她的错…她知道。他想要幸福,而身为他妹妹的她却抢走了他有的那一切,所以若暮才会不择手段地用那样的方式去得到。   用身体……   这不全是他的错,而是她的。   她不该舍弃若暮的,她不该那样的,所以,那是她的错,全部都是她的错。   「哥,我说过,我不会那样想的…」若晓的语气微微地颤抖著,像在山崖上说话,被强风吹得乱七八糟般的破碎。   「…是吗。」若暮平静地笑了。连他自己都这样唾弃自己了,她为什麽不会这样想呢?   若晓篹著被子的手劲越来越大,关节间泛白不住地抖著。她不知道怎麽说服他相信,自己真的没有半分看不起他那样做的理由。那些听来冠冕堂皇的理由从来不是藉口或伪善,而是真心,但她该怎麽告诉他?她却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迷惘了。   若晓知道,她在若暮面前,总会不自觉的变成一个笨蛋。   或许她本来脑筋就不算好,但平常的她,绝不会这样的轻易当个示弱者。因为是在他面前,那样的软弱才会赤裸裸地展现出来。想跟他撒娇,想要依赖宠著自己的他,这样说起来,她依旧还是把若暮当成十年前,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哥哥。   但此时此刻,她憎恶这样的亲密。   若晓很矛盾。她一方面希望若暮能明白自己的真心,另一方面却又希望她能瞒著他一辈子。基於羞耻,她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怪异情感。不止对“哥哥”的情感,还有更不堪的──甚至,那情愫像自己拥有生命一样,每日每夜日益扩大,连想收也收不住──看到他,却会心跳加速,胸口紧缩,像要窒息般的难受……这样的经验她不是没有过,她在英国时也有过一两个喜欢过的人,只是那种感觉,没像现在这样,那麽强烈。   她爱若暮,但除了表面上的亲情依恋、不明所以的悸动外…还有欲望,深沉污浊的欲望,她想要他再那样地碰自己……想要他时而轻柔时而暴戾的碰触,想要他温热的指尖和唇舌滑过肌肤的湿润触感,想要…若晓不敢想了,对自己哥哥有这样的“想要”,实在很可怕。哪有正常的兄妹会这样的呢?   「你就当被骗一次,相信我吧。若暮…」   最後,她哀求似的,开口。   因为转过身去选择逃避,所以若晓并没有看见当她说完话时,身後少年怔然的那抹受宠若惊。   她喊他『若暮』,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唤他的名字了?   忽然外头传来叽叽喳喳的嚷嚷声。几个女孩吵闹著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正往这儿走来。   「看起来是甜恩她们的声音啊,」若晓转过身来,对若暮咧嘴笑了笑「你要是再不走,等会儿小秦她会缠著你不放的。」   小秦?甜恩?她们是谁?是她的新朋友吗?若暮忽然明了到,他对她的现在生活一无所知。全部是一片空白,这几天下来,他痛苦地强迫自己,刻意和她保持距离。维持著她想要的正常关系,结果,她不依旧是…离他越来越远了?   「那我走了,今天,我们一起回家。」   「呃?…好。」若晓愣了一下,点点头,最後还是答应了。她没有细想他邀请的缘由,反而只是单纯的喜悦。靠近他,她想再靠近他一点点…   若暮也很讶异,自己竟然会这样轻易地脱口而出。他不想错过,虽然每靠近她一公分,对他就又是一吨的折磨。   作家的话:   ~~~~呼呼呼嘿嘿~~昨天吃火锅好暖和哟~~~开心~~~~~(搓手)   然後,回到家看到City Hero★给伦家送来的大礼物们啊更是亢奋到快要轰了~~~   JACK南瓜的密码我解读出来了,是 妹妹 对吧XD   然後~~~~~然後然後!!!!!!居然有两个南瓜护身符哇!!!!一次两个耶那麽贵重的礼物(我都蠢蠢的抽不到啊啊啊囧)   感谢你呀City Hero★~~偶发现你非常想要虐妹妹啊是不是噜~~艹   嘿嘿^.<(也来啾咪一个~~XD) ☆、08 你这样对待我,行吗?   「那,我先走了…」   「好…」   若暮前脚刚走,班上几个女孩就哗地涌进休息室里。   「若晓若晓,你没事吗?」   「脸色好差啊?刚才昏倒真是吓死我了…」   「都怪体育老师太狠心了,那麽毒的太阳还要我们跑什麽操场!」   「啊啊~就是嘛。」   若晓连忙坐起身来,小心翼翼地环顾著众人:「我、我没事了啦,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几个女孩你一言我一句的嚷著吵著,原本安静的房间一下子热闹起来。她笑著,看著大家没说话。她转头看见站在一旁,却出奇沉默的关小秦。   「不过…小秦你怎麽脸红红的,都不说话呀?」   小秦吓一跳的抬起脸:「咦!我、我我我是…」   「她呀,被施了媚惑术了!」一旁的一个女孩怪声怪气的叫了起来。   「嗄?别乱说啦!」小秦脸红通通地,慌张地拍了下那女孩的肩膀。   状况外的若晓眨了了眨眼睛:「什麽意思?」   「她啊,刚刚看见你哥哥了。」甜恩转头对若晓解释道「然後,就一直那样了。」   「我哥哥?」   「对呀,若晓,你哥哥真的好帅喔!」在旁边扇风点火的女孩也跟著一脸兴奋地嚷起来「看见你昏倒了,他就什麽也不顾地跑了过来呢。抱著你直冲保健室呢!啊~真好,要是我也有个这样处处保护我的哥哥就好了!」   「你…你说,是若暮抱我来的?」   「咦?你不知道吗?他原本好像在带转学生参观学校,那女孩是没看过的脸孔…」   「你、你是说,他原本在忙,结果却因为我…?」   「嗯,我们大家原本都觉得你们不像亲兄妹呢,都没什麽互动。但今天这样看来,你们果然是双胞胎呀。」   「小晓,你哥哥礼若暮真的好温柔喔!超帅的!」小秦羞嚷著。   「欸不过,他人呢?我以为会在这里遇到他呢…」   若晓没有回答同学的疑问,只是默默低下头。他还是在乎她的吗?……若暮,他不是排斥自己,所以躲著她吗?他这样在乎她,还是那样的…温柔。   莫名的,她心又开始失序的剧跳起来。   「他…他刚刚回去了。」   好一会儿,若晓才意会过来,呐呐开口道。   * * *   「暮哥哥~~」   若暮转个弯,就被一个娇小的人影撞个正著。   「啊,抱歉…刚刚就这样扔下你先走了。」他看到是郑清,便露出职业笑容向她道歉。   「哼,你也知道跟我道歉呀?」郑清蛮横地嘟嘴埋怨著。放开若暮往後退了几步,大眼骨碌碌地望著他「学校好大啊,我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到这儿的,他们说你到保健室了是不是?」刚才发生的太混乱,她一回头若暮就不见了。说著,她探头「谁受伤了吗?」   「不,没什麽大不了的事。」对於这小鬼,他不想跟她说太多「走吧,你还有哪里想看的?」   「我想去看看学生会!别小看我啊,我以前在美国可是学生会干部喔。」   「学生会吗?」若暮皱眉,他现在依然不想看姓尹的那张脸。可是这丫头是学校重要的粮票之一,要是惹得她不爽,理事长下次见到他,又不知道会吵什麽。   「……那我们走吧。」   学生会在主栋大楼二楼,上楼梯转个弯就到了。若暮带著一路上嘴巴都没安静下来的郑清爬上楼梯,走到会办公室前。用手轻叩了下门,没人回应。   「不在吗?」真奇怪,尹伊承怎麽可能乖乖去上课了?他这家伙不是一直把办公室当成他的栖身之处的嘛?   若暮刚想转身,身後的郑清便直接出手把门给转开:「门没锁呀。」   「喂…」他伸手意图制止女孩无礼的举动。郑清不客气地打开门,一蹦一跳地冲进办公室里。学生会的办公室相当宽敞,有摆著电脑的办公桌、舒适的沙发和乾净的玻璃茶几,统一的一系列华丽粉红色风格,一开门就迎面扑鼻而来玫瑰香精的香味。   郑清看了看,非常确定:「学生会长是女生吧?」   「……唔。」若暮扶额,有点脱力,不知该如何评断尹伊承的个人品味。   他还是不习惯这样单独和异性在密闭空间里独处。那种感觉,以前发生过的事似乎有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提醒著,他的污秽。   所以他站在门外,对还在四处张望的郑清说:「没人在里面,还是到外面等比较好。」   「喔──」出乎他意料的,郑清居然乖乖点头,转过身来就朝门口跑来。结果,她脚一拐「啊呀!」就这样往旁倒下去。   若暮直觉反应,便是伸手要拉她。却在伸出口的瞬间,被女孩纤细如爪的手指揪住,往前一拉。他没站稳,就这样直挺挺地朝地面摔了下去。   「你没事吧?」若暮几乎是像触电一样的弹了起来,刚要爬起身来,就又被她揪住衬衫袖子,拉住了。   「你干嘛…」他想拨开,女孩却越抓越紧。若暮稍用力的甩开,不耐烦的抬起头…结果,他却愕然。   眼前盯著自己的人,和刚刚那个乱跑乱吵的丫头,判若两人。   郑清瞄了眼被若暮甩开的手,冷冷地哼了声,圆睁的大眼闪闪发亮,嘴唇微微斜扬著,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小孩子,那笑容,看起来甚至有点……邪恶。仰躺著的她,扬起下颚嘲弄得看著他。白皙的手指,不安份地点上若暮的手背,食指和中指像双脚在走路般,轻轻沿著他手臂往上摸去。   「呀,礼若暮…你真让我备受冷落啊。」郑清不急不徐的慢慢开口,笑意越来越深,唇角上的那笑,彷佛逐渐晕染开的黑,一点一点的污浊了原本的空白。   「你这样对待我,行吗?我──可是知道你“秘密”的人耶…」      作家的话:   今日二更,哈哈   郑清妹子一出场就倍受众人期待是吗XD   (小声说)嗯...她应该是不会让各位失望的啦~~~~   然後附上CC给我写的推文,因为写得比正文还好,所以我截图贴上来跟大家分享下,嘿嘿 ☆、09 他的秘密,他的弱点   她的触摸,让若暮战栗──恐惧,原因不明的恐惧,好像有种预感,那些他极其在乎,拚了命想保护好的一切,会因为这个女孩的闯入,而全部毁灭掉般。   「你说什麽?」即使如此,他仍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他坐起身,试图平顺呼吸。   郑清不当一回事地跟著坐起身来,银铃似的呵呵笑了起来:「哎哟,不愧是我的暮哥哥,连脸色铁青的样子都好性感啊~」   她现在,完全不像刚才。富有意味的笑容和动作,都显得成熟妖媚。话虽如此,当她刻意露出小孩般纯真的笑容时,却又可以在一瞬间变回符合年纪的天真无邪。   看得出来,她很享受这种捉弄大人的恶质才能。   若暮沉眸一片黝暗,看不出是恐惧或愤怒:「什麽秘密…?」   难道,她知道他和若晓之前的事吗?若暮全身血液凝结住般浑身冰冷起来。   不可能的!不会的!他一直都很小心,一直有注意不让事情演变成这样…难道是尹伊承,可是他说过,他在帮他…不对,他没有帮他的理由。若暮拚命地在脑中仔细回想著,却越想越混乱,心跳也越来越快,一切都失去控制了。   郑清很愉悦地观察他的反应。   呵呵,他,在害怕。   果然人都是有弱点的,特别是对越幸福的人来说,那些事,那些不堪的秘密,一旦被揭发,对他们而言,就是炼狱。   礼若暮现在有多幸福,他就多害怕。而深知这一点的她,就像在猎场玩狩猎的猎人般,享有绝对的优势。她将能够,从中得到她所想要的,一切。   郑清手半掩著,贴在全身僵硬无法动弹的若暮耳畔,柔软而温暖的身子,极其暧昧地贴近,缀满荷叶边的衬衫下发育丰满的前围,还似有似无的顶触若暮的手臂。危险的低语道:   「暮哥哥,我们…要不要来玩个小游戏?就是,像你之前对那些女人那样的…秘密游戏呀?」   语气诱惑,带有笑意的邀请,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盪著。   「你说…游戏?」少年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因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低沉的气音,静静地呒出。   「怎麽,怕身败名裂吗?也是,你现在是大名鼎鼎乐团金主的养子,还在音乐界有前程似锦的未来,要是那段过往被别人发现,会很困扰吧?」郑清笑容灿烂,有点无邪,却又像恶魔般压迫「不过你别担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啊──」   「你要去说,就去说吧…」若暮平静的推开她,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整理著衣著。他对女孩露出笑容。那笑容阴阴冷冷的,像冰般,足以凝固一切的冷漠,或者,又可以解释为,无惧:   「不过说了,有谁相信呢?」   「你…原来你不害怕吗?」郑清一时愕然,她没料到礼若暮竟然是这种反应。没哭没怒,也没打算向她求饶,居然是这样的…无动於衷?   「嗯,我无所谓。」   「你不怕,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我从来没拥有过什麽。」他想要的从来不曾真正属於过他,他根本…没有拥有过任何无法舍弃的东西。   但是,出乎意料的,郑清只皱著眉头不到三秒,随即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什麽啊~原来你刚才担心的不是这个。」她爬起身来,优雅地拍掉身上的灰尘「哈哈,真有意思。还以为你会傻傻的被我摆布呢,居然这麽冷静,虽然有点扫兴,但是这样刚好,感觉更刺激了。」她习惯性的顺了下身後的头发,笔直朝门口走去。   「既然你不害怕这个,那麽…我会找到你真正的弱点,礼若暮。你刚才那麽害怕,是因为,误以为我知道你另外的秘密了吧?」   郑清转过头来,对若暮纯真一笑:「谢谢你今天的向导,我过得很愉快也很满意。」   再一次,若暮的脸僵住了。虽然他极力控制,但那细微的变化,仍是轻易地被郑清发觉。   「好期待正式上学那天,对吧?暮哥哥。」   她转开门,迳自走出学生会办公室。留下面无表情的若暮一人,他扶著办公桌,怔怔看著自己刚才因握过紧而出现红指印的手掌,上头还有层淡淡的冷汗。   这就是,恐惧。   他无助不已的站在那里,一个人,承受著排山倒海而来的害怕。他的秘密,他不知道是否真的能掩盖过,而不被郑清所发现。他搞不清楚她的目的,但很明显的,她想找到他的弱点,并以此威胁他什麽……   他的弱点,若晓。   如果他对她的污秽感情,被世人发现,如果他之前对她所做的事被其他人知道…她该怎麽办?他要怎麽保护她?有什麽办法,可以让她不受任何伤害吗?   这样的恐惧真真实实的折磨著他。   错的人,至始至终只有他,但…若暮却没有半分把握,可以不让她再次…像之前那样的…哭泣。   「我…到底…该怎麽办?」   原本松开的手掌又忽然紧握起来,随著全身正不停地颤抖著。若暮握紧拳头,表情简直就快哭了似的,脆弱。他没有资格得到的一切,全被他用卑鄙的手段抢来了。他现在的一切,包括她的身体…全部,全部都是用最不堪的方法所得到了。   而现在,这是,神所降下的天谴吗?   他连默默看著若晓的最後一丝乞求也必须被剥夺了…   作家的话:   小海你的好文牌我就感激的收下噜~~~嘿嘿,内个,鲜币还是先好好的收著吧 酱比较好~~:p   嘿嘿,谢谢大家的礼物和票票啊~~我真的好爱你们噢 >//艹//< ☆、10 我有话要问你   若暮茫然、无助且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直到一个人影忽然气冲冲地推门闯了进来,指著他劈头就骂:「你!你现在是在搞什麽哇?我说!你怎麽能这样啊?甩掉妹妹才几天,就急著跟新来的小妹妹滚地毯啊!啧啧,难道你不是恋妹,而是萝莉控?」   若暮转过头,看见正朝自己咄咄逼人的人,是尹伊承。   「你在胡说什麽鬼?」这个疯子,嘴巴旁边贴的那个HELLO KITTY粉红色OK绷看起来实在让人觉得很低俗…若暮有些来不及收拾自己的情绪。他别脚地闪躲著尹伊承的目光,往旁回避几步。看哥哥这样可以称得上是心虚的模样,他费了一番劲,才勉强忍住不笑出声来。   「那个小丫头,貌似叫郑清来著?唉唉,现在小孩发育都那麽好啊…不过这个不是重点!」他差点忘了刚才闯进来的本意了,尹伊承气势逼人外加不怕死的地揪住若暮的衣领,兴师问罪道「你说!你说你现在是在劈腿吗?」   「…啥?」   「刚刚我两只大眼睛看得很清楚!那个叫郑清的走出去时裙子上还有灰尘咧,你们两个怎麽可以在我的地毯上乱滚!又怎麽可以背著小晓这样胡来!你个、你个负心汉啊!」   「负心…?…你一定要逼我把你整张脸打碎才开心是不是?」   被他的杀气震慑住,尹伊承愣了一下,松开手:「难道…是我会错意了?」   若暮用力地挣脱开尹伊承的死缠烂打,系好自己刚才松掉的领带。脸上没有一点一丝多馀的情绪,让人猜不透他现在的想法。   「你对郑清知道多少?」   「呃?」尹伊承挠了挠脸,努力回忆道「郑家…主要政治圈的吧,但现任妻子跟商业界有点关系。我记得挺有影响力的,尤其是法令什麽的,你知道嘛~」他讪笑著比了个手势「有时候学校在扩建或招生什麽的并不是那麽合规矩,所以理事长挺想要有这个学生的。」   「是吗?」若暮没看尹伊承。他不懂,他跟郑清应该是没有任何关连的,但为什麽…她会知道他以前发生的那些事?   「喂,你现在是真的转移目标了是不是?还在给我打听郑清的背景…」若暮身旁的少年显得很不满。不是他想抱怨,但是就这样放弃和妹妹的禁断之爱,感觉真的太无聊现实了,害他忍不住想吐嘈啊!   若暮懒得理一旁拚命碎碎念的尹伊承在说些什麽了。他只知道…无论如何,他都觉对不能让别人,发现他对妹妹的感情。   他一定给采取些动作才行──不惜一切代价。   ***   「小晓,你放学跟我去搭公车的路是一样的吧?要不要一起回家?」   「咦…可是、」若晓收拾著课本,抬起头来,看著冲著自己亲切笑著的小秦「我要跟……」她和若暮约好了要一起回家,但这句话她却怎麽也说不出口,不对,准确来说,是她不想告诉小秦。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原因是若暮,但理由却很难以启齿,她不想让别人占据她跟若暮的时光…明明他们是兄妹。她却对若暮起了的占有欲,这想法让她很是羞耻。   小秦困惑地歪著脖子,纯真地跟著重复了遍:「要跟?」   「若晓,有人找你。」甜恩走了过来,打断她们的谈话。   「找我?」   「嗯,在教室外面。」   若晓将书本放进手提袋,忐忑不安地往外头走去。站在教室外面的人,是文娜娜。   「文娜娜…」她居然来找自己,为什麽?   「你,今天跟我一起回家吧。」   「啥?那个…我,我为什麽要跟你回家呀?」非亲非故的,怎麽忽然来找她一起回家?   「因为我有话要问你。」   「话?…问什麽?」她和娜娜好像没有什麽问题要谈的吧?还是说…她要问她跟若暮有关的事情?   「你先跟我上车吧,反正顺路。」娜娜似乎无意在这说话,她简单明了地说了句後。转身就继续往前走,若晓无奈,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孩怎麽老是这样为所欲为啊?不过文娜娜不是坏人,上次若晓便感觉到了。说话或许直得点,还有些偏见根深蒂固,不过她并不讨厌这看似娇纵的千金小姐。   因为她很真。   和虚伪又肮脏的自己截然不同。   作家的话:   咳,好久没更了......(远目中)   请留言催文吧(摊) ☆、11 算是可以相信的人   「…请问,你要跟我说什麽?」停在校门正门口旁的加长礼车里,若晓非常不自在地缩在一边,怯生生地望著文娜娜,开口问道。刚才一上车後,娜娜便一直不发一语盯著腿旁的皮草毛椅垫。她到底想要问什麽?这样诡异的气氛,完全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娜娜回过神来,大眼睛淡淡地瞥了眼不远处的女孩,好像完全忘记她为什麽会在车上的一样。   「你,待会有事吗?」   「呃,没有、可是我跟…」她跟若暮约好要一起回家了。但这句话她却怎麽也说不出口。   娜娜见她下半句许久都不吭声,以为她没其他事了,便直接对隔板後的司机道:「开车吧,到山下的商店街。」   「啊?」   再度,若晓又被莫名其妙的载上车带离学校。她原本想给若暮打通电话,但手机在提袋里摸了老半天都找不到,车子一下就到了街上。刚下班下课,整条街上路灯已点起,店家和熙攘的人群,看起来十分热闹。其中,不少路人对这台十分显眼的白色礼车频频注视,连带著在车上的若晓也尴尬起来。   相反的,文娜娜却对这样的目光视而不见:「李司机,我下车半小时後还没回来,记得来找人。」   「可是,文小姐…您…」为她打开车门时,司机艰难地试著劝阻「总裁知道会很生气的,您还是…」   「她不会怎样的,除非真的被。」   「可是…」李司机求助似的偷看著还在车上的若晓一眼。   「没有可是了,不会很久的。你──」娜娜轻盈地下车,回头理所当然地看著不知所措的礼若晓「愣著做什麽?快下车啊。」   「啊?那个,可是…」若晓半只手还搁在手提包里,便在女孩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手足无措的跟著下了车──别人说东就东,说西就西,她果然是被摆布惯了,都成反射性动作了。   她和娜娜站在街上,隔著条马路,傍晚的天气冷了,天空是灰灰的蓝,还夹带著汽车废气的难闻气味。娜娜皱起眉头,若晓在旁边看到了,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双手奉上:「呃,这个…」这几天一直没有机会还给她,再加上以若晓对文娜娜的了解,她很有可能会以“这是贫民弄脏过的东西”为理由退回来。   「……谢谢。」出乎意料的,娜娜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手帕,用手帕捂著口鼻「这儿空气真差。」   对於这句毫无预料的道谢,若晓一度石化。   掩住脸的手帕传来淡淡的洗衣精香味,严格来说,文娜娜并不太喜欢这种甜甜的味道。但或许是因为这里空气实在太糟糕了,她并没有排斥这气味的想法。上上礼拜,她因为误会而用杯水泼了这女孩一身湿,但也因此厘清了某些误会。   总而言之,这丫头,算是可以相信的人。   「你…对这里熟吗?」娜娜环顾了下身旁环境,杂乱无章的招牌,各式各样的商店外陈列的便宜衣服,没有品味的霓虹灯,都让她相当陌生。   「熟?你想要买什麽东西吗?」若晓眨了下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   「嗯。」娜娜轻点了下头,率先往斑马线走去「要买礼物。」   「礼物?」……什麽样的人要特地来街上选的?欸不对,应该是说堂堂的文家千金为什麽要大费周章地跑来商店街买礼物?   她瞄了若晓一眼,约莫是猜到她的心思:「我不想送些不痛不痒的礼物,希望实用点的,你觉得送什麽好?」   娜娜说这话时,表情相当可爱。卸下了点心防,多了点符合年纪的老实…若晓记得尹伊承说过娜娜今年十六岁,和她差不多大。理由不明,她竟有种把娜娜当成邻居小妹妹的心情。   「是什麽样的人?我帮你想想看吧。」   「贫…咳,平民。」   「啊?」   「就是,不太喜欢名牌,喜欢些无聊玩意,看电视广告会想买些一看就知道是唬烂的普通人。」   「………」若晓语塞,有点冒汗地嘿嘿笑了下「你有这样的朋友呀。」   「怎麽,不行吗?」女王有点傲娇地冷哼一声。   「不是…我只是有点惊喜而已。」她连忙四处张望闪避娜娜,经过一家日系杂货店,店门口摆得小黑板写著新开幕的字样,感觉就是家可爱的店铺。   「我们去这间店看看吧?」推开店门,铃铛声当地一声,是家摆设温馨乡村风,飘散著淡淡纸香味的漂亮店铺。整齐陈列著文具、餐具等精致可爱的小杂货。   娜娜是第一次进这麽小的店,有些不习惯。她看若晓「哇啊~」一声往放著商品的柜子跑去,相当自然地拿起东西上下瞧著时,有点震惊。   嗯…这应该算是文化冲击吧?   「你看,这个笔记本很可爱吧?」若晓扬起手上的本子,对娜娜笑道。蓝白条纹的布质书套,绣著大大的钮扣作书扣。里头涂鸦风格的笔记横线也很俏皮,感觉很适合当礼物。   娜娜接过,仔细瞧了下、翻一翻,也很乾脆:「嗯,就买这个吧。」   哦,这麽快就下决定了?若晓还在疑惑,就看见她一个转身,相当自然地对一旁的女店员开口:「这个柜子上的所有笔记本,全装起来。」   ………!?   店员和若晓都被女王的气势所震慑住了。全装起来?柜子上少说的至少有三十本吧?到底是谁的礼物这麽壮观啊? ☆、12 女王和书僮   察觉气氛怪怪的,娜娜歪脸:「干嘛,这样不好吗?」   「呃,可是…都一模一样耶?」若晓指著架子「这样感觉好像有点没诚意…」   「没诚意?」这个,倒是没有想到。文娜娜只想到实用性的问题,看来,带若晓这样的普通人来挑礼物是正确的,毕竟两个人会考虑到的面向不一样。   「那要怎麽样才有诚意?」她默默转著身看了眼整间杂货铺,难道要整家店全包下来才有诚意吗?可看来也不需要那麽多啊?   「那个…这个请帮我装起来吧。」若晓接过娜娜手上的笔记,递给店员。她转头看著这位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小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送礼物是要看心意,不是看数量的。像你说的,如果想让对方收到时开心,就针对对方需要的,挑选不一样的礼物吧。」如果不只送一样的话。   「这样才算有诚意吗?让对方开心?」还真麻烦啊,娜娜显得意兴阑珊。   「呃,我想是的。」   「那你觉得…什麽样的东西,像你这样的人,收到会开心?」   「我吗?」若晓有点意外地眨了眨眼睛,往身旁看了下「如果是我的话,小文具吧?送这种东西比较不会送错,用上的频率也大。」   「真麻烦,我只有半个小时可以挑礼物啊。」   说到半个小时…「文娜娜,我可以问你,刚刚跟司机先生交代半小时来找你的理由是什麽吗?」总不会是怕她礼若晓对文大小姐施暴吧?   「怕被绑架。」   「吓?」   「我今天没有管家,没有保镳…所以才这样提醒他。免得我被绑、他也要失业。」   「……」这样算体贴可怜的司机吗?「那你可以叫他陪你呀。」   若晓心里想的是:老天!要是文娜娜在这里被坏人拖走了,那她可是跳到泰唔士河、淡水河里都洗不清了吧?   娜娜优雅地从长夹取出钞票,递给拿著包装好的店员,没有看她:「我只是想试试看,和同龄女孩逛街的感觉。」   和同龄女孩逛街的感觉?若晓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文娜娜这句话的意思是想跟她一起逛街吗?她要不要表示一下,对於女王的尊荣感到十分荣幸啊?   娜娜拿著生平第一次自己挑的礼物,心里的感觉有点复杂…虽说有点麻烦,却又多了份…说不上的,期待?   期待对方收到礼物的表情,这次应该不会是那样敷衍的笑容了吧?真是,以前看到那种勉强的道谢她就很不爽,她文娜娜是什麽人,挑礼物什麽的她怎麽可能会输!   「总之,除了笔记本。还应该要送什麽?」她推开门,对身後小碎步跑来的若晓问道。   「这个…」她到底是要送多大的礼物啊?堂堂的校园女王果然不是盖的…「要不要送发饰那类的?」她直觉地提议道。文娜娜看起来品味很好,挑的饰品,收到的女孩一定也会很开心吧?不过,重点是她会不会看上这些地摊货啊!!!   「发饰?」娜娜神情有些古怪地瞥了她眼。   「呃,我是知道这附近有家饰品店还蛮可爱的…」若晓上个礼拜五和甜恩、小秦一起来街上逛过,那时候她们花了好几个小时在里头挑饰品。她後来买了个发箍,还被陈渊称赞了呢。   「是吗?你觉得可爱啊,那带我去瞧瞧吧。」   「喔,往右边走…」她抢先娜娜几步,走过一家书店门口,凭著记忆往饰品店跑去。看了眼手机,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若暮他…没有打电话给自己。   他等不到她,就自己先回去了吗?   可是,就算是这样,又怎麽样呢?他们只是兄妹,没有任何其他的羁绊存在……   又过了十分钟,文娜娜总计买了五本笔记本、三只自动铅笔、两个铅笔袋,她在饰品店左挑又挑似乎都没看到什麽满意的,两人後来又折回刚才的杂货铺和文具店挑了几件礼物。   若晓俨然书僮模样地捧著一大堆纸盒袋子,摇摇晃晃地跟在女王身後──也不是文娜娜真的把她当成佣人使唤,而是她一手长夹、一手手机…怎麽看都觉得不适合拿那些东西。所以每当娜娜付完钱,她就一马当先地冲去取包装好的东西。   「不重吗?」   「呃、啊?…什麽?」一本笔记本看起来没什麽,但五本抱在一起就够沉甸甸的了啊。若晓抬头,看见走在前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的娜娜。   女王伸出手来:「我拿。」   「啊?」   「这是我要买的,当然是我自己拿。」说完,不由分说地抢过若晓手上的大纸袋。唔,真的很重啊,基本上没拿过比筷子更重的娜娜皱了下眉,却没说什麽,提起沙沙小纸箱碰撞声的大袋子,往街尾车子停放的地方笔直走去。   * * *   白色礼车缓缓停在校门正门口,若晓抱著手提袋,匆忙地下了车。关上车门,目送车子离去後,她转过头来,咬住下嘴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回来学校。   为什麽…会回来学校呢?   「唉……」望著空无一人的校门,若晓重重地叹了口气,提著袋子,拖著脚步转身往回家的斜坡走去。   天已经半黑了,由下坡往下看过去,夹在两排住宅间的天空,由山脉缘透出的微夕往上渐呈深蓝,两三颗不甚明显的星星辉耀著,有些寂寞。连带著,她的双脚也沉重起来,若晓踱著脚步,慢吞吞地往下走去。   「哈啾!」天气有点凉了,她揉了下鼻尖,哈地打了个喷嚏「天气怎麽老是这样说变就变啊?早上明明还是大太阳耶…」若晓自言自语著,却忽然,看见迎面而来的颀长身影。   作家的话:   不要亮鞭抽我~~~不要去厕所交流一下光明神的仁慈(到底是哪本小说哇XD)~~~   偶好害怕,真的速要吓鼠了~~~~(缩墙角发抖) ☆、13 可是,你还是来了。   由无尽底端蔓延而上的两排整齐路灯,鹅黄色的灯光把一切──连同影子都朦胧了。披袭著这夜色朝若晓慢步走上来的人,是若暮。   她看见他的刹那,愣住了。   他…还在?   其实若晓本来是半带著自虐的心情回到校门口的。   爽约的自己、伤害若暮的自己,她想藉这种失落来自我惩罚。又或者,她想让那种五味杂陈的痛,提醒傻瓜似的自己,她不该有任何多馀的幻想…能和若暮一起回家,并肩走著,有说有笑…不是像妹妹,而是更亲密的关系。   老实而言,若晓心深处怀有著这样的痴想。   另一个她却无法容忍,两个念头剧烈地摆盪拉扯著,撕裂的,一直都是她的心……不是她的,她得不到的,她想要、希望若暮对自己温柔,却又畏惧他的温柔,会害她飞蛾扑火其中,身不由己。   若暮看见若晓一个人提著包包徘徊在校门前时,也一时间失神了。   今天,他一个人失魂落魄了整个下午,满脑子都是郑清推门前对自己的那抹冷笑──他恐慌,原因无他,只是若晓。   而後总算捱到放学,他在校门等了她快一个小时。说是等并不准确,因为若暮的样子,根本比较像是站在原地发呆。他不知道该怎麽办、该做什麽,就像迷路的孩子般不知所措。   他担心她,并且,比任何时候,都来得迫切渴望看见她的脸。   然而,他痴痴等著的女孩,没有出现。他站在那里,看著手上的手机。没有任何未接来电,点进手机通讯录里,却迟迟无法拨下那个号码,写著“妹妹”的通话人。连失落、担心都无法在心中晕染,因为,他没有这个资格。   若晓是忘记,和他有过这个约定了吧?不知怎的,他一厢情愿地这样认定著。绝望、负面的情绪,如潮水般席卷向他。   可是…他想见的她,却出现在这里。   「你为什麽没走?」「你怎麽没回家?」   同时的,两人同声提出困惑。   因为是晚上灯光不够明亮的关系吗?为什麽此刻他看起来…和她是这麽的,相似呢?模糊的、忽暗忽亮的哥哥,若暮,看著自己的神情,和她照镜子…不可思议的,神似。彷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对兄妹,虽然随著岁月和性徵的改变,若暮长高了、脸庞也变得锐利不少,然而此刻,阴影磨去了那棱角,衬著路灯的微弱光线,若暮和她,很像,就像另一个自己般,一模一样。   若晓怯生生地低下头,辩解似的:「我…我以为你先回家了。」   「…」若暮不置可否,他刚才确实先回家了。但回到那个“家”时,迎接他的只有一片黑暗与寂静「那你呢,你刚刚怎麽没在校门等我?」   「我临时跟朋友去挑礼物,来不及给你打电话,对不起…」   「不,你有你的社交,是我没有问清楚你的行程,是我不对。」若暮扯著嘴角,勉强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但这一句故作豁达的话说出来,却像在质问似的尖锐。   若晓仰起脸,看著皮笑肉不笑的若暮,沉默地叹了口气。   「可是,你还是来了。」   「唔。」若暮接不上话来,他盯著若晓,含糊应了声「…走吧,我们回家。」边说著,他转过身,直接打算走人。同时,若晓的肩无意地触过他的臂膀,顺势佛起淡淡清香。   对若暮而言,那香气,是阳光般的炫目存在,柔和而温暖的象徵。   啪!   若晓忽然眼前一黑──不对,正确来说,是忽然有块黑布罩到他头上。若暮相当自然地把自己原本穿著的黑色外套盖上她。夜晚天气凉,她却只穿著学校制服的针织毛衣,万一著凉怎麽办?   何况,这几天下来,若晓的身子,比他以为的还要虚弱不少,让若暮非常在意担忧。   「……谢谢你。」她裹著有著若暮温度的外套,不自觉扬起浅浅的笑弧。   他不配接受这样的道谢:「嗯,走吧。」   一起,回家。   像全天下最普通的兄妹一样,一起回家。 ☆、14 是你说什麽都可以的   若晓觉得,好累。真的很累,不知道是这几天累积下来的压力烦恼,一夕间倾倒出来一样,她今天一整天下来都浑浑噩噩的,心里空荡荡的,老觉得不踏实。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到底是什麽──若暮对她,他们俩兄妹的相处,像也好,不像也好,她都只觉得空虚。   可是她不敢承认,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更何况是在若暮身边。若晓甚至觉得她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地,大声得连身旁的他都可听见了,为了掩饰这样的尴尬,她从头到尾,没和若暮说半句话。身上盖著哥哥披给自己的外套,两人拖著长长的影子,无声踱步在斜坡上。   往家的尽头走去,但是,什麽又是真正的『家』呢?   对自幼失去父母、好不容易重逢,却又只能彼此伤害的两人而言,那个尽头到底只是个飘泊暂停的港湾所在。或许也因为如此,两人的脚步如今听来,格外沉重。   若暮斜眼瞄著若晓,她今天依旧是束起长发,扎起马尾,在头颅後左右轻摇著。发际间几绺发丝落在颈肩上,柔柔细细的,看上去有几些惑人。   兄妹。   这样的事实再次如利刃般刺穿若暮的心。很疼,疼得难以忍受,她和他,明明靠得如此近,却始终有道墙,隔著彼此。   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说出口的话,都只会再次伤害彼此。   亚当和陈渊今晚有聚会,打了通电话说会晚点回来。两个人在家,难免有些别扭。若暮原本打算出门到住宅区下的街上给两人买晚餐。   但若晓叫住了他。   「那个,若暮!…不如、不如我用冰箱里的食材,凑合点给我们两个弄点吃的吧?」她结结巴巴的提议道。   原本人已站在玄关的若暮,神色古怪地回过头来:「不怕吗?」   他们两个这样单独相处,有过那些前车之鉴,她难道,不会害怕吗?   若晓愣了愣,慢了半拍才低下头:「呃,我手艺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吃了应该不会拉肚子啦。你不用怕这个…」   ……哥哥无语了。   他有点脱力地扶著额头,轻轻摇头,叹了口气。打消外出的念头,转身往玄关里走来,擦过若晓身边时,随手摸了下她的头顶。   「那我先去楼上,你有要帮忙再叫我。」他知道若晓不会要自己帮忙。但,她愿意做饭给他吃、与他单独同桌吃晚餐,都让他很开心。即使她是以兄妹的模式对待他,和他相处,他明知道这个前提,对自己是种残忍,却仍旧身不由己的渴望这样的幸福。   「喔…」   被若暮的大掌拂乱头发的她,脸一瞬间红了,并在原地石化似的动弹不得。   两人错身,她留在原地,他迳自往楼梯间走去,修长的腿踏上阶梯,一阶、两阶,往楼上的房间走去。若晓猛然回过神,捂著还在碰碰直跳的胸口,啊地叫了声:「等一下!若暮!」   他背对她,站在楼梯转角处没有回过头来:「嗯?」   「你有想要吃什麽吗?如果我会做的话我、我可以做给你吃哦!」语气因为全力大声喊出的缘故,听起来就像在吆喝中的夜市老板充满了干劲。   他没有回头,所以,她不会看到他难忍笑意的苦恼模样。   「什麽都可以吗?」   「嗯!」厨艺虽说不是顶尖,但比起乐器课业,她有自信赢过她哥哥「你尽管点吧!」   「综合什锦炒米粉。」   「……家里、家里应该没有米粉吧?」那玩意儿她自从到了英国就没吃过了,顶多吃了几次越南米线…不过那两个似乎是不同种的食物吼?若晓有点尴尬,是她自己问他要吃什麽的,却第一样就端不出来。   若暮回过头,站在楼梯间居高临下地望著她,不知有意无意地扁起嘴来:「是你说什麽都可以的。」   「呃…不然我现在出去买?」脚程约十分钟左右有家社区超市,她可以冲去那里买包米粉……不过米粉到底要不要泡水还是干嘛的啊?若晓小脑袋瓜子正拚命运转著。   看著她充满斗志的样子,若暮真的很想笑。她总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上异常执著,十年前、十年後都是一样。   他硬是压下嘴角冲起的笑意:「不用了,你做你的拿手菜吧。」   「咦?」炒米粉呢?若晓原本正在烦恼里头要不要加点海鲜,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现在,最想吃你的拿手料理。」他说完,便上楼回房了。   楼上传来若暮关门的声响,房子里再度陷入寂静。   除了若晓。   一句平静的话,却让站在厨房入口前的女孩,脑中一片空白。   若暮回到房间,手机正巧响了。他拿出正不断振动著的手机,是尹伊承的号码。   「干嘛?」   「喔喔王子~~」刺耳的嬉笑声透过手机,清清楚楚的传来「最近很忙喔,嘿嘿真好啊~左有可爱的妹妹,右有神秘的萝莉小魔女~这就叫齐人之福吧唉呀我真的好羡慕──」   挂断。   若暮把手机泄怒地摔到书桌上。这疯子喝醉了吗?   果不其然,手机又振动起来,不屈不饶地拚命响著。若暮从书包里拿出待会要练的谱和一本厚重的原文书放在桌上,斜眼盯著手机。   「你再吵我就报警你未成年饮酒。」他接起,冷冷地直接奉上最终警告。尹伊承那里听起来很吵闹,有男有女的笑闹声和流行音乐的重音不断传来,真佩服他耳朵在那里没聋掉。   「哈哈,王子你不要酱说嘛~」伊承笑了「我今天可没喝酒喔。」   ……不然是嗑药?若暮才想这样反呛,伊承就打断他继续说完:「是关於郑清的事。」   「你说什麽?」若暮挑眉,眼眸一沉,拿著手机的手劲不自觉地加重。   手机另头的少年轻笑起来,语调轻浮,语气却异常冰冷:「我猜啊,礼若暮──你这次,可能真的惹上大麻烦了。」   作家的话:   温馨与危机并存的愉快时光~~(茶)   CC红豆汤感激~~恋恋的鸡块(喂)感动~~~小海的暖暖包感恩~~   有新投票各位可以去投看看,上次的结果很明确,就是悲剧我会被揍惨的(无奈)   谢谢你们的支持,让我可以无所顾虑的写我所好,呵呵,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15 因为他在   若晓站在厨房的流理台前方,默默看著上头摆著的几样她刚从冰箱拿出来的食材,有点紧张,也有点开心。   这是她第一次煮食物给别人吃。还不是普通的人,是家人,是哥哥。她早在英国就幻想过这样的场景无数次了,如今真的实现了,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叫她心脏碰碰直跳,有点没有原由的亢奋起来。   他们现在,是真正的兄妹了。   也许是自己曾期盼的事情总算实现了,若晓忽然扎扎实实地感受到冲击。很闷、很难受,有点开心,却又更悲伤居多。被这种逆伦的感情所支配的感觉很不好受,所以最後她选择忽略掉这一切,故作泰然地叹了口气。取出大锅,转开水龙头,给锅子里添水,准备今晚的晚餐。   她专心备材,虽非刀功一流却也算灵巧地切著配料。忙著忙著,自然而然哼起歌来,她一个人在厨房忙上忙下,相当自在。从楼上下来,原本要到琴房的若暮停下脚步,站在厨房入口,刻意没发出声音,沉默地望著她的背影。   若晓手脚不算俐落,其实总体上而言,是有点手忙脚乱的。她一会看了下定时器,一会拆著材料的包装,不成调的歌谣也哼得断断续续,但她似乎很开心。   很开心的样子……   若暮怀抱著奢望的心情,想让自己相信,她之所以如此开心,是因为他在的缘故。   若晓拿著开罐器,扳著番茄汤汁的罐头铝罐,使劲地想打开来:「…呜呃、打不开啊…」   他一看到,就放下手边的谱,踏进厨房里。   「我来帮你吧。」   「呃,若暮?」若晓回过头来,有点慌乱无措地抱著罐头「不、不用了啦!」   「就说让我来吧。」他不待她再有任何推拖的藉口,一迳地走来,抢过她怀中的罐头,接过开罐器,毫不费力地打开来,随之扑鼻而来的是酸甜的番茄酱汁香味。   若暮把打开的罐头放在桌上,顺势往流理台上扫了一眼。砧板上摆著切好的几样食材,大锅中还滚滚得沸腾著滚水。   「你要煮面?」   「嗯…怎麽,你不喜欢吗?」若晓有点担忧地反问道。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家,她想准备点简单料理方便也比较快些──她怕若暮饿到了。   「不会。」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她往客厅瞄了眼「你是不是要练琴?学校再过不久不是要演奏会吗?」   「嗯。」他点了点头,双眼却始终没离开过砧板。   若晓看他似乎无意走出去,不自觉有点紧张「我…我不习惯作料理的时候有别人看,会、会紧张的。」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是若暮。他这样看著她,会让她全身、每片每寸,耳膜鼓噪间的,全都是她不受控制的心跳声。   若暮无意为难若晓,见她满脸不自在,他也只默默看了她一眼,便缓步往外头走去了。目送著他的背影,女孩大大地松了口气,赶忙转身从置物柜里取出筛网,继续忙她的晚餐。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厨房渐渐飘出柔和的茄汁香气。若暮从琴房里推门走了出来,多少有点震惊──咳,实话而言,他对若晓的厨艺并没有太大的信心。虽然她有几次曾在电话里跟他提过她下厨料里的事,但他一直是不太把那当成真话来听。   现在看来,若晓的本事并不差啊。   「若…若暮,晚餐、晚餐煮好了喔…」她怯生生地探出脑袋,告诉他开饭了。仔细一看,她身上还围著围裙,拿著纸巾擦著手,一派居家主妇的贤慧模样。   若暮愣了愣,应了声:「喔,好…」然後跟著一溜烟躲回厨房的若晓,踏进饭厅里。   厨房是现在流行的开放式,连著厨房就是起居室混合餐厅。若晓在餐桌上的两端各自摆了两盘面,旁边还费心地摆了叉子和玻璃杯。   她俨然关心过头的老妈子:「那个,我来不及煮汤,你要不要喝我现在马上煮点?」   「不用了,你赶快坐著吧。」   「喔…可是饮料…」亚当和陈渊习惯吃饭时配饮料的习惯,多少影响了她,若晓走向冰箱,想从里面拿点冰镇过的气泡水出来。若暮侧身挡住她,平平静静地:   「你坐著,我来拿就好。」刚刚练琴时随意解开了衬衫上的前两颗钮扣,模样悠閒又有说不出的慵懒。   若晓双颊通红,避著他的注视,赶紧回头跑向另一边的座位上,碰地乖乖坐好。他看著她紧张不已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地摇著头。打开冰箱,取了瓶水出来放在桌上,也跟著在位置上坐下。   他眼前桌上的瓷盘里,呈著她在英国自己在家时,向来拿手的拿坡理义大利面。若晓简单地用洋菇番茄罐头,搭配斜切维也纳香肠,另外切了点青椒和洋葱,搭配炖煮的番茄酱汁,看起来丰富又美味。   「那,开动吧。」若晓拾起叉子,有点紧张又有点儿期待地偷瞄著他。   但,说也奇怪,若暮却迟迟没有动手,反而皱紧眉头,盯著盘子,不发一语。      作家的话:   走到哪都会被催文囧囧囧   最近大家都不来找我谈天泡茶了,嗷嗷嗷讨厌啦~~~~~ ☆、16 她笑。所以,他很幸福   他这样的反应,让本日主厨礼若晓一下子紧张起来,抓著叉子的手出了一掌的冷汗:「若、若暮?」怎麽办,看来是不入他的眼啊!   若暮有点迟疑地抬起头,努力牵动起嘴角──明显是敷衍意味的笑容,看著对面的她,轻轻点了下头。   「吃吧。」说著,他握著叉子,随意却优雅流畅地转了转,把沾著茄汁的面条缠卷上银叉,放进口中,咀嚼、品尝,接著咽下。   随著他咽下面条的同时,一直紧紧盯著若暮的若晓,也跟著咕噜~一声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双手握紧成拳头抵在双膝上,咬著下唇,等待评审似的七上八下:   「怎、怎麽样?」不难吃吧?应该不难吃吧?她在心里重复了快一千次的这句提问。   若暮放下餐具,抿了下嘴唇。这个动作对她而言,很陌生。他抿唇的模样有点无辜、尴尬和紧张,但他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彻底刺伤了下厨的她,若晓一下子垮了,摊回椅背上,满脸失落地道:「不好吃吗?真是对不起…我有试过味道啊,我还以为…」   「咳、不是的…」若暮赶忙拿起餐巾拭了下嘴角,慌张地摇著手「我觉得很好吃。」   这谎话也太别脚了吧?   「若暮你不用这样安慰我啦,我的手艺不好这我自己也清楚…」   「没有,真的很好吃,这是你亲手做的,」他再次拿起叉子,有点狼吞虎咽地又塞了口,同时抬起脸,对若晓温柔微笑「你做得很好,是真的。」   即使隔著快两公尺的桌子,她的脸还是刷地红了起来,抓著手上的叉子胡乱一戳,煮过久的面条轻易地被切断成断断续续的。   伤脑筋啊…面条太软了,她欲哭无泪地扒了口进嘴里,嚼了嚼,唔,虽说软了点,但茄酱汁有入味,切丝的洋葱和青椒脆脆的,配合维也纳香肠尝起来口感很好。   不能算是非常好吃,但并不难吃呀。   若晓咕哝了声:「差强人意嘛。」干嘛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不是很会装吗?好歹装一下说声好吃嘛。   对面的少年查觉了她的情绪,脸微微的红了。他掩饰似的又塞了一团面进嘴里,顺手拿起矿泉水替自己倒了些,仰头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大口。深呼吸後,小声地嚷了句:「……青椒。」替自己辩解似的。   她抬头,不明所以:「青椒?」   「…我、我对青椒,」若暮的脸又红了几分,他不自在地咳了声,扭头低下脸来「我不喜欢青椒的味道…」   这是…………挑食?若晓懵了,瞬间有点定格。   「若暮你原来会挑食吗?」老天,这个她今天才知道啊。   他也觉得别扭尴尬,毕竟挑食什麽的跟他的形象差距有点大:「就、就只有对青椒!不是所有食物都──」   「噗。」   「…?」他愣住了,看著她捂著嘴,呵呵地笑了起来。   「什麽嘛,若暮好像小孩子喔,居然还会挑食?哈哈。」明明顶多算件小事,她却捧腹大笑地不住笑了起来。   若晓笑得双眼眯成弯月的弧角,连带挤出许久不见的可爱酒窝,美丽的棕眸闪著璀璨的光辉,喜悦、纯粹。   她对著他笑。   所以,他很幸福。   然而,礼若暮到底是个自虐成性的悲观者,在这样连心跳都彷佛能暂停的幸福时刻,他脑海中却倏然地跳出刚才和尹伊承的对话……   「你说…大麻烦?」当下若暮语气冷得跟冰一样,毫无半点情绪流露。   然而尹伊承基於推理自然是猜得出他的心情,因此没有丝毫惊讶,继续轻松地把话接著说完:「是呀,不过也算是报应吧,对,这样说比较正确点。」   「尹伊承,说重点。」他警戒地往门口瞥了眼,即使可能微乎其微,他也不想让这件事跟若晓沾染上半点关系。   「重点?呵呵,人家讲话没重点已经是个人特色了耶,怎麽能说改就改啊?」话虽如此,伊承还是话锋一转,把话题绕回原本的主轴上,简单明了的:「那个郑清,虽说之前一直是号称在美国,但我稍微探听了一下,关於她的事情,几乎没有人知道。」也就是说,郑清并不是一直属於这个圈子的「虽说郑家本来就保守传统,花边新闻该有的却还是没少过,所以,我原本以为,她铁定是郑家某个老不休垂老矣矣时忽然蹦出来的私生女。」   他听出他话中的转折所在:「不是私生女,那她…到底是谁?」   「和你们一样,收养的,养女。」   「养…女?」   「郑家并非普通人家,而是相当传统的大家族,神神秘密地收养一个孩子,不觉得很可疑吗?」   「既然会让你查到,不就代表他们并不是很在意这点啊。」   「是呀,但既然是台面下弄的,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起来案情不单纯了。可是,这郑清的出身背景挺平淡无奇的,说难听点就是狗血啦…五岁丧母、八岁丧父,寄养家庭家暴什麽的。」   对於尹伊承的诡异用词,他向来不予置评:「…这不能算平淡无奇吧?」他也真閒,还特地去调查这些。不过,这次倒是帮上大忙了。   「咦,呵呵,不是有那麽一句话嘛?『幸福的人总是相似的,但不幸的人却有千千万万种不同的烦恼。』啊总之,到她十四岁为止,她跟你是毫无关连──大约是你十五岁时。她找到了她相差了七岁的同母异父姊姊,那时候已经结婚,以郑家裙带关系的棋子之一,嫁给王氏集团的二公子。」   伊承顿了顿,低沉地把话说完:「她的异父姊姊,名字是…郑茜哦。」   作家的话:   其实若暮和伊承之前并不是毫无关连的...   然後,我要来提一下哥哥的过去了,神啊~请保佑我 >皿<   谢谢蓝蓝的南瓜啊~~你怎麽知道伦家很想念他来著的!!!!   汐汐~~哇,是热呼呼、暖洋洋的红豆汤耶>////< 爱你啊(打滚)   噗~CC娘娘不要再跟小女吃这醋了XD   很开心哦,口味这麽清淡的故事你们能喜欢,嘿嘿~有点儿害羞啊艹 ☆、17 即使恨,依然对她温柔   ……郑茜。   这个名字在若暮脑中,像扔进池子的里一颗石头,扑通一声,激起了水花,然後水面上勾起淡淡的涟漪…他没想到会从尹伊承嘴里听见这个名字,又或者,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听见这个名字了。   一想到这个,若暮的眉宇又皱紧了些。他拿著叉子,有些食不知味──若晓偷瞧见他的模样,转著面条的动作也不自觉跟著停下来了:「若暮?」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父亲和母亲…最近很忙,不过,你校庆那天的演奏会,他们说一定会去的!」她觉得,自己好歹比若暮更早被亚当陈渊领养,也多熟悉他们些,因此某程度上来说,她应该要像他的姐姐一样,帮助他和养父母的关系。   这两个礼拜两人几乎没有说到话,若晓对这点,很自责。站在若暮的角度上,他刚被一对陌生的夫妻收养,内心的不习惯和不安应该很严重吧?她不该为了些不太重要的理由,排斥与他亲近才对。   「是吗?」若暮不太在意这个问题,他顺口问道「那你呢?」   「我…我当然也会去啊。」若晓点头如捣蒜地嘿嘿笑了起来「因为我从来没真正看过你的演奏呢。」只有在youtube上看过他比赛的影像,而且画质还不是很清楚。   「对了,那你的期中考试怎麽样了?」   「…我的竖琴…咳,可能要延个半学期了,」若晓尴尬地笑了下,转玩著叉子,没有看他「老师还没回国,所以我大概只要准备术科钢琴,再来就是选修跟文科的部份了。」   「没问题吧?」看她吞吞吐吐,一副面有难色的样子,若暮也猜中七八分了「…你中文行吗?」文科考试几乎都是用中文,若晓在英国十年,口说还行,但手写就难说了。   她脸上滑下一滴冷汗:「呵呵,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这些俚语你倒是说的很溜啊。」   「呵呵。」若晓看起来有点害羞,她用食指蹭了下鼻尖,傻笑著低下脸,脸庞顿时垄罩在半片阴影下,耳际的发丝顺势滑落而下,垂在脸颊的轮廓。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很温柔的空隙,彼此间彷佛不用多馀的语言或动作就填满了的温度。这样的相处很陌生,同时,也很…熟悉吗?   是呀,这不就是全天下的兄妹会有的相处吗?   若晓咬著嘴唇,想笑,可也想哭。她不想让若暮看见她这样的表情,他答应过她了,从此和她做一对普通的兄妹,而她也会尽全力弥补这十年来她对他造成的伤害。   他果然,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温柔的若暮啊。   谢谢你…若暮,即使恨我,却依然对我温柔。   * * *   文娜娜站在一片黑暗的落地窗前,目不转睛地看著。她几乎什麽也看不著,只有几盏庭院的路灯幽幽亮著,她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完完整整,穿著浅粉红的埃及棉居家洋装,放下来的长卷发隐约流露优雅的玫瑰香气。乍看甜美但细腻看时相当有个性的标致五官间,她那清澈炯亮的大眼透著难以捉摸的情绪。   「小姐。您该歇息了。」   「赵管家。」她回头,看著站在门口,一如往长穿著黑白套装的女管家。   「总裁今天临时有国外紧急会议,叫我告诉您明天恐怕不能一起吃早餐了。」赵女士谨慎地开口,站在窗前的女孩眨了眨眼睛,家人一起吃早餐,算是文家一直以来的传统吧…不过,自从母亲接任总裁一职後,这个习惯便被理所当然的接连打断了。   她或许是在逃避什麽。   娜娜对此挺不在意的,她可以理解母亲的心情。   「我知道了。」   「要替您冲杯热牛奶吗?」   「不用了。」   「那麽,您该好好休息了,晚安──」   「等等,赵女士。」娜娜转过身来,喊住正打算退离房间的管家「我可以请教你一些事情吗?」   「呃,是的。您请说?」赵管家有点讶异,但她的职业道德把这些情绪完美的掩饰掉了。她端正地站直身子,双眼毫无疑问地直视著娜娜。   文娜娜啪地在宽大的软皮沙发上坐下,盯著花瓶里今早换,有些枯委的黄玫瑰,若有所思地开口:「我不明白,最近,我不太明白我的感觉。」   「是。」   「我一直以为,只要活得问心无愧,没有错误,心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混乱…但最近有些事情…我却明明知道是错的,脚依然不听使唤地,想要朝他走过去。」   「明知道是错的?」   「嗯,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娜娜皱起眉头「难道我现在是在叛逆期吗?不只这个,还会想跟普通人一样做些很无聊的事情…」   「例如,跟朋友一起逛街挑选礼物?」   「礼若晓不算我的朋友──」反驳地,娜娜转过头来,却忽然意会过来「你知道了?」   「是的,司机方才告诉我的。」赵管家鞠躬道。   「是吗。那你没告诉母亲吧?」   赵女士的答案相当暧昧:「她没问,所以我没特别向她报告这件事。还有,小姐,我觉得您不用如此烦恼这个问题。因为,人际相处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来没有标准能评定对错的。」   文娜娜惊愕地站起身来:「明明对自己没有利益…甚至,会让自己再伤心一次的事情,也没有对错吗?」   「小姐,您所说的利益,只能算是您决定行动的考量之一,而我认为,您现在之所以想去做那些事情,可能有其他您没察觉到的理由吧。」   作家的话:   最近好忙@@   我想是时候发展娜娜的故事路线了,再不弄就来不及了0皿0   至於兄妹,咳,郑清会好好加油的XDDD ☆、18 神谴   用完晚餐後,若晓忙著要准备考试,便匆匆上楼回房间念书了。而留下一个人的若暮,则收拾好餐具洗好碗盘,回琴房弹奏钢琴练习校庆上要演奏的曲子。   今天的练习状态很不好,思绪一直没办法集中,想要表现出的感觉总是抓不著,弹得零零落落,毫无水准可言。   他对这样的自己很不满,也很懊恼。最後索性一把关上琴盖,抓起乐谱往墙角狠狠扔去,看著一叠谱纸撞上墙壁,啪地弹开散落在地上。   「该死…」   他怎麽也没想到,郑清,和郑茜会有所关连。   该死,郑茜,那个名字,为什麽偏偏在这个时候再度出现?…不对,若暮觉得那个名字就像梦魇一样,残忍地提醒他,他那不愿再回想的一切、一切……   呵,总觉得这一切都像神谴。   当初,他就是利用这个藉口。若暮知道,若晓会因此感到歉疚,从而让他为所欲为。是的,他很卑鄙,他以恨和报复作为来让自己肮脏念头轻易地得逞,而如今,他现在所拥有的破碎一切,也将因此而,破灭。   郑茜,在三年前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一个庶出的千金小姐,一直以来,身分都被人所看不起,传说她母亲在银座担任公关,後来怀了客人的孩子,生下来後,便把孩子抱回亲生父亲的家,自己则拿了笔钱不知去向了。   这是她从小到大,身旁所有人反覆告诉她的可悲身世。她像寄生虫一样在那些“高贵”的家族眼皮底下苟且偷生。   二十一岁时,原本在旁人眼中毫无价值的她,却意外以裙带关系棋子的身分,嫁给一个财阀董事的二儿子。那二儿子,是正房唯一生的儿子,天生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情绪时常不稳定,却对郑茜一见锺情。为了卖给王家面子,也为了缔结这亲家,郑茜被迫接受了这门婚事,成为直接的牺牲者。   关於这些,她说的极少,不对,她甚至从未清楚的和若暮说过她的一切。在他模糊的记忆里,她是个笑容灿烂,有些傻气迟钝的女人。   他不讨厌她,但却一点也不想回忆起她。   因为,郑茜的存在,再度反覆的叫他想起,他那污秽的过去。   隔天一早,星期六。早上九点不到,若晓和若暮便被亚当和陈渊叫醒,说是来台湾都没好好看过,要来一趟观光之旅。而身为这家中,唯一一个一直住在台湾的若暮,自然而然推辞不得,必须担任今日导览的身分。   全家准备好後,便当真像真正的普通家庭一样,和乐融融地踏出家门。   一出门,就看见门上的斜坡前,并排停了两辆轿车,停在靠近他们的车副驾驶座车门打开,走出一个挺拔的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地走向亚当,和他握手致意。   「呵呵,真是麻烦你了。我的朋友!」   「不,我女儿刚从美国回来,我也想让她四处看看、见识一下顺便认识下新同学啊!」戴著眼镜,一派斯文的男子露出白牙笑道。   两人话还没说完,对面那台车後座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娇小的身影往众人方向冲了过来。   「暮哥哥~人家好想你喔!」   她是谁?若晓看著那个脸蛋红扑扑的,像可爱洋娃娃的漂亮小女孩一把扑进若暮的怀里,若暮站在她前面五步的前端,肩膀明显地僵直住了,却没有推开她。   「呵呵,这是小清。我一说要来找你们家玩,她便一直吵著要一定要一起来喔。」   「小清吗?真是可爱的孩子。」亚当挽起陈渊的手,眯著眼笑著说「今天就麻烦你带我们家四处看看了,早闻台湾的景点很独特,一直很想逛逛。可惜没有车子…」   「当然、当然。」   郑经理在银行负责赞助乐团事宜时和亚当相识,两人成为好朋友。刚从美国分行调回台湾,就赶著来见许久不见的老友。当初,也是在亚当的劝说下,与妻子始终没有孩子的他,才总算下定决心收养小孩,把小清纳进户籍。   「这是你儿子?」亚当最近又领养了个儿子的事,他们在电话聊过。没想到年纪都这麽大了,还收养了个快成年的孩子。   「咦,看样子小清认识他啊?」郑夫人和陈渊寒喧几句,转过头来有些惊喜地问道。   「昨天参观学校的时候是暮哥哥带我去的哟。」郑清天真无邪地开心嚷著,仰起小脸盯著正对自己微笑的少年──只有她知道,若暮虽然面带笑容,手还亲切地搭著她的肩膀,可那力道和全身僵硬的动作看来,都猜得出他只是忍著不发作罢了。   他笑著对他们点点头,同时不著痕迹地把郑清和自己拉离些距离:「您好,我是若暮。」   礼若暮在乐界也算小有名气,郑夫人眼睛一亮:「真的是那个天才美少年嘛?」   「什麽美少年,您也太夸张了。」亚当呵呵地大笑起来,现场气氛极为融洽,一片欢乐。   「泰依丝,以前有见过几次吧?来,泰依丝快跟郑叔叔、郑阿姨问好。」   「郑叔叔、郑阿姨午安。」他们以前在伦敦似乎有来家里作客过,若晓怯笑著,对两人点点头。   「泰依丝真的越来越漂亮了啊,你好喔。小清,快跟姊姊说午安啊。」郑经理催促著,郑清眼珠转呀转的,停在尴尬站在那里,一副不自在的少女身上:   「泰依丝姊姊,你长得和暮哥哥好像喔。」   「哈哈哈,是呢!」不同於孩子们间流窜著的奇异敌意,大人们却似乎觉得郑清的话很有趣地大笑起来。    ☆、19 冷淡的他   於是,两台车,分成大人坐一辆车,小孩自己一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今天的主要目的地──阳明山出发。   郑朔凯经理今天会选择阳明山作为旅游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家在山腰上有间采预约制的餐厅。招牌是山上那翠绿悠閒的风情,和以各种山珍野味作出来的养身料理。再加上,阳明山下附近便是北投,最近天冷,他想亚当和陈渊应该会挺想泡泡温泉才是。   若晓半缩在後座右边的位置,努力假装不在意地看向车外。   挤在她和若暮正中间的郑清,从头到尾几乎都没跟她说上半句话,反而一直像牛皮糖一样紧紧黏著若暮,小嘴哗啦哗啦地连珠炮个没完。   「暮哥哥~……」   真是!叫什麽暮哥哥啊?刚才她父母明明介绍过,说这叫郑清的女孩今年十五岁不是吗!才差一岁而已,为什麽要这样恶心巴拉的喊若暮什麽“哥哥”啊?   若晓贴在车门,这台车从头到尾都是他们两个的欢笑,就好像当她不存在一样。若暮今天一看到郑家时的反应就有点不太对劲,可是她说不上理由,也不能断定或许,根本是她想太多了…只是,看他和郑清一路上有说有笑,而她却只能怔怔地看著窗外飞逝而过的车水马龙,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车子一路往山上行驶,沿著山路螺旋而上,穿梭过无数的翠绿树林後,停在半山腰上,一条修整得相当整齐的山间小路前。   「从这里弯进去走会,就是我们家族经营的餐厅了。」郑朔凯走在前头,回头对众人介绍道。郑清一下了车子,就一蹦一跳地冲去牵著爸妈的手,模样完全就像个十岁不到小孩一样。   反观若晓和若暮,两人下了车後,亚当和陈渊走在前面,而他们两兄妹却只能亦步亦趋地在後头跟著,所有人在这短短的路间虽都有说谈笑,但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却在若晓心中挥之不去。   若暮看她的眼神,好冷。   她有做错什麽吗?她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却怎麽也想不起来。反观他对郑清,若晓无意间注意到,若暮的眼神,最後始终落在那小女孩身上。   郑家经营的这间餐厅外观带点和风,周遭种满花树,迎风就是扑鼻的花香伴随茶香,门口前垂有相当豔丽的紫藤,开放式的建筑间连著庭院有正盛放的荷池。陈渊看到不自觉惊喜地赞叹道:「真美。」   「是吧。」郑夫人余柔安也很自傲地点著头「这里幽幽静静的,我当初就是看上这里才跟他结婚的。」郑朔凯当年是在这里和她求婚的。两个女人对望後,忍不住调皮地笑了起来。   今天预约的客人连同他们总共只有三组,郑家特别安排靠近角落的位置──从一览无暇的落地窗看出去,树林间可看见蓝天白云与层叠的山峦,还可了望整个台北市。餐厅本身供应的是融合在地风格的西式料理,铺著白桌巾的两张桌子并在一起,一样分成孩子们坐一桌、大人们坐一桌。   大家刚坐下,餐厅经理就忙著来打招呼。他介绍了些今天特别的料理主食,同时吩咐服务生给每个人送上荷花茶──一个漂亮的琉璃皿上摆著整朵的硕大荷花,随著热水冲淋而在水中绽放开来,亚当这样的西方人看到这样富有东方风情的饮品,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沙拉、开胃菜、汤品和主菜陆续送上…伴随著赞叹与閒聊的欢笑声,一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若晓拿著筷子,夹起盘子上盛放著的烤颈肉片,刚要送进嘴里时,就听见不远处的另一桌上──似乎是美国来的几个观光客,看著侍者送上的荷花茶,惊喜又激动地鼓掌,吹了声口哨:「Oh~bravo!」   莫名其妙的,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那天,在香港,若暮对她做的事,当时的恐惧,和身体那种种异样的反应。   「我吃饱了!」郑清放下筷子,相当理所当然地扯著母亲的衣袖「妈咪~我想跟暮哥哥去看莲花池~」   「小清,点心还没吃呢你就想麻烦人家,这样怎麽可以…?」话虽如此,郑夫人的双眼却瞟向斜对面的若暮,他优雅地捧著茶杯,正啜饮著莲茶。   「不碍事的,我就先带她去外面看看吧。」放下杯子,他对众人环视一下,站起身来。   「若暮真是个好哥哥。」郑朔凯望著他和郑清的背影,喃喃道著「幸好遇见你们这对善良的父母。」   「呵呵,您过奖了。」亚当拿著餐巾擦拭嘴角。   「对了,说起这个…」郑经理似乎打算说些什麽,却忽然顾忌地看了眼刚放下餐具的若晓。   她看见後连忙站起身来:「我去洗手间一下。」然後匆忙离开。她知道,亚当负责的乐团长期和郑朔凯的银行有赞助的关系,他们要谈生意,若晓自然是要避开的。   同时,她也想知道,若暮和郑清…现在在说什麽?    ☆、20 诱   「暮哥哥,你看池子里面有好大的鲤鱼喔~」郑清踮著脚尖踩在水池边的镇石上,指著池面天真无邪地喊著。   「…喔。」若暮往後乍似不经意地看了眼──确定这个位置大人们看不见後,原本温柔如春风般宜人的微笑立刻消失,他阴冷又不屑地瞪著郑清「你真的很会装。」   「装?」郑清眨了眨眼,和刚才纯真截然不同,怎麽看都算是妩媚的笑意溢满眸间,流露淡淡的性感氛围「说到装,我真的觉得你比我更在行啊?」   这点他不否认,但也不打算跟她继续探讨谁的演技比较精湛:「你是郑茜的妹妹,所以才被他们收养?」   昨天晚上,他想了一个整晚。尹伊承的情报虽不知从何而来、还有他热情帮忙的目的为何,但郑清和郑茜确实应该有点关连。仔细一看,她们两个长得真的很像。   「呵呵,你终於开窍啦?」郑清嘲弄地鼓起掌来,轻盈地跳下石头堆,往一旁庭院边种著的竹林走了过去。若暮没有犹豫,默默地跟上她。   「不觉得我们姊妹俩很像吗?」   「是她叫你来找我的吗?」   一来一往,风呼啸而过,穿梭过树林草枝间,发出如哭号般的啸啸声响,和两个人踩在枯叶上的沙沙声。   暂时陷入一片冗长的沉默。   「我是被郑硕凯收养的。那对夫妇人很好,他以前就对郑茜很温柔,後来也真的把我当亲生女儿来养育。」郑清猛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幽幽地看著若暮。她看似淡然,看似毫不在意,但因为某方面而言的两人相似点,若暮明白那只是伪装。   「你…都不想问我关於郑茜的事情吗?」郑清微笑著,有著费力遮掩自己其实对这个问题很在意的事实。   看她这样,若暮逐渐认定自己的推论。而一思及此,他的表情也越显狰狞,同时也握紧的双拳。   「所以,她叫你叫你跑来揭露我那些不堪的过去,以此来报复我?」   那个女人,她想要的,他根本不能给──也无法给。但不能讳言,他此刻确实拥起了股强烈的内疚感,这份内疚多半也要归功於他自己近来的情感体悟。他对郑茜怀抱著歉意与怜悯,但如果这份仇恨要漫延到他现在的生活、他最珍惜的事物上的话,他还是会尽全力反击。   为了若晓。   「说实话,我还以为你一看到我就会吓一跳呢,因为大家都说我们长得很像。呵呵,我们那个妈妈呀,什麽都不行,倒是生个孩子都长得挺能看的。郑茜她啊,襁褓时就被丢在郑家大门,之後就像杂草一样在所有人嫌弃下长大,不过说也奇怪,她都被狠心抛弃了,却还是竭尽全力地想找自己的亲生母亲呢!」   郑清说这些话时,嘴角斜扬的冷笑看起来就跟哭泣一样难看。   「可惜,她後来找到的,就只有我这个父不详的小孤儿。找到我的时候,还是整张脸被揍的青青紫紫的,肿得跟猪头一样…」回忆往事,她表情却是一副不关己的漠然。   虽然不想承认,但眼前这个女孩,和礼若暮自己,真的很相似。   「说是这样说,但当时的她还是抱著我痛哭了好久好久。我们之前可是从未见过面啊,她居然可以这样眼泪婆娑地喊我:『妹妹!』…她到底是不是圣母转世啊?我真不明白,她到底为什麽永远都像个傻瓜一样,对别人无悔无怨的掏心掏肺,自己受的一切委屈却全部憋在心里什麽也不说出来呢?两年多前,你的出现,带给她多大的喜悦,你知道吗?她以为,她命运中的爱情就要出现了。不过她错了,你不是……」   他一点都不想听这些陈年旧事,对现阶段的若暮而言,他只想知道两件事:   一,郑清接近他的目的是否是因为郑茜,还有二,郑茜她…现在的状况。   「你刚才问我,是她叫我来找你的吗?你以为她想找你是为了什麽?为了再续前缘,还是为了报复你舍弃背叛她?不过很可惜,以上皆非。并不是她叫我来的,而是我自己决定来找你的,礼若暮。」   郑清若有所思地侧身仰脸,看著山峦上逐渐聚起云朵的天空,飞过一排候鸟。   「你真的很可怕,把人的真心当成筹码一样,利用的很开心啊?这样的你,如果也被人狠狠践踏真心的话,那是什麽样的滋味呢?」   「别说了…」若暮狼狈地转开目光,深呼吸口气後道。   可是郑清却像没听到一样,继续说著:「她是真的很爱你呢。就像个傻瓜似的,明明那麽大个年纪了,却还像个少女一样天真…你知道,她跟我说过什麽?她从不奢求什的,你的真心,她知道那从来不在她身上。『喜欢一个人,从来就不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什麽。』你不觉得这话别脚得很可笑啊?简直就像三流的言情小说里会出现的对白,可是,那个傻瓜…呵,礼若暮,那就是郑茜自杀前的遗言,你猜得到吗?」   遗言。   郑茜的…遗言?   若暮站在那里,脑子却停摆著无法思考,思绪里没有半点主意,只有郑清的话不断地重复著,遗言,郑茜自杀前的遗言……   她,死了?   「她不恨你,礼若暮…因为她是个圣母,她总能把所有人的行为合理成善举,然後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原谅。可是我不是她,我从来不是个善良的好人。如果可以,我想把你所珍惜的一切全部毁掉……」她眯起双眼,歪著脸,脚尖在地上踢来踢去,顺势踢扬起片片黄叶。那模样既天真又可爱,如果忽略掉她表情的话。   「你说,你要毁掉,我所珍惜的一切…吗?」若暮沉默了几秒,站在原地,生根般动也不动。   她抬起脸来,笑容灿烂:「没错喔。」   很想,真的很想……让这个随意践踏别人真心的家伙,尝尝那种生不如死的地狱滋味。   一阵带著花香的风从远处朝两人吹来,吹扬起若暮墨黑的发丝,不著痕迹地遮住他的双眼,完好地藏起他的一切情绪。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让她正面面对自己,然後顺著旁边的树干抵住她。郑清一时反应没过来,她瞪大双眼,吃惊地看著居高临下望向自己的若暮。少年冰冷的脸庞毫无半点惧、怒,那唇边拧起的笑意也是如此无声无息,黝暗的双眸牢固地像要穿过她似的。   若暮缓缓地把侧脸靠向郑清,两人的距离一下被缩短到连彼此的呼息都感受得到。   「游戏…」   「什麽?」   「你说过吧,只要我乖乖听话,你就……」他不疾不徐地仔细扫视过著郑清的脸,没漏掉她紧绷的反应──她并不习惯男人,即使如此,却依然在第一次见面时试图想诱惑他。   若暮单臂抵在郑清身後的树上,故作不经意地用冰冷的手指抚过她发梢,修长的两指尖夹起她发间的落叶。   「说吧,你想要…我怎麽做呢?」      作家的话:   哥哥的美男计会不会成功呢? ☆、21惑     「哦,这麽著急?」郑清挑眉轻笑,侧身闪过他的手指。一绺细发被他勾在指间,她吃痛地瞪了若暮眼。不甘服输似的,她踮起脚尖,往他耳畔吹了口气「真的什麽都可以呀?那如果我说,要你现在就在这里跟我做呢?」   若暮颇无言地瞪了她眼,往後退了步拉开彼此的距离:「…这麽豪放?」   他大略猜得出,这丫头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不过即使如此,她仍然是很危险。郑清是为了替郑茜向自己报仇,所以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而如果,他对若晓的感情被她察觉的话……无论这麽做,若晓都一定会受到伤害吧?她绝对不能再受到伤害了。   礼若晓身上裹著毛呢外套,缩著肩膀,双手还因为怕冷而揣在怀里。她鼻尖冻得有点红通通的,站在庭院小岔路的支端,朝若暮和郑清这儿站住没动。   「咦…」她、她刚刚看见什麽了?   若暮和这个女孩子……刚刚是在接吻吗?   ***   难熬的周一,尹伊承却少见的没有迟到──不对,应该说他整个周末根本是蠢蠢欲动,猴急难耐的急著想来上学。一大早,他便迅速换好制服,拍掉琴盒上的灰尘,一把将大提琴背起,赶著要司机载他去学校。   原因无他,当然是为了看、好、戏、啦~   「尹少爷,您的早餐啊…」娇滴滴的女仆柔弱的从後方追赶上他,手上还捧著热腾腾的早餐,用红格纹布巾包得方方正正,还附了瓶玻璃罐装的鲜奶。   「呵谢喽~你真贤慧~」尹少爷看也没看,接过早餐後随口一句,就让花漾年华的女仆心跳加速,脸红得像苹果一样的呆立在原地,脑子回盪著一句:我们少爷实在太帅了!   上了车,早餐和琴盒随意地放在旁边,尹伊承翘著脚,边用pad看今天的新闻,一边享受著窗外耀眼的阳光。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他等不及要看那对禁断双胞胎的发展啦~那个叫郑清还是针蜻的心机小萝莉出现,对那对兄妹会产生什麽关键性的变化呢?   光想到这个他就兴奋的坐立难安啊!   他自从国中部三年级和礼若暮念同一班开始,就对这个完美无瑕的王子人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开什麽玩笑!!!这世界上怎麽有可能有这麽零污点的人!还能严重影响到他尹伊承的地位…他绝对不是因为嫉妒,他只是太好奇了,这个出身孤儿,却有神话般背景的少年,究竟是在想些什麽。   礼若暮他,真的很有趣。   标准的悲剧型自虐控主角,任何事都负面悲观化,否定自己、拒绝人性……以上种种分析都是他长年累积下来的心得。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旁边看著看著,尹伊承自己虽然没有想到,但其实他多半已把若暮当成自己的朋友了。因为,依他脑子的逻辑,恐怕“人生不可错过之乐趣”就等於“很重要的朋友”吧?   「唷,早安啊~」他走进教室,看见宽敞的教室间的若暮背影,痞笑又多了几分「今天很早喔?」   若暮回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嘴角上的伤好一点了吗?」   「呵呵,好得差不多了,其实这一点也不妨碍我接吻啦~」伊承抚著下颚,笑容满面地放下书包,朝若暮的位置走过去,很自然地坐上他旁边的桌子。   「怎麽样?郑清今天就会来我们学校了,而且没记错的话,是你宝贝妹妹那一班喔。」   「……她说郑茜自杀了。」半倘,一直低头看著自己乐理辞典的若暮,低声开口。   「…她说?你跟她见面了…什麽时候?」   「周六,我家养父母和她的养父母是朋友。」他阖上书,面无表情地抬起脸,看著尹伊承,眼底毫无波动,看得让人害怕「你早就知道了?」   「…不,我只是有点无法相信…」尹伊承也曾见过郑茜几次,她缠著若暮的时候看过一次,之前众多家族聚会的场合也跟她聊过天。   是个乾净到让他无法直视的女人。   「……因为那时候吗?」他忽然恍然大悟,看著若暮无动於衷的表情,尹伊承听见自己用有些愤怒的口气对他说道「郑茜因为你而自杀,如果,这是事实,你都…不会试著想乞求原谅看看吗?」   礼若暮没有回答,他那漆黑一片的眸里全是胶著的情绪。道歉有用吗?郑茜…他那时候,之所以选择打那通电话,他的决定,不就等於早已决定要承受这一切了?   他不会道歉的。   他确实像郑清说的那样,一直把人的真心,当成筹码一样利用著。   尹伊承叹了口气,这家伙的人生还真是不幸啊,其他不说,还居然爱上自己妹妹,弄得他都有点同情这位王子殿下了:「说到这个,你今天跟你妹妹一起上学吗?」   怎麽觉得…这家伙对他妹妹还是在打些鬼主意?若暮皱眉:「没有,她今天的竖琴从英国被带回来,她跟陈渊要去机场领。」   他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他对若晓的感情。   可天知道…要对她像普通兄长一样,对他而言,有多困难。   若暮明白,现在的他,就像走在钢索上的小丑,每走一步,算一步了。    ☆、22 如夏日的,少年   「唉。」   意外的,两个大男孩沉默了一阵子,竟出乎意料有默契地同声叹了口气。两个人都有点吃惊,怔怔望著对方一秒、两秒…然後无奈又好笑地扯起嘴角。   笑完,若暮依旧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我家的事,你叹什麽气啊?」   「我看的很辛苦啊。」尹伊承吐舌回道,边说边摇头笑了起来。他的反应让若暮一瞬间也分辨不出他是否只是在玩笑,索性转头不理这个疯子。   「欸,不过这样说起来…郑清打算怎麽报复你啊?」别人也没拜托他,尹伊承就擅自当起军师出起主意来了。   「……公开我以前的事情吧。」若暮随口敷衍道。   「不会呗,这样不够刺激~」尹伊承摸著下颚,很没品地在旁边兜圈子「要是我的话,就直接公开你喜欢你妹比较惊──」   那声“惊喜”还没语落,就硬生生被掐断了。礼若暮眼睛仍是漆黑一片没有太大的波动,可他的手却牢牢地扭住尹伊承的颈子,冷声一句:   「你敢?」   少年面不改色,依旧欠揍笑嘻嘻地望向他:「别激动嘛,我只是说如果是我,并不是真的说我一定会说出去啊。」   气氛僵了几秒,若暮才松开手。伊承踉跄地退了一步,不当一回事得揉了下脖子,双眼像豺狼般紧盯著若暮不放:   「你这样的举动是承认了喔。」   承认了…?礼若暮僵住了,一副被击中要害似的失魂落魄。刚才他一瞬间像个傻子一样,被尹伊承随口一句话拖著玩。他又是懊悔又是慌乱,张著嘴说不出半句话来。   伊承见若暮难堪的表情,笑意忍不住又加深几分:「呵呵,你的模样看来倒挺像有那麽一回事的嘛。」他拍了下若暮的肩膀「别担心、别担心~人家是开玩笑滴。」   …装诚恳个什麽劲啊!平常那种德性现在叫谁能相信你?   看若暮的质疑眼神,尹伊承也猜得出他心里想的话。忍不住松嘴噗哧笑出声来,敛色後继续说著:「你不也知道我以前的事,你现在跟我是同病相怜耶。」   「谁跟你同病相怜,你继续妄想不要烦我!」王子没好气地吼了句,坐回椅子继续看他的辞典,彻底把他当成空气般忽略。   * * *   机场上,若晓有点吃力地推著装著竖琴的搬运箱推车,陈渊和她英国时期的好友在前面边走边聊著,笑的很是开心。竖琴很沉,推起来很累,加上琴身又贵,她全心全意都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箱子上,没把太多注意放到周遭的环境上。走出机场大门,刚往停车场走去时,一个高挺的身影脚步匆匆地经过她身边,肩膀撞到若晓本来就有些单薄的背膀。   她「啊!」地叫了声,手还放在推车横杆上,便重心不稳地往旁跌去。陈渊回头却来不及扶她,身边那经过的高瘦男子低声一句:「唉呀。」便眼明手快的一把拉住若晓的手臂将她带回重心,稳稳地扶住让她站好。   「竖琴、我的竖琴没事吧?」若晓一站住就急著拨开男人的手,紧张兮兮地检查自己的搬运箱子,看到琴盒还好好的立在原地,忍不住夸张地松了口气「好险!呼~~」   陈渊快步走来:「泰依丝你怎麽这麽不小心…」她目光落到站在若晓身边的人,瞪著双眼有点惊喜地喊了声「噢,这不是萨门嘛?你这麽在这里?真是太巧了!」   「陈渊小姐,好久不见了。」   萨门?若晓愣愣地顺著养母的目光转过去,看见站在自己身边两步远处,一个高瘦,有双温柔的笑眼的俊美少年,正笑吟吟地注视著她。   「泰依丝?哦,真的是礼若晓耶?」萨门对若晓咧嘴灿笑,陈渊听见他说礼若晓三个字时明显有些不自在,但也只是几秒之间,她转头对金发碧眼的欧人朋友笑道:   「这是萨门,宋仲夏,我英国乐团时首席的儿子。泰依丝,你们同间学校喔,欸,我记得他和若暮之前就认识的样子…」她记得礼若暮和宋仲夏有合办过演奏会,当时还在乐界掀起一波美男子风潮。   「礼若暮?是呢,你哥哥嘛。」宋仲夏依旧是和煦笑著,还不忌讳的对若晓眨了下眼睛。   他的笑容很乾净,纯纯粹粹,让人暖洋洋的。   「对了,你怎麽在机场?」陈渊忽然想起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机场,定眼看他的打扮,穿著棕色的狩猎风大衣,一看就是风尘仆仆的模样,手上却没有行李。   「那个啊…」宋仲夏轻轻一笑:「我转机一趟,顺道去其他地方晃晃了,行李我姊姊嫌麻烦就直接替我寄回来了,所以我现在两手空空,两袖清风啊,正打算坐公车回学校喽。」   不同於若晓和英国友人,陈渊对这无喱头的话一笑置之:「那样刚好,我们也正巧要去学校,要不你和我们一起顺道去吧。」   一路上,宋仲夏出奇安静,若晓原本以为他会一路吵闹的,谁知他似乎旅途劳顿,一上车後就倚著车背闭眼睡著了。陈渊後照镜瞧见了,忍不住笑起来:「这小子跟他父亲一样,傻楞楞的一点警觉心也没有,小心等下我们把他载去卖了。」   坐副驾驶座的朋友打趣道:「是啊,音乐家的手指在拍卖上是很值钱的。」   若晓坐在一边,仗著他闭眼不会看见,正偷偷地瞧著,少年双眼依旧紧闭,却冷不防地开口:「是喔,我什麽都没听见。」   众人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若晓没有笑出声,只是捂著嘴好笑地看著他,宋仲夏望向她,笑著点点头:   「你总算笑了。」    ☆、23 在意我、在乎我   陈渊载若晓和宋仲夏到校门口後,便要带朋友回她投宿的饭店。那时学校正巧午休时间,看过去校园里静悄悄的,不见几个人影。若晓卸下竖琴盒,目送养母的车子远去後,便转过身要推动竖琴。这时,在她身後始终没出声的仲夏,却抢先一步拉过琴盒的握把,擦过她肩快步往校门走去。   「啊…」她低低地喊了声,想阻止他「没关系的、我自己来──」然而宋仲夏却已推著竖琴穿过校门。见此,礼若晓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赶紧跟上。   大门口的警卫似乎认得他,只程序性地走出警卫室看著他们两个,随意地挥了下手便又懒扬扬地晃回室里去了。宋仲夏问了若晓她放琴的练习室在几楼、编号多少後,便顺著无障碍坡道把琴盒推上穿堂,转个弯後进入电梯,两个本来就不算熟的人,顿时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仲夏忽然开口:「你在学校还习惯吗?」   「呃,还不错…」   「呵呵,跟若暮处得还可以吧?」   她没料到他这样问,正要回答,电梯当的一声,停了下来,电梯门缓缓地打开。   「咦…」若晓抬起头,跟站在自己电梯外的少女正好对上目光。   「唷,文娜娜。」宋仲夏熟络自在地招呼了声。   娜娜似乎没有料到会遇到他们两个,眉毛轻轻挑起,无意识防备的环著手臂:「你们两个怎麽走在一起?」   「哈哈,这说来话长…」宋仲夏对若晓眨了下眼睛。这样亲密的举动,反而让她不太自在地撇开脸没有应答。   而娜娜默默地看著这一切,没说什麽。   两人合力把竖琴推出电梯後,娜娜站在一旁忽然开口:「站住。」   原本要默默离开的两个人同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女王陛下要召见的,是哪一个?   「礼若晓,你站住…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麽?」没头没尾的,若晓慌张地眨著眼睛,尴尬地瞄了眼身旁的宋仲夏…其实她跟娜娜不算友好,加上她的身份特殊,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尽可能跟女王保持距离。然而现在也不算熟的宋仲夏就站在旁边,万一他误以为她们两个很熟……呃啊,想到就觉得麻烦,她真的不想招惹到太多无谓的注目。   「若晓,竖琴我就先帮你放到教室里吧,钥匙给我。」仲夏伸出手,边指著前面走廊,对她笑得灿烂。   竖琴经过长途旅途,暂时无法演奏,必须静置一段时间,让震动过度的琴弦静下来以免影响乐色和乐器。   她还没回答,文娜娜就直率地开口:「好,那你快去吧。」   有没有搞错啊?宋仲夏应该是大娜娜几年的学长吧…连学长都可以这样似无忌惮,果然是女王大人啊……礼若晓有点愕然,竟也乖乖地把手上的磁卡递给他。见仲夏无声地对自己咧嘴一笑,推著竖琴转身走去。   学长走好,两个女孩仍是无言以对。   若晓左思右想,实在猜不透娜娜要对自己说什麽:「啊,难道是上次买的礼物对方不满意?」   娜娜瞥了她眼,语气淡淡的:「还没送,满不满意还不知道。」   「耶…那麽,」若晓懵了,看著自己的脚尖,左手习惯地抚著颈子「那麽你要跟我说什麽呢?」   顿时,娜娜表情变得有点古怪,眼睛眨了又眨,有点难以启齿地开口道:「你…」   「我?」   「你…」   出乎意料的,文娜娜居然也会有这样苦恼的模样。她平常那不可动摇的架势像不见了一样,摇摆在说与不说间,欲言又止的,反而格外别扭。   「…你放学前等我一下,我拿个东西给你。」   ……就为了讲这个磨蹭了快十几分钟?若晓傻傻地「喔。」了声,讪讪地点著头,才刚想转身告退,娜娜就飞快地接了句:   「你,不要靠尹伊承太近。」   「什麽?」她不明白,包括若暮,现在连娜娜都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来,所以沉默了几秒,静静地又加了句「为什麽?」   文娜娜环著手,似乎也在想著…为什麽。她没有看若晓,越过她注视著花台後楼下宽广无人的运动场。   「他这个人,他的亲切、他的善良……全都是装的。真正的尹伊承,并不懂得爱一个人的感觉,在他身边,你只会受伤喔。」她叹了口气,语气很低,试图轻描淡写──但若晓没有错过她脸上闪过的情绪。   恨,乍看很深的恨,然而……她知道的,很熟悉的感情。可她没有说什麽,只是安静地看著文娜娜,吁了口长气,很是无奈地笑了笑:「没什麽会不会受伤的,尹伊承和我只是…朋友。」   应该算朋友吧?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解释。那个人,确实帮著自己好几次,背後原由也至少不算出於利益的算计,若晓想来想去,嗯,『狐群狗党』这词似乎…挺适合的。   「朋友?」结果,娜娜反而一愣。   若晓嘿嘿一笑,挠著脸下了结论:「总之是你误会了。」   娜娜脸刷地全红了,恼羞成怒地反嗔道:「我干嘛误会?你们两个有什麽好误会的…一个普通人、一个讨厌鬼,我有什麽好误会的!」   欺负这个率真却不擅掩饰自己感情的女孩,真的很好玩。若晓吐吐舌,敷衍地调皮应著:「是啊,有什麽好误会的呢…」   「我…我我我要走了!」娜娜最後结结巴巴地嚷著,戳了下电梯按键,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电梯里「记得提醒你哥哥明天中午要到B楼407琴房!不准给我迟到喔!」   电梯门关上後,若晓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弯了腰。   她一直笑到打开没锁的练习室门,看见宋仲夏才硬生生止住了笑。   「你…」她原本想问──你怎麽还在这里?却察觉这话不太礼貌,连忙换了个婉转的用法「麻烦你帮我搬这麽重的东西上来,耽误你这麽久,对不起…」   「没什麽啦,」宋仲夏摆著手,爽朗地笑著「其实是因为我还不想回班上。」   他都这样说,若晓也不好意思要他走了,只能点了点头,呐呐地「喔…」了一声。   「竖琴摆这里可以吧?」   「嗯,」她连连点头「真的很谢谢你。」   「我也该走了,有我在,你很不自在啊。」他把磁卡递还给她,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   「怎麽、怎麽可能嘛?哈哈…」若晓急忙否定,扯著嘴角乾笑起来。虽不是什麽严重的事情,但这种被猜中心思的感觉,仍是让她浑身不自在。   仲夏回头,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张嘴想说什麽,却又闭上嘴潦草地用微笑带过,快步往门口走去,手碰上门锁的同时,却又忽然像临时想起似的抬起头来:「不过这样也好,在意我、在乎我,总还算是感兴趣的表现。」   什麽?   若晓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宋仲夏便对她匆匆挥了下手,快步掩上房门离开。    ☆、24 不许说出口的秘密   她面对关上的门,怔怔地没有说话。宋仲夏刚才的话让人很容易误会,他是在捉弄她吗?这年纪男孩女孩间的把戏是不会少的,情窦初开、对恋爱的憧憬,每个人多少都对这种体验趋之若鹜。她在英国的同学几乎全是成双成对,像她一样始终落单的反而稀少。   「好烦…」最後,若晓低低地喊了句,声音不大,但在狭小的隔音房里仍是清晰无比。   声音回盪在她耳畔、心尖上,脑中浮现的人影居然是礼若暮。这几天她竭尽全力不去想他,想他对自己笑著的模样,想他怒目瞪著自己…眼底却总是悲伤地叫人心疼,她不该的,一点也不应该……怀有任何非分之想,但越得不到的反而更想要,若晓总会无意识地抚过他吻过的肌肤。   那热度彷佛还残留在上头似的,像烙痕,挥之不去。手指尖轻轻碰触过,就又会像那时候一样微微发热,心也会跳得飞快,噗通噗通地失去控制。她知道别人若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她贱。   居然喜欢上想报复自己的人,甚至那人还是她的双胞胎哥哥。   是啊,或许就是如此吧。若晓笑了,她找不到理由或藉口替自己辩驳,她想,她或许就是这般不堪…对他心动、想让他开心,对他曾受过的伤害感到难受──这一切的疼,她只打算埋在心底。   若晓不是圣人,只不过这种注定没有结果的恋情,她胆小怯弱到根本不愿拿出来摊在阳光下。世人的鄙夷与无情,她已尝尽,再也不想…承受了。何况,要是他知道了,只怕若暮,她那想残忍却总伤到他自己的哥哥也会万分痛苦吧?若暮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慢慢幸福起来。   所以这一切,就当秘密,对谁都不许说出口的秘密。   若晓打开竖琴盒,手指摩娑地抚过琴缘,木质光滑带有温度的触感,真是久违了,她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呆坐在椅子上,望著竖琴发愣。   一直到钟响她都那样坐在那,脸上的表情沉静又温柔,彷佛寂寞,又彷佛满足似的徜徉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外人所无法靠近所及之处。   郑清恰好一个人走过,不经意地从百叶窗缝里看见了若晓。她停下脚步,偏头想了想,露出几分诡异的笑容。也不敲门,推门就走了进来,嗲声地喊著:「泰依丝姊姊~」   若晓吓了一跳,反射性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著她,扯起嘴角忙笑。   「小清…有什麽事吗?」   「这是竖琴嘛,近距离看跟姊姊你一样高呢,好厉害~」女孩露出甜腻无邪的笑容,睁大好奇的双眼望著她身边的琴身。   若晓暗自叹了口气,这有什麽厉害的?可面对郑清晶亮的眼眸,却只能跟著傻笑,说了句「是嘛」。   她想起周六在山上看到的画面,虽也有可能是她看错,但郑清和若暮的关系确实很亲密。转学来这为止,若晓都没见过若暮对谁这样温柔的。他们两人好像之前就认识…当她在英国的时候。   这个叫郑清的女孩,是否知道若暮的过去呢?各种念头没说出口,但若晓一脸出神的模样却泄漏了她的心思。   郑清不著痕迹地看著,泰依丝,礼若晓,一个胆小又没用的女人,礼若暮的妹妹,虽说脸蛋还不差,可才能、架势都与若暮远远不及。   这个礼若晓对别人笑著的时候,都像在勉强著什麽,原本以为这种没脾气、没个性的人,对复仇计画没什麽帮助,但今天听说她和学生会会长、校董女儿文什麽的走得很近──这倒引起她的好奇心。   「姊姊,你很会弹竖琴吗?」   「弹了快十年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会耶。」听她问竖琴,若晓不自觉松了口气,语调也温柔了几分。   「十年?」郑清低头作势看琴,没预警地开口「那你跟暮哥哥分开也差不多是十年喽?」   「呃…是啊。怎麽了吗?」若晓不自在地缩了下肩膀。又想起那天在山上…「你好像很喜欢我哥哥?」   明明不想问的…然而她还是想知道,也试图掩盖自己的心,想事不关己的做个旁观者,一个对自己哥哥感情世界好奇的妹妹。   「是呀。」郑清想也不想,乾脆地承认了「我很喜欢,如果可以,真想一辈子待在他身边,在他身边看著他呢。」这句话原本应该是“在他身边看著他怎麽死的”,但讲出来却像恋爱中的人才会说的话般。   若晓听著有点窘,现在人表达感情还真直接啊…   郑清目不转睛盯著她的反应,礼若暮有告诉过她,十年间他做了什麽吗?   「泰依丝姊姊,你跟你哥哥是不是感情不好啊?」   「啊?怎麽这样问?」   「没什麽,只是我上次看你们都不怎麽说话…」郑清别有所意地摆手笑道。   …你上次在车上一直缠著他,我们要说话也办法吧!若晓自然是不会这样回答,只是浅笑地摇摇头:「有吗?我也不知道耶。」   见她笑著否定,郑清心底又疑惑了几分。知道吗?不知道吗?上次她以为礼若暮会害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可他的反应却彷佛这一切都无所谓一样。他并不珍惜现在所有的这个家吗?但讽刺的是,提到让他真心被践踏时,他却反常地防备她。也就是说对礼若暮而言,有著比“他”还重要,甚至足以让他不惜一切,付出所有也要守护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麽?非名非利,也不是家人……   忽然,她不经意瞥见若晓额头上的伤痕。只是浅浅地一道,结痂後像条细线般扎在额上…   「这样说来,好像也不对噢。我之前参访学校时,暮哥哥忽然扔下我去保健室,貌似就是因为你受伤是不是?」   「…」她半倘才反应过来,手掌触上额头,点点头「是有这件事。」   郑清脑子正飞快地闪过各种可能性的同时,练习室的门再度被打开,从门後探出一个笑得欠揍的少年:「呀,居然在这找到你了~小妹妹~」   「尹伊承?」   「啊,有粉红癖的学生会会长。」 ☆、25 他对他的感情   咦……粉红癖?这个是若晓第一次听见,她定定地看著尹伊承,有点意外。   尹伊承笑容僵在嘴角,这小萝莉真的很欠揍很势利耶!虽然已经知道她是冲著若暮王子来的,可对完全不把他尹大帅放在眼里也未免太可恶了!   「郑清小妹妹…你爸妈没告诉你要尊重不同喜好的人吗?」他刻意和蔼地放柔音调,但表情却是一副“哼哼,你~给我走著瞧”的阴狠神情。   若晓无可奈何地看著两人,没有说话。   郑清本来只是想跟若晓说说话,看能不能打探出些什麽,可现在尹伊承的闯入已经坏了好事,要问什麽也不能当著其他人的面问,否则要是被人发现她接近若暮的理由是为复仇就棘手了。正好钟响,她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转头对若晓笑了下:「泰依丝姊姊,时间也不早了,我要赶著去上课罗,掰掰!」   说著就要跑走。   尹伊承连忙打开门,往房内一闪:「刚才理事长打电话跟我说,要你到教务处一下,说是课程表排得有些问题。哼哼,你的面子还真大,居然要出动我堂堂的学生会长来寻觅你呀~~」   郑清忍不住白眼,他怎麽看都是刚好经过、刚好看到的吧?她「咧~~」地对尹伊承作了个鬼脸,吐著舌头,匆匆推开门跑走了。   反正不急,她有的是时间。   一刀毙命不符合她的原则──慢慢凌迟到死,看他痛苦,看他失去一切的悲惨……她要他体会看看,被人伤害、利用後的绝望滋味。   尹伊承哼了声,冷冷地看著门口:「这女人真欠揍。」   「是吗?」若晓不太同意「我觉得她很可爱啊。」说是比她小一岁,看来却像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般活泼可爱。   「啧,你真没看人的眼光。」尹伊承努努嘴,完全不赞同。他踱步走到若晓身边,一屁股坐下,笑嘻嘻地望著她不说话。   「……你干嘛这样看我?」被他看得极不自在,若晓倒抽了口气,缩起肩膀往後挪。   「嘿嘿,你都没什麽感觉吗?」   「什麽感觉?」她今天怎麽老在反问别人呢?若晓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看著这个被两个人评价为“不可靠近”的家伙,他就是老是这样笑得猥琐,别人才会总是忍不住想误会他啊。   「郑清小妹啊,你没发现她对你哥很感兴趣嘛?」尹伊承抖了抖肩膀,不怀好意的提醒著。   今天整个上午看若暮魂不守舍的,能让他这样的理由,除了礼若晓──还是礼若晓。要知道若暮王子可是天塌下来也能自己顶著的强者,就算知道有女人为自己而死,却还是能一副无所谓的嘴脸──说好听点是冷静,说难听点就是这人没血没泪…对他而言,唯一能让他失去控制的,就只有…这.个.妹.妹。   嘿嘿,他暗自窃笑,能让王子瞬间从冰山变火山的礼若晓,神明大人一定听见他嫌无聊的呼喊,才特意创造了个若晓,生来就是礼若暮的克星!礼若暮的死穴啊,哈哈哈哈!   尹伊承很是愉快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若晓看他神情恍惚、笑容可疑,忍不住皱著眉头,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会长?」她的回答他是有没有听见啊?   「嗯?抱歉,你刚说什麽?」他回过神来,睁大双眼用力眨了几下,微微一笑。   若晓脱力地叹了口气,想什麽出神呢这人…「我说:『那样不是很好?我哥哥似乎也很喜欢她。』」   她说这话时虽然笑著,但笑意却没进眼底,眸子闪闪烁烁的,一看就是心虚至极。尹伊承瞄了眼,不正经地拍了拍她肩膀。   「怎麽,吃醋了?」   「怎麽可能?我为什麽要吃醋!」   见她慌张的矢口否认,伊承忍住想窃笑的冲动。表面上一副无奈到不行的苦恼脸:「唉,害我们这样忙了老半天…看来我们想凑合若暮和娜娜的理想要失败了。不过说起来,我看你和娜娜的感情真好,害我都有点妒嫉你了耶~」   若晓又是叹了口气,抬眼盯著他:「说什麽要凑合他们两个,我之前还当真呢。现在回想起来,尹伊承你开玩笑捉弄人的本事还真大啊?」   「什麽…你怎麽忽然这样说?我听不懂耶~」他没料到会被这样质问,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你…唉,」他真以为每件事都能瞒著别人一辈子吗?他有眼睛,难不成她就没有,若晓脸上浮起抹苦笑,双眼牢牢地直视著有些慌张的伊承,继续把话说完「你根本从来就没想真的把那两个人凑合成一对,不是在捉弄我,就是在等著看笑话。其实你一直很喜欢吧?虽然嘴上不说,但你一直默默地在一旁守护著、等待著──」   她话还没说完,尹伊承快活的笑容便从嘴角边褪去,他还是笑,可那表情却是危险得叫人寒毛直竖。   「你…是怎麽猜到我对若暮的感情的?」 ☆、26 同病相怜   上课钟刚响,整间教室却几乎全走光了──这节是主修课,其他人老早赶著去跑堂了,而若暮因为要练习校庆表演,这堂课校方特别拿来给他作自由发挥。所以他不急著上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撑著下颚,若晓回学校了吧?他静静地想著她。   身後传来拉动椅子的声响,若暮回头,看见最後一排靠门位置的宋仲夏。   「几天没见了,礼若暮。」   「你出国参加比赛的怎麽样了?」礼貌性的,若暮微笑问道。   「嗳,不就那样嘛!」仲夏笑起来有种孩子气的特质,特别是嘴角旁的深酒窝,和本来就弯著的笑眼,让他的笑容格外亲切。   他坐在自己位上,笑容满面地整理著抽屉,从里头拿出叠几天累积下来的卷子,不在意地开口道:「话说,我刚从机场回来时遇到你妈妈和妹妹了。」   「哦。」   「你跟她真的很像,我近看还吓一跳呢,长得根本就是戴假发的礼若暮呀。」宋仲夏边说边笑得更灿烂些「要说怎麽区分你们两个,大概就是眼睛吧?总是低头不看人家眼睛的习惯,连笑著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怎麽说呢,真奇怪,我看见你妹时,觉得好熟悉啊,心也会不由自主的加速。」宋仲夏抚著胸口,陌生的体验让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若暮握在手里的笔都快被他握断了,他背对宋仲夏,没有吭声。宋仲夏也不太在意,想了想,忽然笑眯著眼提议道:「怎麽样,放心把你妹交给我吗?我有自信,能让她一辈子都开心的笑。」   「哪有人还没开始就说要一辈子的?」他和宋仲夏平常几乎是没互动的。两个人主修的乐器不同,没有什麽重叠的课,再加上双方都忙各自活动,顶多表演会被凑在一块。   若暮告诉自己冷静,可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冷冷的哼了声:「她没有你看道的那麽好。她睡觉时会磨牙、早上睡觉会赖床,唱歌会走音,走路会跌倒……不过,你喜欢就待她好一些。」因为他是她哥哥,所以若暮强迫自己豁达。   「哪有人推销像你一样拚命说坏话的啦。」宋仲夏一脸没辄「不过听你这样讲,感觉你妹妹真的很可爱耶,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若暮想问,哪里可爱了?但他说不出口,光隐藏自己的情绪就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只是哥哥,没有资格阻止别人对他妹妹怀有情愫,而且宋仲夏在若晓身边晃来晃去,郑清就越不会发现他对若晓……不对,真的如他以为的那样吗?   他的忌妒会不会反而让这一切变得更复杂?   要是郑清察觉到──若暮知道,一旦她明白,她必定会冲著若晓做出过份的事。   ……他不该再出现在她生命里的,只因为可笑的理由,愚蠢的想念…他就这样…把若晓推往无尽的边缘。   练习室里,若晓正傻眼的看著一脸严肃的尹伊承。好一会才气急败坏地开口:「你在胡说些什麽啦?我指得是你跟文娜娜耶!」   他仍是拗执地继续装死:「哪有!我是真的对礼若暮一往情深。」   瞧这家伙在胡说什麽啊!若晓忍不住翻白眼。   「尹伊承,你别把我当傻瓜。你虽然嘴上不说,但你看文娜娜时的表情…」她一时词穷「我不知道,你对她笑著的时後,你的眼睛却总是哭的。」   他自己没发现吗?他的眼神总是落在娜娜身上,那时候在舞会时也是,她从他眼中看见怜惜、温柔…与渴望。   可是尹伊承从未走向过她,他是在害怕。   「我不知道你们以前发生过什麽事,也不知道你对她做过什麽…但有些事,你不说清楚,她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尹伊承冷笑,伸手掐住若晓的下颚,强行抬起她的脸来,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礼若晓,你又明白什麽了?你以为我没试过?道歉、解释、挽救…我什麽都做过了,可却什麽都没用。我还是站在那里,只能远远地看著她,像个傻瓜。」   「你要让她知道啊。」若晓瞪著尹伊承「你的言行举止,你有哪一点能让娜娜知道你爱她?」   他愣住了,松开手,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你…是怎麽猜到的?」   若晓没说话,只是苦笑…这应该算是,同病相怜吧?一样为无法得到的爱所痛苦,一样胆怯得无法正视自己的真心…她和尹伊承一样,所以她才会发现。   「唉,果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啊。」他故作哀怨地叹了口气,又忽然双眼发亮「欸不然这样好了!你去跟你哥告白,我就立马冲去跟文娜娜说我暗恋她很久了!怎麽样?」   「怎麽样个你的头啦!」若晓抓狂地伸手往尹伊承的脑门用力一巴──巴下去才暗叫不妙,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自己的手掌。她…她居然揍了学生会长?   尹伊承也被打得彻底傻眼……这、这丫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还是有样学样,看她哥哥挥拳所以也跟著?开什麽玩笑这对兄妹居然把他当拳击用沙包啊!   「你…你不要乱说,」她无奈抬头看著他「你就是每次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挂在嘴边,才会让别人看不出你的真心。」   尹大学生会长没好气地开口:「现在是还跟我说起教来的意思?我跟文娜娜的事用不著你管!你还是自个烦恼你跟你哥哥的事吧!」   「我…我有什麽好烦恼的?」若晓拚命摇著头,逞强地辩驳道「若暮跟郑清会顺利的,我干嘛烦恼?」   「……咳,我倒是想问你,你没凭没据的,为什麽一直说若暮喜欢那个小妹啊?」尹伊承不住叹息,礼若晓看得出他对文娜娜的心意,却一点都感受不到她哥对她的真心吗?   害他这个观众的心情好复杂啊!!!!!   「你问为什麽…因为,因为我哥对她很在意啊,眼睛也总是追著她跑,我想…」   她无意间泄漏了她也总是看著若暮的真相,对此他只是暗笑没有明说。   若晓深吸一口气:「还有,她喊他暮哥哥的时候,他会对她笑。」   相比之下,她叫他哥哥时,礼若暮的表情总是勉强的很难看。她不确定理由,但问题总还是出在她身上吧,因为她是他的妹妹…血缘无法斩断,想恨也无法恨的亲妹妹。   同样,他是她,想爱,也无法爱的…亲哥哥。   「小晓,我觉得你真的没有看人的眼光耶…唉。你真的了解你哥吗?」这麽看都是因为有其他人在场,礼若暮才会对她笑吧?人家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这麽一回事啊…   若暮爱若晓爱得像个疯子一样,这点,他很确定。   而无庸置疑的,若晓对他,也是如此。   作家的话:   哈哈,有没有被尹会长吓到? ☆、27 月光,她的憧憬   郑清坐在演奏厅靠走道的最後一排,看著舞台上专注练琴的少年,嘴角淡淡地浮起笑容。宽广的舞台上,一片刺眼的打光下,礼若暮正反覆弹奏著某个小节,他皱著眉,似乎对自己弹得不满意,连续一段後,停下,翻了下谱,闭眼想一下,然後再抬起手弹奏一次。   反反覆覆,断断续续地已经练了一个下午,在旁人听来已甚完美的章节,他却不厌其烦得一再练习。   他甚至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   郑清也已坐在演奏厅里一个下午。   礼若暮他,真的不记得她了…也是,郑清苦笑,在若暮眼中,到底有什麽比他自己更重要呢?   十岁的时候,她的寄养家庭,母亲担任的是钢琴老师。理所当然的,郑清也跟著家里的小孩学了弹琴,并且在养母的强迫下参加了青少年组的钢琴比赛。那一次,身为前几届冠军出身的礼若暮也义务性的登台表演。躲在角落,畏惧出场的郑清在台後哭得又吵又闹,最後被养母当众甩了一个耳光。   那时候,表演完示范曲,在众人热烈掌声下,转身往後台走过来的他,对著哭到双眼红肿的郑清说了一句话。   “喂,不要哭了。与其哭,不如想著怎麽赢。”   既像鼓励,又像讽刺的话,和平静冷冽的眼神,让她心脏不听话地狂跳起来。   至此以後,她的目光,就一直不由自主地追著他。为了能与他相遇,哪怕只是错身而过也好,她拼了命的练习弹琴。他不是耀眼美好的太阳,却是她的月亮。   黑暗中,给她些许光芒和希望的月亮,她的憧憬。   当未曾见过面的同母异父姊姊茜找到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对话中,无意得知姊姊竟然认识若暮时,她真的开心到快要疯了。曾经那样遥不可及的人,居然离自己如此近。   礼若暮让她明白一件事,就是…与其哭泣,更重要的是怎麽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时,若暮忽然停下弹琴的手,盯著眼前黑白琴键,没好气地开口:「你是打算坐在那里多久?」   「哦,你早就发现我啦?」郑清也不惊慌,站起身来偏头一笑,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站在舞台下,抬头看著暮,嘴角含笑。   「我说过我练习时不要有人进来的。」校庆表演只剩不到两个礼拜了,他却难以专注,毫无平日水准。   「有什麽关系,不就是练习。」郑清耸肩,没告诉他她是偷跑进来的「倒是你,你这样跟乐团配合的起来吗?弹得很凌乱啊。」   「与你无关。」他没转头,看著琴键,舞台灯打在他俊美的侧脸上,锐利却忧伤,像幅印象画派的画,任著光线恣意刻画上笔触。   她挑眉:「真的与我无关吗?呿,难道不是因为我忽然出现,才让你心思如此混乱呀。」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若暮白了她一眼,看郑清咧嘴笑得开心。他身边怎麽老是出现这些疯子?   他叹了口气「郑清。」低沉的嗓音在舞台上回盪,清晰同时遥远。   「嗯?」   「她真的不恨我吗?」口中的“她”自然是指郑茜。   …他还是会在意吗?郑清忍不住凄惨地笑了起来:「我不知道,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个。可是,礼若暮,你当时也实在做的太残忍了。」   两年多前,若暮告诉郑茜那有名无实且行动不便的丈夫,她在外偷租的小套房位置。   原本还笑著跟郑清说等她新居布置完成,姊妹俩就可一块生活的姊姊,就这样被派来的人给拖了回夫家。   「姊姊她并没有打算缠著你不放,礼若暮,她知道的,她知道你心里一直没有她…她不过是想真正的活著,拥有一个温暖的家,」郑清语调沙哑地说著,她说起郑茜姊姊时的表情总是想哭,明明想要坚强却总是失败「而你毁了这一切。那个名义上是她丈夫的疯子…」那些她後来得知的囚禁、凌辱…清打了个冷颤,回想那些对她而言过於恐怖,最後索性摇头省略。   「礼若暮,你明明是这一切的祸源,却始终可以置身事外。」   等郑清再次看见姊姊时…曾经那样美丽如暖阳的茜,却已形同没有灵魂般的活著,最後,选择自杀。   她想知道,礼若暮,究竟为了什麽…难道他从头到尾只把茜当成他路上的一块绊脚石,没有价值就随意践踏踢开吗?   「就算不是恋人,你们还是朋友。到底代价是什麽…那人给了你钱吗?还是帮你处理掉你不想要的烂桃花?」   他到底是为了什麽?   这是她想知道的──或许,郑茜她…也想知道吧。   若暮转过头来,俯望正等待答案的女孩,没忽略掉她眼中的最後一丝迫求:「两者都有。」   那是他和那个神智疯狂的人所达成的协议。那个男人对茜一直是相当扭曲的爱情,怀有过份且失控的占有欲,他不允许郑茜的离家、留下的张离婚协议,然後追寻她所谓的幸福与自由。   宁愿不择手段,也要把茜留在身边。   「呵,所以你为了钱和自己的声誉,就轻易出卖了一个爱你的女人…她相信你,在乎你,对你来说这些都不算什麽吗?」复杂的滋味窜遍全身,郑清呆呆地看著面无表情的若暮──那个曾经对她如月光般的存在。   礼若暮咬住下嘴唇,没有回答她的质问。   是啊,还有什麽好辩解的呢?当时他需要钱,需要得太多,舍弃一个对自己没有半分价值又多管閒事的女人…有什麽好犹豫的?   「你这家伙是人渣吧?」郑清踉跄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摇著头「你知道我有多想毁了你,让你这辈子再也没办法露出笑容吗?」可惜,她找不到证据,礼若暮曾经的花边新闻被遮饰的毫无残留,凭她的能力,她根本没办法揭露他那肮脏的过去。   还有,除此之外…一件事很奇怪。   两年多以来,礼若暮已放弃多次国际钢琴比赛,她那时人在美国,没有办法打听得更仔细,总觉得有不对劲的秘密隐藏其中。   「等著吧,你小心藏起的秘密,我一定会找出来的。」   找出来後,她会让他也体验看看一次那种…彻底绝望的滋味。   只有那样,他才会後悔过曾经践踏别人真心的事吧?   礼若暮看著郑清跑开的背影,没有说话,手指抚弹过琴键,断续不成调的单音,像破碎的哭泣一样。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如果,那时候郑茜没有发现那件事,或者没有说要去英国找她的话,他还是会选择拨下那通电话吗?   作家的话:   什麽什麽秘密呀~~~ ☆、28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随著校庆逐渐到来,学校开始忙碌地布置起来,应景之後的圣诞节,欧风的红砖建筑上开始点缀著大大小小的七彩圆球、缎带和冰晶之类的装饰。明明节日还没到,所有人却像被这特殊气氛感染般,三三两两地在校内穿梭时,谈论的话题全是校庆和之後圣诞节那天的安排。   小秦自然是缠著若晓问若暮的事了。   「小晓,今年你哥哥要和乐团合奏钢琴协奏曲,弄得我在国外的姊姊也知道呢。还托我说什麽都要帮她拿到几张票来,否则揍死我呀!」   「你姊也太夸张了,校园表演就激动成这样。」甜恩表情如一,伸手将小秦头上的黄叶拨去。若晓走在两人身旁,无奈地笑了笑。   「不瞒你们说,我还没看过他现场演奏的样子呢,其实我也很期待。」   「什麽?你没看过?」小秦转过头,一副“这也太荒唐”的瞠目结舌样「你哥哥自从国中起就一直是我们学校的代言偶像、吉祥物欸!这麽重要的活动他不知道表演几次了,次次都是大家的话题,还上过好几次爱乐杂志呢。」   「杂志?」若晓没听若暮提起过,有点讶异好奇「写了我哥的乐评?」她在英国是接触不到这些的。   「不只乐评!」小秦歪著头拚命摆手「还登了那~麽大的全彩拉页海报呢!」   「她那时候订了网路书店,货到了还刻意请假半天去拿呢。」甜恩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小秦羞红了脸哀叫著「甜恩!」。若晓呵呵地笑了起来,原来若暮还上过杂志啊,这麽风光的事情他怎麽从来不跟她讲呢?   也是,她哥哥果然没对她说全部的实话…是她太天真了,以为光靠那断断续续的电话网路联系,两人的心就真的一直连在一起吗?   放学後,甜恩和小秦各自要去乐团、合唱团练习校庆的表演,若晓依约到校门前的白色礼车旁等文娜娜。只见车门打开,穿著整齐套装的管家赵女士下了车,恭敬地对她行了个礼:「小姐,麻烦您再等会,我们家小姐应该快到了。」   若晓慌慌张张地回了个礼,嗫嚅著:「不、这没什麽啦…」   大约等了五分钟左右,文娜娜抱著装著长笛的盒子快步从楼梯间走了下来。她淡淡地看了眼若晓,将长笛交给双手接过的女管家後,从她手上取了个小长方形的纸盒,上头绑著粉红色的缎带──看来像是礼物。娜娜拿著小盒子,塞进若晓手中:「这个,给你。」   「我…?啊,难道是要转交给若暮的?」再几天就是若暮的生日了,不只小秦,连平常没说过话的女孩都拐弯抹角的向她打探礼若暮喜欢些什麽,经过这一整天的疲劳轰炸,若晓也理所当然联想到这块去了。   「当然不是。我给他东西干嘛?这是要给你的。」   「呃…」她促狭地捧著盒子,小心翼翼地问「为什麽要送我礼物呢?」   「谁跟你说这是礼物了?真好笑,这是上次你陪我逛街的报酬。」   「……报、报酬?」是有谁会把报酬包装成这样的啦?可是若晓不敢吐槽,只能讪讪笑著「你不用这麽客气的…」   娜娜这样的直来直往却又别扭不已的个性,和小孩一样,真的让若晓有种多了个妹妹的感觉。甜甜的、暖暖的,说不出的开心。最後,她抬起头,对女王灿烂一笑:「总之,真的很谢谢你。」   原来送礼物给别人是这种感觉…文娜娜暗自在心里想道,也不知怎麽地,话竟然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不,是我不该随便怀疑你跟尹伊承的关系的。」   「……啊?」老实说,她怎麽想都没想到这个原因,不禁愣住了。这样看来,娜娜对於之前误会她跟尹伊承的事情,其实也很在意啊?   娜娜脸霎地涨红起来,往後退了几步:「我、我我我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若晓哄小孩一样安抚道,接著讨饶似的对她灿烂一笑「不过娜娜你,真的很在意尹会长的事噢?」   这样想起来…上次娜娜因为误会泼了她满身水,也貌似是认为她想勾引尹伊承,从中获取利益之类的吧?   那是因为我很憎恨那个人渣…娜娜想开口这样回答,可是话到了喉咙却梗住了,怎麽也脱不出口。她最近真的很奇怪,越来越奇怪,是因为青春期贺尔蒙的关系嘛?   她原本还打算说些什麽,可是一旁始终不语的赵女士忽然鞠了个躬,走近後低声在她耳边道:「大小姐,总裁今天有吩咐,要您早点回家一起吃晚餐。」   看了眼手表,都五点四十几分了,文娜娜瞥了眼盯著自己的若晓「我要回家了,这件事,有机会再跟你说吧。」语毕,习惯性的甩了甩头,长到腰际的长发晃起,摆盪出柔和的玫瑰香味。   望著远去的白色礼车,若晓有点恍惚地看了眼手上捧著的小盒子。在她看来,娜娜跟尹伊承之间,与其说是恩怨纠葛,倒不如说是“误会”吧?   * * *   尹伊承仰躺在办公椅上,长脚翘在桌上,吊儿啷当地左晃右晃著,身旁音响播放著流行音乐,指关节顺著节拍敲打著。   莫名其妙冒出了个郑清小妹,短时间看来,礼若暮更不可能动他妹妹了。哼,说到那个人啊,口是心非,表面上冷冰冰又贱得要死,但内心却软弱到不行…这点就跟他妹彻底相反,礼若晓平常一副软趴趴的样子,可实际上却倔得跟骡子似的,固执到不行。   这样的两人,因为彼此的顾忌误解,外加现实上那一条伦理道德的深沟隔著,究竟要什麽时候,才能明白对方的真心呢?   他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从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个牛皮A4信封,放在桌上,静静地瞧著。里头装著的,是他替若暮搜集来的郑清资料。其中有些东西,不乏可以反过来威胁那根本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29 危机   套句现在流行的宫庭剧对白──他尹伊承,之所以会对这对兄妹的事情这麽的“上心”,原因大概出自於投射作用吧?反而言之,他看若暮爱得越痛苦,其实越幸灾乐祸。   想要得到一个根本无法真正属於自己的人,本来就是痴心妄想。   他苦涩地笑了笑,忽然啪地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大信封往边柜子上的碎纸机塞了进去,机器喀啦喀拉运转几秒,就听见被碾为碎纸没的资料掉进废纸匣里的声响。尹伊承嘴角微扬,丝毫没对刚才的行为感到後悔。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他「进来。」还没说完,门就被推开,後头探出半颗小脑袋,盯著这里瞧。   唔,出乎意料的访客啊!   「郑清小妹妹,请问您大驾学生会有什麽要紧的事啊?」尹伊承咧嘴一笑,张开双手走向她。   郑清往周遭看了下,确认没有其他人後,抬头对他甜笑道:「尹哥哥,我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吧?」   「哟,怎麽忽然喊起我“哥哥”了?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郑清小妹,」伊承笑容依旧,目光却锐利如刀刃般「真好奇,是什麽风让你变脸像翻书一样快的?」   「人家之前是因为怕生,所以才这样对哥哥的。」郑清眨著无辜的双眼「你不会介意这个吧?」   尹大会长蹭著鼻头,一副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会.介.意.啊。你说我是粉红癖耶。」   「……」面对尹伊承这种人,郑清也有种无言以对想捶墙泄怒的冲动。但她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维持讨好的可爱笑容「尹哥哥,你和暮哥哥是好朋友对吧?」   她是听那个一直在罗嗦的理事长秘书说的,还有礼若暮和文娜娜的绯闻、泰伊丝是若暮失散十年的亲兄妹,这些传言,在学校这种人多嘴杂的空间里,不用太努力就可以搜集到一堆。她既打算找出若暮的致命伤,就不可忽略这些似真似假的流言蜚语。   谁知道呢,礼若暮的秘密会不会就是其中一个。   她抬起头来,就看见尹某人握拳否定了:「好朋友?才不是咧,我和你那个暮哥哥的感情是超友谊的好吗!」   「……咳、」像这种完全无法沟通的人,她到底该怎麽样才能跟他拉近关系,从而打探到礼若暮的事情啊?郑清嘴角无奈地抽动几下「你跟暮哥哥那麽好,那你一定对他很多事情很了解罗?」   「哦,这就是你忽然对我那麽客气的原因吗?」伊承环著手,半倚在办公桌上,盯著她,缓缓地笑了起来「真有趣,难道你暗恋他不成?」   「…暗恋?」她脸色微怔,很快地低下头「有那麽明显吗?」对现阶段而言,用暗恋若暮为藉口接近他身边的人,是最安全也最能减缓别人疑心的办法。所以郑清顺水推舟,假装不好意思的模样。   她这种别脚的演技还真的以为能唬过他?尹伊承笑得更灿烂了:「是啊…我听他妹妹说,他也很喜欢你是不是?」   「呀,讨厌!才没有呢!」郑清捂著脸,像情窦初开的小女孩般瞪大双眼「人家现在跟暮哥哥之间才没有什麽…」   这女人还真的很爱装模作样啊,尹伊承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表面却还是灿烂到不行的笑容:「是喔。那要不要我告诉你,关於暮哥哥的…秘密呀?」   若晓回到家时,若暮已经先回到家了。看著帮自己开门,瞄了眼她便转身打算回琴房的哥哥,她一如往长…闪避眼神、说些不著边际的垃圾话,维持所谓『兄妹』的假像,似乎已经变成一种习惯。   有些东西,本质早已改变,但即使,是虚假的表面也好…若晓依旧竭力想守住这一切。说她傻、天真甚至愚蠢都好,只因这份虚无如戏的相处,注定是她和若暮唯一能拥有的结局。   陈渊和亚当今天又要和朋友聚会,只剩他们两个在家。这对父母平常工作社交都多,搬来新环境後更是忙碌。其实刚开始,她对和若暮单独相处很排斥,与其说是两人单独相处,不过更像是各自在各自的房间做自己的事──他几乎全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自从在尹伊承家的花园那晚後,除了上周礼拜五她替他做了顿晚餐外,他们几乎从未真正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若晓换了室内拖鞋,刚抬起头,就看见若暮面向自己,若有所思的打量目光。   「呃,怎麽…了吗?」   「你今天在学校…没发生什麽事情吧?郑清和你同班,对你…有没有说什麽奇怪的话?」郑清八成会接近若晓,是为了打探,还是被她发现了什麽…总之,他很不安。   可是若晓却误会了若暮的意思──她本来就先入为主,错认为郑清与若暮之间有暧昧,这种不安、妒忌和失落层层纠结下来,她近乎盲目地认为若暮是担心她跟郑清多说了些什麽,他们之间的事…若晓慌张地抬起头来,用力地摇了摇:   「我不会对她多说些什麽的…你不要担心,若暮,我…」她咬住下唇,强逼自己说完「我不会再拖累到你了,你放心。」   若暮困惑地看著她,不懂若晓说这话的意思,刚张口想询问──厨房里却忽然传来水蒸气尖锐的噪音,接连著咕噜咕噜的锅子滚水声。两人目光同时往厨房入口看去,他正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在厨房烧水的事情,连忙快步往厨房走去,临走前瞥了站在原地的她一眼:   「我做了晚餐,要一起吃吗?」   作家的话:   暮哥哥的厨艺不知道好不好喔.......   谢谢恋恋的糖果和雷鸟褪羽~CC爱心小海的袜子+飞吻、蓝蓝的毛帽和警告(?)   感谢感谢再感谢呀>/////< ☆、30 这个永远,并不存在   「晚餐?」若晓诧异地放下书包,顺著若暮的方向往厨房看去,隐约看见流理台上的砧板摆了些还在处理的食材,若暮居然自己下厨了?她都不知道他会做菜啊。   看她好一阵子不回答,他顿了顿,硬是压抑下心中那股随时会沸腾开来的异样情绪,连身後的水滚了都不管,只再开口问:「要吗?」   …他对她,什麽时後变得这麽卑微?   若暮表情凄凉,但却在若晓慌张点头说「噢,好啊!」的瞬间被喜悦所掩盖。欣喜、惊讶,彷佛她那样一句话,礼若暮就在霎那得到救赎。他好想,真的好想紧紧拥抱住这个女孩、抚摸她柔嫩的脸颊、细腻温柔地吻过她怕痒的颈间……一切污秽的念头,总在两人四目相接的时刻出现在他脑海。   她明明是妹妹,明明是已背叛过、离开他的亲人啊…他那时在心里发过无数次誓言,他再也、再也不要把她当成妹妹,而是要让她所拥有的所有幸福全部破碎毁灭…身为孪生,为什麽她拥有的,他却什麽也没有?   扭曲的爱憎…他对若晓,到底是什麽样的感情?得不到的渴望、竭尽讨厌的救赎…他无法理智,不断後悔…他不知道,唯独对她,一切的起承转合都像彻底脱轨了的游戏。   「若暮?」手还提著书包提把,站在玄关原地的若晓,忍不住轻声地唤道。她空著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举起几秒後,却又无力垂下,他的表情为什麽…那麽悲伤呢?   ──可是,她有资格…安慰他吗?若暮的个性…他那种不服输的逞强,会愿意接受她的关心吗?   「我没事。」若暮瞅了她眼,淡淡地没有什麽表情「你上楼准备一下,我晚餐就快煮好了。」刚才王太太去超市买了很多菜,说夫人交代要来给他们准备晚餐,但临时家里出了点事,她正赶著回去时若暮正巧回来,他临机一动,便打算自己来煮。   今天寒流,天气刚好适合吃火锅,火锅也不要费太多心思准备,稍微热个汤,再把所有切好的材料丢进汤里就好。若暮熟练地转小火,然後从冰箱取出王太太买回来的薄肉片,摆在白瓷盘上,还有高丽菜、菠菜、豆腐之类的材料,洗乾净後依续用菜刀处理。   电磁炉插好电,摆在桌正中央,周围摆好还未下锅的火锅料,以两个人来说似乎有点多,若暮洗乾净手,正要出去叫楼上的若晓下来,就看见她一脸尴尬地站在入口前。   「来吃吧。」   「…嗯。」她刚换好居家服,头发盘高,双手交握著,愣了几秒才慢慢地靠进餐桌「好丰盛啊,今天吃火锅呀…」   若暮对她微微一笑:「喜欢吗?」   「喜欢。」若晓脸有点红,迅速拉开椅子坐下。她最喜欢这些热呼呼的食物了,粥也好、火锅也好,甚至是烧烤…不过这几样在伦敦时吃得很少,亚当和陈渊一直不太喜欢唐人街的环境,她这几年只跟同学去过几次。   「好香喔!」她倾身,滚著的陶锅上不断飘散的白烟,浓浓的柴鱼高汤味,让她脸颊通红,喜孜孜地赞叹道。   「这没什麽的…」虽然这样讲,但从整体刀工和高汤的处理,不难看出他确实擅长厨艺。   真气人!她这个哥哥,到底有什麽不会的啊?为什麽永远都那麽完美咧?若晓不自觉鼓起腮帮子,坐在位置上和火锅乾瞪眼。若暮从电子锅里添了碗饭,转身放在她桌上。   这顿饭,两人吃得很安静。正似乎已成为他们单独的相处常态了,虽然都有话想对彼此说,可那些话怎麽样都说不出口,所以,只能沉默。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假象,像个巨大的七彩泡泡,两个人躲在其中,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但这样的伪装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的。可是…难道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若暮把最後几片肉片夹进锅里,唰了几下後夹出来,默默放在若晓前方的小碟子上,她嗫嚅说了声谢谢,埋头继续扒饭。   因为不说话,只是埋头狂吃,竟不知不觉就吃太多了。感觉胃塞得满满的,甚至还隐隐有些难受,捧起碗灌下最後一口汤,若晓这才放下碗筷「呼──」地摸了摸小腹「我吃得好饱耶。」   至少四人份的食物,她居然一个人全吃光了。若暮盯著她瞧,有点佩服又有点想笑,索性摇了摇头:「有这麽饿吗?居然全部吃完了。」   「…唔,那是因为很好吃嘛。」若晓脸红地低下头。她今天确实吃太多了,头上顾忌哥哥的目光,她只能捧著碗拚命嚼,这样清淡的东西很合她的胃口。没有太多的调味、简单却美味得叫人难忘。   他忍不住笑了,噗哧一声,手握成拳状遮掩住自己的嘴角,双眼柔和清澈地看著她,手早在他自己反应过来时伸出,把她耳畔的细乱发丝拨到耳後──然後,两人眼底都闪过一丝慌乱,但只是一秒不到,他缩回手、她退後,刚才的亲密彷佛只是错觉。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能和他像这样永远相处下去…可是这个永远,并不存在。   从一开始,世界就如此的残忍地对他们。若晓早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童话』。 ☆、31 他的奢望   这个世界,没有童话。   所以,他一直反覆警告自己──不准奢望,以免失望。多麽简单的道理,却怎麽样也学不会。   一早,若暮刚走近校门,看见门口那一堆正在张望的脸孔时,他就再度了解到自己是多麽的愚蠢。   今天早上他刚从房间出来走下楼梯,养母就告诉他若晓已经先出门了,他还在困惑最近一直跟他上下学的人怎麽走得这麽匆忙,原来是怕充当电灯泡吗?若暮嘴角泛起一丝酸涩的苦笑…原来如此。他总算明白,为什麽这几个礼拜下来,她总不断试探地问他有没有什麽想要的──他真愚蠢,居然还暗自期待她准备的礼物。   原来,她根本就是在替同学问的。   一大群女同学──还有几个男同学,十几个人像明星後援会一样聚集在一起,手捧著精心准备要给他的礼物包裹。天刚亮就死守在校门前,只为了在上学前跟他们心中的王子殿下说声:「生日快乐!」一看见若暮来了,忍不住开始兴奋得窃窃私语起来。   「啊!若暮同学来了!」   「好帅!不管是在晴空下看还是在阴天看,王子的侧面都是零缺点的无暇啊!」   「噢噢怎麽办我快昏倒了啊~~」   从他妹妹泰依丝那里探听而来的资讯指出,若暮最近「没有什麽特别想要的东西。」、「如果是吃的也不错…」还有「别买太贵的了。」以上,虽说王子想要的东西都挺不著边际的,而且还有点过份客气,但大家还是绞尽脑汁地订购了些像是北海道空运来的巧克力、波兰的手工苹果派这类比较少见的点心。用精致的包装纸仔细包好,还系上华丽的缎带绑成蝴蝶结。   一年一度的王子生日耶!除了情人节、七夕和圣诞节,就只有生日可以光明正大得把礼物塞给他了。   若暮刚走近众人身边,群众便开始争先恐後地往王子身边冲。   「若暮同学,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喔!请收下我的礼物!」   「不不不!我的比较好!先收我的吧!」   「你的礼物跟我的能比嘛?请收下这个吧!这是法国空运的顶级马卡龙!」   「我的!我的!收下我的吧!」   「谢、谢谢…」他一下子被人海淹没,勉强保持著优雅和善的微笑,一个个轮流扫过双眼成爱心望向自己的每个人。手一下就被大量的礼物塞满,还被人群推挤著往教室的方向走……生日果然是苦难日啊!   若晓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後门被推开,小秦一蹦一跳地冲进教室,一看见她便开朗地嚷著:「小晓,生日快乐!」   「咦?」她刚开口要解释,小秦便急性子地把礼物放在她桌上,咧嘴灿笑著。   「你跟若暮是双胞胎嘛,所以生日一定是一样的!你收著,我先去给你哥哥送礼物了!」说完,匆匆放下书包,冲出教室门口。   甜恩刚好踏进教室,默默地目送友人的背影,无言地叹了口气,转头对若晓浅浅一笑:「若晓,生日快乐啊。」边说著,也把手上的纸袋递给她。   害若晓窘得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们似乎都误会了,因为他们是双胞胎,所以先入为主地以为两人生日是同一天。   但这解释起来牵涉太多不必要细讲的隐私,反覆考虑後,若晓决定不改正她们的误解──她的生日并不是这一天。泰依丝的生日是在七月早过了,而本来的身份礼若晓,生日也因为比她哥哥晚了几小时,所以是明天。   「…谢谢你。」若晓接过纸袋,偏头对甜恩微微一笑。   今天是若暮的生日,明天则是学校校庆,一样都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虽说之後就是期中考,但整个学校还是呈现欢乐的节庆气氛,上课乱哄哄的,老师想管也管不住。   下午的主修课,在练习室里,若晓一个人坐在竖琴旁边,这学期她的主修不用考试,所以其实她该利用这段时间来练习其他科目才对。然而副修钢琴她预约不到空的琴房,学科的几本课本摊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怎麽念也念不下去。   她索性倚著竖琴,那负在肩上的重度,宛如一股力量,光是这样靠在身上,就让人心情不自觉地沉稳下来。曾几何时,她竟如此想念这把沉甸的琴,想念它的音色,想念它所带给自己的一切…在英国拚命学习竖琴的十年,并不幸福,却是平静简单的。不需要烦恼什麽,只要应付课业直到疲倦,或期待每周和若暮的通话的单纯生活。   当──指尖轻轻拨弄过一条弦,发出共盪人心的柔和音调。   有时候,一直期盼的事物,往往要在得到後才明白那根本不是想要的。人们真正想要的,其实只是『期盼』著的过程。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弹竖琴的样子很漂亮?」一个带著几分笑意的嗓音从门外传来,若晓抬起头,看见宋仲夏站在门边,笑颜和煦。她礼貌地笑著点头,打算把琴立好站起身来,但仲夏制止了她。   「不,你继续弹,我不是来打扰你的…呃,我…」   她困惑地望著他,看得宋仲夏眼睛往下左右边瞄了瞄,迟疑了几秒才低声开口:「我是来跟你说生日快乐的。」   「生日?」   「我这人不太擅长记这个,加上最近又忙所以不小心忘了,对、对不起啊!」   「其实,你不用跟我道歉啊…」更何况,你们根本弄错了,若晓觉得她好像因为圣诞老公公的失误而意外得到一大堆圣诞节礼物的小孩一样,竟有点罪恶感和不安。   「啊我真的是!」仲夏忽然用力地敲了下自己的头「连喜欢的女孩子生日都忘记!真的是笨得跟猪一样!」   她窘了,这人…这人有没有注意到他在她面前讲了什麽啊?   「泰依丝真的很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吧!」   「学、学长,真的没关系啦…」   「小晓快点救救我啊!!!」   唯恐天下不乱的尹伊承,居然就在这麽刚好的时间点推开门冲了进来,成功化解了眼下的尴尬。   只见他碰地关上门并以光速锁好後,人就像漏气的气球一样瘫软在地上,还「呼、呼、呼呼呼…」得喘著大气。   「尹会长?」仲夏歪头不解地看著趴在地上的他「这时间你怎麽在这里?」   「呼!呼呼!…原、原来小宋你、你也在这里啊?呼、呼哈…」尹伊承缓缓回过头,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太出来。   「会长你怎麽这麽喘?」若晓扶好竖琴,站起身来转向他们。从周一开始她就很少遇见尹伊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在躲她…是因为文娜娜的事情吗?   「我…呼…被追杀了…」   「……啥?」   「那那那那…那些女性同胞,说什麽我是礼若暮的知心密友,要我帮她们拿礼物给他…呼呼,我说没时间,她们居然卯起劲来狂追我耶!…开、开什麽玩笑!又不是给我的我干嘛收啊!礼若暮是我的谁嘛?真是的!」   仲夏皱著眉,忍不住开口:「怎麽觉得这一连串的话,听起来都只是在抱怨他比你受欢迎而已?」   …若晓默默看了他一眼,嗯,她也这麽觉得说。   「学长!」伊承挣扎著爬起身来,不满地叫了声「太差劲了!你们都觉得我是那麽小心眼又爱计较的人嘛?」   「……怎麽看都像啊?」拜托,想想这人上次拚命跟她追讨宴会的治装费,还只差没跟她share车子的油钱了咧。   「小晓!!!」   看著尹伊承脸一阵红一阵白地窘样,宋仲夏和礼若晓忍不住同声笑了出来。   偶尔惩罚一下这种人,其实也挺不错的。   若晓没猜错,这几天尹伊承确实是在躲她。但真正的理由,是他不敢面对,那个总站在她身旁的……礼若暮。 ☆、32 庆生   尹伊承不是什麽好人,但基於动物直觉,在做出背信忘义之事後,还是多少产生出了逃避仇人的求生本能。这几天下来,他一直是尽可能的离若暮越远越好,抱持著隔岸观火的心情观望了几天,却发现郑清似乎毫无动作。   真的太奇怪了,郑清小妹知道了这麽大件事,为什麽却没有以此去威胁他呢?甚至更低调了,貌似还请了病假没来学校…尹伊承实在太好奇了,所以忍不住跑来探探妹妹的口风,看能不能打听到现在的剧情走向。   好,那现在的第一目的,就是把宋仲夏这个碍眼挡路的“电灯泡”给速速处理掉!他在心里暗自比了个握拳的动作、偷偷锁定好猎物後──先扯住仲夏的衣领,神速打开练习室门,再把还在忸怩害羞的可怜少年狠狠推出门外。   一不做二不休得对走廊扔下一句:「各位若暮王子的死忠粉请注意!宋仲夏跟礼若暮其实也是BBF的关系哟~托他送礼代收攀关系什麽的找宋仲夏准没错!」   走廊远处,忽然传来答答如马蹄的疾走声,还伴随著兴奋的尖叫声──「噢!宋仲夏同学在那里?」、「仲夏学长!!!」、「Summer!」、「什麽?讨厌啦~原来你们是那种关系!(?)」   眼看暴民就要抵达,尹伊承对站在走廊一脸无助的仲夏说了声:「小宋,祝你好运喽。」   然後,没给他反应时间,就极其残忍地当著他面,锁上了门。碰的一声,练习室的隔音完美地掩盖住外头的惨叫声,呈现密闭空间里的沉重沉默。   「呼。」尹伊承默默在心中比了个握拳的动作。好耶,成功!一举歼灭两个敌人!   「你…」若晓站在原地,手刚抬起本打算阻止,却来不及地停在半空「你刚刚做了什麽?」她为什麽有种看见献祭现场的感觉啊?   「最近怎麽样啊?你哥哥他,还好吧?」伊承很没品地搓手笑了笑,随意地拨开桌上的书本,一屁股靠坐在旁边,斜睨著她。   「什麽?」若晓愣了几秒,是指若暮跟郑清的事情吗?可是她看他们这三天来都没什麽互动,怎麽忽然这样问?   尹伊承仔仔细细地审视著若晓的表情,就算再强的演技,也不可能演得那样泰然自若,她很困惑,有些别扭、不自在,但除此之外,却看不出有什麽异样。   怎麽回事呢?他还以为郑清一定会将这件事闹得鸡飞狗跳,从而让兄妹们有机会能确认彼此的感情,结果,居然还是风平浪静吗?   不对,应该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才对。   郑清不可能不利用这个筹码,她现在越是沉默,越能让人期待之後的腥风血雨。   若晓仔仔细细地回想这几天後,抬眼望著尹伊承,不安地开口:「你为什麽忽然这样问?」   「没有,就关心一下嘛。」他嘿嘿一笑,迅速转移话题「你头上的发饰挺好看的。」   「这个?」她伸手摸了下别在太阳穴上位置的水钻发夹。这是文娜娜上次送给她的。   简简单单的,细致耀眼的合金上嵌著水钻,典雅柔和,别在边发上,耀眼却不失低调的高雅。   实话而言,她很意外娜娜拣了这个作为礼物。这是她们上次去发饰店逛时,若晓拿在手上看了很久的一个。让她有点受宠若惊,原来女王也不是那样唯我独尊、自以为是,也有细心的时候。   「哼哼,你现在跟文家大千金是好闺密了嘛~她居然还送你礼物啊。」尹伊承有点吃味的瞪著那发夹,嘟嚷道。   「嫉妒的话你自己去跟她要啊。」   「礼若晓你现在跟我讲话越来越大胆了哟?再这样,小心我不给你生日礼物喔!」   「…哼。」若晓瞄了虚张声势的尹伊承,没有说话。   已经错失解释的时机了,她的生日不是这一天,可偏偏大家全都先入为主的误会了,从没有人真正在意过这点,所有人都当她只是若暮的附属品而已,对吧?   * * *   陈渊和亚当,忘记他们养子若暮的生日了。   不知道是最近工作太忙还是有其他理由,居然忘记替他庆生…若晓呆呆的坐在客厅沙发上,又看了眼时钟,已经十一点零八分了…他们却,还是没回家。   早上看陈渊没什麽特别的模样,还傻傻的以为他们要给哥哥惊喜,结果,居然是真的忘记了?   怎麽办,若暮会不会很失望?她双手交握在一起,一听到或看到窗外有车经过就著急地站起身来,张望一下後,又失望地颓然坐下。反反覆覆起身好几次,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落寞、恼怒……   今天就是他的生日,第一次这样,和他没有距离的度过。可是为什麽…心却空盪盪的呢?身後忽然传来脚步声,她慌张地回过头,看见他从楼梯间走了下来。身上已换上简单的T桖,准备要睡了的模样。   一看到她还穿戴整齐的坐在那里,若暮忍不住皱起眉头:「这麽晚了你还不洗澡?」   「我…那个…」怎麽办?要不要再等等看?若晓慌张得手足无措,六神无主下只紧咬住下唇,试著再拖点时间「你要睡了?…这、这麽早?今天礼拜五耶?」   「早?」若暮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忘了明天有校庆吗?和上学时间是一样的。」   「呃哈哈哈…我、我怎麽忘了!」她拍了下额头,结巴地乾笑著。她怎麽可能忘记啊!!!明天就是可以亲眼看若暮演奏的大日子耶!   「还不睡?」她身体那麽虚弱,不作息正常点怎麽行?他要是在像上次一样亲眼目睹昏倒,他会发疯的。   最後,她忽然下定决心地深吸一口气:「若、若暮啊!」   「干嘛?」他还是站在楼梯间,双手环抱著,颇不耐地望著她瞧。   「你…」   「我?」   「你…喜欢什麽蛋蛋蛋糕啊?」结结巴巴把话说完後,她猛然起身来抓起外套就要往大门冲。   至少一个蛋糕也好,她不想就这样让他的生日在没有半句家人祝福庆祝的状况下度过。   「站住。」他连忙喊住她,匆匆忙忙地跑下楼梯到玄关间,用力地拉住她,一把将她拽住,转过来面向自己,双手紧紧扶著若晓的肩膀。   「这麽晚了,你要去哪里买什麽蛋糕?」   「我…」她确实没想到这点,这附近的店家貌似没营业这麽晚的,又没有沃儿玛,要临时买到蛋糕好像有点不太可能。   看她支支吾吾的,就知道她根本没想到那麽多。若暮叹了口气:「为什麽要蛋糕,今天在学校吃得还不够多吗?」   托他的福,今天全校的教授老师应该都有分到或大或小、口味不同的几片蛋糕。若晓自然也吃了不少。   「不是…我…」老实说,她现在看到鲜奶油就有点想恶心了「生日怎麽能没有蛋糕…」   「我不想吃蛋糕。」若暮双眼牢牢地盯著她,彷佛想从她那清澈的眼眸中读见什麽一样的专注。   「咦?」   「比起蛋糕,现在身为寿星的我,更想吃泡面,你煮的,现在,马上。」 ☆、33 gift×KISS   若暮看著若晓睁得大大的双眼,说完话的嘴竟一时阖不起来…他刚只想著找一个简单方便又能迅速料理的食物来留住她,结果『泡面』这词就这样鬼神差使的冒出口来。   「…泡面?」生日吃碗泡面…?这、这怎麽想都是很悲情的画面耶?   他看她混乱不已的模样,有点想笑,但表面上还是努力维持诚恳的表情:「嗯,好久没吃了,煮泡面给我吃好吗?若晓。」   「是…是可以啦。」若晓窘迫地点点头,往後退了几步,想避开他的手。若暮不动声色,手默默地缩回,两人互望著彼此,没有说话。   只剩一个实际的问题。   「若暮,家里…貌似没有泡面耶?我我我我我现在出去买好不好?」说著,她又作势往门口冲去。礼若暮眼明手快地忙拉住她。   「不用!我忽然又不想吃了!」他居然忘记,亚当和陈渊的西派作风,是绝对不会采购泡面堆在家里。   「咦,可是…」若晓眼珠转了转,莫名其妙地盯著他。泡面的话倒是比蛋糕方便很多,转角的便利商店就能买到各国口味的了。   「没有可是。」他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冰箱里不是有很多点心?你饿就吃那个就好。」   说到冰箱,里面早已塞爆今天若暮收到的礼物。全是点心零食那类的,争奇斗艳各种口味风格产地通通都有。   「我不饿…我只是…」她狼狈地低下头,咬住嘴唇没有看他「我只是不想让你在这个家的第一个生日,就这样过了而已。」没有家人、没有蛋糕,甚至…没有祝福。   「不是有你吗?」他低柔的嗓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宠溺地笑意怎麽掩也掩盖不去。若晓愕然地抬起头,眨了眨眼。若暮没有动摇,只是清晰地又重覆了遍「这个生日,有你。」   他唯一的家人,深爱的女孩。或者该说…他活著的唯一理由,礼若晓,如今就站在他眼前。不是模糊的想念、空虚的视窗或遥远的声音…而是她,活生生的她,一切已是无比的幸福。真实而不可思议的,幸福。   因为若暮的坚持,她最後还是没主见地打消了替他庆生的念头。两人打开冰箱,把他放学後连看也没看就通通塞进去的大堆礼物翻出来摊在桌上,坐在餐桌两边默默地拆起礼物来。   把色彩缤纷的包装纸压平叠在一起,再把该冷冻的、要冷藏或常温存放的东西一一排整齐。至於那些放在里头的信和卡片,则成堆跟小山一样的放在餐桌中央。   十几分钟後,若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偷瞄了眼对面的他:「你明天要表演,还是先上楼睡觉好了。这个我来就好…」   「没关系。」   若暮面无表情地撕开其中一个礼物……是尹伊承放学前奸笑著塞过来的,回来时,他没看清楚就一起全塞进冰箱…原来不是食物,而是一本书,书名为《没有追不到的她》。   「……」她偷看到了书封面,有点汗颜「这麽奇怪的礼物,是谁送的啊?」   「尹伊承那人,有没有送你什麽怪东西?」他强压下直接把书踹去垃圾桶的冲动,尽可能让自己语气心平气和得问道。   「尹会长?他…他送我了一本绘本。」虽然若晓收到的礼物没有若暮多得那麽夸张,但其实数量也不少,班上女同学陆陆续续给了她礼物,大多是小巧的首饰。唯一送书的就只有伊承,他给了她本绘本。她还放在学校置物柜里没带回家。   「绘本?」若暮挑眉,不会是什麽奇怪剧情的怪东西吧?他忽然想到,这几天没什麽遇到郑清「你和郑清同班吧?她有没有送你礼物?」   「郑清?」若暮果然很在意她啊,若晓苦涩地笑了笑「她好像家里有什麽事,今天和昨天都请假喔。」   请假…吗?他想了想,站起身来把所有礼物收好,看了眼时钟,十一点半多了──「若晓,你再不上楼梳洗准备睡觉,明天会迟到睡过头喔。」   「哦…」她有点不情愿地站起身「你也早点睡。」说完,整理好卡片,匆匆地上了楼。留下一个人在饭厅的若暮,他看著满桌的卡片信封,沉重地叹了口气。   烦死人了,早知道就不要顾虑若晓的钱包,说什麽买些吃的就好……   他关了灯,默默地上楼回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头看著天花板,只觉得郁闷、烦躁,明天上台演奏让他肾上腺素激升,竟兴奋的难以入眠。   隐约有敲门声传来。若暮睁眼,翻身坐起来,转头看向门外,门外有人,犹豫了几秒,又怯怯地敲了几声门:「哥、哥哥你…睡了吗?」   他下了床,把门打开。站在廊上的若晓一身粉色睡衣,长发散在背後,抬眼瞅著若暮瞧。   「你在睡觉了吗?」   「……嗯。」   「对、对不起那个…我…我花了点时间……你不喜欢的话也没关系,我真的不知道该送什麽给你,想了好久,想说你上次说你的笔记本没了所以…」她又窘又慌地把藏在身後的东西猛然献上来。那是一本手制的五线谱笔记,牛皮的硬纸材质上有著质朴的押花…几朵三叶的幸运叶。   原本打算洗好澡就拿来给他的,没想要临时一片叶子居然掉下来了,克难地拿保丽龙胶黏好後,拖倒现在才拿给他。她偷偷准备这个很久了,但却怎麽样也找不到四片的酢酱草…而且若暮这几天都说他想要食物,她不知道,他会喜欢吗?会愿意接受吗?她…她那隐藏真心的心意。   反正横竖都是死,礼若晓深深吸了一口气,扯开嗓门开始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连珠炮的把五音不算准的生日快乐歌赶著唱完後,也不管当事人的表情,她一唱完就打算开溜「时、时间也不早了!我我我我先走了!生日快乐!还有…晚安若暮!」拔腿就要狂奔离开,刚要打开她房门要闪进去时,始终站在那里的若暮,却冷不防地开口道:   「我不喜欢。」   「什麽?」若晓懵了,傻在原地。手放在门把上,却怎麽也没有力气把门打开。   「我说,我不喜欢。你们今天送的礼物,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他快步走出房外,站在她身後。背对著他,她却怎麽也没有勇气转过身来。   若暮深吸一口气:「我想要的…你会给我吗?」   想要什麽?她困难地想开口问道。但话连说出口的空隙都没有,因为,当她刚抬起头,对视上她哥哥的目光那一瞬间,礼若暮手往前一推,把她用力抵在墙壁上,头一偏往下,啮住她的嘴唇。   作家的话:   满300票今天会三更禁断,之前的剧情灰熊清淡~~貌似流失了不少读者,咳咳,请继续支持吧!!!!! ☆、34 惊喜   他吻她?为什麽?他为什麽会忽然吻她…蓦地,一连串的的画面在她眼前晃过,那夜他闯入她房里、他在他房里对她、饭店顶楼的模糊夜景、花园下的幽暗月光…他、他对她做过的一切…为什麽?为什麽他又吻住了她?   趁著女孩这一瞬间的失神,若暮两手禁锢她到毫无逃脱的空隙,俊美到令人屏息的脸庞,坚定不移地俯向她。两人的嘴唇紧贴在一起,唯热息间细小的缝隙流窜过碰撞声。   他不给她推拒的机会,不想再因为她的眼神而妥协,若暮索性逃避地紧闭上黑眸,纤长柔黑的眼睫放射状地衬托出柔美的眼脸弧度,细挺高雅的鼻梁轻擦撞上她的鼻尖,眉宇间浅皱的痕纹抚过她的额际,肌肤上的温度,熟悉的香味…   是的,他们两个同样都想忽略掉心中的徬徨、顾忌等一切的拘束,只想在这一刻,飞蛾扑火般地相信自己所编织的全部谎言──她爱他、他爱她,然後,假装他们是相爱的,如此的,真实地,深爱彼此。   他著魔似地紧勒住她湿润柔软的舌尖,松开滑过,恣意舔舐其中,两瓣嘴唇被翻搅而出的唾液所滋润,热而软的嘴唇,互相探触吸取热度。   若晓背用力撞上坚硬的墙壁,疼得发麻,若暮一次又一次用力地吻她,淡淡的铁锈腥味早已在口腔间尝尽,两只手困圈住她,她无处可逃,脸被他的下颚往上一拨挑起,颈子抵在墙上,益发凶狠地啮咬深吻著。   「暮…」她破碎断续的挣扎,听在少年耳里宛如呼唤。   暮,她喊他暮,不是『若暮』,更不是那该死的『哥哥』…   他离开她嘴唇几厘米的距离,一字一句,他不管,无论这些话会被她曲解,他都要说,哼,谁叫她要问,不知道寿星最大嘛?   「若晓,我想要的,是你的吻。除此之外…我什麽都不想要。」   她只能喘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刚开口要说话,他又虏获住她的嘴。   窒息的吻,排山倒海淹没了她所有的意志,她只觉得自己被熟悉的气息困住,她怕过、厌过却极其可悲地想念著的一切,她的哥哥,他的吻,他的靠近──身体全都记著他所做过的点点滴滴,只是一个吻,心深处就有什麽开始蠢蠢欲动,像蚂蚁爬过胸口般的酥痒感…   啪恰一声,电子锁的哔哔声从楼下传来,还有亚当高亢的说话声──他们回来了!若晓双眼瞪得大大的,用力推开半压在自己身上的他,双腿早已失去力气,竟就在失去若暮支撑的瞬间瘫软而下,跌坐在地上,眼睛仍睁得大大的,失魂落魄地盯著眼前的肇事者。   门被打开了,陈渊和几个外国友人恣意大笑的声音顺著楼梯间传来。他们似乎喝了不少酒,跌跌撞撞的碰撞声和高声的谈笑。两人互看一眼,慌乱且迷惘的。   没有理由,也没有藉口的吻。   「你…」她咬住下唇,扶著墙迅速爬起来「快点回房间,他们回来了。」再次,连若暮的表情也不敢看,推开他匆忙往自己房间跑去。扔下他一个人,碰地掩上房门,锁好,背靠著门,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抚过自己被吻得隐隐作痛的嘴唇,还抹到一丝血腥…这个吻,到底有什麽意义呢?   若晓想笑又想哭地叹了口气,把头埋在膝盖间,身体怎麽压也压不住的发著抖,像要把一切都抖落般,唗唗嗖搜,绝望而无助地,颤抖。   若暮为什麽…到底为什麽要吻她?   * * *   音乐学院一年一度的校庆,意外地放晴了。天空一片蓝天白云,阳光格外耀眼,由於就读此校的多为权贵子女或乐界菁英,因此校庆里人来人往,喧腾著欢笑和谈天。尤其是学校的音乐厅外,更是大排长龙。排队的听众又以女性为多,原因无他,自然都是冲著那幅悬挂在入口外的海报主角──礼若暮。   若晓和陈渊、亚当排在人群间,穿著粉红色的可爱洋装,手拿著票券,期待不已。   「这张海报拍得真好啊。」亚当眯著眼,望著那张大张的宣传海报,采黑白的复古色调,把若暮轮廓分明美好的脸庞衬托得更加分明。画面上,从侧下方往上斜拍,他正在弹琴,眼微眯,半分沉醉,半分冷酷…据说是某摄影大师亲手操刀拍摄的,还一直说自己从未拍过这样性感的少年。   「是呀,我朋友都说真羡慕我,说有这麽优秀的养子。」陈渊微笑,伸手拿下太阳眼镜,对身旁的若晓盈盈一笑。她也微笑,虽然,笑得有点勉强。   音乐厅後台,礼若暮穿著剪裁得宜的正式西装,深灰外套长裤内衬白色衬衫,带点欧风贵族的优雅气质,淡漠地看著幕後,摆满团员座椅的空荡舞台,身後休息室门开开关关,乐团的团员抓著自己的乐器进进出出,吵闹不已。   与世隔绝般高雅气息的完美王子──几个女孩偷偷在背後这样议论若暮上台前的模样。   身为待会要致词的学生会长,尹伊承今天也穿戴整齐,一身烫平的全套制服,头发梳齐服贴在脑後,拿著程序表,少见地不苟言笑,和工作人员在作最後确认。   轻狂、魅惑又多金的新郎人选──这是正值犯花痴年纪的女孩所下的另一评论。   「好,那就这样,舞台灯光记得打下来。」尹伊承一一确认过後,笑著拍拍员工的肩膀,转身往舞台右侧出入口走来,始料未及地正面对上:「…哟,礼若暮。」   他看他一眼,继续看著他的舞台,等会只属於他的镁光灯,他的演奏。   尹伊承讪讪笑著,摸了摸鼻子道:「人家最近工作比较忙,很少看见你呢。怎麽样…紧张吗?这貌似是你睽违一年多的演出呀。」   若暮狠狠瞪了笑嘻嘻的他一眼。   伊承也不怕,继续嘻皮笑脸地说下去:「是啊,别的不管,你对这件事倒挺小心的…想想这一两年,你瞒你妹妹瞒得很辛苦吧?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说过我会帮你的,既然如此就绝对不会像个白痴一样,跑去跟你妹说这个啦~哈哈!」说完,还笑拍拍他的肩膀。   若暮哼了声,拨开他,平静地整理好自己的衣领:「可以试试看…我会让你尝尝什麽叫『绝望』。」   「绝望?」伊承嗤地冷笑了声,不屑的摇摇头「这个,不用你让我知道,我早在情窦初开的十岁那年,就彻底体验过『绝望』啦。对了,郑清小妹今天从国外赶回来了的样子,不知道会给你带来什麽惊喜呀?」   「惊喜?」他想都不敢想,那个决定来复仇的女孩所准备的生日礼物,怎麽想都很可怕…。   若暮没看见尹伊承双眼所闪烁著的诡谲,两人身後的吵闹声彷佛离他们很远很远,伊承嗓音柔和地跟著重覆了遍──「是呀,惊喜。」   校庆演奏会,开始了。 ☆、35 生日快乐   碍於今天到场的,都是极有影响力的名流。伊承少见地正经致词完後,转身走回後台。对在後台旁偷看自己的女团员亲切一笑,脚步轻快地穿过走道,朝著底端那间专门给若暮的休息室走去。一如往常,门也没敲,打开门就走了进去。   若暮坐在镜子前,皱眉看著镜子上他走进来的倒影:「…你这人,怎麽连门也不敲啊?」   尹伊承现在的心情,就像在等著领礼物、拆礼物般,既期待又怕受伤害,所以反反覆覆跑来窥探若暮,一点都不想错过高潮前夕的任何片段。几天前的不安和愧疚,也在他异於常人的“乐观”下,全被抛在脑後。   既然郑清小妹子还没出现,那他就可以再好好回味一下这对兄妹的纠葛症结…反正等那件事爆发,他相信妹妹不会再像现在一样,如此狠心地抛下若暮一人了。   嘿嘿嘿嘿嘿礼若暮呀你别怪我!我这是为你好啊!谁叫你那麽闷骚自闭,那麽多事情都跟个闷葫芦一样不告诉妹妹,再闷下去一定又会生病的啦~   「妹妹她,也在台下等著看你的演出呢。」   「是吗?」他动也不动,抿住嘴唇,昨夜他几乎一夜未眠,满脑子想得,全是她的温度、她的嘴唇…怎麽办,就算想忘,也忘不掉。   明明那只是个失控的脱轨,却怎麽也无法忘记。   尹伊承不发一语地看著若暮映在镜子上的脸庞,偷偷观察著:「你妹妹一定很期待吧?跟其他你的粉丝一样,巴不得罗嗦的老头子们赶紧闪掉,引颈期盼你等下的出场。」   「怎麽可能。」他想也不想,直接否决掉了。他昨天突然强吻她,她一定很害怕吧…可是,他怎麽也克制不了自己「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我吧。」   哟,看他一脸回味的样子…难道两个人昨天有过什麽吗!?大惊啊啊啊!居然不用动用郑清来乱就这样发展了吗?……可是看起来又不太像喔?   「讨厌?哎,礼若暮…像你这麽理智的人,难道都没有感觉到…说不定,她可能喜欢你吗?」   喜欢…?   若晓喜欢他?…呵,有可能吗?这个姓尹的,为什麽还要故意这样嘲笑他…若暮再度狠瞪了他一眼,忽然想到──   「说到这个,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   「……啥?」尹某相当戏剧地往後踉跄一退「你你你你你你在说什麽?当然没有呀你想太多了!我追著你跑都来不及了怎麽可能会躲你呢?」有这麽明显吗?他明明躲得很自然而然呀?为什麽他看得出来!   若暮怀疑地转过头来,看著尹伊承心虚的笑脸:「你……做了什麽?」   「没有呀…啊!时间到了,你快点准备上台表演吧!」   说完,尹大会长连滚带爬地逃离现场。   掌声渐没,镁光灯逐渐打亮舞台,管弦乐团团员坐在位置上,众人一同对缓步上台的指挥和担任钢琴独奏者的礼若暮。   全场静静的,唯有…屏息著的期盼。   若暮今次和乐团演奏的曲子,是莫札特钢琴协奏曲第二十三号K488。待指挥行完礼,转过身来面对整个乐团,掌声静下来後,和已坐在琴前的若暮对望了一眼,点点头。   第一乐章柔和、清澈地展开,莫札特特有的活泼跃动,伴随两分半左右开始的钢琴演奏,音符迅速如精灵般在琴键上奔驰旋转,和乐团对唱般,时而加快,时而漫步般的美妙旋律不断交织重叠…   睽违了,这种滋味。   舞台上的若暮,一边感受著如重担般压著自己的群众视线,同时竭尽全力地配合上乐团的旋律。舞台的光很灼热,也同这个世界一样炎炙无情,肾上腺素的作用下,让他感到兴奋不已。一年多来没有在舞台上表演,他很怀念这种感觉,无比的狂热、专注,所有的情感都能寄托在跳动的琴键上──   今天,是礼若晓的生日。   所以每年的校庆演奏,他都尽全力赢得这个机会。只有弹琴的时候,他会觉得远在英国的若晓,没有离他那麽远…而是闭上眼就能碰触到的,亲近。舞台上,尽情演奏、诉尽他对她的思念──若晓,生日快乐。   他一直一直,很想这样亲口对她说。   然而,成真後…他却,无法如想像那样轻松地说出口…明明近在呎尺,却远得无法触摸,连看也不被允许。她早已不是她了,她是泰依丝,她的生日不是今天,而是七月四日。   她不是礼若晓!对,她不是,她不是他用尽生命珍惜呵护的妹妹,不惜以谎言捍卫她幸福的唯一家人……   坐在台下二楼包厢位置的若晓,正著迷地盯著舞台上。那片金黄灯光下,少年柔和陶醉的脸庞,就和海报上一样,全然地沉浸在音乐中。嘴唇半阖,似哼似唱,倾听乐团的演奏,一来一往地配合著。   华丽、明亮而憾动人心…   这麽近,第一次,离他的演奏这麽近的距离。原来这就是若暮的演奏,和YOUTUBE上带有杂音的琴声不同,如此确实的存在著。耳畔重绕著都是他的琴声,眼里尽收的,全是他的神情…她的哥哥,礼若暮。   她爱他,真的、真的…很爱很爱他。但不能,她不能爱他,她都已经造成他那麽多痛和恨了,她还想再对他造成什麽伤害呢?   有人说过,爱情,一人很空,三人拥挤。   但对礼若晓而言,所谓的爱情,注定只有,她一个人。   作家的话:   昨天欠著的三更....还想看吗?接下来的会有点虐喔Orz ☆、36 她知道了哦   礼若暮下了台,一次又一次地出来谢幕,整个乐团员和指挥带著鼓励与敬佩的目光,直接地穿透过来。整个演奏厅全部都是为他而鼓的掌声。崇拜、热情的鼓噪不断在密闭空间里回盪。炫目的金黄灯光打在他脸上,很热,且让台下的一切脸孔都模糊开来,舞台上,就彷佛身置在另外一个世界,把包含她的一切,全都与他隔绝开来。   老实说,这种感觉像尝了迷药,恍惚而不真实的美妙…因为,他不用面对那些让他窒息难受的憎恨,与爱情。     他知道她就在台下几百个观众之中,可他却无法认出她来。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理所当然的爱她。   若晓…只有在钢琴前,他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向众人诠释,他对她的所有思念、渴望。   抚过琴键的手指,似而温柔似而狂野地演奏著…脑海里想得却全都是,她,她的身体,她那柔软温暖的美妙肉体、每当他占有她的时候,痛苦却无法压抑的娇喘、婆娑的眼泪。很难描述那种心思的悸动,她是他的,每每高潮间的一片空白里,礼若暮都会为得到她而感到无比的狂喜。   但伴随著残忍的喜悦後是更加无止尽的绝望。就算无耻如他,也会感到愧疚、不安与怜惜…她绝对恨透他了吧…却仍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他。那双无辜无瑕的眼眸,噙著莹透的泪珠深深地注视著他,他不止一次从她眼中的倒影看见自己的孽。   曾经,他确实很恨、很恨她的。   若暮不是完人,眼睁睁看著妹妹到了欧洲,过著衣食无缺的富裕生活时,即使…一开始有多替她高兴,却也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妒忌──她有的,他没有。   其实,他还是希望她幸福的。从小什麽也没有,只拥有彼此的两人,她的快乐,同时也是他的。但被留下来的孤独,还有心中深处被抛弃的恐惧…都是,他十年来的折磨。   若晓她,拥有所有他所没有的一切。   甚至重逢後,他发现她在养父母家中并不是如他预期的『幸福』时,她却依旧如童年时耀眼、无瑕。   她和他不一样,她从未因为命运坎坷而妥协,让自己堕落成悲惨的怪物。嫉妒,他真的很嫉妒她,他的妹妹,礼若晓…所以,他想亲手弄脏、践踏她…他伤害她的藉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活该,谁叫她总是那样忍气吞声,像个傻子一样拼命忍耐!她越是纵容,他就忍不住更加残忍。   然而,曲曲折折兜了一圈後,他才知道,他的报复,最终只是在自虐罢了。   每一次,他都在她眼里看见了自己的不堪。即使只是,卑微地渴望待在她身边,却会因承受不住那份美好,而感到刺眼。   …正因为是兄妹,那种不平与自卑才会如此强烈。再加上那些,想斩也斩不断的依恋、血缘亲情的羁绊,和渴望她身心的龌龊念头…像捆紧的铁鍊,让若暮如今身陷在囚笼里,无法动弹。   谁能理解呢?他爱他自己的妹妹,爱到只能以最卑劣的欺瞒来得到──欺骗她,也欺骗他自己,只因为她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离他最近、却也最憧憬的存在。   ***    到後台後,若暮以手背轻轻拭去额上的汗滴,转身要回自己的休息间。不远处的舞台上又是一次热烈的掌声,换乐团演奏的交响乐曲了。隔著厚重的猩红布幕,甜蜜的乐章清晰飘来,他对递给自己毛巾的工作人员礼貌一笑,快步离开。   现在的他不想跟任何人寒暄,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让自己噪动的心频镇定下来。   推开休息室的门,坐在梳妆桌上的女孩,立刻歪头对他妩媚一笑,轻轻鼓掌道:「辛苦啦,大音乐家。」   几天不见的郑清。   若暮脸色一冷,迅速掩上门,转头瞥著她。她想做什麽?原本舞台上那种不真实的微醺感,一下子转变为不安的戒备。   「你怎麽会在这里?」   「哟,我怎麽不能在这里?」郑清冷笑了声,对若暮点点头,示意自己身旁的花束「我是要来给你个惊喜的嘛。」今天是校庆表演,因此台下不开放献花。   惊喜…他眼眯起,居然跟尹伊承说一样的话…难道,那家伙真的对郑清泄漏了什麽吗?   「不期待吗?」她笑,笑意却始终没进入眼底。   若暮没回答,只是冷冷瞅著她,等著她的下一句。他说过了,他会任她为所欲为…只要不被她发现他对若晓间的事情,他什麽都会做的。   说来可悲,但他只能以这样,来保护她了,不是吗?   「暮哥哥,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困惑,你,到底是什麽样的人呢?你不顾一切也要保护的东西,到底是什麽…只要和“它”相关的,你就会像浮士德一样,连自己的灵魂也能轻率地选择出卖。」她宛如恶魔的低语,嘶声地轻柔道「原本,我以为是名利,所以你当时选择背叛郑茜。如果是这样,那麽我就尽全力让你失去所有想要的一切…」   是的,这原本是她从纽约回来的理由。当她知道,曾经被她一切希望和崇拜的人,就是陷害姊姊的罪魁祸首时,她只想著让他尝尝那种滋味。但他却无惧地笑了。说随便她,他的态度没有半分畏惧卑微,反而坦荡的叫她吃惊。   果然…能像她一直暗自希望的那样,她的王子,并不是那种贪婪爱利的人吗?   那麽…是有其他的理由吗?   可不管她怎麽探问,若暮却始终闪避著──为了某个原因,一个郑茜永远得不到的关注,他的温柔。   如今,破坏也好、不破坏也罢,郑清她明白,自己正妒恨著那个…礼若暮情愿自己粉身碎骨,甚至丧身地狱也在所不辞的秘密。   若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现在他真情愿她还是这样认为。如果如此,那至少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受伤了…     「不过你不是这样的人。」她低笑,兀自地摇摇头。他们都是早熟的孩子,从小被残酷的世界逼著懂事,被迫为生存而搏杀。也正因为如此,她和若暮一样,内心深处变得残缺,无法成熟,只能残忍。   「那你…以为我是什麽人呢?不要忘了,郑清,我始终是背叛你姊姊的那个人。」他提醒她他的卑劣。   「我从来没漏掉这点过,暮哥哥。你的无情,和你不择手段的行为,我怎麽可能会忘记。」她失声地笑了「何况有些事情,是即使想忘,也忘不掉的喔。」   郑清偏头看了若暮一眼,都到这种时刻,她实在连冷笑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轻声叹了口气,跳下桌子,缓步朝他走过去。   「我至少提醒自己一千遍,记得你的残忍,你的冷酷…但却因而忽略掉了──你的温柔。」   他的温柔。   她凄惨地笑著,那一瞬间若暮有点恍惚,眼前的女孩竟像极了当时的郑茜。怜悯的笑容,和笑容後藏著的鄙视。   「我知道了哦。」   郑清个子娇小,只有一百五多,走近他时,只到他的胸膛前。他想退後,但每退一步,她就跟著往前,两人间始终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你猜猜看,尹伊承哥哥跟我说了什麽吧?」   ……果然都是尹伊承那人渣!若暮在心里诅咒他立刻因性病而死。他居然敢、居然敢把若晓的事情跟郑清说?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多严重的事情吗?   「他啊…」   郑清话还没说完,竟伸手推了若暮,他始料未及,重心一不稳,身体往後一倒,啪地跌坐在後头摆著的椅子上。她双眼牢牢地盯著他,跨坐在若暮腿上,双手抵在他胸口,童颜的可爱脸蛋像冰霜般漠然,缓缓地贴近他,一字一句柔声道:   「告诉我了哦…你那可.悲.的.秘.密。」 ☆、37 秘密,不择手段   「我的…秘密?」礼若暮没有推开她,任她坐在自己身上。她很轻,却让他坠入深渊般的彻底绝望。   「嗯,暮哥哥。」郑清嘴角微扬,却毫无笑意。她柔软的指尖滑过少年的胸膛,轻轻蹭过、旋转,然後,不疾不徐松开他的领结,从头第一个钮扣开始,解开…   秘密──不堪而,可悲的秘密。   这就是他的方式。令人唾弃、鄙视的污秽,他就是如此肮脏地生存下来的。她冰冷的指腹,隔著衬衫的衣料,游走在他的胸口上。       「为什麽不告诉别人呢?暮哥哥…为什麽?」     若暮没有回答,只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没差…这件事,已经重覆了很多遍了啊。和不爱的女人…他无所谓的,不是吗?     若晓,只要是为了若晓…他会不择手段的。     * * *     「小晓~拜托拜托你嘛!就当这是我一辈子唯一的请求好不好?」小秦两掌相叠,拚命地恳求著。   若晓为难地往後退了几步,不是她不想帮忙啊,是因为…「小秦,学校说过这次演奏不行献花的啊。」   有凿於之前几届礼若暮演奏後,上台献花的人数过多,不但延误之後的表演时间,还踩坏了舞台旁的小阶梯,因此今年校方特别声明校庆为非正式表演,故删减掉献花这个程序,以免惨案再度上演。   没想到,中场休息时,一大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同学忽然出现,把刚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若晓给团团围住,带头的是小秦,其中还有几个上次若暮生日前夕有跑来搭讪她的高年级生。   她们捧著小花束还有些礼物卡片,口径一致地拜托若暮的妹妹替她们转送。   「若暮同学他都不收这些的,你就帮我们拿给他好嘛?不喜欢大不了丢掉也没关系!」   「泰依丝同学,你是暮学长的妹妹,工作人员不可能不让你进去的。」   「小晓~~」小秦可怜巴巴地瞅著自己的朋友,手上的三朵玫瑰因为一直抱在怀里而掉了些花瓣,看起来就快枯萎了。若晓有点看不过去,最後只给叹了口气,伸出手掌。   「那麽,我试试看吧。不过我真的不觉得我可以混的进去耶…」她接过花束,尽可能提醒她们别抱太大的希望。那群女孩子喜出望外,纷纷争相要把自己的礼物塞给若晓,她怀里一下子多了五颜六色的花束,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让她脑子有点昏沉,好不容易才忍住打喷嚏的冲动。     「你们也太不知好歹了点,当学校的校规是垃圾吗?」   身後一个不严自威的声音,瞬间冻结住在场所有人的动作。女王文娜娜一袭高雅的驼色缀毛大衣,内搭粉红连身裙,缓步往这走来,同时很不屑地扫视群众一眼。目光最後动也不动地停格在若晓身上    完了!完了完了!不是有谣言说文娜娜看上礼若暮同学,有意招他入赘吗?所有王子後援会的成员,一脸害怕、紧张地看著这个“假想敌”,全都冷汗直冒。     她们送礼物给暮王子的事被女王看见了,不会从此被写进黑名单里,从此永不得超生吧?王子殿下再怎麽重要,也都没有自己小命重要啊!   估略大家心中都是这样琢磨著,不一会儿,便有几个讪讪笑著,开始摇头:「不,我们并不是打算违反校规的。」、「哎呀,只是刚好和泰依丝同学聊聊天罢了。」、「中场休息的时间快到了啊…」   一大群粉丝就这样火速散去,留下若晓和娜娜二人。若晓目瞪口呆地看著,果、果然是女王大人呀…才这样想没几秒,女王就再度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你这人果然很怪。」   「……啊?」   「乍看唯唯诺诺的,但某些地方却毫不妥协的固执,真奇怪。」   这、这句话到底是赞美还是在否定咧?她完全猜不透啊!若晓乾笑著,双眼往旁边瞄了瞄:「时候也不早了…请容、容我告退吧。」再几分钟就要下半场演出了,她一趟洗手间去了这麽久,陈渊不担心她才怪。   「今天…是你生日吧?」   「咦?」她愣住了,毫无预料文娜娜会忽然开口「你怎麽知道?」   「我…我问你哥哥的……喂!不是刻意问的喔!只是不小心聊到!」   呃,文小姐你脸红了耶?若晓看著她,依她对她的了解,她跟若暮就算一起练习期中考,感觉也不可能如此这般閒话家常。   娜娜没有正眼看著她,微微转开视线,以一种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的别扭语气道:「不过…我们非亲非故,而且也不知道你喜欢什麽…所以、所以我没打算替你准备生日礼物喔!跟你说句生日快乐就不错了……」   若晓偏头,嫣然一笑:「嗯,谢谢你。」   「…啊?」换她懵了。这丫头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连一句生日快乐也可以那麽开心吗?她真的笨到…连她现在是拐弯抹角在问她想要什麽也不知道嘛!?亏她还叫赵管家在外头等著,想说如果知道她要什麽就可以马上去买了说…    「文娜娜,你是今天第一个跟我说生日快乐的人,谢谢你。」若晓笑得灿烂,双眼弯起如倒挂的月牙。   「呃…」已经多久…没被这样真心诚意的道谢了呢?她脑中闪过很久很久以前,某个男孩也曾这样对自己笑过,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笑得很丑…却很叫人开心。   他……   「噢不快救救我啊~~小晓!」   两人中间忽然闯出一道人影,即时踩煞车重心没踩稳的结果,就是顺手攀住文娜娜的肩膀,娜娜一愣也没防备,竟就这样被那不知死活的人紧紧抱个满怀。   「尹会长?」遭受波及而踉跄到旁几步的若晓慌张抬起头来,看清眼前那(不想活了)抱住娜娜的物体後,忍不住惊叫道。居然是尹伊承?   「呼,差点就滑倒了~~抱歉啊两位淑女,人家刚才不小心拔掉监控室的插头,结果主控大叔居然就要追杀我耶!」他不著痕迹地松开手,迅速往後退几步「感谢您的舍身相救啊,文大小姐。」   「呿,无、无聊…」娜娜被这样紧紧一抱,一时也忘了平常的盛气凌人,只狠狠地瞪著尹伊承,咬住下唇。 ☆、38 真相揭穿   「对了,小晓。」伊承暗眸无奈又怜惜地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即使怀里已空荡荡的,那股难以忘怀的温暖和香气,却和十多年来一模一样。   无论什麽样的女人,都无法比拟的香气。   「干嘛?」若晓揣著手上五六束花束,吓了一跳。   「你…」他刚才有点恍惚,竟忘记自己如此拚命狂奔的理由「快去找你哥哥吧。」   「找我哥…若暮?为什麽?」   「呃那个、他貌似遇到什麽大麻烦了…」尹伊承深呼吸一口气,回想著刚才在监视器萤幕上所看到的画面,话也不自觉说得越来越快「总之,你快去看一下他吧,越快越好。」   他那句…越快越好。不知为何让她有点不安,若晓瞄了眼伊承和娜娜,唉,他们这对看上去真的很相配啊,到底是什麽样的误会,会让他们像敌人一般互相伤害呢?   「…好吧。我刚好也想把这些礼物拿给若暮,我去看看好了…」她接住尹伊承抛来的工作出入证,犹豫地转身往後台的出入走廊走去。   看著若晓的背影「看他?」娜娜忍不住皱著眉头打岔道「为什麽?下半场演奏会就要开始了耶…」   「这个嘛──」他笑得居心叵测「到时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她转过头,盯著伊承深沉到不见底的眼眸,专注地望著,想从里头捞出些许波动似的。   「对了,你嘴角上的伤,还好吧?」   「喔那个啊…不碍事的。」他已经很小人的报复了那个肇事者,所以不打紧「对了,谢谢你上次的那个粉红Band-Aid啊~」   「……哼。」   不知不觉间,若暮的衬衫钮扣已经全被解开,半露胸膛,而跨坐在他腿上的郑清,垂著脸,发丝散落在她肩膀上,几丝发丝半遮著她那童颜的脸蛋,诡谲而妩媚地。   她眼睛上映照著若暮的倒影,整间休息室的空气像停滞住般胶著。他没有抵抗,却无法泰然,只能咬牙切齿的承受这一切。   「郑茜她…知道吗?」好一会儿,她歪著头,似有似无地开口。那一瞬间,她脸上闪过清晰可见的同情。随著热息扑面,郑清的低喃,静静地飘进若暮耳里:   「为什麽,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礼若暮,你一年多前差点死掉的事情,连我也从未听说过?」   四天前,那个自称是若暮密友的尹伊承亲口告诉她这件事。刚开始,她只觉得可笑,因为那个姓尹的说话时是那样的不正经,可沿著这线索慢慢追回去,会发现那些可疑都有了答案。去年的校庆,礼若暮没有参加,上上学期缺课了将近一个月,过去整整一年的各种重要国际钢琴大赛也都全部缺席……   如果这是真的,那──郑清忽然将手抚在若暮的左胸口上,动也不动地,笑容黯淡苦涩,看著若暮的左胸上,那一条触目心惊的横疤。   「到底为什麽?一年多前,你心脏开刀,你为什麽…要死死守著这个秘密,不给任何人知道呢?」   若暮脸色微怔,有点狼狈,又难掩心中的庆幸,尹伊承那家伙…跟郑清说的是这件事吗?不是…告诉她他对若晓……   咿地一声,将原本凝聚的气氛打破了。   「咦?」   郑清坐在若暮膝上,冷静地转过头来看向门外。站在门口的,手上捧著快遮住脸庞花束的女孩,礼若暮的妹妹,礼若晓。   抱著五六束花束的若晓,呆呆地看著眼前始料未及的场面──这一次,她没有看错、也不是她想太多,若暮他,跟郑清确实…确实在…   居然撞见了这样的画面,怎麽办?她该怎麽办?若暮,有了喜欢的人…她明明该开心的啊不是吗?可是…可是到底为什麽?心脏痛得好像要蹦出来一样,好痛,好难受…好生气……他怎麽能?居然…   混乱的情绪像狂风暴雨般吹敲著若晓的心,她该笑的,该为打扰到他们而道歉的,却怎麽也说不出口:「…我,那个…那个我…对不起呀,因为门没关好所以我…我…」   她怎麽也无法把话说完。若晓甚至连若暮的脸也不敢看,往後退了几步,却狼狈地绊住脚差点摔倒,手上的花束全掉到地上。她咬住下唇,连连摇头,觉得全身冰冷,好像死掉一样。不该那样的,她知道她该替她哥哥开心的,但原来…这种真正看见的绝望…她完全没预料到,原来,是这样难受。   若晓不敢看,甚至连弯下腰去捡地上的花都没有勇气。她一直是个懦弱的人,胆小、没有,即使面对这一切,她依旧,只能选择逃跑。   「对不起…!」捂著脸,断断续续地把话勉强说完,也没抬头看房里的状况,甚至门也忘记关,若晓就步伐不稳地往走廊冲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得话也没法说,她没有多馀心思去管其他事情…别人的目光、校庆演奏会的事情,跌跌撞撞地沿著逃生梯往上跑,推开门,摇晃地往演奏厅顶楼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她双手捂住脸庞,压抑住沉闷而无法压抑的哭声。   「呜…」到底,到底为什麽…她的心会这样痛苦,好痛,好痛好痛…若晓搥著胸口,想要敲散那股沉郁不去的难受。她的双胞胎哥哥…若暮…她爱著的若暮…   最後,礼若晓手抓著栏杆,倒跪在地上,无法忍住地痛哭出声来。 ☆、39 那样的,爱情   不要…不要…若暮他…她不要他爱上其他女人…她知道这是不可能又恶心的念头,可是她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她从来没有这样痛过,心像被紧揪住,无法呼吸。若晓跌坐在面上,手扶著前方的栏杆,啜泣著,因为刚才没命跑窜的缘故,她甚至上气不接下气,喘不过起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她忽然明白自己对若暮的感情有多超过,她想占有他,一点都不想跟其他人分享,原来这就是她的爱…她爱若暮,爱到连忍受他身边有其他人都无法。   碰!顶楼後方的逃生门再度被用力地撞开。她捂著脸,抿住双唇转过身去,无奈她的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她只能依稀看见一个颀长的人影快步朝自己走来。   他走向她,双手毫不温柔得掐住她纤瘦的双臂,想把她拉起身来,但若晓拚命抵抗著,想拨开他的手。   「你…你放开我…」很可悲,她这样真的很可悲。他知道了话,他一定会更加疏远这样的自己的啊…   若暮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两人拉扯间,他也屈膝跪在地上,抓著她,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为什麽哭?」   「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若暮…我…我!你先放开我…」斗大的泪珠滚落脸颊,她想遮住自己的脸,手却被他牢牢抓住挣脱不开,很疼…心和身体…都是。   他不会放手,绝对不会。若暮皱著眉,盯著她的模样甚至有些凶狠,咄咄逼人:「你…为什麽要哭?」   若晓猛摇头,又羞又恼地,那对哭红的双眼控诉似的瞪著他瞧,他居然还问她为什麽?就不能放过她吗?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下去,他们两个都会很痛苦吗…   「你…你昨天…为什麽要吻我?明明有了小清,你为什麽还要吻我?…既然有了喜欢的人,就要好好珍惜才对啊,若暮…你不该那样对我的……呜!」   她吃痛地止住话,抓住她手臂的力道更狠了,像要折断似的用力。若晓抬起脸,委屈地望著他。   眼前的少年,看得出来刚才追得很匆忙,连扣子都没扣齐,原本梳得整齐的黑发也被风吹得凌乱,额上的头发些许遮盖著他沉黑的眸子,却盖不住他锐利的目光。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就像是在嫉妒?」   「我…」她倒抽一口气,他知道了?「不,我是……」   「如果不是,那你为什麽要哭?」若暮冷淡地望著她,眼中倒影出她哭丑了的脸。若晓觉得难堪,在他面前,她永远只能是个悲惨的弱者。居然连谎,都无法轻率地对他说出…   「礼若晓,不准你欺骗我。你告诉我…你,之所以会难受的理由,是因为…」   他刚才,推开郑清追著若晓出来,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尹伊承之前对他说──说不定,她可能喜欢著他…   可能吗?他不会放手,不想错失掉这样的渺茫可能…若暮屏息,等著她的答案。若晓她…有可能喜欢他吗?   「若晓你……也喜欢我吗?」   「我…」   若暮伸手,抵住她的下颚,不让她有撇开头的机会:   「礼若晓,你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你,爱我吗?」   就算再怎麽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被心上人这样锢住下巴、屏息凝望得逼问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脸皮再厚也会有漏馅的局势。何况她本来就不擅长伪装,更遑论是对他。若晓瞪大双眼,慌乱无措地狂摇头,急著想甩开若暮的手,矢口否认:「没、没有!才没有!」   「…那为什麽不看我的眼睛?」他哑声反问。   「我干嘛非要看你的眼睛?去找郑清啦!不要管我了…」   若暮没回答,只把少女用力地拉向自己,同时,双臂占有性地紧拥住她,不让她有机会逃开。   「我为什麽要去找她?」   「……」刚才衣服都脱了快一半,难道不打算继续吗?若晓被他紧抱在怀里,看不见若暮的表情,索性鼓著脸不回答他。   「你希望我回去找她,是吗?」   ……可不可以不要一直问她这种很难回答的问题?她好气,气若暮那种带笑的语气,他怎麽可以完全不在意?就算他们只是兄妹,但他昨天却说他最想要的礼物…是她的吻欸!   若晓气急败坏地嚷了句:「我…我不知道啦!」   好呕啊,连独自一个人伤心难过的权利都没有,还要被他抱在怀里捉弄。   若暮不自觉地偷笑,嘴角克制不了地扬起成好看的弧线,有些调皮,又有点魅惑。他死死抱著怀中的女孩,强忍笑意又问了遍:「不知道?你不知道什麽…是不知道你为什麽看到我在休息室里跟别的女人抱在一起会哭,还是,不知道你不敢看我眼睛的理由?」   「你…你…」她想找些冠冕堂皇的藉口,例如看到他交女朋友所以喜极而泣之类的,但是若暮会相信吗?连她自己光想都很心虚。唯唯诺诺地讲不出话来,为什麽她对他,永远都没有胜算?   「你不回答我,那我先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昨天为什麽要吻你…」他语气淡淡的,有些不著边际的云淡风轻,但实际上他却是满脸藏不住的笑意。   她的慌张早已让他了然於心。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一切,这是真的吗?神啊…拜托告诉他这不是梦,或者,予他一场永远不要醒过来的梦。   拜托…   「那是因为我爱你。」   「…疯、疯子…」她无言以对,只能任他揣在怀里。若暮的身体很温暖,有力的臂弯下她总有种不真实的错觉。好像她永远都能赖在这样的温柔里,像个天真的孩子般恣意撒娇。   「我爱你,礼若晓。不是单纯的亲情,而是爱情。我喜欢你,所以昨夜才会吻你。」   什麽…他到底在说什麽?若晓推开若暮的胸膛,咬著下唇瞪著他瞧。   「你…」又想捉弄她了吗?之前报复的还不够,他又要这样说些让人会错意的话来玩她、伤害她对他的真心了吗?   「我爱你,真的。」若暮看著她,双眼清澈地开口「你告诉我,你对我,是不是一样的?」   「……」老实说,若晓脑子一片空白。她瞪著双眼,嘴巴还忘记阖上,像灵魂出窍了的空壳,望著若暮没有任何反应。他说他爱她,他说她爱她,他……   啪!他吓了一跳,没预警她会忽然伸出双手,朝她自己的双颊狠狠拍了一下。若暮连忙抓住若晓的手,制止她的自虐行为。   「你在做什麽?」   「好痛…」所以,这不是梦喽?若暮刚刚对她说的,不是她一厢情愿的妄想,而是真实?不对,这不可能啊…若晓双眼发直,语调颤抖地「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少年笑了,灿烂不已的。他温柔地托住她的双手,盯著她,他这个好看到跟天使一样的妹妹,温柔不已地摇摇头:「当然不好笑了,因为这又不是在开玩笑。」   他俯身,靠近她些,手掌握住若晓的手,把他的温暖覆盖住她的冰冷。认真、专注,礼若暮满足地看向她脸庞,为什麽他之前都没察觉到呢?   不对,他早该注意到了,只是他总习惯性地否定这一切。他像诅咒似的不断重复,她绝对不可能爱他…因而忽略掉了这般梦寐以求的真相。   「早在十年前分开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是兄妹了。如今我对你的爱,全部全部……」他深吸了口气,原来这就是告白的滋味,甜甜的,却又酸涩得叫人忧惧「都只是一个男人,爱著一个女孩那样的,爱情。」   若暮迅速地把话说完後,歪著头,倾向身前的她,轻柔地吻上她柔软的嘴唇。   作家的话:   近别目前人在图书馆里的角落,抱持著本组报告有人扛的没水准心态默默地更文...   关於喜爱角色投票~~有凿於哥哥和妹妹的票数相近,请还未投过票的读者大大们赶紧投票去吧,您珍贵的一票,将变成新年礼物的主角啊 HAHAHAHAHAHAHA~~XD ☆、40 确认相爱   他又吻她了。   这一次,若晓背後没有墙壁挡著,整个人被他压得往後差点摔倒,但若暮的双手搂著她,不容她半分动摇。湿热的唇,缓慢地压在她还沾著泪珠的嘴上,甜甜咸咸的。两人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他主动地撬开她紧闭的嘴唇,掰开後探入滚烫的舌头,不疾不徐地舔舐翻搅…缠绵的吻,她根本无法招架,对於若暮,他的霸道、强势…令人歉疚心疼的一切,她始终只能被动承受。   不出几秒,若晓为维持重心而攀住他的颈子,柔软的腰间被若暮小心捧著,两人面对著彼此的真心,不顾一切地探索著对方唇齿的欲望,像火,尽情焚烧著彼此。   若暮恶意地舔弄过她怕痒的上颚,惹得女孩不住的扭动。他坏笑,逗引地看著她紧闭双眼的羞涩模样,一次又一次地回味心中的悸动与甜蜜。   哭肿发红得跟小白兔似的双眼,眼睫毛上蘸著点点泪光,让他心疼不已。   他真的,很爱她。   一旦越过了原本竭力压抑的底线,他对她的欲望就像焚烧在无尽草原的燎火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唉,若暮暗自叹息,他究竟该拿她怎麽办?   如此美好,如此诱人犯罪的女孩。   「我爱你,真的,爱你。因为得不到你,所以嫉妒,想碰你,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越过禁忌,那样对你…」他带著压抑喘息的低语,在她耳畔流转。若晓被吻得一片混沌,只能大口大口吸取新鲜的空气,若暮的话,像恶魔的诱惑一样美好,却同样不真实。   她…该相信吗?   「你…你说你爱我…?」   「嗯!我,最爱最爱若晓了。」他笑了,细碎舔吻著她柔软的耳垂,还轻咬一下。   她整个脑袋都丧失思考能力了…若晓喘著气,傻傻地反问道:「像小时候一样嘛?」   不,不一样。   若暮脸上闪过阴影,他如今对她的心思早已不同於童年亲情那样了。当时他把若晓当成最重要的妹妹,唯一的家人,所以保护和照顾弱小的她,是他的义务。   但如今,他更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想看她笑、不舍她哭,想碰触她…哪怕,那是悖德的罪。   「比小时候还更喜欢。」   对於他的答覆,她似乎有点困惑。但这些迷惘在化作语言前就被彻底击溃,若暮让她背靠著栏杆,双眼拗直而清澈地注视著她。两只手分别抓著她的肩膀,灼热的目光让她无法别开眼神。   「那你呢?」   「…啊?」   「你对我,是什麽感觉?」   若晓看著若暮时的温懦柔顺,还有那暗藏其中的依赖,就算不是爱情,也绝对是最为接近的一种。   「我…」她死咬著下唇,百口莫辩。若暮笑盈盈的模样,不知何故叫她有些恼羞成怒「我…我最讨厌你了!对啦…我、我恨死你了,礼若暮!」   他笑意不住又加深几分:「口是心非,对吧?」   「……才、才没有咧。」原来他是这麽不要脸的人?若晓觉得自己好像踢到铁板了一样。被他这样一反问,整个底气又瞬间弱了,只能毫无气势得勉强反击。   「我喜欢你。你呢?」   …是、是要重复几遍啦!   「就…就说讨厌了啊!」开什麽玩笑,她一点都不想这样投降认输。反正就这样矢口否认到底,看他怎麽继续问下去!哼!   若暮竟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诚恳不已地望著她:「喜欢?」   他的表情…好犯规!向来对他毫无免疫的若晓,倏地只觉一股热气由下窜上脸来,她边与自己薄弱的斗志战斗著,边死鸭子嘴硬地继续苦撑下去:「讨厌!」   「喜欢?」   「讨厌!」   「喜欢?」   「讨厌!」   「讨厌?」   「就说喜欢啦!」   …………   「看吧。」若暮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笑得无邪到不行「我就知道你喜欢我。」   「不!不是!那个我只是…」她只是一时嘴快的失误啊!抱持著非要跟他唱反调不可的心态,本能地说反话下才一不小心说溜了嘴。不算!这个不算啦!   他看到手足无措的模样,笑得更开心了。在喜欢的人面前,礼若暮也会是这种宠溺的温暖表情。只要这样握住她的手,逗她,看她著急的可爱模样,吻她,碰触她…就够了,这样,明天就死了也无所谓。   「若晓,你不擅长说谎的。」尤其是在他面前,她那别脚的谎言,揭穿起来是那样的容易。但他不急著直接戳破,反而温柔无害地循循善诱著。   「我…」她急到脸都红了,刚才自掴的两掌印还清晰地印在白皙的脸颊上,眼角也还残留著泪痕,看上去是那样楚楚可怜…情不自禁想让人继续欺负下去。   「你再不说实话,我要回去罗?」哥哥极没品的再加上一句「郑清在等我呢。」   说著,推开她缓缓地站起身。若晓手伏在地上,又是想哭却不敢哭的难受模样。想对他说…不要走,不要去找郑清,留下来陪我…但她能说吗?她……   「若…若暮……」她垂著头,没有看他。结结巴巴地出声唤住他,已走到逃生门边,作势要推开门了的若暮,预料中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强忍笑意。   「嗯?」   「我…我希望你别走…不、不要离开我…」   「为什麽?」   「因为…因为我…」她该说吗?万一说出来後,若暮反而躲到更远的地方该怎麽办?若晓吞吞吐吐地开口,内心挣扎著,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她…她对他……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她无助地转过头来,看著若暮,斗大的泪珠稀哩哗啦地夺眶而出:   「我…我不晓得啦…」   她这样忽然失控地大哭,反让正等著答覆的他慌了手脚。居、居然又哭了?还是这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嚎啕大哭…他…他引颈期盼的告白咧?   若暮只给不知所措地走到若晓身边,摸著她的头柔声地哄著:「喂,喂你别哭啊…若晓…傻丫头你干嘛忽然哭啊?鼻、鼻涕都流出来啦…」他慌张地翻出手帕,捧著她的脸,轻拭掉上头的鼻涕眼泪。   「如果…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不就会离开我了吗?为什麽还要逼我说出口?为什麽你就这样讨厌我?」她摇头,委屈地解释道。   他一愣,原来她还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吗?也不能怪她…是他的行为太反覆不一了,要她一时间接受恐怕也很难吧?   「你啊,真的很笨。」   「什…什麽!」若晓怒气一下涌上来,气得想站起身来推开他「你…你走啦!快走啦!去找你那个郑清去…继续让她脱衣服好啦!」   「……噗。」   若暮再也忍不住了,手捂著嘴失声地噗嗤笑了。他连忙转过头去,但这举动在若晓看来,更是火上加油:「你…笑屁啊!」抡起拳头就要往他胸膛捶去,他也没挡著,就让那力道不算小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他则顺势将她揣进怀里。   「放、放开我!」   「不放。」他低头,把脸埋在她芬芳的肩颈上,嗅著「除了这里外,我哪也不去…还有,我也绝对不会让别的女人脱我衣服……除了你。」   作家的话:   甜甜甜甜啊>////<   我自己觉得好甜,你们觉得呢?????? ☆、41 想太多了   「泰依丝,你怎麽啦?身体不舒服吗?」陈渊挽著若晓的手,刚从演奏厅里走出来,一离开冷气房外头太阳大得刺眼,她边扇著曲目表,边关心地望著身旁的养女。   「是呀,脸好红,难道中暑了?」亚当转过脸来「不对噢,一直待在室内,还是发烧?」   「发烧?」陈渊皱起眉头,要摸她额头时,若晓慌张地摇摇头,似有似无地躲开养母的手。   「不,我没事…」她的脸还是很红吗?刚才明明就去洗手间里泼凉水缓过了耶…   「还是给注意点才好,要是真的不舒服还是给去医院啊。」养父叮咛著,三人缓步走过草皮,今日校庆除了演奏演出外,还有相当热闹的园游会。   不过亚当和陈渊今天临时接到通知,他们在南部的室外表演换了场地,必须立即南下勘场。乐团公关派了辆车来接两人,好直接前往车站转高铁。车子已停在校门外,因为事情急迫,亚当甚至连换洗衣物都没来得及准备,陈渊很担心他,最後决定要跟他一起去。   「好,我知道了,爹地。」若晓点点头,一如往常的乖巧。不经意往旁看去,竟看见了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   「呦,若暮你怎麽跑出来啦。」亚当呵呵笑著,张开双手朝自己优秀出众的养子走去,夸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父亲。」若暮点点头,状似无意地扫过站在旁边的若晓和陈渊「您要出发了?」   「对,第一次留你和泰依丝独自在家,真不放心啊。不过你们都长大了,应该能好好照顾自己吧?」   「我和泰依丝独自…?」   「噢,是这样的,我今天也打算和亚当一起去台湾南部。听说台南的小吃很美味,我很想去嚐嚐看嘛。」陈渊调皮地笑了,对若晓挤挤眼。若晓乾笑著,故作不在意地偷瞄了站在旁边的若暮…没有看错吧?若暮居然在偷笑啊!   「那、那个,妈咪我…」她急急忙忙地抓住陈渊的手臂「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   「嗯?这怎麽可以,泰依丝还要上学,不能缺席呀。」   「哈哈,居然想逃学?」夫妻俩调侃的笑了起来。若暮也在旁边微笑望著她,若晓迅速地躲开他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刚才他在演奏厅顶楼上所说的那些话,彷佛还在耳畔徘徊不去。   怎麽可能,若暮说他爱她?他们明明是兄妹,怎麽可能?不对,真的太夸张了,她现在只想躲他,只想不对上他的眼…   可是,这种事情即使想,也不是那麽容易实现的。陈渊说什麽也不让她和他们一起去,她本来也不是会死缠烂打的个性,最後还是只能唯唯诺诺地站在校门口,目送他们上车。   「父亲、母亲,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妹妹的。」陈渊和亚当要离开前,若暮这样笑著对他们说。   原因不明,但若晓总觉得若暮那声『照顾』似乎别有含意。嗯…做人不能这样不纯洁,绝对是她想太多了。   事实证明,确实是若晓想太多了。   接下来半天的校庆,若暮完全没跟她有所互动,也没来逛她们班的摊位…连尹伊承和娜娜都“顺便”过来看看了,他却没有出现,小秦对此似乎很失望。甜恩最後安慰她说,今天礼若暮连自己班上也没去,好像是身体不太舒服的样子,请了半天假出校了。   在旁边的若晓听得有些不是滋味,因为若暮请假的事,他居然完全没跟她说。送走养父母後,他就一声不吭地走了。这一连串的行为,真的让若晓猜不透…他在顶楼上说的那些话,真的,是…真心吗?   校庆拖到下午两三点才全部整理完毕,若晓站在校门口,手拿著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最後下定决心地拨通电话,打给若暮。   她不知道她为什麽要打这通电话给他。她也不知道自己选择打给他的理由正不正确,若暮…若暮…她在心里千万次地唤著,这个,她最思念的名字。来电答铃重复了好几遍,若暮却迟迟没接通手机。正当她打算切掉语音留言的机械女声时,身後忽然传来语带戏弄的熟悉嗓音:「喂?」   她吓了一跳,转身就却看见若暮半倚著柱子,笑看这边过来。他拿著手机,笑得顽皮得像个孩子…甚至多了丝憨傻,这样天真又雀跃的神情,是若晓从来没见过的。   「你、你不是早退吗?怎麽会在这里…」她怯生生地望著他,不知是要走近还是後退。   若暮还是笑:「想我了?」   「啊?什、什麽话!」若晓嘴不自觉张大,往四周看了看,直到确认他们周遭没别人後,松了口气,才嘟起嘴不满地埋怨起来「呼…你不要忽然说这些会让其他人误会的话啦…」   若暮瞄了她眼,她慌张时,真的很可爱,可爱到…总忍不住会一直想捉弄她。尤其是知道她对自己也有好感後,故意说些话来吓她,想看她气嘟嘟、红著脸想撇清的费劲傻样。他就像幼稚的初中生一样,做些没营养到极点的事情,目的全都只不过是想引起若晓的注意、看她的反应而已。   「有什麽关系,」理所当然的,反正外人眼里他们只是兄妹…只是那该死的兄妹而已,他怕什麽呢?若暮知道自己卑鄙,但他顾不了那麽多了「我不管,我们走吧。」   「走?」若晓小心翼翼地跟著重复了遍「要…走去哪里?」 ☆、42 他的惊喜   「走?」若晓小心翼翼地跟著重复了遍「要…走去哪里?」   「你没吃午餐吧?我们先去吃饭。」他理所当然地说完,走过来就要牵她的手。她吓呆了,缩回手忙道:   「我、我为什麽要跟你一起去吃饭啊?」   「不饿?」   「呃…」   「饿?」他笑了,忍俊不住地伸手抚乱她的头发,低头看她一直笑。   「不是啦!我是说呃啦!呃啦!…」发现其实有解释跟没解释一样後,若晓无力地重重叹了口气。   她对他的笑容真的无法招架。若暮的笑容有种不可思议的特质,可能跟他太少笑了有关系,总之,当她没准备好就看到他所露出的笑容时,心会忽然一紧,酸酸痒痒的,甚至会在那一刹那间忘记要呼吸。就只看著他笑,她就觉得好幸福。   幸福到她会怀疑,这是真的吗?   说要吃饭,若暮却带她回家。停在家门外,他自然而然地按了电子锁密码,把大门推开,瞥了身後还在想这是怎麽一回事的她一眼:「不进来?」   「你…不是说要吃饭吗?」可、可恶啊!她现在真的无法跟若暮单独待在家里啊!不是怕他,是她自己脑子很混乱…总觉得会一直忍不住对他胡思乱想…。   若暮垂下眼睛,看不出多大的情绪:「嗯,吃饭。」   结果,当若晓百般不愿地率先踏进家门时,她却看到了让她彻底傻眼的画面。   从玄关开始,到前方的走道、客厅、起居室甚至楼梯间,全部都沿著墙角摆著盏盏白色香氛蜡烛,一开门,就闻见带著玫瑰的柔和香味扑鼻而来。拉起窗帘的幽暗室内被蜡烛摇曳的柔和光线照耀的如此美丽…远远看去就像俯瞰星空般。   客厅的茶几大桌上围著蜡烛摆著的,是一个八寸大小的蛋糕。烛光昏暗的光线下,简单的半圆体蛋糕用巧克力装饰,上头插了十七只五颜六色的细烛。   「这…这到底是?」若晓再度陷入混乱的情绪,家里怎麽会被弄成这样?欸,难道是遭小偷了嘛?可是,小偷会把人家家里弄成这样吗?   「生日快乐,若晓。」站在她身後的他,轻声开口道。   他今天刻意请了假,趁养父母都不在家时一个人准备这些。若暮从来没这样费尽心思讨好一个女孩过,他想看她感动的笑容,却到这个关头才蓦然想起他根本不知道若晓究竟想要什麽样的惊喜。   没办法,他最後只能翻翻尹伊承给的那本《没有追不到的她》找灵感。好在书上有附录追到手後的庆祝说明,其中有个就是在自己家里摆满浪漫的花和蜡烛。他花了快两个小时才布置好,再加上之前已经订好的生日蛋糕,才大功告成。   当然,他会选择请假,有一部份理由是因为他不想遇到郑清,刚才在休息室时他推开她直接去追若晓的举动,完全欠缺考量,郑清既然知道他一年多前心脏病开刀的事,必定会继续威胁他不放。   但他现在却没办法思考这件事的应对。   原来当一个男人得到自己不敢奢求的爱情,原来会变得像这样毫无理智的雀跃。   「你喜欢吗?」若暮紧张地开口,声音因为乾涩而有些沙哑,他走到站著不动的若晓身边,低头看著她,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重复了遍「若晓,你喜欢吗?」   「这是你做的?」她不敢相信「你一个人准备这些?所以才请假?为什麽…」   「没有为什麽,我就是想这样做。」他像寻求温暖般无助地拥她入怀,把脸埋在她胸前,闷闷地回答她。忽然想起来似的又加了句「不对,我这样做,是因为开心。我很高兴,你今天因为我而吃醋…」   「谁、谁吃醋啊!」不要曲解她的眼泪啦!若晓气急败坏地挣脱无效後,双手迟疑地揽住他早已高阔到需踮脚才勾得著的肩膀。   ……吃醋吗?是啊,她还想否认这一切吗?光想到若暮要跟其他女人做那些事…不对,光想像牵手她就难过到想哭。原来她的爱情是这样不成熟且不要脸,竟只想彻底地独占他的人。   两人就这样互相依偎,无声却贪婪地占有著彼此的体温。   若暮亲手下厨料理两人的晚餐,先把蛋糕冰回冰箱後,再从冷藏室里拿出准备好的食材,在半开放式的流理台上准备著。若晓搬了个高椅凳,坐在他旁边看他煮饭。虽然也想帮忙,但不得不说,厨房里容不下两个人的话果然是真的,若暮一个人站在电子火炉旁搅动锅子里的食物、洗乾净不用的碗盘,还有切齐材料一连串的动作毫无空隙的流畅,她完全找不到她能帮上忙的事…好吧,除了帮倒忙还有可能啦。   盖上锅盖,整个厨房已经弥漫奶油酱汁的浓郁香气,若晓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赞叹道:「好香喔。」说也刚好,刚说完,肚皮就不争气的传来咕噜咕噜叫声,她脸红忙想撇开脸,在水槽前洗砧板的若暮抬起头。   「刚刚还说不饿,你啊,对我总是不肯说真话。再等等,就快好罗。」   「我…你…算了算了。」她咬著下唇,跟他争永远不会赢,还是果断放弃吧。   若暮准备的晚餐异常丰盛,罗宋风味的清汤、拌了蓝纹乳酪的沙拉,还有光闻到香味就快流口水的义式炖饭。   她挖了一匙,放进嘴里,米粒吸饱了浓郁的酱汁,还有滋味好到不行的火腿切丁,他的厨艺真的很好,若晓觉得自己彻底输了……怎麽可以这麽好吃啊!这顿饭根本就是饭店水准!如此道地!如此美味!太夸张了啦!   「好吃吗?」他没什麽食欲,撑著下巴盯著眼睛瞪得大大的若晓。   「……嗯,」不想让他太得意,还是语带保留点好了「还可以。」   「快吃吧,等下有蛋糕当甜点。特别订的,不会太甜。」   「干嘛特别订蛋糕啊?冰箱里明明有很多昨天人家送你的甜点耶。」   「生日怎麽可以没有蛋糕。」他早就打定主意要给她订个生日蛋糕了,虽然碍於养父母不能太张扬,但刚好他们不在,他当然要好好替她庆祝生日。礼若晓,这是礼若晓的生日,就算没有其他人知道…不,他就是希望别人都不知道。她的生日,这天他只想要他一个人独拥。   「…这话你昨天可不是这样说的呗?」若晓无语地看著若暮。   他尴尬地低下头:「咳、总之你快吃吧…」   饭後,若晓坚持要负责洗碗收拾,一个人站在水槽,搓洗的盘子,叹了口气。她到底该怎麽跟他相处?被今天这样一弄,居然变得比之前更没主意了…肩膀忽然一重,两只手臂从後抱住她,他的热息喷洒在她颈後,惹得若晓不住缩起身子。   「你、你在干嘛啊?」   身後的他,深吸了口气,沉著的眼眸隐隐地泄漏出动摇。他很紧张,但无论如何这话他一定给说出口才行──「对不起,若晓。」   作家的话:   惊喜加厨艺 ☆、43 爱情,不许说对不起   她轻声反问道:「你为什麽要跟我道歉?」   「我…」若暮摇头,该从什麽地方开始解释?十年前的分别、他和她的遭遇、他把疯狂的爱情误会成仇恨,还是他瞒著她心脏的事情……太多了,他对她,有太多没说出口的秘密。可是有件事他不想再隐瞒了,如果她和他一样,那到底还要顾虑什麽?   「我爱你,这点…我很抱歉。」他闭上眼睛,眼睛滑落下一淌湿热,很残忍的爱情,那些伦理道德又怎样,就算被唾弃诅咒,他也无所谓了。   从来没有想要伤害其他人的念头,只是互相喜欢彼此,单纯而卑微。谁能谴责这样的爱情呢?   谁也没办法阻止…他,爱上他的孪生妹妹。   若晓胸口一紧,随著若暮的这一句话而感到心痛难受。她忍不住举起手握住若暮的手腕,紧紧的,同时在心里发誓,这次,她绝不放开。   为什麽…要道歉呢?为什麽要跟她道歉?   他们的爱情就是错的吗?就必须要说对不起?不该是这样的,不对,若暮…这是不对的!她忽然一股气冲上来,失控地转过身来,面对他,没有任何迟疑的望著他,冰冷的小手温柔地抹掉他颊上凉去的眼泪,极其认真的口吻:   「为什麽要道歉…难道你觉得,你爱我,是错的吗?」   他怔怔地看著她,那片纯粹浩瀚的眼眸底,没有动摇,没有恐惧。她很执著,一旦下定决心的事情,天塌下来也不能改变她的想法。确实软弱,但更坚强…礼若晓和礼若暮本质上的差异,或许就是这点。   「我爱你,若暮。可是我不会说对不起的,绝对…」话还没说完,她便缓缓闭上双眼,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嘴唇。两人的嘴唇触在一起的瞬间,温暖、甜蜜与绝望全随著这份爱情,像火花般的,绽放。   谁也没办法阻止…他们,相爱了。   起初,对於她的吻,若暮是有些惊慌的,但很快便放松,缓下肩膀。不是香港那次像放弃一切的视死如归,而是坚定的答覆。不说对不起,真正相爱的人不会说对不起的,不是吗?   这是爱情,没有对错,就只是爱情而已。她总能这样轻易地击溃他心中最後的抵抗,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若暮用力搂住她,反客为主地吮住若晓的唇瓣,暴戾地回吻回去。火热的气息、缠绵的探索,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却是从未有过的疯狂。   两人心中本有火苗,不经意的试探下,自然是烧得更旺更猛。   若晓羞涩地回应著若暮的吻,舌尖如同小猫在舔温牛奶时一样伸出,却在刚碰到他舌时受惊地想往後退,完全像在欲擒故纵般,让若暮忍不住更加疯狂。带著唾液和喘息的接吻,反覆地肆虐过她口腔间。缠住她柔软的舌头,咽下所有嘤咛,逼近她,把早已无法再忍下去的欲望一次倾倒而出。   「哈…」她不知何时已被若暮抱著坐上餐桌,环住他脖子,双腿缠绕在他腰际上,双眼迷蒙地盯著眼前这个,让自己悸动不已的少年,喘不过气来。他只暂停这吻不到十秒,又再度前倾靠著她,嘴唇顺著柔软的颈子往下移动,细碎湿热的舔吻著,痒麻且骚动的刺激害若晓扭著腰,不知是难受还是舒服地轻叫著。   「若…若暮…」   「嗯…痛吗?」他只含糊地应了声,炙热的双眼真诚地望向她,嘴唇却没有停下动作。不太温柔的吻,反而勾盪出她内心诡异的期盼──想要他再用力点,疼,可是这样的痛中所带出的快感,却同时让人上瘾。   这样的想法下,她紧紧回拥住若暮,坚定地摇摇头。得到她的首肯,他更加肆无忌惮的吻了下去…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迎合自己,听见她难耐地柔喘,敏感可爱的反应,他真的无法忍耐,对她,始终都是渴望。   餐桌上,穿著校服的少年与少女,衣著零乱地交缠在一起,忘我地在彼此身上倾诉著本能呼唤。若晓裙子似有似无地被翻起,双腿其中一只膝上袜被褪去一半,白皙的大腿被他按住,衬衫被解开由上五颗扣子,纯白的蕾丝小可爱扯开露出圆润的凹壑,被若暮舌尖舔舐描绘著。   她半靠著他,被连连肌肤传来的快栗弄得脑子一片混乱,即使最後的理智在咒骂自己浪荡也煞不了车。想要…她现在无法欺骗她自己,她想要若暮,若暮也想要自己,除此之外,她不想再想任何事情了。   「若晓…」若暮有些不舍地离开她光滑的肌肤,若晓的肌肤是如此柔嫩,只这样吻过,就立刻留下他的痕迹。替她整理好都是皱摺的衣服後,轻柔地开口「给我,好吗?」   无论若晓同不同意,他都会尊重。   然而,当若晓脸红著迅速说出「不要!」二字时,他还是受到不小的打击。   若暮只给点点头,喃喃说著「那、那我去拿蛋糕来吃──」失魂若魄地站起身就要往後走时,若晓忽然抓住他的衣边:   「是我…等我…洗完澡…行不行?」   一句话,立刻从地狱上天堂,就是礼若暮现在的写照。他强忍著笑意,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那我帮你洗,像小时候一样好不好?」   「哪哪哪哪有啦!」果不其然,她脸马上红得快要炸开「人家小时候哪有给你洗澡的!明明都是自己洗!变态!色情狂!」   「你忘啦?」不管到底有还是没有,若暮一脸正经说玩笑的本事,完全就是能得奥斯卡奖的等级。若晓气得牙痒痒地瞪著他,他毫无悔意地笑望回来,僵局撑到後来实在撑不下去,她只给跳下餐桌往楼上冲,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若暮最讨厌了!」碰地,传来用力关上门的声响。   若晓关上浴室的门,抚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气,心脏跳得好快,还有满脑子色色的念头…是怎麽回事啦!她到底怎麽了?全身这麽热…难道真的发烧了吗?   洗完澡後,一个人站在水雾缭绕的纯白空间里,若晓才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攸.关.性.命。那就是──她忘记拿要换的衣服进来了啦!刚才穿的制服也都被她丢进洗衣篮,弄得湿答答的没法穿了。怎麽办……   隔著浴室门,她陷入天人交战,到底是要拿条小毛巾遮住重点就这样冲出去,还是拜托若暮替自己拿乾净衣服来呢?可是…不行,若晓猛摇头,手习惯性的抚上颈子…颈子上残留的吻痕还隐约可见,她看著雾气的镜子脸又不自主红了。   要是让若暮替她拿衣服…他…那人…不会想歪吧?   叩叩叩,门外忽然有人敲门,传来若暮带笑的嗓音:「若晓,你不穿衣服吗?」   他…他怎麽知道的!?若晓嘴巴无声地撑大。   「我…」   「真的不穿?」   「不是啦那个我…我…」他真的很讨厌,明明心知肚明偏要这样欺负她!不然就是故意说些让人想入非非的话,像什麽只有她能脱他衣服之类的…礼若暮,真的是很过份耶!   「你担心什麽,替你拿了衣服和大浴巾,你却不开门拿,难道真的要裸体跑出来给我看吗?」   什麽!「裸、裸体?你你你你你你不要那麽下流好不好?开门就开门,你赶快把衣服给我啦──」刚转开门锁,还没拉开缝细,门就被他从外用力拉住。若晓吓了一跳,正想反拉锁住门时,门缓缓被他推开小小的缝细,递进摺好的浴巾。   「喏,快披上不然会著凉的。」就算有暖气,浴室的水气还是会害她著凉。她愣了下,接过浴巾展开披好,他等几秒後,才又把她的一件式睡衣裙透过门缝交给她。   其实,若晓还以为若暮会趁著门没锁时闯进来,但若暮似乎完全没这个打算,把衣服递给她後,又叮咛道头发记得吹乾,就回自己房间了。   可是…他上次明明在他房间的浴室里那样对她过…不能全怪她思想龌龊吧!   作家的话:   提早祝大家新年快乐~ ☆、44 真正的初夜(一)   她打开门,穿著拖鞋走过走廊要回自己房间时,对面若暮的房门忽然打开了。他也梳洗过了,一身简便的居家服难掩帅气。表情平静,但不知怎麽地,光对上他的视线…若晓全身肌肤就像被爱抚过似的一阵激栗,甚至腿间还磨蹭出湿意。   「洗完了?」   「…嗯。」她咬牙,不知该怎麽面对他。只能站在走廊上动也不动,若暮的目光来来回回的逗留在她背後,让她忽然畏惧起来。即使心里已决心要面对,但事到如今,却反而没有勇气回头。   很多话…很多不该说的话,她都没有跟若暮讲过。十年,是她无法补偿的痛,以复仇为出发点的纠缠,到现在口口声声的“爱情”,这一切到底是怎麽发生的?她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他说他爱她,她就这样无耻地回应他的爱吗?   若晓站在走廊上,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她…到底在做什麽?   即使当初把一人的单恋说的理直气壮,但她依然毫无羞耻地接受了若暮。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但身体却仍旧迎向他,渴望他的爱抚,对与他的性爱感到期盼。   是的,她可以什麽都不管,沉沦下去其实只要闭上眼睛,像她最常的那样,选择自我欺骗就行了。   但是若暮…   犯下罪後所受的惩罚,是两个人的。她还能继续这样害他吗?   能吗?   然而,当身後不远处的若暮哑声唤道「若晓…?」时,她终还是回过头来了。对於若暮,她就像是著魔般,无法、也无悔的愿意去面对最猛烈的爱情。   哪怕故事的结尾是悲剧,也一样。   当若晓转身面向他时,若暮的笑容再次牵动起她失控的心跳…他笑,但表情很悲伤。有著期待、失落与寂寞,那一刹那她觉得他变得好小、好小,明明是身高一百八的大男孩,但他抬眼看著自己时,是那样的无助,像迷路的孩子般。他需要她,既知如此,怎麽可能选择抛下他呢?   「若暮。」没有犹豫,没有後悔。她忽然了解到,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守护他的人了。若暮的宠溺、依赖、害怕…甚至憎恨,她都愿意一个人承受。   他盯著她,想从她眼里看见一丝一毫的後悔或恐惧,从分离後再见面那一刻就是如此,若暮总忍不住想从她身上寻找生疏的熟悉。但如今她即将成为他的恋人,这份熟悉忽然又变得有些刺眼了。   他们个性明明天差地远,为什麽脸会长得这麽相似?   「你…要来我房里一起睡吗?」   一起睡。好怀念,她小时候也都跟若暮一起挤睡袋呀,那时的他们,现在的他们…   「…好。」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地点点头。当两人先後走进若暮的房间时,若晓又再度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除了床外,其他的地板上、书桌上甚至书柜上都摆满了小烛台,没开灯的房间全是摇曳昏暗的巍颤烛光,那张熟悉的大床,床铺上全洒满了玫瑰花瓣。她脸红起来,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你、你干嘛呀!」   出乎意料的,面对若晓的质问,若暮脸也有些红了。   「我…」他用手背蹭了下脸颊,慌张试图解释「我想弥补。」   弥补最初他夺去她初夜的残虐卑鄙,弥补他对这份禁忌爱情的过错。他没有说出口,她却已了然。所以,若晓没再说话,静静地走到床上,啪地坐上床缘,随手抱著抱枕看向他。   「真的不怕吗?」   「嗯,不怕。」   「我…我真的很爱你,若晓。」他恳求似的,慢慢走向床边,屈单膝跪在床上,床上被压陷了些,她挪了下身子,往若暮身边靠近。   「嗯,我知道…」若晓无声地笑了,伸手抱住他,脸颊轻蹭过若暮的嘴角,还有些热气的发丝窸窣扫过他颈子,有些痒,更骚动人心。若暮全身一紧,用加用力地回抱住她,感受她小小身躯里的温暖和柔软。   「若晓…」原谅我,原谅我对你的污秽感情,还有…真的谢谢你能喜欢这样的我……   若暮在心中无数遍重复著,身子也顺势压住她往後倒。两人重叠在一起躺在床上,彼此怔怔地看著对方。在忽明忽暗的房间里,他的俊脸被阴影所垄罩,俯看著若晓,手宠溺地抚摸过她的脸颊,如此温柔,像在触摸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般。   「我爱你。」最後,他喃喃开口。   她紧张地对他露出笑容,回握住若暮的手,柔声回答:「我也是。」 ☆、45 真正的初夜(二)   这句话语气很轻,却很肯定。耳中原本刺耳的混乱心跳,就这样轻易地被若晓一句话给平静下来。再也不会恐惧的…夜晚。两人双手,十指相扣紧紧地交握在一起。若暮的手…好温暖,眼神也是,温暖得甚至让她不敢直视下去。若晓在烛光隐耀下,羞涩地想撇开脸,但却被他轻抵住下颚,不给她逃避视线的机会。缓缓地,俯身吻她,她没有抵抗,闭上眼回应著他。两人身上洗完澡後的香味,随著体温更加柔和煽情。唇齿交缠、引逗著,不断拨挑彼此的欲望,心跳因对方的存在而踏实。   若暮握紧若晓的手,让她的双臂伸直压在两旁,身子毫无遮蔽地面向自己。羞涩与渴望的媚惑表情,方才来不及咽下的唾液犹在嘴角。睡衣领口隐约可见她隆起的发育,圆挺小巧,一掌便可浅握,随著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的,往下慢慢看去,平坦的腹部、纤长的细腿都被宽松的睡衣遮掩住,若隐若现的反而更让人疯狂。   她咬住下唇,对於他扫描式的注视感到羞涩,却又说不出要他别看了之类的话。因为依她对他的了解,礼若暮就是你说不他偏要的那种坏家伙…   「啊…」始料未及的,若晓气息不稳地发出低叫,若暮的手竟在不知何时间伸进她无防范的裙底,抚弄著大腿肌肤往上摸索。   忽然,若暮瞪大双眼,有些愕然:「礼若晓你……」   她脸红得像要烧起来似的,却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嘟嘴反问:「我怎麽啦?」   「你…」他回答得反而像自己心虚「你居然…居然…」   「居然?」虽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礼若晓笑得更得意了,有种反将一军的畅快感啊。   「居然没穿…内裤是吗?」若暮脸红地嘟嚷出口,身下的手却再度攻其不备,沾染湿意拨开其中,半截食指探了进去,没入瞬间被她温暖所包含住。若晓身子一抖,敏感地弓起腰,他恶意地顺势连同中指没入她体内。   「迫不急待了?」   「呜…才、才没有好吗。」   「口是心非,你老这样对我说谎,今天非好好惩罚你不可。」他无害地笑著把话说完,两指勾起轻刮内壁,随意一搅就牵引出更多濡湿,她无助混乱地扭腰,裙子被撩得更往上,长腿在他眼下一览无疑。他一手搂著她的腰,另只手则坏心眼地动作著。除了填满她湿得一蹋糊涂的道口,拇指下方的肌腱更不断磨蹭过她的小蕊,只是这样不疾不缓的轻揉,她就宣告投降了。   喘著、摇著头,眼神迷乱地望向压在自己身上的他,若暮把她腿轻抬起,手托著关节下,把她腿又分更开些,随著这样的动作,她腰以下全都赤裸地暴露在冷空气中,若晓不自觉地缩起肩膀。   「好冷…」   「等会就会很热的,坏丫头。」他笑,手是沿著其中的皱褶拨动,大拇指轻柔地压过她前端的敏感点,无法言喻的快感朝她席卷而来,身下一阵抽蓄,紧缩地夹住他的手指,若暮不著急,反而稍用力地拉大指缝,有弹性的壁穴随著忽然的扩张一个机灵,她大力地抖了下,汩汩热液立即填补住他们两本就没太多缝隙的相连。   「啊…」她喘著,全身无力地摊在床上。   若暮抽出湿泞的手指,带笑望著她。另一掌握住她的柔嫩,感受衣料下坚挺的小点,边轻揉浅捏著。随著他的爱抚,若晓脑子混乱到只剩下全然的依赖本能,想要他…想要若暮对自己……   感受到她的难受,他笑意暗了几分。若暮暗自深吸一口气,胸膛下的肌肉早已僵硬,压倒她、尽情发泄的念头,随时会像挣脱牢笼的野兽般冲出,几乎给用尽全力才能制止他自己。   他想给她一个美好的回忆,真正的初夜。   「若暮,我──」她乾涩的嘴唇细微地蠕动著,怯弱地喊他,慢慢坐起身,他还没反应过来,若晓就当著他的面,开始解开她自己的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每次动作他都觉得他马上就要窒息。白皙完美的肉体,没有衣物的束缚,她往後一褪,迅速露出瘦弱的肩膀,娇小可爱的乳房随著她而不停颤抖著。   少年咬牙,低吼了声,迅速压上她的身体,怔怔望著她几秒,嘴唇便火热地舔吻上她胸口的一片柔软,舌尖反覆舔弄上头的圆点,逗引它挺立变深,然後一口含下。   「啊…」含下後用力一吮,她立刻弓起身体难受地呻吟出口。每当吸吮她便同时脱口而出软绵甜腻的叹息,惹得他更加疯狂。沾有滑液的手掌覆住另边的胸乳,搓揉著。随著他的挑逗,若晓腿下的湿意延绵到腿间,他没遗漏掉这一切,嘴唇舔弄过平坦的腹部肌肤,压住她不自主想推开他的手腕,一路往下。   「你好湿,若晓。」他哑声道,舌头舔过嘴角,魅惑性感的,头一低,黑发覆上她腹前,看不见他究竟要做出什麽。这样淫靡的景象让若晓羞耻不已,又流下更多莹透的水液,若暮柔软的舌尖勾起轻点,除了实际席卷而来的快感,再加上脑中的想像,害若晓全身紧绷。除此之外他还不够,沿著往下舔去,满是稠水的瓣唇在他舌头的微扯刺激间,流出更多分泌,她知道他全都看在眼里,羞耻感让若晓忍不住开始挣扎。不想他这样碰自己,觉得好丢脸…   「若暮…吻、吻我好吗?」扭著身体,她羞涩地开口要求。她学乖了,试想这样说服他应该比较有效。果不其然,若暮闻声便抬起脸来,先是俊雅地对她灿烂一笑,边摸索上来轻柔地吻上她的嘴唇。双手不安分地抚摸过她微扭的身躯,两人的牙齿偶尔碰撞在一块,柔软的唇瓣互相磨蹭,舌头紧紧缠绕著,无意间淌下唾液和难耐的喘息。   作家的话:   新年快乐,我爱你们 ☆、46 被识破了   把握这个空隙,若晓将双腿折叠并拢,不想再让他吻自己那里。两只纤细的手臂立即搂住若暮的脖子,扬起脸来继续与他缠吻。裙子底的湿意、逐渐扩散开来的空虚,这一切一切的生理反应都让若晓的两颊更为潮红妩媚,双膝间难耐地微蹭自己的腿内侧,身子弓起迎向少年温暖僵硬的身体,肌肤彼此摩擦出更猛烈的热情。   若暮手掌滑过她每一寸细柔的肌肤,感受她随之的呻吟…那软软的轻叫就像催眠一样,让他始终有种不真实的激动。他惶恐又兴奋地抚摸过这一切一切──她的肉体,她的心,若晓,是他所爱的人,而这一切都在他面前,实现。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喘著气低头看她。若晓手搭在他肩膀上,迷乱又不满地眨了眨水眸,双唇无辜又柔弱地张阖著,试图找寻到不见的唇和碰触,若暮浅笑,她在著急吗?   真的,真的真的很可爱。   「…暮?」她咬住下唇,不明白若暮为何忽然停止爱抚动作,他只这样抬起上半身看著她微笑。让她困惑又羞涩,犹豫几秒,若晓还是下定决心出声唤他。   「我在这里,若晓。」他只觉得甜蜜,甜蜜到忍不住傻笑,愚蠢到像个傻瓜,可是无所谓,只要是她在的地方,就算要他当个傻子他也愿意。   很可悲吧,爱她爱得毫无尊严。   但,若暮就是如此可悲的人。   随著那声温柔到足以融化一切的应答,他吻上她,一手揉搓她的柔软,另一手则再度往裙下进攻。有了刚才的滋润,若晓腿间早已如他预期的湿答不已。指尖摸索了几下,转动翻搅她柔嫩的小蕊,细碎啃吻下所有呻吟,胸前时轻时重的抓握快感阵阵向她袭来,还有一次一次将她抛向高处的身下刺激。若晓腿被微分开,若暮迅速地抵入一根中指,他勾了勾指结,搅出更多湿濡,待她习惯他的侵入後,再无预警地送入食指,进入後她立刻敏感地缩紧身体一阵痉挛,他顺势褪出,以她的水液作润滑来回进出,每一次,每一下,她都觉得全身被快意拨挑到快要昏厥过去,他手指抽动的越来越快,半身上的吻也益发狂暴粗鲁,湿热的缠吻间,她眼前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体内像有什麽热流疾速爆发出来,脑中啪地一声後,若晓直勾勾地瘫软倒下,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枕著他的手臂,气若游丝地喘著。   他俊颜上又是难掩的灿笑,宠溺地摸了摸她凌乱散在额上的发丝。她高潮後通红的脸说不出的娇豔,热气与薄汗环绕著的肌肤已全变成粉色,很美。   「舒服吗?」   「……」她并不想招认,这个强烈攸关女性尊严「你…你问这个做什麽?」   他摇头:「我想要你舒服。」   ……囧啊,若晓气鼓鼓地瞪著若暮瞧。   「你只是想看我无言吧?」   「做到说不出话吗?或许吧。」他笑容有点恶质地点点头,不打算否认企图。但转念想了想,又像恶作剧的坏小孩般凑近她耳畔,悄声加上一句「但我还是希望你舒服到叫出声来。」   「什麽?」她瞪大眼,尖叫地猛推他「下流的家伙你想美了!起来啦我不想跟你说话了快走啦!」   「不想说话?好,就听你的。」他只挑自己想听的「我们继续。」   说完,也不给她说不的机会,抓住若晓还在挥舞的小手,往前一推扑倒她仰在床上。他手指按住她还在说个不停的小嘴,在总算回归了的一片寂静下,露出颠倒众生的性感笑容:   「晓,明天是假日,你明天不用出去了。」   没说出口的下一句话,则是:「反正,你大概也下不了床了。」   夜,正长的呢。   * * *   尹伊承斜躺在自己宽敞房间里摆著的一张美人靠上,慵懒地啜著女仆刚冲好的有机安神花茶,这是他睡前的一个优雅小习惯。   「少爷,您的手机响了。」女仆妖娆地扭著细腰,手上拿著他放在书房的手机「未显示的号码,需要直接挂掉吗?」这些烦人的电话一直都很多,想倒追倒贴死缠烂打的女人从来没少过。   「喔,拿我给我瞧瞧吧。」尹伊承愉快地笑了起来,放下茶杯,拿来手机直接接听起来「喂?您好这里是情伤谘询站,我是谘询专员1398,很高兴为您服务──」   通话另一端传来鄙视的叹息。   「尹伊承,我可以请教您一件事吗?」   「喔~这不是我们可爱的郑清妹子嘛。」他笑容诡谲「请问有什麽事在下可以帮得上忙的啊?」   从之前到现在,郑清对他说话时总是毫不拐弯抹角。或许是判断为没有利用价值吧,甚至相当狂妄。但尹伊承丝毫不介意这点,对他来说,郑清就像棋局里必须先自我牺牲才能吃掉的卒子。   郑清沉默一会,才开口:「你对礼若暮真的很了解?」   语气肯定的疑问,他不置可否。   「是啊,我一直偷偷在关注他嘛。」   她又陷入思索几秒,尹伊承听出便又附带说明了一句:「当然连他之前的烂桃花成灾也非常透彻。」   「…所以你真的都知道?既然如此,你可以回答我吗?那个礼若暮──究竟是在什麽时候开始…跟他妹乱伦的?」   作家的话:   噢噢噢噢噢噢噢 ☆、47 morning love   尹伊承差点被自己口中尚未吞下的茶水活活呛死。   「咳咳咳咳什麽?你刚刚说什麽?」他没听错吧?郑清这复仇女半夜打电话过来居然这麽犀利地说到这个,有没有搞错啊~「这种瞎到爆矬到炸的传言是哪个蠢呆跟你说的?」他抓著手机,对还在旁边呆站的女仆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待女仆前脚刚走,掩上门的同时,尹伊承打开嵌在桌上暗匣中的电子锁,啪恰一声,便由房内反锁上这房间的所有门与漏音的缝隙,变成全然隔音的密闭空间。他眼里闪过一抹残忍的锐利,挪动下身体边翘起长腿,乔了个舒服的坐姿,换了个俨然反差的语气:「不过,还是真有趣的说法,郑清小妹。」   她在电话里淡淡叹了口气,尹伊承的情报全都一一应证了,她不得不相信他告诉她的几乎全是事实。但对於这人帮助自己的理由,到现在还没有能说服她信任这人的。   从小到大,她早明白人类是一个比一个还要自私的生物…除了茜。郑清脑海忽然浮现出郑茜温暖的笑容,只有两秒不到的瞬间,紧接著,她便被那惨不忍睹的悲惨模样给迅速吞噬掉…她为了别人活了二十年,得到了什麽?爱情、亲情…没有,她唯一拥有的,居然只有结束自己生命的凄惨。而现在…却连那最後的尊严也无力握住了…   「你不知道?」她沉默几秒「…真的?」   「当然…这是什麽晴天霹雳的大事啊,要是真的有还得了!礼若暮近亲相奸?完全就是独家啊。」他笑,却对自己无耻的语气厌恶恶心起来。   尹伊承隐瞒也好,真的一无所知也罢,现在她并不急於直接拆穿这个没有证据的臆测:「…说吧,你告诉我那麽多事情,你想要什麽?」   「想要?不,我说过了不是嘛。我只是想看王子被一片片撕去金箔後的丑陋模样而已呀,你与我目标一致,所以和你联手合作。这样不是挺不赖的吗?互相照应的道理连小燕子都知道哇~~」   「被撕去金箔的王子…你说安徒生的〈快乐王子〉?」郑清皱眉,真是奇怪的比喻,这个学生会长脑子可能真的不太正常…「我不懂,你既然这麽嫉妒礼若暮,为什麽还要这样待在他身边团团转,弄得全校都以为你们是超友谊呢?」   真的不懂,所谓的妒嫉,不正是眼里容不下那个人。郑清自从得了几次钢琴比赛奖项後,她便切深领悟到人的妒忌是多可怕的存在。不只一同练琴的同龄学伴,连教她弹琴的那个女人…她喊“妈妈”的寄养家女主人也是。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别人弹十次才能娴熟的曲子,她光看过谱就能流利演奏出来。让评审赞叹不已的诠释才能,牵动人心的演奏方式……他们说她是天才,是神童。天晓得这些全都错了,她根本没有过人的才能,她能这样迅速学习,领悟得比任何人都快,是为了存活。其他人学琴是为了应付期望,或者虚荣的高尚,而是她只能靠这个争得别人的尊重,或者更夸张地说,她必须藉此来夺回原本身为人的尊严。   你有看过一个人在溺水时,还能悠閒去等别人来拯救吗?别傻了,为了争那口气,她当然只能用尽所有可能去求生。礼若暮和她很像,所以,他那句「与其哭,不如想著怎麽赢。」就像最後根浮木,让她得已攀著不灭顶。   人们的嫉妒,至少证明她没输。   不管那越来越频繁的打骂,还是残酷难听的嘲笑、恶质的捉弄,她一直都知道,他们恨不得她真的去死,彻底消失在这世界上。   就是那样丑陋的,妒忌。郑清对人性认识的是如此透彻,透彻到早已不容许自己有半分天真。   「嫉妒?呵呵…原来在你的解读我是这样吗?」尹伊承邪气地笑了起来。   「难道不是?否则,若说是朋友,你又怎麽可能把他试图藏起的秘密告诉我?…说吧,你到底想从我这边得到什麽?」   这自不量力的丫头,还真的以为自己有那麽大的价值?他尹伊承什麽都好,对这种乳臭未乾又把自己当成筹码的笨蛋女人超.级.倒.胃.口.的.好.吗?   * * *   若晓是在若暮的怀抱里醒过来的。一整个晚上,两人结合了无数次…噢天啊,她光回想就害羞到快撞墙了。他这人完全无赖啊!每次都哄她说是最後一次,但当她筋疲力竭倒进他怀里时,他又会露出害人心跳漏拍的无辜笑容,让她再度沉沦…。   肚子下面热辣辣的,腿连伸也伸不直,全身骨头也好像都散掉……若晓偷偷睁开双眼,用力地眨了眨,窗帘拉得毫无缝隙,她只能凭著直觉猜想时间应该不早了。鼻腔间全是他清爽的香味…这种感觉,好害羞,可是又好幸福。   没想到,若暮连睡著时依然这样紧紧抱住她,与他驱体紧贴,只隔著後来他替她穿上的粉色睡袍,他则换上扣好的白衬衫。   他似乎是在筋疲力竭中沉沉睡去的。毫无防备的睡颜,带点稚气,冷峻的五官黑暗中柔和得毫不真实,长长的睫毛尖上残留著不知是他还是她的泪痕,平稳起伏的宽阔胸膛,没有任何松懈紧拥著她的双臂,他的热度,他的气息……都属於她的,早晨。   就算不知道他们的未来如何,但至少她现在很快乐,那样,就足够了。若晓目光纵容地在他脸庞上穿梭著,不自觉扬起柔和平淡的笑靥。   「笑什麽?」若暮古灵精怪地睁开眼睛,眼神深沉带点性感,嗓音沙哑更显得魅惑。   「…谁、谁笑啊!」一如以往的口是心非。若晓急著想推开他,手的动作过大,一拨间竟压到睡袍,往後扯开,她整条光洁的赤裸手臂便暴露出来。   若暮手掌立即暧昧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把裹住她的厚棉被随意扯开,翻身压住她,另只手熟练地往床头柜摸索──昨天布置时顺便采购了一盒好作安全措施,整个晚上不知用掉几个。他拆开包装准备好後,她甚至还来不及制止,若暮沉腰一挺,打开她腿间顶入她体内。   隔著触感滑溜的胶状材质,摩擦过内壁上层层皱摺的同时也拨挑起若晓的阵阵波澜,她睡前明明又洗过澡了,但现在却已濡湿到春水一片。   「嗯…」她羞赧地倒抽口气,手紧抓著他的手臂,随著他越来越深的侵近,拖长的呻吟也越来越酥软,抵在她深处,让原本紧密合起的径道习惯住他後,若暮才扶著她的腰开始进出。   若晓所有斥责怒骂全都在他身下化作连连的叫喘,这种与他交缠在一起时,被扩张充实的瞬间,又会被连带的空虚所包围住,但当那股空虚让她难受的下一刹那,她又会再被紧紧填满住。   每一次沉重的撞击,她都像被抛向高空般,若暮搂著她的腰身,感觉每一次抽离她都像在挽留自己般紧致,两人在粗重的喘息间不断反覆。手指抚过她轻颤的嘴唇,沉浸在占有她的喜悦中,今天她休想下得了床了,边这样想著,他又不安分地沿著她的娇蕊轻转著,接连的刺激,若晓忍不住抽蓄往後仰,在他持续推送中再度被抛向高潮。   作家的话:   嫉妒什麽的...在爱情小说里写这些好像太沉重了…⊙⊙‖ ☆、48 她跟哥哥的关系   「若暮?」若晓用食指尖轻戳了下躺在自己身旁的少年,试探性地叫著。睡了吗?她又再戳了几下,待确定他毫无反应後,就像做错事的宠物般鬼鬼祟祟的掀开棉被,移动小脚准备开溜。   她有点软脚,为了避免像之前一样没踩稳就滚下床摔出噪音,若晓扶著床头柜,确定能支撑住自己的重量後,才慢慢下了床。身上全是若暮好闻的味道,他触摸自己的感觉也还残留在肌肤的每一寸里…她完全属於他了,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让她很陌生。把赤裸的雪足托进床旁的拖鞋,系紧睡袍裹住身体,天气好冷…若晓蹒跚地移动到房门前,每一步都一拐一拐的,走得很慢,当她手放到门锁上,准备扭开门出去时,身後传来翻动的沙沙声响,和他低沉的嗓音:「去哪?」   听他的声音,看来早就醒了很久,只是按耐著没开口罢了。若晓怯生生地回过头,散乱的长发在黑暗中慵懒中格外诱人。   「我…我想时间不早了,我想下楼准备点吃的…」天晓得是早餐还是晚餐。她头昏昏涨涨的,时间都错乱了。   他坐起身来,凝望著她。目光轻柔宠溺,却带著不确定的犹豫:「想吃什麽?」   「啊?什麽…我想随便煮个面还是粥凑合吃下。」   「那你回你房间整理一下,我来准备吧。」他笑得阳光,和之前的他天差地远,这样温柔和煦的灿笑,只有是人都会被吸引吧。若晓懵了,既像记忆中的若暮,又不是她哥哥若暮……心中对他的既定早已不同,喜欢,除了以前的依赖喜欢,还有更多更多心情…到底是因为与他有了肉体关系所以如此,还是她本来就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吸引。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站在门边,怔怔看著床上的少年。若晓笑得柔弱,很淡很淡的笑颜,像被风随意一刮就会散去般。若暮看著她,忽然有些慌张,浅意识的罪恶感,和对她保留的每一个欺瞒都再再谴责著他,而他唯一害怕的就是若晓最後离开自己。   若暮下了床,快步走向她,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把脸埋在她颈子前。   「别走。再也不要…不在我身边了。当我呼唤你时,你一定要在我身边,握著我的手,笑著对我说:『我在。』好吗?若晓…答应我。」   「…若暮,你真的喜欢我?」她任他搂著,轻声开口。   「喜欢。」   「真的?」她并不想这样咄咄逼人,可是她还是不懂,还是怀疑…他们现在的幸福,是真的吗?真的…不是她的一厢情愿?   「我知道这很难解释,可是我真的爱你…很久很久了。从很久以前,在我眼里的你,就不是妹妹,而是喜欢的女人。」他无法压抑,无法改变──所以,用恨为藉口得到她。   「那郑清呢?」   「郑清?」若暮静静地叹了口气「我们没有什麽。」她为什麽要现在问他呢?他不想告诉她太多,怕她受伤,怕她难过…他很卑劣,明知道她讨厌被欺骗,他却只有这个办法不让她替他难过。   很早以前,若暮就下定决心过,宁可她恨他,也不要她因为他…而流泪。   「“没有什麽”?」她挣脱开他的束缚,明知道她没这个资格生气,但却还是控制不了自己「上次在餐厅旁接吻,昨天你们还在休息室那样…如果这叫没什麽,那我跟你现在又是什麽?」   她忽然发现,即使自己自认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爱他,但她与他间还是存在了太多未解的问题。多可笑啊,即使越过了血缘的禁锢确认相爱,可现实中他们还是有太多隐瞒、差异在两人中间挡著…   「你说呢?」他都已经做到这样了,她还是能狠心地推开他吗?若暮心疼地用手抚过她唇角,上头有他刚留下的淡淡咬痕「你告诉我,我们在你的心中,到底是什麽关系?」   「我…我们是…」她语塞,吞吞吐吐地没法一口气把话说完「我们是…」   若晓当下真的很希望自己能足够狠地看著他,对他说完『兄妹』二字。如果若暮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又跟其他女人有暧昧纠葛的话,不管理由是为了什麽,她都…没办法承受。   她就只有他一人了,不顾一切的选择爱他,他怎麽可以这样应付她的心?   可是,她终究说不出口。   不是她仁慈,而是『兄妹』这两个字,不只对若暮,对她也绝对是椎心之痛。几乎就要想破脑袋後,她总算说了个自以为令人信服的答案:   「……我们、我们是…互相负责的关系。」   「既然如此,那我也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我跟郑清完全没有这种关系。我没碰她,也不打算对她做任何你脑子里想的事,真的。」他双手捧起若晓还在别扭的小脸,盯著她严肃地澄清道。   他总擅长把所有问题扯回她身上,什麽叫“做任何你脑子里想的事”啦!   「谁想歪啦!我有说我想什麽吗?」   「还说没有,明明当时哭著跑出去,吓得脸都发白了。」他由後环住气得转过身的若晓,抱著她不肯松手。说完,还似有似无地在她怕痒的耳垂尖喷洒热息「不过也多亏她,我才能察觉你对我的心意。我真的很高兴,若晓,看到你对我…和我一样时,高兴道快要疯掉了。」   他没看到,这个瞬间,她笑得有多惊喜。几分羞涩,几分满足,还有豁出去的勇敢,若晓一直是这样,选择容忍一切…她下定决心的事。   若暮有很多事情,没告诉她。这点,她很清楚。   但她还是喜欢他,傻吧?礼若晓,她现在并不想管太多,她只想相信他的保证,这样就够了。   所以,她笑著转过身,朝著少年伸出右手小指「若暮,那就说定了哦?除了我,你不会碰任何女…连男生也一样喔。」   「傻瓜,说那什麽奇怪的话。」若暮松了口气,勾住她小拇指,熟悉地拉了拉,用拇指盖下印章後,理所当然地牵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轻柔一吻。若晓脸一瞬间又红了,但却也没说什麽。   她始终不敢问,他口中的“很久很久”…是多久以前?   血液的鼓动间是如此的亲近,他们…他们到底是什麽时候开始这样的?   「你昨晚没睡好吧?先回房间休息一下,我帮你煮点吃的。」   「好…对了,我刚才好像听见楼下有门铃的声音,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门铃?」他皱眉,周末谁会找来「会不会是推销还是快递,你别管那些了我会去看看的。」   「嗯,我知道了。」若晓温顺地点点头,她想回自己房间拿衣服去浴室洗个澡。看旁边的挂钟,居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窗帘外的天空也八成全黑。周末王姨不会来家里打扫,走道上还摆著早已熄灭的蜡烛,有点凌乱。   若暮下楼,楼下传来水声和冰箱开关声,透露出他在准备晚餐。若晓回自己房间换好衣服,打开他的房门,房里残留的暧昧气味依稀可闻,她叹了口气,自己动手开始整理床单,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试图抹消掉,他们的痕迹。   若暮按了门旁的电子监视萤幕,外头没人。是她多想了吧…他不太在意地转身走回厨房,继续准备晚餐。   她应该很少吃中餐,所以他特别做了几道中式菜肴。豆干肉丝、番茄炒蛋和清炒高丽菜。不难,但他知道这都是她喜欢的。以前在育幼院时的伙食基本上都是这些,若晓一点都不挑食,她总配著白饭囫囵吞下所有不多的菜,大口大口的吃,被修女骂没家教,但她总是那样…嘴角还沾著米粒的冲著他甜笑。   现在她吃饭时,却很安静,有教养地拿著刀叉汤匙,吃完也会拿餐巾擦拭嘴角。静得让人忘记餐桌对面的女孩是她。 ☆、49 就像童话   当他把热腾腾的菜摆在餐桌上时,若晓正好提著洗衣篮从楼梯间走下来。她一个人把若暮房间的床单和散掉在地上的衣物一并收拾进篮子里了。走廊上若暮昨天放的小烛台也几乎整理完毕。看她急著湮灭痕迹,他忽然有点烦躁──虽然他也知道这是见不得人的秘密,但那种酸涩的滋味还是不好受。   「最近都下雨,不知道床单来不来得及乾…」   「洗衣房那边有烘衣机呀。」她低声回道,拉著篮子往後院门走去。   若暮没拦她,只说:「准备吃饭了,快点。」   「喔。」   六点整,两人面对面开始吃饭。很奇怪,她明明很饿,却没什麽胃口,望著他准备的菜,色香味俱全,看起来很好吃,可胃里却依然沉甸甸的,若晓扒了几口饭就觉得好饱。   整个饭厅全是僵浊的气氛,他和她,像孩子在闹情绪一样都不肯先开口,等著对方打破沉默,试探地偷瞄彼此,不经意四目相接又迅速躲开…   她总觉得,若暮该先跟自己道个歉,然後哄哄她…那她一定会马上像没事一样继续跟他说话,但无论如何,必须是他先开口。   而他,其实也对若晓轻易把他千辛万苦排好的布置,像丢垃圾一样处理掉也是颇不满的。再加上,他对若晓隐瞒过去的愧疚,以及烦恼郑清接下来行动…他不是圣人,既然知道若晓也喜欢自己,那他说什麽都不会松开她的手,她的心、她的身体,她的一切一切,若暮都贪婪地想要占有。   要怎麽样,他才能无所顾忌地…爱她?   拿著筷子,他一不注意就想著出神。看他吃得如此心神不宁,一直在等哥哥大人先向她示好的若晓自然更不满了──腮帮子鼓得大大的,眼睛用力地眨了眨,哼!谁怕谁呀?难道他真的以为,她会向他示弱一辈子?   心不在焉闹别扭吃饭的下场,往往就像礼若晓一样,呛到。   「咳咳咳咳咳!」匆忙地放下碗筷,捂著嘴倾身连连咳嗽。她咳得脸都红了,差点被梗在喉咙里的米粒给噎著。手用力拍著胸口,若晓呼地松了口气,靠回椅背,一抬眼便迎上若暮关怀的目光:「你啊,太不小心了。」毫无责备的意思,全只是心疼,他这样的态度,反害她心虚起来。   「…我、我没事啦!」   「喝点水好吗?」他知道若晓吃饭时习惯配点饮料,但冰箱里临时没有。所以他刚才事先冰镇了柠檬水,应该差不多冰透了。若暮站起身来,取出玻璃瓶子,替她斟了点。她垂著头,自责自己实在太过小人的懊恼神情,由上往下看上去很惹人怜爱,若暮出神地盯著她一会,差点倒太多满出杯子。   她疑惑地抬起头:「满了噢?」   「嗯,我知道…」他放下瓶子,极其自然地往她头顶拂过,拨乱她的头发「那,我爱你,你知道吗?」   ……她脸迅速红了。果果果果然若暮知道她刚刚在想什麽嘛?太、太丢脸了啦!   「我、我我我知道啦…」说完她马上後悔,因为若暮看著她噗哧一声笑出来「你笑什麽啊!」她恼羞成怒地拿起水杯,豪迈地一口仰尽。   没有意外的,再度被呛到。   「咳咳咳,好冰…」若暮拍了拍若晓的背,看她咳嗽不止的傻愣模样,情不自禁地,弯下腰来,在她脸颊上留下一吻。   轻柔的,不带遐想的,只是一个温柔的吻,柔软的嘴唇轻蹭过她脸颊,她很香,闻起来甜甜的,是个很美妙的吻。   一如他们的爱情。   被他倾身一吻,她怔住了。有点害羞,但真的很开心,她明白,若暮是真的爱她,否则他的吻不会这样羞怯,像小孩子般笨拙。他们就像两个跌跌撞撞,不懂爱情的孩子,努力试著学习,如何相爱…   没有神仙教母,没有绚烂奇幻的魔法,就这样迂迂回回绕了好大好大一圈,走了好长好长的路,就像童话故事的结局一样,不管迷路多少次,分离多久,或者被坏巫婆千方百计拆散几遍,最终,他们还是在一起了。能不能从此,就让他们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好吗?   * * *   大约傍晚五点十分的时候,下起了大雨。雨势来得毫无预警且猛烈,文娜娜由女管家撑著伞,从校门口缓步走出来。穿著驼色羊毛斗篷,高贵中清新的气质,像妖精一样流露出几丝灵气,宽大的伞缘下滴滴水珠在她眼前滴落,像旋转木马的棚子,美的不太真实。   娜娜和赵管家正打算走向学校不远的那家小餐馆时,却在转角边,凭藉著路灯的照明下,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校门前躲雨。   雨水淋湿了发丝,湿漉漉地垂在额前,侧脸看上去不正经的玩世不恭,阴影衬托其中的失意和落寞…尹伊承,他怎麽会在这里?   她愣住了,没有平常的武装,娜娜表情猝不及防的松动开来,昏黄的路灯下,伊承的模样说不出的狼狈,竟有那麽一刹那…和以前的他重叠在一块,区分不来。   「…你现在,到底是在这里干嘛?」   他抬起头,眯起双眼看向说话的方向,对著锺爱的少女柔和一笑:「还看不出来吗?文大小姐,我没钱没车,就快饿死啦…」说完,站直身板,手不在意地拨了拨被雨滴湿的外套领子。   他怎麽也打不通礼若暮那人的手机,没办法只好叫司机载他来他家一趟,想说郑清的事情还是尽快告诉他预防一下,两人好共商应对……同时他也很好奇,郑清到底为什麽会发现若暮和若晓的事情,难道这对兄妹又趁他不在时进展神速了嘛?老是这样排挤他不好喔…所以尹伊承刻意千里迢迢地找来。   结果按了快一个小时的门铃,居~然~完全没人接⊙_⊙?伊承像在做活塞运动一样拼命戳著门铃按钮,却完全没半点回应。他家司机因为临时要去接老爷回宅,不得已先走了,留他一个人从下午四点敲门敲到快五点多,最後天空居然还下起雨来。   他求助无门,手机没电、没带钱包也招不到计程车,只给像落汤鸡一样先奔去学校。警卫却门锁著不知跑去哪,尹伊承躲在可以遮雨的大门口,瑟瑟发抖想等学校警卫回来。   结果,反倒遇上连假日也会到学校练习的娜娜。   作家的话:   我想我们都不懂爱情,但或许...可以一起寻找答案。 ☆、50 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有个被母亲抛弃的男孩。他被一个男人带回家里,就像《咆哮山庄》那个故事一样。那个宽敞却异常冰冷的的大房子里,他遇见了另一个女孩。   个子比他高三点三公分,比他早出生三天又三小时的女孩。刚见面时表情很冷漠,一度让他以为她这家所有人一样,都讨厌自己。   不,是憎恶他才对。   伊承听见那些服侍他们的佣人私下在讲,老爷不知从哪里捡了个小杂种回来。口口声声说是他的亲骨肉,还威胁著夫人如果不收养这孩子就要跟她离婚。他们说的夫人…就是这个小女孩的母亲,而带他回来的那个男人,原本也应该是她的父亲才对。   他不聪明,但他还是隐约猜得出来,让这个家变得如此冰冷的理由…是他。所以他躲著每个人的目光,畏畏缩缩地像自己不存在似的。不管是吃饭、上学还是任何在这个家走动的机会,伊承都希望自己能像空气一样隐形,不要被任何人看见。可悲的是,他的态度越卑微,那些下人便更加明目张胆。嘴里嘲笑地喊他「小少爷。」然後当他的面,毫不掩饰鄙视得继续大声嚷著──哈真可笑,入赘家伙也敢跑去外面偷生?随便把他的衣服扔在地上,他放学晚回家没赶上吃饭时间时,就把所有剩菜剩饭搅在一起装在碗里放在房间门边。   他从来没有想告诉那个男人这些事情。他很快又查觉到…那个男人在这个家同样不受人尊敬,他曾是集团的菁英青年,三十岁不到就爬上经理位置,因而被当时的总裁挑中,选为总裁独生女的丈夫。他们说他是“噜追”,他当时还对这个词一知半解,不过伊承相信他做出带他回家这个动作绝对是错的,否则这些人不会这样瞧不起他。   他和母亲并不富有,但他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看过……好像他很不堪,很污秽…在他长大的那座小岛上的所有阿姨叔叔、奶奶爷爷们夸他很乖,说他很懂事。母亲在那座岛上唯一的小学当代课老师──说是代课老师,她在资源严重不足的岛上也连续担任好几学期的导师了。她很美,很温柔,每个人都会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她,让他一直觉得很骄傲,有这样一个美得像公主的妈妈。   只是,妈妈却一直对他说谎。   她告诉伊承,他没有爸爸,他的父亲、她的丈夫──已不在这个世界上,到天国去了。   但这不是真的,她当年和已经有家庭的男人谈恋爱,偷偷怀了伊承,怕对方妻子发现,所以带著他逃到离岛,整整五年与所有人断绝联系。他真的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怎麽熬过这几年来的……   长大一点後,他才想到,或许她一直以为,就算她躲在破烂不堪乡村里,她的王子还是会找到她,骑著白马来拯救自己吧?   不过没有能瞒得住一辈子的秘密,很快的,陆续有几个生人出现在岛上。和别人打探他们母子的事…母亲很害怕,搭著末班小船带他又离开小岛,和所有人不告而别。   来到陌生的城市,他很不安。老实说,那麽多的汽车、高楼,他都只有在电视上看过。母亲带他到一家很漂亮的咖啡厅,点了上面还插了小国旗的儿童餐,托腮看他开心不已地喝汽水…喜欢就好。她柔声轻喟了声,偶尔提醒他──吃慢点呀,小心噎著了。   吃完点心後,他黏著母亲,到了一栋即使他抬高脖子怎麽看也看不到顶端的大楼前。   小承承,这里是你爸爸工作的地方哦。那是他第一次发现母亲对他说了谎,原来他有爸爸,可是妈妈为什麽从来都没有告诉他呢?   她说:妈妈我要保护小承承啊。因为有坏人想要伤害你不让你长大,所以我才会带著你躲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那个女人笑著说完,弯下腰来摸他的头。   你在这里等妈妈一下下喔,妈妈现在去找你把拔,把所有真相全都告诉他……   他的“爸爸”早已经有了别的家庭。妈妈不能抢走他,所以他带走了他…其实伊承并不了解,母亲轻易舍弃自己究竟是怀著什麽心态。但他知道其他人如此排斥他的理由……   他和妈妈不是好人,事实上,他们,才是坏人。   在所有人讨厌他、鄙视瞧不起他…连他母亲都不要他的时候,只有那个女孩,愿意对他伸出手来。   坐在靠窗的专属座位上,文娜娜冷眼盯著盘子里切一半的裹面包粉法式炸虾,放下刀叉餐具,抬起头来:「不是说快要饿死了?干嘛不吃?」   在她对面,脖子上还围著热毛巾的尹伊承一愣,露齿微微一笑,摇摇头。   「可不是嘛,感谢您的施舍啊文大小姐。」说著,边拿起汤匙,舀起热汤呼呼地吹著,像个永远长不到的小孩。她静静盯著他的脸庞,已经多久没有这样仔细看过他的讨厌模样了?   「你怎麽会在学校…司机呢?」   「唔这个…」他舔掉嘴角的汤痕,心满意足地呼了口气「一言难尽。」   作家的话:   尹某的故事线~~~~ ☆、51 爱情,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你又和谁在这里私通了不成?」娜娜翻白眼,摇摇头继续吃她的晚餐。她不想管他的事,毕竟这根本不关她的事。但这人总让人放不下心──她绝对不是在替他担心,而是怕哪天他上了社会版头条,记者媒体什麽的会堵在学校门口看了很烦。   他跟她,早就毫无关联了。   「……你最近没发现,我洗心革面了吗?」尹伊承想无所谓地笑,却无法成功。他压低嗓音,柔声反问道。他最近过著根本就像是禁欲主义的苦行僧,谁来他都没碰。也不是有什麽特别目的,纯粹是提不起劲。相较空虚又无意义重复的性爱,观察那对双胞胎有趣太多了。   「洗心革面?你?」娜娜冷哼了声「我吃饭时不要讲这麽反胃的话。」   「哈哈,文娜娜,你说话真狠。你就是每次都这样犀利,不认识你的人才会被你吓跑。」他没看她,拿起餐巾擦拭嘴唇後,继续用餐。用玩笑的语气说些语重心长的劝告,早已变成他对她说话的习惯。伊承明白他没资格关心她,却控制不了…即使堕落到连灵魂都被吞噬,他还是想守护这个总是武装自己眼泪的少女。   她没有回答。   事实上,她连为什麽要把他从校门口捡进来,还请他吃晚餐,自己都觉得很莫名其妙。   * * *   校庆过後,接著迎接每个学生的正是期中考。   校方向来以培育优秀有名音乐家为宗旨,除了本身的音乐素质必须反覆练习外,为了应付以後在国际上的每个重要场合,多国语言当然也为必备功课。中文是基本中的基本,英文是最低要求,还有另外选修的德文、法文、西班牙文好方便在欧洲国家立足,其他还必须再选个日韩文。   全部加起来,主修乐器、副修乐器考核,乐理乐史,外语考试,还有基本高中学科:国英数社自,占了满满一周五天的考试周,就这样风风火火的展开了。   在考试周前的是这个礼拜的温书周。周一因为校庆而补放一天,周二恢复上课。   一早,若晓拖著疲软的身子,穿戴整齐下了楼。陈渊和亚当今天下午才会回来,她手上还拿著音乐史的讲义,愁云惨雾地踏下楼梯。   「早安。」和她哀怨相反,若暮一脸神清气爽,穿著围裙俨然“家庭主夫”的贤慧模样,正把热腾腾的早餐端上桌「趁热吃吧。」   「…早。」   「怎麽了,脸色那麽难看?」   「…」她听错了吗?为什麽总觉得他是明知故问啊?「考试再几天就要到了,我却都没准备,完蛋了啦。」   不是她在抱怨,可是这个周末被若暮弄得完全没办法读书,连睡眠都不足……他却完全没影响似的,也不用准备考试,轻松的让她很不平衡耶!   他微微一笑:「赶紧吃早餐吧。」   若暮早餐做的丰盛异常,瓷盘里呈著烤得酥香的纯奶吐司、煎得漂漂亮亮的太阳双蛋、香脆的培根火腿,桌子中央甚至摆了一大盘凯萨沙拉佐油醋酱。   「你也准备太多了吧?」若晓傻眼。   这人到底……几点起床的啊?   「没事,我连养父母的早餐也顺便准备了。赶快吃吧,上学会来不及的。」他回答的气定神閒,叫她完全没有辩驳的馀地。   两人刚坐下,连叉子都还没来得及动,门铃就响了。   「谁啊?是爹地和妈咪吗?」若晓心慌地眨了眨眼,手又习惯地摸著脖子。这几天…她和若暮的事情,她很不安,甚至不敢面对养父母。   「他们不是说下午才要回来?」若暮盯著她慌乱的反应,安抚似的站起身来「没事,我去看看。」   结果,显示萤幕上出现的大脸,居然是尹伊承。他一大早防碍他和若晓的早晨时光跑到这里来做什麽?若暮死死瞪著镜头前那个嘻皮笑脸的欠扁家伙,伸手就要关掉系统时,若晓从饭厅走了出来。   「怎麽不开门?不是陈渊他们吗?欸…尹会长?」   “哟,这不是小晓的声音吗?”透过对讲功能,门外的尹伊承眼睛一亮“原来你们在啊,快点放我进去吧~~我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肚子好饿喔~”   怎麽会有人这麽这麽这麽不要脸!?若暮眼睛都快喷出火了,若晓呆了几秒,很快回过神来。   「会长你这麽早来,难道有什麽事情吗?」   “对呀,对呀,人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通知若暮的。”伊承笑得像小红帽里的大野狼一样猥琐“不过其实,我是想吃暮哥哥亲手准备的早餐啦~~”   「没.有!小心我告你入侵民宅。」没有丝毫转圜的馀地。   「可是若暮…那麽多东西我们两个怎麽吃的完呢?」说是要留给养父母,依他们的个性也不知道会不会吃,到时如果叫王嫂全部倒掉的话…还不如分点给尹伊承呢。   “是嘛!让我也尝尝你的手艺呀!”   几番波折後,尹伊承还真的混进他们家里了。   「也太丰盛了吧!」   「…吃完快滚。」   「滚?偶们等下不是要一起去上学吗?」他无畏若暮杀人的视线,大快朵颐「说到这个,你们前天是不是不在家里啊?」   正在喝柳橙汁的若晓马上噎到:「咳咳咳咳咳!…什、什麽?」   「你前天有跑来我们家?」若暮挑眉。   「嗯,我打不通你手机,所以跑来你家按门铃但都没人接…说吧,你们那时候在做什麽事情那麽忘情都没听见门铃声啊?」尹伊承撑著下巴,笑容叵测。   这对兄妹到底发生什麽事啦?看若晓的样子,又不觉得像是知道若暮心脏病差点挂了的事情……真好奇啊!他之前告诉郑清小妹若暮秘密的时候,就是想让郑清多事乱搅局,从而『意外』地让若晓察觉。   她本来就喜欢哥哥,要是再让她知道哥哥差点死掉…出於怜悯、後悔、歉疚还有不舍的心理,相信她也不会再抵抗下去,很快就会接受若暮的感情──他知道哥哥并不希望妹妹知道这件事,甚至想隐瞒一辈子,但为了促成剧情高潮,他这招顺水推舟筹备的多完美呀!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郑清非但没有揭发若暮心病的事情,居然还顺便发现礼若暮和若晓的悖德爱情。她到底是怎麽发现了的?   「做什麽?当、当然是…在念书啊。」若晓结结巴巴地抢白道,慌张时习惯把手指按在颈上的动作,尹伊承没遗漏掉。但他只是笑不再说话。   恢复一片沉默的餐桌弥漫著令人不安的宁静。三人匆匆吃完早餐,王嫂来的时候他们正好吃完,准备一下後,三人便一同出门前往学校。被两个又高又帅的极品王子围著踏进校门,其实是件压力很大的事情。再迟钝如若晓,也是感受得到学妹羡慕的崇拜,和学姊带刺的嫉妒。糟糕,她忽然发现其实尹伊承的人气比预期中还旺啊…   作家的话:   尹会长之後要和哥哥招认啦~~~~~ ☆、52 必须藏匿   「你在想什麽?」   走在四楼走廊上,若暮和伊承双双并间走著,校里早就有不少关於他们两个的传闻了,在少女们绮丽妄想中,身陷不被世俗认可禁断之恋的主角,礼若暮与尹伊承。这样出众俊美的组合自然引起学校女孩们的阵阵骚动──虽然期中考就要到了,但是光看他们两个…就觉得好养眼好治愈啊~~?   「我嘛,在想这些女孩怎麽这麽可爱呀~」尹伊承没看提问的若暮,反对一旁羞望自己的女同学邪气一笑。那笑倾国倾城,绝对足以瞬间融化所有现场女性的芳心。   「别转移话题,你周末跑来找我…发生什麽事了?」若暮很确定,尹伊承一定做了什麽,所以校庆前才会那样避著他…但整个周末打了不下百通电话,还亲自找上家里来,这样的举动很诡异,他很不安,若暮真的很不安。   有点心虚,就像惶恐於随时会幻灭的美梦之中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你憋这个问题很久了吧?可惜妹妹刚在不能当面逼供。」伊承大步往前走,确认他的声音旁人听不见後,直奔重点「郑清知道了,你跟你妹的事情。你看怎麽办?很棘手啊。」   「郑清?」若暮一顿,这几天他尽可能让自己不要想起她…也是,看见他去追若晓那景象……任何人都会怀疑他们兄妹两个的关系吧?   可是他不想放开若晓的手,不,应该说他绝对不会放开。   否则,他真的会死吧。若暮无法形容那种浓烈到溃堤的爱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不能没有她。   在他最接近死亡的刹那,他眼里、脑里…竟全是她。   「话说,郑清为什麽会发现你们的事情……你都没有怀疑到我头上来?」伊承偷瞄了若暮一眼,有点诧异。他还以为哥哥会直接当众卯他一拳…害他连瘀青药膏、绷带和消毒水什麽都准备好了呢。   「咦,总不会是你自己跟她说的吧!不对不对,你没可能冒这种会伤害到你宝贝若晓的蠢事…」尹侦探灵活的脑子急速地运转起来「还是说,你和若晓在亲热的时候被她撞见了?」他瞄了眼若暮,没错过他微红的脸色。   天呀难道还真的亲热了!?   不对呀那到底是哪个空档发生的?尹伊承校庆那天明明看见郑清主动坐在若暮的大腿上,猜想她正在利用心脏的事要对哥哥采取报复…他才十万火急地破坏了学校监视系统,再手刀冲去找礼若晓。目的就是要她意外得知她哥哥所隐藏的秘密。   看礼若暮这样春风得意的样子,可以想见这几天他们两个是怎麽过的…乃乃的他狂按门铃时这两个到底在做什麽啊`皿′!!!   不过,照这样推断下来,若晓没察觉若暮的手术疤痕……还是接受了他,是吗?   果然无法预料啊,这两人的恋情。   伊承双手揷在口袋里,琢磨著解决法子。虽然他自知他非善类,但眼睁睁看著若暮和若晓的禁忌爱情惨遭现实摧残对他而言来是太重口味了些。   「说起来,Summer似乎很喜欢你妹妹喔。」毕竟宋仲夏对礼若晓别有用心也不是太独家的消息了。   若暮猛然停下脚步,沉眸冷酷地扫了尹伊承眼,转身打开教室的拉门,头也不回地踏进室内。   「想也别想。」   他知道伊承提这个的意思是什麽。   利用他,利用宋仲夏对礼若晓的好感作障眼法,稍稍掩盖,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就算瞒不过郑清,只要先占据外人的认知,而若暮再随便找个女孩稍稍作戏下,任凭到时她如何能言善道,世人还是不会当真。毕竟人对於自己最先接收的资讯总是先入为主的…这是很妥当的办法。   但他不想。不想把若晓的手交给另外一个男人手中,即使是假的也不行。她是他的,若晓和他是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为什麽还要这样躲躲藏藏,彷佛他们是多麽污秽的存在呢…   一点都不浪漫,他们的恋情,注定只能在黑森林中躲藏。   尹伊承一愣,这是哪门子的决心?礼若暮为爱发狂也不是这般狂野的呗?郑清那丫头可不是为了玩家家酒才千里迢迢跑来这儿的,是要寻仇的!寻仇耶!要是出了什麽乱子,把若晓当朋友的娜娜…会、会很伤心的吧?′`   * * *   考试迫在眉睫的紧要关头,每个人都拼了命在准备自己的课业。甜恩跟小秦忙练习自己的主修乐器,整天忙忙碌碌地待在练习室里不见人影。若晓不用准备主修,所以温书空课她索性就躲在图书馆的自习室里准备文科。   外语选修,她英文本来就费过一番苦心,法语本就算是陈渊的第二母语,所以若晓口说、阅读上也不太成问题。但中文必修、专业数学这些科目她就头疼了,周末本来想好好拿来念书的,若暮却彻底打乱她原本的计画。   害她现在看到课本就胃疼头痛……   「啊!怎麽办啦我不会就这样被当了吧?」若晓抓了抓脑袋,自暴自弃地趴在厚重的书本上,双手无助地在半空中挥舞著。她的成绩啊她的成绩…   「咦,若晓姊姊?」咿地一声,她身後的门被缓缓推开,回过头就看见郑清讨好的笑著探进身来。   若晓一看见她,立刻像做了亏心事似的大力弹起身来:「小清?你怎麽…你怎麽会在这里?」   「大家都不在教室念书,我一个人会怕所以就跑来罗。若晓姊姊也真过份,一个人跑来有暖气的地方都不找人家…」郑清嘟起嘴来,很懊恼似的嚷著。边说著,她不忘仔细观察眼前少女的任何反应。   即使尹伊承说没有,她还是觉得她跟若暮绝对有什麽。就算感情再好,也不可能会哭著转身跑走…何况他们平常的互动看来是那麽生疏──是为掩人耳目吗?   原本一副任人宰割的若暮,看见若晓转身的瞬间,就像疯了一样失控地推开郑清冲去找她。   急著解释吗?怕她误会吗?明明是兄妹,那表情应对却像恋人…郑清到现在都还觉得有点不真实,这对相似的双胞胎居然瞒了这样的秘密。 ☆、53 他很乐意   她复杂地看著坐在身旁的若晓,原本盘算套话的台词,到口前又全数咽下。   若晓也喜欢若暮吗?他们……是恋人?   那…她和茜,就像可笑的路人甲乙,奔驰过舞台,声嘶力竭地喊完对白後,就必须狼狈地退场,是吗?   「泰依丝姊姊,这题答案是什麽啊?」郑清理所当然地坐在若晓旁边的书桌位上,翻出考题探过身来,嗲声道。   若晓双眼眨了眨,有点尴尬地笑著,歪头认真看起书上的题目,指尖抚上脸颊:「唔,答案是B…」   「为什麽呀?」她睁大黑白分明的双眼。   「呃,那是因为这题是十八世纪……」若晓当真开始解释起来,她本来不擅长拒绝别人。说好听是好相处,但那副怯弱又唯诺的态度,真的会让别人觉得感到烦躁。   其实,当若晓望著郑清的时候,上周六的画面便像历历在目一样不断重演…理智一直要她无条件相信若暮,但那种不安,甚至夹带嫉妒的情绪,却像潮水般怎麽挡都挡不下来。郑清和若暮…到底是什麽关系呢?   但最後,她们谁也没开口。也许她和她都在害怕吧…   害怕问题一出口,就必须面对那个不只对方,连自己,也会後悔不已的结局。   郑清虽然年纪小,但有跳级的基础,中文相比若晓流利太多了。一个下午,她相当有耐心地替若晓讲解复杂的文言文。也多亏她,若晓累积厚厚一叠的中文分析题总算全部解完了。   下课钟响没多久,宋仲夏忽然也来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她在这里的,放著自己的考试不准备,红著脸尴笑推开自习室的门进来,自告奋勇要替她复习功课。   其实,仲夏对错过若晓生日的事,一直很自责,甚至自觉无颜面对泰伊丝,这几天才没来找她。连校庆那天都不敢去她们班的摊位,只托好友去大肆采购了堆根本吃不完的松饼回来。   身旁朋友都大叹这人恋爱到脑子短路了,连走在路上不经意与她相遇都以为是命中注定,成天傻笑…也不能怪他。仲夏从没追过女孩子,举动幼稚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在若晓面前,出於尊严,他还是努力营造出『邻家好男儿』的完美形象。   郑清冷眼看著若晓和仲夏的互动,她跟这人不熟,完全没研究…毕竟,宋仲夏又不在她的复仇相关名单上。不过这是怎麽回事,这人现在是在对礼若晓献殷勤吗?她没吭声,只在旁边静静看著。   从旁边看去,宋仲夏含笑的俊美侧脸,弯腰指著参考书上的图示讲解时,坐在位置上的若晓礼貌地勾起唇角,时而恍然大悟地点头,这样的画面,很美。俊男美女,就像像青春校园小说的场景──看得只觉碍眼。   近亲相奸,很让人不可置信,但这完全解释礼若暮种种不合理的行为。但只要一想到若暮心中一直放著的人,是礼若晓,而茜付出近乎所有却反被一脚踹开,她就好恨。   郑茜应该恨他的,但她却没有。   无论郑清如何否认,她对礼若暮的感情,是那般微妙的强烈──因为巧遇让她疯狂崇拜。   又,因为至亲让她彻底憎恨这个少年。   他是她的憧憬,与这个世界战斗下去的支柱,但也是他,让茜曾让她期盼著的未来就此崩裂。茜的温柔,再也…再也不在了。她从来没对她姊姊做过什麽,从来都没有过,出於补偿的心态,郑清想替茜向礼若暮报仇。   但最可悲的一点,是她对他所纠结的症结。   人总会拚命拿藉口来说服自己的行动,所以郑清即使一再欺骗自我:是为了找到更有利的证据才延缓计画,而事实上,是她对若暮有太多的犹豫、挣扎。究竟是不否真心想复仇,连她也正在迷惘吧?   多亏仲夏和郑清整个上午的讲解,若晓原本光靠一人根本读不完的中文内容总算全写好注解。她下定决心,今晚回家一定要熬夜把它一次全部读完。感情什麽的就先放一边吧,不管怎麽说,日子还是要过,她还是学生,学生读好书、准备好考试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出於逃避或者义务心理,礼若晓索性放下那些徬徨,专心准备眼前的期中考来。   考试周只上半天,下午放假让学生回家自习。若晓没等若暮,匆匆提著书包赶回家,陈渊和亚当已经到家了。   推开门,养父母开朗的笑颜招呼,还有已经逐渐习惯的家里摆设…这一切,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感到熟悉。或许是自身经历所衍生的特异归属感,礼若晓总很容易适应环境,又或者说,是她擅长配合外在的改变,来改变自己。   但在这样的熟悉中,却有重重的罪恶弥漫著。   是的,她…她和若暮,这几天下来,在这个家中,一而再的犯下违背道德的禁忌。即使再坚定,此刻,她仍然感到歉疚。尤其看到养父母对他们的罪浑然不知地走动谈笑时,那份罪恶感就越加强烈。   若晓回家後就直接上楼,关在房里念书。晚餐时,陈渊拿王太太今天准备好的食物微波摆盘。若晓也只吃了点,便放下叉子说要回房间念书。对面的若暮没说话,一口一口吃著,目不转睛地盯著她,若有所思。   「吃这麽少?不饿吗?」   「妈咪,我没什麽胃口呢。」   陈渊优雅地拭下嘴角,歪头看向亚当:「这孩子一考试就紧张到吃不下饭,这点和我一模一样呢。」   「对了泰伊丝,你上周六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没事吧?」亚当呵呵笑著,喝了口红酒。   「…嗯。没事,让您担心了,爹地。」她勉强露出微笑,这样的关怀让她更不自在了,总觉得对不起父母,她和若暮…欺瞒了他们这样可怕的秘密。窒息的压力几乎害她没办法呼吸,若晓笑的心虚,她不知道养父母会不会察觉到这一切。   所以,一如往常,她决定逃避。   「那…那我先回房间了。」   背後,传来亚当的笑声:「对了若暮呀,我知道你成绩很好,要不这样吧?今晚教你妹妹念书如何?」   陈渊赞同地点著头,「是啊,你们一起念书,她不懂的还可以问你。」   「我很乐意。」   若暮回道。   作家的话:   请各位想像若暮说「我很乐意。」时的表情...>////<   话说,今天听到首很喜欢的歌,白安的〈是什麽让我遇见这样的你〉,可能是歌词很符合现在的心境吧……咳,弄得自己现在脸好红,我在干嘛啊⊙_⊙   总之,很温暖的歌,简单的很美。 ☆、54 好了,不闹你了   随著房间门砰地一声掩上,楼下的说话声、电视配乐等等一切一切,全被阻隔在外头了。若晓怔怔地偷瞄了眼身边不语的少年,像做了亏心事一样迅速垂下双眼,死死瞪著自己的脚背,手抚著颈子,低著头。   呃啊…呃啊呃啊…她心烦意乱,想说话又觉得自己说什麽都很别扭,反覆想想还是噤口不语。   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外,整个空间只剩尴尬。若晓这几天晚上全在若暮房里──不要想歪!後来几天他们其实也只是抱在床上聊聊天、靠著一起睡而已。反正父母也不在,真的有点像回到小时候。若暮身上有种熟悉怀念的香味,她就像小猫似的在他怀里蹭著赖著,恣意撒娇。   像恋人,又像家人。   此时此刻,站在她身旁的这个人,她的哥哥,是她的恋人。俊美、温柔且出众,若晓忍不住又抬起头偷看若暮,正巧对上他别有所思的沉著目光。   「呃!」   「迫不及待了?干嘛那样偷看我?像小贼猫似的。」若暮瞅著她。似笑非笑的打破沉默。   什麽!小贼猫?「迫…迫不及待?谁…我…我要念书啦!」   「我知道啊,下礼拜就要考试了,不念书不然要做什麽?」他没辩驳,反而故作困惑地反问她。这落落大方,作贼喊抓贼的态度再度害女孩陷入哑口无言的窘境。   「…你…你知道就好。」   她实在受不了继续和他对望下去了…这简直…就是酷刑。因为礼若暮的眼睛完全就是罪过!与外在一切纷扰彻底不同,洗鍊柔情又带点捉狭的魅惑双眸,光这样盯著,她就几乎腿软。   「读书读书…我要赶快来读书了。」她心虚地嗫嚅几句,匆忙往自己窗边的书桌奔去,也忘了招呼初到她房里的他,迳自拉开椅子猴急坐下,从书包拿出几本书来,埋头苦读。   若暮笑盯著她的一举一动,趁机打量起妹妹的房间。他来过一两次,但一次是抱睡著的她回来,另一次是替她拿乾净衣物。两次都没空档仔细看过她的卧室。   相当标准的女儿房,房间是优雅可爱的粉色系,一并同色系,洛可可风格的衣书柜、桌椅,缀有蕾丝的华丽织纹窗帘,很像陈渊会喜欢的设计。   但整齐毫无松懈的整理,一尘不染甚至到顽固的书籍排列,整叠得整整齐齐的床铺棉被,不难看见这房间主人的性格。固执,战战兢兢,好像她只是一个匆忙的旅客,随时准备离去的淡漠。   这就是礼若晓。   若暮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瘦弱的臂膀线条上…来来回回,不想错过他任何已经错过的细节。然後,漾起苦涩柔和的微笑,侧过脸低声交代了句:「我回房里拿点东西。」   「……喔。」埋首在书堆里的女孩不敢回头,因而没发现他自责的无助。   是他害的,是他。他不该一厢情愿把她推开,他很後悔,因为一个自私的念头,他让彼此都剩下痛苦。   但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分离,那若暮…不会爱上妹妹。他很确定,他对她的渴望,根基在某种虚幻的嫉妒与失落,一部分由幻想建构的恋欲,或出於叛逆及扭曲所产生的爱情。   怎样都好,但他毕竟还是爱上她了。说再多虚伪的假设都枉然,若暮爱她,他不後悔爱上她,即使她是妹妹。   礼若暮推开房间门,王嫂今天来打扫时,会不会发现什麽不对劲的地方呢?他随意拿起几本书,要出门时无意回头瞥了眼後方整齐的床铺。床单凌乱的皱褶早被他仔细铺平过,但这样就能掩盖过一切他做的事吗?   当然不可能。   他爱若晓,这是怎麽样都无法掩盖的事实。   若暮表情很淡,眉宇蹙起,年少的俊美脸庞散发出早熟的刚毅。他转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回到若晓的房间时,她正眉头深锁地背诵著文言文课文的注释。听见开门声,迅速回过头来,看他抱著书走了进来,俨然要努力备考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暗自松了口气──直到他理所当然地锁上了门:   「起来。」   「咦…?」她…没听错吧?没想歪吧?没思想龌龊吧?若晓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一股恶寒教她寒毛直竖「不是要念书吗?」   若暮神色平静,可那笑容怎麽看都怪怪的:「嗯,还不起来?」   她慢半拍才站起身来,他也理直气壮地抢坐在她的椅子上。若晓刚要退後就被伸手拉住,往後一拖就「啪」地坐在若暮的腿上。他单手揽住她的腰身,怕痒的某女立刻乱扭外加惨叫。   「念书念书…我们说好要念书了哦你不能反悔!」坐在他腿上…完全无法淡定啊!礼若晓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像念经般拚命嚷著。   「房间又没有其他椅子,我只好将就喽。」   『只好将就』?说到好像她多亏待他一样!若晓依旧努力挣扎著,但若暮气定神閒,摊开书本,偏头慢慢看了起来,还自言自语道「嗯,要从哪里考呀?我看看…」那态度无疑在告诉她──现场唯一有邪念的就只有她,礼.若.晓一人而已。   这样读就这样读啊!她怕谁啊!既然抵抗无效挣扎没用,若晓最後索性坦荡荡地坐在他腿上,低头继续背自己的解释…………可是,坐大腿这麽亲热的动作,呜哇…老实说,她、她还是很不好意思啊!   「想什麽呢?这麽不专心…」他彷若无意地低语一句,说话时的热息搔抚过她光裸的颈背,害她寒毛瞬间全立起来了,抓著课本的指关节也都泛白。   知道她紧张,若暮笑得诡谲,曲起的长脚轻轻一蹬,若晓立刻重心不稳晃了晃,险些摔下。他没给她逃开的机会,有力的手臂紧环住她:「哪里不懂吗?」   「你…」若晓气得语塞,回过头来瞪他,咬住的下唇也退了血色「不用你管!」   「……噗。」他一时又没忍住,笑出声来。逗她真的很好玩,若暮从没这样捉弄过女孩子,毕竟他表面上一直是贵公子形象。他扔下笔,双手由後紧紧抱住她,把脸巴枕在她肩上,撒娇著「好了,不闹你了。」   「真的?」被他抱著的感觉,很温暖,也很甜蜜…可是不行,她要考试!「那你去你房间搬椅子过来。」   他马上摇头,抬头看著她,眼睛眨了又眨:「可是我喜欢读书时抱著你。」   「礼若暮…你…你…」…你现在是在卖萌吗?若晓差点脱口而出。   僵持了几分钟,若暮最後拗不过若晓的坚持,还是去房间推了椅子来。两人肩膀似有似无地触碰著,在书桌前安静的各自念自己的书。他翻了几页书,平时预习复习都很专注,大考前其实用不著费太多心思。   若暮打开数学习题…反正也不知道要读什麽,先把下下学期的数学题目写完好了。他拿起放在角落的眼镜盒,取出眼镜戴上,正准备写题目时,一旁的若晓立刻瞪大双眼:「若暮你戴眼镜?我怎麽都不知道!」   「这个?」他奇怪地看了她眼,他度数很低,只是写功课或看黑板时偶尔会戴一下。因为根本不值得一提,他电话里邮件里当然也不会特别说到。   「我居然没看过你戴眼镜…」   她有点大惊小怪,然而嘟嘴抱怨时的模样真的太可爱了,若暮偏头浅笑。   「有那麽好看吗?我戴眼镜的样子。」   若晓意外的老实承认了:「当…当然好看啊…」   他戴眼镜时,本就俊美出众的五官衬著镜框的线条,更加贵气知性,双眸在镜片後深沉的目光更加危险,连噙在嘴角的微笑,都平添了冷漠韵味。若暮戴眼镜後,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变得更性感了。   作家的话:   可爱的?瞳瞳说想要小甜蜜~~~(奉上) 二次元中男生戴眼镜特别性感啊~~~>////<   (对某说:注意我只有说二次元!!!!) ☆、55 罚你   隔著镜片,他眼睛一闪而过隐幽精光,倾身靠近她,又问:「真的?」   「嗯,让我想到小阳哥,若暮戴眼镜的时候感觉好成熟喔。」   「……小阳哥?」完全没预料到的名字,若暮脑子轰的一声,一下子无法接受这答案。   「对呀,你忘记了吗?」没意会到自己已经误触地雷,若晓还热心地继续解释「以前育幼院的时候,几个礼拜就会来教我们功课的哥哥姊姊里面,有一个小阳哥哥呀。我记得他很会演戏,你还记得吧?圣诞节的话剧就都是他在指导。还有!那哥哥数学很好,暑假作业的数学题目也都是他教我……」   若暮忽然起身,趁著她还开开心心回忆在过去的空隙,双手从她肩膀两侧横过扶在桌面上,下颚抵在她发丝间,动也不动的。   「你…干嘛啊?干嘛…这样?」吓呆几秒才回神,若晓撇过脸结巴地嗔著,想看他的脸,但若暮臂膀锢著害她转不过身来,没办法看到少年的表情。   …呿,“小阳哥哥”?喊得那麽亲热做什麽?虽然吃十年多前的醋很没品味,但好歹他礼若暮也是她礼若晓口口声声说喜欢的人耶!隔了十年没见面,也没听她说过想自己。现在只是看到下眼镜,就开始触景生情怀念起来,还露出那麽开心的表情?那个叫什麽阳的,当年也只不过是个乳臭未乾的高中生!还嚣张个半死,明明若暮就说自己教妹妹数学绰绰有馀了,那人还一直跑来烦……。   现在回想,虽然过了十年,若暮自己对那人的仇恨似乎还是没减缓啊……唔,貌似还加深了的样子。   可是再怎麽说,他身为一个男人,出於自尊与霸道,说什麽都无法容忍他的女人夸自己戴眼镜好看的原因,是因为另一个男人。她这样未免也太过份了。   但以上抱怨,若暮并不打算说出口──要是说了就太伤尊严了。   他蛮横地搂住她,俯身看书桌上她摆著的课本内容,一边似有似无地贴在她耳畔,嘴唇无意地点在她软嫩的耳垂上:「你喊谁哥哥了,嗯?」   「呀!别这样…」她身体怕痒,随便搔搔都受不了,但最近反应特别奇怪,仍旧痒,但除此之外,还会有股异样的麻感骚动著。   「好,我们不这样。」他随口敷衍道,却笑得邪恶到不行,伸手翻了几页书页,她在背文言呀「你说的,我们读书。」   「读…啊!」她话还没说完,他的另只手就隔著衣服抚上她柔软的胸部,一掌盈握,不轻不重地浅握了下。虽然有布料、胸罩的阻隔,但来自他人的触摸力道依旧让她慌乱无措。   若暮没有漏掉她的反应,夺回主导权的感觉很是愉快「我考你吧,若晓。」他食髓知味地又轻轻抓住、放开,右手指尖则动作暧昧地滑过纸张上的行行文字。   「要是答错了,就罚你…不.认.真。」   ……女孩的脸涨红得像苹果般鲜豔,半是害羞半是恼怒:「我…我明明告诉你,我要读书了嘛!」   「我是在教你“读书”啊。」他故意强调她说的“读书”这词。「好好用身体记住…不许忘记。」若晓的体温偏低,但随著他断续的掌握,身体正像苏醒过来般逐渐升高,呼吸也阵阵不稳,微喘得凌乱。   「身…身体记住?」这一听就情色到不行,她气愤地勉强专注神智,伸手想拨开他正在乱来的左手,想伸直腿站起身来。身体好热,虽然手掌指尖还是凉凉的,但在若暮的挑逗下,从腹部开始,不断漫延开像火烧的滚烫。除了热,还有不妙的湿润感,一点一滴地扩散在腿间…。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词意注释分别是什麽?」他眼镜後的眼眸看上去是那麽的深沉,像悬崖边往下瞧般幽黑,若晓一瞬间看呆,脑子没处理到若暮的提问。   「啊…?」   他偏头,鼻梁上知性冷傲的黑框,把他好看的笑容,衬托得不怀好意:「忘记了吗?」   「我…我没有!唔…」她全身一僵,若暮刚手指一拨,扯下她左胸的肩带,滑下的肩带像困绑似的紧勒住她手臂。若晓左右扭动著,想摆脱那种被限制行动的异样感。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崔崔』是指山势高竣貌。『绥绥』则是行走缓慢的意思!」她一股作气把所有刚才背起的的内容,全部说了出来「下一句是:『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有荡』是平坦貌,『归』是出嫁!」   「好孩子,全都记得了。」似有似无的游移,低沉的语调。他没抬头,手指勾起肩带,拨弄著。   「你的手拿开啦…」   他不分由说地架著她,手指鬼祟地沿著圆润打转著圆,指腹拂过隆起的柔软肌肤,顺著胸罩的线条游走,滑过肩带,不真实的触摸感觉相当暧昧。布料磨擦时的沙沙声更像在暗示什麽…这样微妙的碰触,远比赤裸拥抱时,更让人害羞。   「下一段呢?」若暮魅惑地低喃道。手掌随著她的喘息,像摘取鲜果般,由下往上轻柔地托起她覆著胸罩的左胸,捧住,包覆上内衣的钢丝线条,揉按著。   她上气不接下气,头仰著,神情是欢愉而难受的纠结:「啊…葛…葛屦五两,柜緌双止。哈…鲁道有…荡,呜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止…哈你、你别那样行不行?」呜…她想要念书啊!   「连课文都背得那麽熟了,真是好孩子。」若暮搂著她,坐回自己的位置,把若晓抱在膝上。原本整齐扣好的衣服下,早已隐约看见底下的狼藉…她的胸罩半扯开来,肩带卡在肩膀上,软巧的胸乳被少年的手掌玩弄著。   两人现在的姿势,很妖娆惑人。俊美颀长的少年腿上坐著的少女,正丧失意志地仰躺靠著在他胸前,他垂眼看她,满足而残忍的笑靥宛如梦魇。撑在书桌上的手缩回,探上过她腹前的衣服,指腹来来回回的抚摸,就是不肯直接碰触她最後的禁地。   若晓咬著嘴唇,忿忿地抬头,哀求似的望著若暮。犹带水气的眼眸如今也暗了几分,那是她恍惚在情欲里时的茫然。但她还在抵抗,甚至是恳求──女孩的眼睛彷佛在说:求你,求你别这样……。别怕,他扬起唇角,温柔又黝深地微笑著。在这密闭的房间,他,和她,宛如森林的狼,面对迷路的天真少女,引诱她迷失,掠夺她的纯真。   这是童话,也是宿命。   「若晓这麽认真,哥哥当然给好好奖励一下,不是吗?」   作家的话:   2013/1/13 补齐^^ ☆、56 疼你   她没办法说不要,没办法推开他的手,只能眼睁睁看著若暮纤长美丽的手指,在她面前,一颗、一颗地解开她的钮扣。纤细的腰身曲线,平坦白皙的小腹…早已无法贴合胸部的胸罩,随著敞开上衣的动作,而险些暴露出原本藏掩住的圆润。他边剥开她的衬衫,手腕内侧还故意蹭过她两侧肋上的肌肤。在两者反差的体温相比下,若晓只觉得若暮的手好冰,为了躲开那官能性抚摸的骚扰,她抵拒地撑起腰,想坐直身以摆脱他的掌控。   「我真的想好好读书啊,若暮,呜…」他沿著耳廓,以舌尖搔舔著,过於刺激的感觉像电击般让她脑子一片空白。只剩本能还无意识地挣扎,若暮有力的手臂箝住她蹦紧的身体,不让她有机会逃脱。   若晓想转过身来,但他却一把环住她,把脸埋在她背脊上,不想让她看见…他无法抑制的笑容。因为她,而泛红的脸。   她羞红的脸庞,软软的叫声,都是那样柔弱可爱。可爱到让他永远…情不自禁。只要一碰触她,指尖就烫得像火在燃烧,全身血液沸腾著,欲望奔腾著。著魔,他为她而著魔。   若暮手肆意妄为地探入她敞开的胸口,胸罩下挤进他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揉捏著。隔著眼镜,他如今抿唇压抑欲望时的表情,更显得性感诱人。   啊…不对啊!她现在在想什麽!快醒醒啊礼若晓!要读书!要读书!她回过神来,拚命摇头。   他忽然抬起头,毫无犹豫地托住她的下颚,把她脸转向自己,霸道炙热的嘴唇吮住她的唇,盲目、冲动地。她只觉得晕眩,被扑天盖地而来的缠绵热吻逼得走投无路。两人的嘴唇稍嫌用力地撞上彼此,然後,他的嘴唇便灵巧地剥开她闭起的唇瓣,滑湿黏热的气息交喘间,不容她拒绝的舌头紧接著探了进来。   初始是尴尬的探索碰触,但随著她逐渐习惯若暮的侵略,这个吻正以两人超乎预料的速度失控中。   「嗯呜…」像小猫咪呜声的低吟,从她嘴里断断续续溢散开来。全身紧绷到不住抖著,双手早已彻底忘记初衷,揽著他的颈子,转身迎向他的胸膛,闭上眼睛,侧坐在他膝上,被他不顾一切地亲吻著。   若暮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另只手则在缠吻时缓缓举起…原本以为他要摘下有点碍事的眼镜,谁知他却扶上她的肩膀,将两人勉强分开。   「咦…」鼻腔扩满冷空气,若晓呼吸急促地,眼神迷茫地眨了眨。   「下一句?」   「…什麽?」她呆呆地反问道。半露的胸口零乱又诱人,无庸置疑正诱惑著他,但若暮藏在眼镜後的沉眸只黝暗地盯著她。   「『既曰庸止,曷又从止?』的下一句?」   …她欲哭无泪啊,哪有人悬崖勒马像他这样自然的啦?他这样认真问她课文,虽然是她原本希望的没错,可是…可是怎麽可以吻到一半忽然喊停的!   「呃,蓺麻如之…如之…」刚刚背好的被他这样一搅全乱了,若晓有点恼羞成怒,可是又想不到理由怪他,她只能撇开脸,结结巴巴地继续背诵下去「…如之何?唔,衡从其亩。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吗?」   他乔了下眼镜,面无表情:「不熟耶。」   「你叹…叹什麽气啊?怎样啦!我就是没有你聪明好不好?脑子好了不起喔!坏蛋!」她真的怒了哦!明明就是他先来诱惑她的,害她意乱情迷时趁机才会不小心忘记的!若晓抡拳开始捶打他肩膀,泄起怒来。他不反抗,也不制止,任著她挥舞拳头,力道不算轻的拳拳搥在他身上。   「一点都不了不起。」若暮半倘才低声开口。握住她的一双手腕,仰起脸来,静静地注视她。   悲伤,甚至卑微的笑著。   「没有你,我根本什麽都不是。」   「说、说那是什麽话…」   「真的。」他握紧她的手,手掌下,她的手好小,比他记忆中还小……十年前,在机场紧紧握住她的手,好像才刚发生一样。   当时他什麽也不懂,还是孩子的他,只知道她比自己还重要。年幼若晓哭红的双眼、摇著头不愿分开的无助模样。牵著妹妹的手,两人的手一样大,十指紧扣住彼此。   对若暮来说,如果不是为了若晓,他不会学琴,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不会堕落…   如果不是为了她,他根本,活不下去。   「若晓,对你的执著,就是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他抬起她的手背,温柔印上一吻「我很贪婪,也很自私。为了自己,我什麽都做的出来。」   包括,伤害她…只因为他觉得自己得不到她。   「只要能把你留在我身边,我什麽都做得出来…这样,很龌龊吧?我甚至希望你很笨,什麽都不懂,因为如果这样,你…」他紧盯著她的双眼,恳求似的握住她的手「你就不会讨厌我,也不会离开我了。」   「若暮…」他从来就不坚强,这点她比谁都清楚,不是吗?他不哭,是因为他始终拚命忍著。所以,若晓总会连著他的份一起哭。   她这个明明比谁都温柔,却比谁都要逞强的…哥哥。   「我不会离开你的,若暮。」她目光坚定地看向他,双手回扣住他的手掌。她抓不满若暮的大手,但说什麽…都不会松开,若晓握紧他的手「所以,不怕哦。」   格外笨拙的安慰,却总能带给他无比的力量。若晓就像若暮在暴风雨时,得以随时躲避停靠的避风港。   不怕,他当然不会害怕的。   只要有她,只要她不放开他的手──   他就无所畏惧。   若暮迎上她固执的眼神,微微一笑。右手摘掉脸上的眼镜:「若晓,你知道你背不熟,我其实很开心吗?」   然後,趁女孩还没回答的几秒空档,搂著她腰,放下眼镜的右手往下探去,指尖抚摸上她衣裙下若隐若现的大腿肌肤。由旁绕入,伸进大腿内侧,沿著耻骨外围游走。他膝盖抵住若晓的双腿限制自由,手指吊胃口似的,摸索在那片湿濡幽地的外缘,嘴唇蹭过她耳骨,挑逗地拨弄著:「因为这样,我就能惩罚你了。」   「什麽…喂礼若暮你!」若晓一下子忘记自己现在身处的境地──衬衫都被扒开,胸罩也几乎快被扯下来,衣衫不整地坐在他腿上。都是他刚才说的话,让她一不小心就掉以轻心了。   「别怕,是你会喜欢的惩罚…」他漫不经心地低语著。掀开裙底,由敏感的腿内游走而上,毫无阻碍一会就到达那禁地乐园。   「呜…若暮…暮…」若晓手举起,随即又无力地垂下。   她受不了这些,他的手,他的触摸是如此的熟悉…光这样一碰,身体就自动回想起几天前的种种遭遇,变得更加难耐。   「嗯?」他真的爱极若晓那娇柔的轻唤,总让他无法压抑地颤抖,随时都会抵达崩溃的边缘。   他不是说过了吗?她,只能是他的。   若暮嘴唇滑过她颈间,顺著耳後往下舔吻著,忘情地啃吻女孩妖娆的後颈曲线。想尽情疼爱她,让她眼眸只映照出他的倒影,嘴唇间只喊著他名字。   「若晓…」齿缝间沙哑压抑地吐出,爱抚过她的背脊,右手并开,引逗地在她微敞的腿间徘徊,食指端沾染到她湿稠的水润。   「若…若暮…」她皱著小脸,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我…我痒…好难受…」膝盖间不断磨蹭,想要减缓那股异样的空虚,全身都好空虚,好徬徨,若晓混乱地连连摇头,想索求一点踏实。   每一寸肌肤都在骚动,渴望地窜动著。   「痒?」若暮头一偏,两人的嘴唇便迫不急待似的掳获彼此。为了驱散开那股空虚,若晓舌尖主动地勾缠上他舌,唇齿伴随吐息,饥渴地互相探取著温暖。   同时,他手指挑起底裤,她合拢的私处皱褶颤抖地泌液,还未摘取便已捧著一片湿滑。指头一侵入,若晓便难耐地发出呜耶声,她的声音像最後根稻草,彻底压垮若暮最後的理智。   抵著她,往幽深内壁探了进去。有了湿意润滑,内壁间在他手指扩张间不断抽蓄,随他的动作而紧绞住没入的每寸肌肤。他勉强抽出指尖,退开几公分又迅速进入,来回间感受女孩越来越绷紧的身子。   她被间隔越来越短的快感淹没,恍惚地呻吟著,若暮则在至高的瞬间,突然浅掐她前端的蕊蒂,若晓就一个激栗,剧烈地颤抖,像要把全身的力气都散尽掉,身体和断了线的魁儡一样,啪地瘫软在他怀里。   若暮环著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温柔地用手背替她抹去汗水。她刚高潮泛红的脸真是说不出的娇媚,看得他益发难耐,但他忍著,必须慢慢来才行,他的手流连忘返地抚过若晓半裸的胸口。正打算把她横抱起放在床上时──   叩叩。   「若暮、泰依丝,妈妈可以进来吗?我替你们冲了热牛奶。」是陈渊的声音。 ☆、57 从不打算逃避的,命运   陈渊端著两杯加了蜂蜜的热牛奶,站在门边等著。若暮应了声,踱步过来替她打开门。门打开,他礼貌性地对养母微笑,表情有几分困惑、尴尬。陈渊想起朋友说过这个年纪的男孩都别扭,很难相处,但这孩子却懂事又优秀,还会和妹妹一起读书呢。   她偏头对自己这优秀的养子微微一笑:「读书辛苦了,喝点热牛奶吧。」台湾的气候又湿又冷,连她这个南方人都有点受不了呀。   若暮脸颊有些泛红,看来是有点害羞吧。「谢谢您,母亲。」   「嗯~你妹妹呢?」陈渊把杯子给他,好奇地歪头往他後面瞧…瞬间若暮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只见若晓趴在书桌书堆上,上半身全部被外套盖著,动也不动。   「泰依丝在睡觉呀?」   「我看她读得有些困,就让她先趴著睡一下。等会我会叫她。」他对陈渊浅笑,走回书桌,把杯子放上桌面。转头面向养母,身体有意无意地遮住若晓趴在书桌前的背影。表情泰然自若,毫无心虚或畏惧的退却。   养母噘著嘴,嘟嚷著:「这样啊…那你们今晚好好努力,要考好喔。等一会儿叫泰依丝起来,牛奶趁热喝,知道吗?」   「嗯,母亲。」   「若暮真是个好哥哥呢,」陈渊表情很感叹「果然还是要有儿子,儿子懂事女儿贴心呀。」楼下传来亚当的声音,他喊妻子下楼陪他一起看电影。她苦笑地瞅了眼比自己高两颗头的儿子,少女般笑著摇摇头「我先下楼了,晚安。」   他站著不动「晚安。」目送养母转身离开,直到下楼梯的脚步声消失後,若暮才上前关上房门。   门掩上,他近乎虚脱的松了口气。   「好险…」真的好险,差一点,差一点就会被他们发现…他跟妹妹的事情了。   「没事吧?若晓。」他走回书桌,手掌安抚似的摸上她还盖著外套的头顶,摩娑著「…没有…吓到吧?」   趴在书桌上的女孩怯生生地回过头来,外套顺势滑落,露出她零乱不整的衣著,赤裸的胸口还来不及全扣好,脸上可疑的红晕也尚未褪去…   刚才,还沉浸在情欲里的他俩,养母毫无预警的敲门声──害怕、恐惧和心虚,混乱的情绪瞬间阻断了她所有思考。那时若晓只能看著若暮,动也动不了。   怎麽办?若暮…怎麽办?无声蠕动的嘴唇惨白地颤抖著,她没办法思考,只觉得窒息、头晕。若暮当时也吓到了,他一时疏忽…没注意楼下动静。好在他马上冷静下来,当机立断拿他椅背上的外套盖住她。低声吩咐她一句:「别动。」便迅速去替养母开门──要是他太晚开门,或若晓的表情或衣著有那麽一丝破绽的话,陈渊说不定就会察觉到了。   「若暮?」轻轻的,她唤道。若暮的手放在她头顶上,所以她感觉得到,他在发抖。若晓仰起脸,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全身抖得厉害,几乎站不稳,必须倚著书桌才不至於跌坐在地上。   「你很害怕吧?」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双有力的双手紧紧拥入怀里。   若暮把脸靠在她颈间,感受她肌肤散出的温度…不,他不要放开她,真的不能,她是他的…若暮搂住若晓的双臂又加重几分力道,怀里的女孩吃痛,忍不住挣扎了下:「痛…」   她的叫声让他猛然回过神来,赶紧松开,手扶著她双肩,自责又心疼地连声道歉「对不起若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扶在她肩膀上的手,依旧哆嗦哆嗦地,抖个不停。   话语全都语无伦次,此刻的礼若暮,目光混乱而无助,前几分钟前的冷静早荡然无存,他像做错事,等著受罚的孩子,茫然地看著眼前的若晓,叫人心疼。她毫不迟疑,反过来一把将他抱住,双臂交叠著搂著他颈间,胸口紧贴上他的胸膛。   但他却把她推开了。   「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若晓…要是…刚才要是被…」若暮说到一半,忽然闭上嘴,连连摇头,彷佛再说下去,那些“要是”就会变成事实。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她受到世人苛责。只因为他的愚蠢,因为一时被欲望冲昏头,就可能害她失去全部…   「这不是你的错。」她平静地站起身,端过来桌上其中一杯热牛奶,蓝色杯子,是她上次和陈渊去百货公司买的,一组四个,全家一人一个颜色不同的杯子。   「喝吧。」   他没有动,只颓然坐在椅上。她看他不发一语,索性拿来自己的杯子──她的是橘色,坐在他对面,默默啜饮起自己的牛奶:「刚才真是好险,差点就被妈妈发现到了。要是陈渊执意要走进来,或者你反应没有那麽快的话…我们,就会被发现了吧。」   「…你,怎麽能那麽平静的说『好险』?我…我差一点就要害你成为罪人了…你为什麽不生气,为什麽不像之前一样哭著跟我说:『我们不要再这样了』?」   「我,不打算这麽说。」她放下杯子,起身走向他。两只小手捧起他的脸,专注地盯著若暮,一字一句,清晰不已的「或者说,我从不打算逃避那样的命运,若暮。」   成为罪人、被养父母赶出这个家…这一切,对礼若晓来说,或许是极不想面对的残酷,但她却早已做好面对这些的准备。她明白,这些,能逃过是幸运,被发现,也是注定的。所以,这次没被发现,她很庆幸。   可要她因为恐惧而终止这场爱情,她没办法。   「我爱你,若暮。」因为爱他,所以无惧。   若暮怔住了,他看著若晓,目光在她脸庞来回穿梭,不可置信地哑然开口:「你…爱我?」她从来没亲口对他说过,这句话,对他而言是如此陌生。   没有人曾这样对他说过,爱他,让他清楚知道自己是被人深爱著的。   严肃告白完後,若晓脸还是不争气地红了。她「咳。」了一声,撇过头,结结巴巴地试图转移话题:「呀,那…那我们还是赶紧来读书吧!」手忙脚乱地放下杯子,开始狂翻著书页,碎念起考试范围的内容。若暮目不转睛地看她的背影,忍俊不住的,噗哧笑出声来。   他该感激养母的忽然闯入吗?他竟然因此得到心仪人儿的告白。   「那我们继续读书吧。」   「嗯。」   「要是又错了,还是要惩罚喔。」   「啥!礼若暮你你你你你还要!?」这死性不改的家伙!难道不怕又被敲门嘛!   「当然。」他手指轻抚过女孩的唇瓣,笑容暧昧「累积起来找一整天来接受惩罚吧。」   女孩脸红得像马上就会喷出血似的:「礼若暮你这个色胚!!!」   若暮忍不住又笑了。他拿起桌上的马克杯喝了口──唔,好甜。   作家的话:   希望有表达出若晓的意思...囧   郑清、仲夏、尹某和娜娜要出场喽~~~~一次全部登台哟 ☆、58 欠的,债(一)   礼若暮,我知道了──郑清想当面对他说,然後看他惊恐的表情。被她捉住把柄後,他是否会从此听话任人宰割呢?她真的很想知道。小清坐在轿车後座,前方驾驶与副驾驶座上的爸妈有说有笑地聊著,车窗外阳光穿越树林洒落片片光影,很美,很悠閒,也很讽刺。   汽车缓慢地驶过不平的马路,稍微颠簸。她撑著下颚,往外看去。   这样美好的风景,总像在嘲笑她。   为什麽呢?她的人生…总离幸福几公分的距离,彷佛只要再往前伸一点,她就能得幸福了的瞬间,她总会全部失去。茜,每当想起她的时候,她的心就觉得好痛。   一开始,她觉得她好讨厌,也好罗嗦。她是因为被寄养家庭施暴而被送到医院转家扶中心保护的,那天养父和养母吵架,喝了酒,半夜竟闯入她房间意图侵犯她──郑清抵抗时被揍了好几拳在脸上,整张脸又是瘀青又是鲜血,惨不忍睹。   她自己打了电话,自己跑到外面等救护车。很惨,醒来後她才知道她脸缝了快几十针,差点毁容──从头到尾,养母没有出手帮过她一次。她把自己和自己亲生女儿锁在房间,事後跟警方说她是因为害怕了才没有救她,但郑清其实清楚,她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虽然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严重,但养母是有意吓她的。   所以,当家扶中心的社工告诉她,由於寄养家庭如此失格的行为,他们决定终止他们收养孩童的资格,并将郑清转回育幼院时,她挺庆幸的。   不过也因为寄养的结束,原本迫於保护法条没法与妹妹相认的茜,总算接到消息得以赶到医院与她相见。   清从小就失去父母──在他们还活著的那几年,她对他们的唯一印象,就只有酗酒、嗑药和吸毒。父亲长年失业,整日不在家。母亲也早已堕落,枯瘦的手臂上扎满密麻的针孔痕迹。脏乱的狭窄套房里满是陈年污垢的腐臭与菸酒的熏味。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是这样不幸的活著?   她始终必须承受别人的鄙视,但,那从来不是她的错。   妈妈从来没有提过,她还有个姊姊。一个她勾搭上富豪少爷所生下的女儿,被她勒索了天价後交换过来的婴儿。是早已不在乎,还是宁愿从来不存在过…这点,郑清到了今日还是不清楚。   “倩,我是你的姊姊,茜喔。”   在郑清被郑家么子正式领养前,她的名字并不是『清』,而是与『茜』同音的『倩』。或许是母亲的意外或某种理由的纪念,这对同母异父的姊妹,竟拥有一样的名字。   郑清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这个故事。从来没有。理由最初与如今并不相同──一开始觉得很丢脸、别扭,她觉得茜很烦,过头的热络予人很不自在……但现在,是因为她说不出口。郑朔凯夫妇决定办领养手续时曾经徵得她的同意,改姓时顺便改变名字的部首。从『人』部变『氵』部,她就此成了郑清。而不是郑茜。   郑朔凯一直很照顾郑茜,不同其他郑家人。他是当时唯一反对把茜嫁入王家的人,甚至因而离家出国。虽然後来在茜的妥协下成了定局,但他也因此没有步入家庭事业从政,改而到民间银行就职。   郑茜嫁给的男人,是个疯子。先天的不全加後天的纵容,造就那个男人近乎变态的性格。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形同监禁地限制茜的自由,甚至曾派人跟踪监控她的行动过。   郑清始终觉得,茜不晓得是不是脑子少了根神经,面对这样的生活,她从来没有怨天尤人,反而成天乐呵呵地,笑得像个白痴。自从与她重逢後,她几乎天天来医院在病房里找她聊天。一直说一直说,真的很吵,还会擅自带些礼物硬塞给她。知道她会弹钢琴,就拿了堆唱片来,或者拿著乐评杂志念给她听。   到底有完没完啊?当郑清忍无可忍,濒临爆发边缘时,郑茜忽然傻笑地提到,她有个朋友最近办了场很棒的演奏会,下次或许她们姊妹俩可以一起去听…。   礼若暮,她居然从她口中听见想不到的名字。   其实,茜和若暮会相识,完全是个意外。她因为误会──礼若暮有几个交往匪浅的富太太,郑茜在搞不清楚又过份正义感发挥的情况下,训斥了若暮一顿。两人因此认识。   说是朋友,说是忘年之交…其实都不太对。郑茜基於责任感与义务,老缠著若暮,两人差了快七岁,郑茜一直想矫正若暮偏颇的价值观。或许是她的一厢情愿,也可能是想把那无处宣泄的圣母情操发挥到最高点,总之,茜和若暮,始终维持著相当微妙的情谊。   因为郑清说想看,所以郑茜曾经带她溜去若暮的休息室找他过。冷淡漠然,却俊美修长的少年,当他敷衍地应著茜琐碎叨念的问题时,清就像木头般站在一旁,偷瞄他,心脏狂跳得像就要跳出嘴来了。   她隐隐知道,郑茜虽然没说出口,但她是喜欢若暮的。那种喜欢是天真傻气的,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纯洁无垢。茜这辈子并没机会喜欢上什麽人过,又或者说,她从来没机会替自己好好想过一次。清虽然依旧崇拜若暮,但,在不知不觉中,她喜欢上这个笨蛋姊姊。   她选择隐藏自己的私心,选择祝福别人拥有她所想要的。如果茜能幸福,那麽…她相信,她也会很幸福吧。虽然郑茜已经结婚,有个名义上的丈夫,但据郑茜偶尔提到的,那个男人…很讨厌她。   所以,一次无心,郑清随口提到,茜或许可以选择跟现在的丈夫离婚,追寻她真正的幸福…她随便说说,几乎只是玩笑。   郑茜却听进去了。还认真地烦恼,离婚後对郑家人会不会有什麽困扰…身为她的妹妹再也看不下去,忍不住提醒她──这二十年来郑家是如何排斥她的。茜有点犹豫,却还是咬著嘴唇,认真地点点头。   “是呀,我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所以,她开始准备逃跑。   作家的话:   第二部後段分别会带到主要角色的故事线。比想像中漫长...囧   先把郑清郑茜和若暮的过去带完,再来提娜娜和尹某,然後就可以收尾了!!!! ☆、59 欠的,债(二)   礼若暮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郑清并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郑茜几乎把所有事都告诉了他。那一阵子郑清忙著适应新学校,和茜见面的次数很少,但每天都会接到傻姊姊欢乐的电话。   在她天真又不切实际的逃跑计画里,先丢签字的离婚证书,再租个小房子躲到风平浪静,最後她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再也与郑家、王家毫无刮葛,过著属於自己的人生。   “嘿嘿,倩也要来喔。我们姊妹俩一起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吧。”说著这些话时的她,是那样的神采飞扬。   但几天後,她却完全失去消息。简直像人间蒸发一样,无论郑清怎麽打她的手机,甚至去她租屋守著,还是找不到。手机号码变成空号,租屋被退掉,老房东怎麽样也不肯说,把著急的郑清硬是轰出门。   茜她…发生什麽事了?   慌乱无措的几个礼拜後,郑朔凯带著妻子来育幼院,说要办领收养她的程序。她才知道,郑茜丈夫派人到她刚租的住处,掳回王家直接监禁。   而茜的详细状况,郑家并不愿意告诉郑清。但出於愧疚与弥补的心态,郑家上头总算同意由郑朔凯夫妇收养郑茜的妹妹,让她入了族谱,成为郑家财产继承人名单之一。并随著养父母到了美国,她一直到上了飞机才知道,郑茜被丈夫囚禁後,因和那男人发生争执,失手伤了他,造成重伤,由於法院判决为正当防卫,茜後来被无罪释放。在王家的监视下,被带到美国。   郑茜谁也不见。伤害他人所造成的心理阴影与恐惧,她变了…还是一直笑,可笑得却让人发毛。郑清到美国去看她时,她情绪已不太稳定,住在有专门人员的疗养机构里,时哭时笑。她的丈夫没死,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打算放手。那个男人,对茜的执著,就像後来她对若暮的恨一样,对错难辨,恐怖…而可悲。   就是在那几天,茜告诉妹妹关於若暮的一切──他的执迷不悟,可怜、自私与温柔。钜细靡遗,怀念又事不关己地说著,她反覆说了很多,那个少年,她所试图拯救的人…清忽然发现,郑茜总在拯救别人。郑家、她那丈夫、礼若暮和她……但就是没有她自己。   最後,郑茜自杀。没有遗书,没有只字片语,无声无息地,选择了解自己的生命。   比谁都愤怒的那人,茜名义上的丈夫,却盯著正被抢救的女人,咬牙切齿地说出让人茫然不解的话语来:「背叛我…真以为死就能解脱了吗?郑茜…我绝不会让你死,我要你永远…永远都没办法离开我。这世界上,只有我,只有我是这样深爱著你,为什麽你还不明白呢?你注定被所有人背叛…为什麽你还要找别的男人呢?为什麽…」   别的男人?站在旁边的郑清瞪大双眼。他知道郑茜喜欢若暮…那若暮呢?依这疯子的行径,若暮不会有事吧?郑清当时虽然分身乏术,但还是努力想连络上若暮。却怎麽样也找不到他…她只是孩子,没能力调查。   直到一年後,她无意听见养父閒谈时提到,礼若暮被一对有钱的外国夫妇收养,而那对夫妻早在几年前就收养了他的亲生妹妹。郑清很困惑,她一直以为…若暮会因为茜而被牵连。   他过的很好。   而…茜呢?   「你注定被所有人背叛。」──那个男人曾对郑茜这样说过,一直到那一瞬间,郑清才闪过这样恐怖的联想。   不,不会的!这不可能,也没办法解释啊?出卖郑茜的人…居然是他?是礼若暮吗?她曾听郑家人说过,茜租的那间破房里找到签好的离婚证书和一张当日起飞机票,怕是原本就准备一走了之,这样说明了郑茜根本还没向丈夫提出离婚。   可是却被发现了。在她准备逃跑的前一刻,被抓回去了。   她实在忍无可忍,最後竟跑去质问名义上是她姊夫的男人。他也不否认,亲口告诉她──   给他打电话的,是个叫礼若暮的小鬼。两人谈了交易,而若暮选择出卖郑茜,告诉王大少爷他妻子准备逃走的计画。   背叛茜的,是礼若暮。   他出卖了她姊姊。所以郑清决定替茜出口气,这是他欠郑茜的…很合理的复仇,但郑清却总是陷入迷惑。   或许那个人说的是对的。   茜,注定被所有人背叛。   因为连她自己,都总在恍惚间对他心软。甚至知道他与他妹乱伦时,除了讶异,复杂…她甚至还觉得嫉妒。嫉妒那个女孩拥有的一切,嫉妒若暮冒著失去一切也要保护她的爱情。她对若暮不是爱情,是执著。   她找到了,足以威胁若暮就范的理由。一开始,郑清确实是为了让若暮失去一切才回来的,但现在,她想…她从头到尾,或许…   都只是想让礼若暮在茜面前,真心忏悔罢。   多可笑,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团团转,为的到底是什麽?她得不到他,就算利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他的身体,她又能得到他的心吗?   不,不可能。   郑清苦笑地摇摇头,她总算明白了。礼若暮当时为什麽会打那通电话…   那是因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前方开车的郑朔凯忽然惨叫了声,扭著方向盘往旁边一转。伴随著一旁妻子的尖叫,郑清猛然抬起头,就见前方的挡风玻璃迎面撞上成排的安全岛,紧接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她眼前一黑。   * * *   期中考忙忙碌碌地在混乱中总算告了一个段落。这一整个礼拜下来,若晓每天忙著读书、准备,考试这几天,她毕竟是转学生,对新环境还是不熟悉,有好几次差点跑错考试的教室,或找不到琴房,在校园里迷路得到处团团转。要不是宋仲夏总神奇地在意外的转角忽然出现,她有好几科很可能就会因迟到或缺考而直接被死当。   作家的话:   清ko~(小海不要打我0皿0)   这是昨天打的,还是放上来好了... ☆、60 幸福的,绝望   宋仲夏对她很好。若晓很喜欢他的笑容──那种有点调皮促狭的笑容,俨然就是个没心眼的小鬼。每次他摸著後脑勺嘿嘿傻笑时,她总会忍不住跟著他一起笑。   然而,她很明白,他们两个,必须保持距离。   如果说她没发现到仲夏别脚的暗示,那她就真的是一个白痴。他太明显了,甚至他们班的几个学长在走廊上遇到她还会喊她声「嫂子」…小秦有次放学时也忍不住问她了,她跟仲夏学长,在交往吗?   咳,先是尹依承,再来又多了个宋仲夏。她的桃花运最近还真是好的不像话啊…   若晓选择和他划清界线的理由,并不是因为怕若暮吃醋…好啦,她承认或许有那麽百分之二十是为了这原因。   但更重要的是,正因为她喜欢宋仲夏,他们两个就只有当普通朋友的可能。她不可能把他当成异性来看,这点她很确定。所以,才不想给他多馀的期待。   好在仲夏也是第一次追女生,零经验下倒也没做出什麽太出格的夸张举动,没花没信没告白,没有让她非给撕破脸的局面。   好险…   「嘿,小晓~最近好吗?」   若晓正拿著导师交给她的书面资料,从办公室走出来要回班上时,身後一个轻快的嗓音兀自飘来,尹伊承泰然自若地从後方靠近,手臂亲腻地搭在她肩上。   「尹会长。」她吓一跳,心虚地瞄了他一眼。   他没错过,笑嘻嘻地凑近脸来:「想什麽不可告人的念头?说来听听嘛。人家最近好寂寞喏,你哥成天混在女人堆里都不理我…」   「你、你别乱说!」若晓忍不住打断他「若暮他是在帮同学伴奏考试。」这点他早跟她报备过了。   「噢?」尹伊承笑得邪恶「都不吃醋啊?」   「吃…吃醋…谁吃醋啊!」若晓语塞,她老早觉得尹伊承似乎已经知道什麽,才故意说这些暧昧话来玩弄她。人家说狗急也会跳墙,她怒了也是会反击的好吗!「你真的很无聊的话,干嘛不去找你那些老师?之前期中考,她们应该都巴不得要给你“特别辅导”吧?」   「唔,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真的跟某人越来越像了…」他摸著下颚,夸张地摇了摇头。   若晓抱著资料大步向前,想甩掉这烦人的家伙:「还有,吃醋的应该是你吧?最近大家都以为我哥哥和娜娜真的在一起呢。」   一击必杀。   「……」果然,某人脸立刻阴沉几分,不发一语地紧跟在她身後。   这次期中考的合奏考核部分,由文娜娜和礼若暮这对跨年级的意外组合,夺得最高分。也因为这样,有关他们在交往的传闻又再次沸沸扬扬地沸腾起来了。   尹伊承哼了声,别扭地撇开脸。「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尹伊承,你喜欢娜娜…很久了吗?」若晓好笑地看他一眼。   「就说不要你管嘛。」他噘起嘴来,气鼓鼓地,像个小孩「你是不是因为自己爱情得意,就想来嘲笑我啊?人家我这种是柏拉图式恋爱,不讲求实际接触的。」   「你喜欢娜娜,那为什麽还要跟其他女生在一起呢?」不只上次那个老师,这货乱花心的,随便找找就一堆。   「…唔,」这丫头今天怎麽针针见血啊?「小晓,你知道的…我也是男人,这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呿。」   呿!?这女人现在是在表示对他的不屑吗?尹某震惊的阖不拢嘴。   若晓瞪了他眼:「不能自持,就不要替自己找藉口。」   哪有全天下男人都会这样了?她的…她的若暮就没有好不好!   「啧啧,提醒你…礼若暮不是男人,是病人。」尹伊承懒洋洋地插嘴道。若晓吓得差点跳起来,他会读心不成!   「开玩笑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他低笑了声,有点自厌的别开脸「反正我就是脏,猪不是都喜欢在泥巴里打滚吗?我也是喔。」   当年的男孩早已不是孩子,变得丑陋而污秽。每当觉得空虚,感到寂寞的时候…就会特别想念女人柔软的肌肤触感,他脏,脏到连怀里抱著别的女人时,脑中浮现的竟然全是对那女孩的遐想──光滑的肌理,嘴唇的柔嫩,轻颤的矜持。   渴望而不可触摸…美好的,存在。   「尹伊承,娜娜她…为什麽会讨厌你,我…我可以知道吗?」若晓犹豫许久,最後,还是决定问他。   也许是她多管閒事。但出於同理,她并不希望明明可以幸福的两个人,就在她眼前,变得不幸。   因为误解,而始终牵不起对方的手…太残忍了。   「礼若晓,你为什麽…要多管閒事呢?」   「我没办法坐视不管。尹伊承,我当你是朋友,至於娜娜,我觉得她像妹妹。」说著,若晓澹然一笑。   伊承忽然发现…咦,从什麽时候起,这女孩变成熟了?   「反正我本来就是这麽自以为是的,你不也知道的?」她偏头,抿著嘴唇微微一笑。   「你说过,我跟若暮的事必须自己解决。那你呢…隐藏自己的真心,假装什麽事都没发生过,就能幸福吗?」   「我不打算得到幸福呀。那东西…从来就不属於我。」娜娜、他的家人…这一切,他曾奢望过的幸福,他早发现那些,永远,不会属於他的。   自从那天晚上,打扮得像公主一样美丽的女孩,面无表情对他说「骗子」,转身,那一瞬间,男孩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美好结局…   和她,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   就,匡当一声,全碎了。   作家的话:   尹伊承有没有粉丝啊~~~ ☆、61 很久、很久以前   「唉。」若晓静静地瞅著他,垂下眼,弯起嘴角,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想要到快疯了的幸福,你怎麽不要呢?尹伊承,你是不是有病啊?」   「可能小时候受过什麽创伤吧。」他居然严肃地承认了,摸著下巴连连点头「心理分析不都这样玩的?比如童年被父母抛弃、被家暴轮奸──」   「你你你你你你你真的遭遇过这些事喔?」她嘴巴撑大得足以塞进一颗苹果,往後倒退了三四步。上次看尹伊承爸爸人模人样的,原来其实是这种禽兽吗!?   尹某傻眼:「喂我只是举例啊,你也想太快了…」   「可是,我看你人格异变成这样,确实以前曾发生过什麽事情吧?之前在花园听到,你们…对彼此很熟悉,但却因为一些误会什麽的,变得只能像仇家一样相处。可是尹伊承,你放得太快了,我想,我想娜娜或许…」   「闭嘴,泰依丝,我不打女人的,别逼我动手啊。」尹伊承笑了,双眼却阴沉地危险。忽然,若晓会想起她最初看见这个少年时,寒毛全部竖起的恐惧。   她居然忘了,之前…他之所以对她如此温柔,是因为他们兄妹间的事,根本与他无关──不关他的事,所以可以笑置之。实际上,在那亲切笑容的伪装背後,尹伊承是个无比残忍、冷酷的人。   他一直是抱著看好戏的心态,在旁边看他们的吗?   「这不是你揍不揍我就能解决的问题。」管她会不会被打,若晓今天下定决心,绝对要把话说清楚「造成现在局面的,是你。是你选择逃避,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过去和错误。你要继续欺骗自己多久?不对,你不只欺骗自己,还欺骗别的女孩,把爱情当成游戏,这样嘲讽生命有多可恶,你还不明白吗?」   她回头,望著笑容僵在嘴角的他,深吸了口气。   必须说出来。   「你知道吧?我…我喜欢若暮,虽然他是我哥哥。但我没办法骗自己,我想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陪他一起哭、一起笑…他害怕的时候,可以握住他的手,告诉他:『别怕,有我呢。』你呢?你说过你曾试过,但失败了…为什麽不再试一次呢?你的真心,还是一样的,没变过,对吧?」   若晓想起若暮,有点心疼,又有点难受…尹伊承在害怕,害怕他会再一次的受伤,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武装自己。就跟她一样,宁愿活在假象里也不愿意面对真相碎裂的瞬霎。   「娜娜她,一直很在意你。」和他一样,文娜娜的目光也一直在追随尹伊承。停在他身上一秒、两秒就迅速地移开。但那是无法伪装欺瞒的,她始终在乎这个少年,即使嘴上不承认。   「…你为什麽总是这样敏锐啊,礼若晓。明明之前对你哥哥的感情迟钝的要死,管别人时倒是挺厉害的嘛。」尹伊承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她手上的成叠资料。低头读著纸上文字的侧脸,在阴影下,却藏不住寂寞。   「我跟你说过了吧,我曾经…喜欢过我的姊姊。」   「…呃?」有没有搞错?她当时还以为他在胡诌耶!   「那个女孩,也就是文娜娜,曾经是我姊姊。期限不多不少,刚刚好三十天。」   「什麽!!!!!?????」礼若晓发出高分贝的惨叫,吸引来对面走廊上的同学注意。   伊承连忙从後堵住她的嘴。「嘘!你想被全世界的人发现这出丑闻的始末吗?」   「丑…丑闻?」豪门果然不是普通人,连姊弟关系都可以这麽混乱?「所以,你跟娜娜是姊弟?」   「我不是说了嘛,只有一个月啊。」尹伊承啧了声,对若晓的低理解力感到不满「事情是这样的啦,我妈是个四处风流的坏女人,她貌似同时劈腿…唔,是两个还是三个男人?总之,当时她和某个有妇之夫相恋,结果怀孕。为了怕对方那个跋扈富太太跑来报复我们母子,她带我逃到离岛住了几年。但那个太太还是不死心,派了不少人四处寻找,因此,在我六七岁上国小的时候,她决定带我逃回来。」   「她把我带到一栋大楼的大厅,然後就离开了。」当那个男人接到保全通知,匆忙赶下楼时,他抓著伊承的肩膀,痛哭失声──“对不起,是爸爸对不起你,承承,我是爸爸,是你的爸爸喔!”   他似乎还爱著那个离开自己的女人,也找了他们五年。然而,却在他妻子的暗中阻挠下没有得愿。他决定把这个儿子暂时带回家,并继续寻找那个再度离开的恋人。他被那人带回华丽的像宫殿的住处。   但是,那里的每个人都瞧不起他。男主人不在时,当著小孩的面尽情羞辱伊承的母亲。他实在受不了,这家里其他主人他一次也没看过,但光想像就明白自己并不受到欢迎。来到这个家的第五天,他偷偷打开房间落地窗,想逃离这地方,在宽广的草皮庭院里狂跑,冲出道路,结果差点被台驶近的车撞到。伊承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时,一个小孩忽然打开车门,下车走向他。   “跑来撞车,不要命啦?”抱著自己身高一半的大泰迪熊,穿著紫色蓬蓬裙,像洋娃娃般漂亮的女孩,嘴里却吐出凶狠的质问。他没回答,那几天下来的遭遇宛如恶梦般不真实,伊承拚命摇头,眼泪不争气地滑落下来。小脸涨得通红,咬住嘴唇不敢哭出声。   “没看过你,小鬼,你是哪个新佣人的小孩吗?”娜娜皱眉,望著眼前这陌生的同龄面孔,她索性蹲下来,掏出手帕粗鲁地抹他的脸。紧跟著下车的赵管家开口了:小姐,他是老爷五天前带回来的孩子。   那一刹那,娜娜的手大大地颤抖了一下。伊承惶恐地拨开她的手,这女孩,就是大人们口中的那位大小姐吗?就是…正夫人的宝贝女儿……他瞥见她忽然扬起手,连忙紧闭上眼睛,等那一巴掌掴下来的瞬间。   啪。轻轻的,柔软冰凉的布料探触到他脸颊上,停了几秒,才又慢慢地拭去他颊上的泪痕──“所以,你就是父亲跟别的女人生的儿子喽?”   伊承惊惶失措地睁开眼,女孩正认真地瞪著他。他犹豫地点点头,娜娜歪头,像是在等待他的答覆。   “你几岁了?”   “六…六岁。”   “生日呢?几月几号?”   呃,这很重要吗?“二月二十二日…”   女孩的双眸闪过一丝欣喜。   “那太好了!小鬼,我啊,比你大喔,快叫姊姊。”   姊…姊姊?伊承愣住了,他以为她会赏他一巴掌呢。明明是他抢了她的爸爸,霸占她的家,毫不羞耻地住在这里…大人都是这样说的,为什麽这女孩反而这样对他?   “你呆个什麽劲啊?喂、喂喂,”娜娜看他出神的脸,颇不耐地戳了戳他软软的脸颊,催促道“小鬼,快叫我姊姊啊。”   那一天,女孩总算如愿以偿,得到她一直向爷爷吵却始终没拿到的『弟弟』。   「我跟那个男人回家後,遇见了比我大三天的“姊姊”,就是文娜娜。」   作家的话:   总算说出来了   shirley2345谢谢你的毛帽~~镜双城好看吗?伦家来去看看>////< ☆、62 小鬼,我是姊姊喔   从小,娜娜的父亲、母亲都忙著集团事务,很少在家,她岁数差很多的哥哥也很早就出国留学,她没有朋友,没有宠物……就只有自己,和一直守在她身边的赵管家。说实话,她并不讨厌自处。   但偶尔,看到路上一家人出游,或者放学时,同学奔进来接他们的父母怀里时…胸口会有点闷闷的,一种说不出的烦躁。   她的妈妈,从小就是成绩顶尖、人际零分。其实有点笨拙,却总抿著下巴,眼神锐利而紧绷,彷佛永远拒人於千里。娜娜没跟母亲撒娇过,她知道母亲爱她,但那是平静湖面下的波涛。她什麽都给女儿最好的,想做的事也都任她去做,可除此之外,身为妈妈,她究竟该如何表达自己的爱,似乎从来没人教过她。   至於父亲,他逃避似的投身在工作上。偶尔回家,也只是匆匆──好像这里并非他家,而是短暂停歇的中途。爸爸和妈妈的感情,是场交易。她不知道…妈妈爱不爱他,但她确定爸爸不爱妈妈。   果然,在她六岁的时候,爸爸带了个小孩回家。说是他的亲生儿子,娜娜头几天没见到那男孩,只听说他住在父亲房间隔壁的客房。在外公的家规下,每一天,父亲、母亲和她都必须在同一张餐桌上用餐。每顿饭都是窒息的沉默,父亲多次想开口,但对面的妻子永远冷著脸:『娜娜在呢。』一句话,他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回座位。其实,她想说她都明白的,大人实在不需永远把她当成敏感脆弱的小孩,她长大了…在他们没注意到的时候。   她的外公,在娜娜的记忆里,永远都是高大又笑呵呵的温柔模样。他是唯一一个,会把她一把抱起来往半空抛的人。每当爷爷这样,身旁的佣人,包括赵管家都会紧张地想阻止,但却面露顾忌。外公总说小孩子就是要趁还抱得动的时候赶紧让她飞,否则抱不动时就来不及後悔喽。父亲每次都唯唯诺诺地点头说知道了,但他从来没有抱过娜娜。她其实还有个大她八岁左右的哥哥,但很小的时候,就在母亲的安排下去了NY,兄妹俩并不亲近。   她一直想要个弟弟。不要妹妹,因为她实在不想要一个会跟自己抢娃娃,又爱哭的小丫头。听说男生比较不爱哭,也比较勇敢…嗯,那她如果要去闹鬼的废弃地冒险还是怎样的话,有个弟弟应该比较好。   结果,那个伊承,实在是有够没用的。   其实她第一眼见到他时,还以为他是女孩子。乌黑的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皮肤软软白白的,又矮又瘦。但怎麽搞的?那小鬼从第一次见面时,就跟个女人一样,拚命哭个不停。   虽然跟想像中不一样,但血缘算起来,他算是自己的半个弟弟没错。没办法,她只好将就啦。娜娜逼伊承叫自己姊姊後,那天开始,两人就一直在一起。一起上学、一起吃午餐、一起放学,一起在庭院玩耍…每当小鬼红著脸,怯生生喊自己『姊姊』的时候,她心里头就会有种说不出的酥麻,扩散开来。   原来这就是保护一个人的感觉。   “喂,小鬼。”一个晚上,娜娜和母亲一同出席某个应酬性的宴会,回到家後,不顾侍女的阻止,抱著白色绒毛狐狸玩偶,碰地推开伊承的房门。门打开,环顾著比她想像中还寒酸…甚至跟她塞满玩具的置物间相比还简陋不少的空荡房间。伊承卷著棉被坐在床上,听见开门声连忙惊惶地回头。   “姊…姊姊…?”   “你的房间是闹鬼吗?怎麽这麽冷?”娜娜皱著鼻子,很不满地嚷著。小脚霹雳啪啦地踩著拖鞋走向他,爬上床捱紧他。两人贴在一起,他几乎可以闻见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味,甜甜的,暖暖的。文家有流通的空调系统,但他房间的暖气坏了,所以相比宅里其他地方,这小空间冷的不像话。自从娜娜老跟伊承玩在一块後,佣人就不敢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但那天娜娜不在,女佣也不知道是真忘还是故意,没给伊承准备晚餐。   咕噜咕噜,他肚子竟不争气地叫了。女孩瞪了他眼,“叫什麽叫啊?”他羞的无地自容,咬著嘴唇连连摇头。   “肚子…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不是他想找藉口,可是半天都没吃东西,他饿到有点昏了。   “白痴,我是说你干嘛不先说你饿了,还要忍到肚子叫。”娜娜拿著玩偶搔他的脸颊,他的脸摸起来软绵绵的,还暖呼呼的,比她任何娃娃都好摸。   嘿嘿,而且哪个玩具会像他一样,动不动就脸红啊。她心情很好,牵著弟弟的手,把他拖著走去厨房。这房子好大好大,转弯、转弯再转弯,伊承眼都花了,要不是她一直捉紧他的手,他一定会迷路。娜娜相当自然地从大冰箱翻出不少点心…巧克力、棉花糖和柜子里一堆的手工饼乾。他真的饿急了,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女孩有点吃惊地看著他吃,用指尖替他抹去唇边的饼乾屑。   “小鬼,难道没吃晚餐吗?”   伊承没说话,只是战战兢兢地瞄她一眼。男孩腮帮子鼓鼓的,塞满食物像小动物一样的可爱模样让娜娜忍不住咧嘴笑开了。两个小孩把厨房弄得一团乱,大快朵颐一番後,心满意足地走在宽’广的走廊。廊顶上隔著间隔垂挂的水晶灯一盏又一盏,闪耀又美好,他真希望能永远走下去,永远不要放开女孩的手心。   娜娜拉著伊承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女孩也不避嫌,抱著他就躺在床上睡著了。她的房间漂亮到像童话的公主城堡,床隔著蕾丝纱帐,天花板上仿天空的彩绘,随著时间推移会出现亮暗变化。伊承不敢睁眼,闭紧双眼,却怎麽也睡不著。那双纤细却拗直的手臂由後揽著他腰,平稳柔和的呼息声,陶醉美好的玫瑰香味…   如果说,他什麽时候…第一次产生了欲望,想要一辈子占有什麽东西的话,应该就是她了吧。对她的依赖,和逐渐强烈的自卑,他不想继续卑微地仰望她,而渴望有勇气回握她手的蜕变。   姊姊,这女孩是他的姊姊。   他确定她真的熟睡後,才慢慢地转过身来,看著女孩熟睡的脸庞,少了锐气,毫无防备的脸蛋,比活过来的洋娃娃还美丽。连下睫毛都长长地衬著闭起的眼脸、挺翘鼻子、柔嫩的粉色菱唇…他想触摸,想探触她。很多奇怪的念头,唏唏窣窣地冒上心来。   但他知道他没有这个资格。   即使她没表现出来,他都知道自己是伤害这女孩的坏人之一。破坏她的家庭、抢走她爸爸,她或许还不清楚这个弟弟的由来,所以,伊承几乎确定…她总有一天,会对他感到厌烦,或者,恨他。   他到这家里来後第十七天,他一如往常地穿好整齐的制服,走出房门。背著书包要到饭厅和姊姊一起吃早餐,但却忽然被娜娜的声音给吓停了脚步。   他看见沙发上有个打扮正式的美丽女人…是文夫人。虽然从没见过她,但和娜娜相似不已的面容,严肃而倔强的气质,让他一下就连想到答案。   娜娜平静却坚定的嗓音,从里头传来:“您这样,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说那是什麽话,娜娜,你觉得是我让他们这样对待…”女人斟酌著语句,颤抖地说完“那个女人的孩子,是吗?”   “不是您下令,但,是您纵容这一切的。妈妈,我不知道爸爸跟外头的女人到底是什麽关系,可是,那小孩是无辜的。”   她并不是不知道吗?伊承愣在原地,娜娜很清楚,他的身分、她跟他的关系…但她却还是为他说话。   作家的话:   希望再一章能处理掉回忆部分。之後再来打个番外...各位觉得如何呢   我...真的好喜欢这对姊弟啊艹 ☆、63 绝对不能放开她的手   伊承不自禁握紧拳头,低头看著自己的脚尖,心虚,又难以言喻的亢奋。他可以这样,继续眷恋她所给予的温柔吗?心中的不安、歉疚,换作是他,如果今天被夺去这些的人是他,他真能像娜娜一样,包容忽然闯入的存在?   他…不知道。   “娜娜,你父亲为了那小孩的母亲,甚至选择要离开我们!”文夫人语调不稳,即使像她一般有教养的女人,如今面对丈夫外遇的事实,仍旧无法冷静。   “母亲,你不爱爸爸,对吧?爸爸也不爱你,但grandpa说过,家人是会相亲相爱的。”她不懂,为什麽是家人,他们却不爱彼此。再小一点的时候,她还没察觉,或许是因为外公还健在,所以父亲并不敢表现得太明显,然而自从外公因为脑溢血病逝,他不回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多。   上次他回来,带了一个据说是他唯一爱过女人的儿子。接下来,他除了忙於公事,就是像疯了似的,四处寻找伊承再度失踪的母亲。   “家人是会…相亲相爱的?”文总监重复著曾是她父亲说过的话。她的丈夫,并不爱她,而她,也并不明白什麽才是爱情。母亲早死,父亲至此未再娶,或许她在集团所受到的待遇,并不像个不谙熟世事的千金,但她的婚姻却是不折不扣的天真。她误把丈夫的奉承当成『爱情』。而她那两个孩子早发觉了,只有她,只有她还傻傻的分不清楚这一切…   “他是无辜的,那女人的孩子。他和我们一样,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谁爱谁,谁不爱谁,这些…我们不能强求。”娜娜看著母亲“但是,我们选择自己的人生。”   小女孩说完这番超龄的话後,起身,走出空荡的饭厅,留下母亲一人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她刚跨出门边,就看见缩在墙角的男孩。他胆怯地瞄向她,却又飞快地垂下视线。   他听到了?“小鬼,你干嘛避开我的眼睛?”   “我…”伊承睁大双眼,想辩解却又徒然“我哪有。”   “骗人。”娜娜哼了声,这小鬼说谎的方法也太别脚了。“怎麽样,不错吧?我的台词。”   他吃惊地慢慢抬起头来。“台…台词?”   “我参考电视剧对白说的,刚才。” 女孩骄傲地扬起下颚。   “欸…?”   她握住伊承的手,紧紧的。然後,偏头灿烂一笑,笑得连双眼都眯成两弯月牙:“你别怕,以後有我罩著你,没人有胆敢欺负你的。”   ……这话又是从哪个电视剧借凿来的?他有点愕然,说不出心中该是感动还是傻眼。娜娜笑咪咪地发下豪语後,也不管他的答案,拉起可爱弟弟的手,一起出门上学去了。那天後,两人更加形影不离。他明明没说,她却发现到佣人对他的态度,当众警告过所有人不许欺负她弟弟。   他们甚至还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赵管家试图阻止过,毕竟男女有别,但娜娜说什麽也不肯。抱著伊承睡觉,似乎变成她的新嗜好。   伊承想过,所有人或许都是这样想的,他,只不过是她的一个新玩具。等到玩腻了,就会被丢到一边。每天,他睁开眼,感觉到身後富有节奏的呼吸,环住腰际的纤瘦手臂,脸颊摩蹭在背脊的唏窣声…都觉得好幸福。她的依赖,就算只是一时兴起,他也甘之如饴。   可也在同时,他的心中,出现了贪念。那丑陋的念头,像墙脚裂缝探出的藤蔓,不断蔓延,不断扩大…那到底是什麽感觉?有谁会像他一样,对自己的姊姊感到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吗?他不正常,他很奇怪──可是,他没有办法控制他自己。   * * *   一天,娜娜被母亲强逼著去参加某集团的宴会。她最後妥协,但却执意要带伊承一起去。   女孩从更衣间里走出来时,他差点呆了。   及地的雪白礼服,盘起头发後露出的白皙颈肩。娜娜瞄了眼男孩。“怎麽,不好看啊?”她不喜欢穿这种走路会跌倒的裙子,之前不小心摔过一次,丢脸死了,害她再也不想去那种讨厌的场合。   “很、很美。”伊承看得出神,慌忙摇头“很美,很漂亮。我很喜欢…”   她脸啪地红了。“谁要你喜欢啦?”   “咦!”男孩手足无措地跟著脸红了“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正要退後,女孩伸手抢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   “小鬼,你答应我喔,等会去尹叔叔家那里,绝对不能放开我的手,要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不能让我摔跤,知道吗?”   男孩傻傻地看著她耀眼的双眸,眸里还映出他的倒影,怯生生地应了声。“嗯,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一辈子,永远永远…都不会放开。   这世界上…除了童话,并没有,真正的永远──但那时,他还不明白这个真相。   作家的话:   昨天取材去了XDDDDDDDDD ☆、64 堕入无尽的黑暗中(一)   小娜娜偷看了眼身旁乖乖坐著的男孩,嗯,他这样穿果然很好看。白衬衫黑背心,黑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伊承几乎没有这麽隆重的打扮过,他在车上怎麽坐都不自在,背挺得直直的,双手放在膝盖上。   他很紧张──半是因为等会的场合,半是因为身边的人儿。心脏碰碰地狂跳,在这麽狭小的空间,她万一听见了有多丢人啊。男孩抿住下唇,握拳的力道更紧了,娜娜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挪著身子靠过来,手豪迈地搭上他肩:“小鬼,不怕的。等一下你牵著我不要松开喔,知道吗?”   到底是谁在害怕呢?这点,两个孩子其实心知肚明,对於大人纸醉金迷,眼花撩乱的世界,他们都是退却的,然而躲,并不能躲一辈子。   时光荏苒,他们最後还是会长大,变成和父母一样的大人,这样的宿命毋庸置疑叫人绝望。所以他们牵紧彼此的手,选择正面迎战这一切。惟有彼此的恐惧,真实;惟有对方的手心,温暖。   两个小孩间近似秘密的同盟,并没被任何大人察觉,宴会上,娜娜娇小却难以忽视的身影,很快引来长者讨好的奉承。   『哎呀,这不是文总裁的宝贝千金吗?』   『长这麽大啦,这件裙子真好看喔。』   『呵,上次见你还只有这麽高呢…』   『你妈妈呢?怎麽没看见她呀。』   娜娜被浓郁折人的众多大牌香水团团围住,薰得直想吐。那些满脑子只想比其他女人更占锋头的贵妇千金们,掐著装有香槟的长笛杯,拖著五颜六色的礼服後襬包围住她,你一言我一句地低头哄著她。   当她是傻瓜呀?娜娜暗自翻白眼,可是表情却和平常趾高气昂的跋扈截然不同。她挂著甚至可形容为甜美的笑靥,礼貌地和每个虚假的宾客问好。伊承和赵管家站在角落,像这片繁华的背景般,毫不起眼。   “她…她是在演戏吗?”忍无可忍後,他低声问身边的赵管家。现在的娜娜,根本像变了个人似的。   赵女士睨了眼伊承,“小姐很努力呢。”…她确实是在演戏。娜娜这几天一直反覆练习怎麽当个可爱的小孩,为的就是能讨这些大人的欢心。今天,是文大小姐首次单独出席这麽隆重的场合,还肩负著攸关万人生计的重担,多馀的自我,在这样的场合,只是自我毁灭的愚行。   至从上任总裁骤逝,娜娜小姐的父亲临时接任总裁位置後,文家之前的平稳,就像假象般迅速崩解。然而,对於一个具有庞大影响力的财团而言,任何风吹草动都可影响经济局势。   文夫人今次没出席,正是要避开她与丈夫的难堪现况曝光於众人面前。大少爷说什麽都不愿回国,文家唯一能派上场的就只有六岁不满的娜娜了。   让一个小孩代表整个文家出席,或许是有点可笑的决定。但如今看来是正确的。   毕竟是小女孩,那些虎视眈眈想看文家笑话的人,多少会收敛,而娜娜得宜讨喜的言行,也可转移宾客对文家私事的焦点。   一举两得。只是,苦了无辜的小姐。   又过了一会,那群人慢慢散去,往这场宴会的主人逐渐笼聚过去。伊承没看清楚,只知道那个男人个子很高,眼神冷峻。他似乎不经意地朝站在角落的伊承和赵管家看了眼,旋即被人群包围住。娜娜在一片喧哗中快步朝他们跑来,握住伊承的手腕,下颚微扬。   “小鬼,我演得不错吧?”   “呃…”   他还傻著,赵管家就道 :“辛苦您了,娜娜小姐。”   “没什麽,只是话说得太多,嘴巴有点乾,笑得太用力,脸颊有点酸而已。”她边说,边托著小手揉揉脸颊。看她这样,伊承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竟然一把反握住她的手,双眼紧盯娜娜,认真地开口:“我,不喜欢。”   “…啊?”   “我不喜欢,姊姊…你这样假笑的模样。”娜娜并不常笑,但每当她偶尔勾著嘴角朝自己跑来时,他心中的悸动是无法言喻的。可是今天晚上,她动不动就对别人咧嘴灿笑……他是真的不喜欢她这样笑,还是不希望她对他人一直笑?   管家叹了口气,转身去找侍者拿柳橙汁。   女孩愣住了。“不…不喜欢?”   “我…”他想起自己的身分,连忙又摇头,张嘴想解释。娜娜却忽然歪头,往前朝他脸颊亲了一下。   “小鬼,你居然跟我grandpa说一样的话。”人目前据说在天堂的外公,也曾经这样说过,说外孙女假笑时很做作,一点都不可爱。这个吻其实也没什麽,娜娜小时候也常这样在外公脸颊上印个响吻,如今她吻他,基本上也只是觉得惊奇。居然有人…还是她的家人,对她说出相同的话来,这种感觉,好亲切。   可是伊承,却无法控制自己对这个吻的剖析。也许…也许她对他也有那一分一毫的心动,或占有。   “说好了,今天不能放开我的手啊。”娜娜笑盈盈地拉起他的手,没注意到他通红的脸,迈著小脚往庭院旁的小径跑去。   “娜…姊姊,”他忽然觉得很焦躁,不想喊她『姊姊』,那股抗拒、排斥骚动著。“赵管家要去帮你拿饮料耶。”   “我又没说要躲她。”娜娜嘴上这麽说,却小心翼翼地回头瞄了眼“尹叔叔的花园很大,听说还叫园丁把花丛修剪成迷宫的造型…陪我去看看。”难得父母没跟,她当然给去见识一下。拐著伊承的手,娜娜快步穿越过玫瑰花丛。零散开了的玫瑰,有深红、粉红、鹅黄与纯白,大多还是还未盛开的花苞,花丛间淡淡的香味衬著月色,美得像童话故事的场景般,不可思议。   “喂,小鬼。”无预警的,娜娜忽然转过身来,美丽的褐色眼眸耀著月光,平白为她可爱的脸蛋上增添了点调皮。“陪我…玩捉迷藏好不好?”   “捉…捉迷藏?”伊承囧了,这是文家堂堂的千金会说的游戏吗?他怎麽从来没看她玩过?平常两人在文家庭院玩的,都是相对有建设性的益智游戏,再不就是娜娜的名牌玩具…号称能启发儿童智力、领导力和逻辑力的那种。   是错觉吗?娜娜的脸居然红了,噘起嘴,有点别扭地瞪了他眼。   “不…不行喔?”看学校同学或家里佣人的小孩成天玩得又笑又闹,感觉应该挺有趣的…结果他却用这种有点鄙视的眼神望向自己。女孩恼羞成怒,索性掐住他两边的脸颊,用力往旁一拉。   “小鬼,你居然敢忤逆我?”   之前她说不会让别人欺负他……难道其中的意思其实是指只有她能欺负他吗?伊承连连摇头。“好嘛,玩就玩…”   她马上松手。“嘿嘿,你该不会根本不会玩吧?我告诉你啊,规则是这样的……”   娜娜兴致勃勃地开始跟他说起游戏规则来。这是她之前偷偷看别人玩时记下来的,总算有炫耀的时间,她当然给把握机会好好卖弄一番。伊承摸著两颊,没打断她的解说。   他当然玩过。之前在岛上,他根本是个孩子王,还被封了个『游戏王』的封号咧。但看她那样开心的模样,男孩却说不出真相。   “你有没有听懂啊?”娜娜看他恍神,相当不满地嚷著。   “有…”他刚应了声,女孩就凑上前来,扬起拳头。怎麽可以说不过就打人呢?伊承连忙闭上眼睛,却迟迟没有动静。他小心地睁开眼,看见娜娜五指并拢,张著掌心对著他笑。   “剪刀石头布,你输了。”她得意地对他晃了晃手,伊承低头看见自己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拳头,有点无语。好吧,愿赌服输。   他当鬼。   “你在这儿把眼睛闭起来,不能偷看喔。从一数到一百,才能来找我,知道吗?”   “嗯…可是,”伊承拉住娜娜说著就要往後跑的手,有点慌张“这里很大,万一我找不到你怎麽办?”   女孩眨了眨眼,嫣然一笑。“胆小鬼。”   “我才不是胆小鬼!”他无措地反驳著。   “你找不到我,就喊姊姊,要不就哭,这里保全系统做的那麽好,一定会有人来救你的。”   “……”他没办法对她说『不』,是奴性使然,还是有其他理由,伊承太小,对这些情感体验仍是懵懂。所以最後,他只能顺从地对她点点头。   娜娜抽回弟弟捉紧的手,交代他一定要闭上眼睛後,转身往庞大的玫瑰迷宫奔去。一个转角,就不见人影,只剩兴冲冲的脚步声,在夜里连续。   他诅咒那时的自己,他不该放开她手的。   因为那样,或许,他就不会那麽快就…堕入无尽的黑暗中。   作家的话:   我错了,这里一章收不了尾囧   已经3000字了哗啊啊啊~分成上中下发好了>_<   话说,大家有发现到吗?很久很久以前埋的梗,现在正慢慢实践中...(龟速) ☆、65 堕入无尽的黑暗中(二)   伊承怔怔地站在原地,有点无奈。无可奈何下他只给闭上眼睛,从一开始,飞快地数著,二、三、四、五、六…   背後沙沙声响,有迟疑的脚步正朝他靠近。   他猜是赵管家,所以没有回头。赵女士虽然不苟言笑行事古板,但她很疼娜娜,只要是娜娜说的,她最後都会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小承承…?”   但,那是个年轻女人的嗓音。柔柔哑哑的,清柔中带有丝不确定、欣喜的唤叫。   他绝对不可能忘掉的声音。伊承睁开眼,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去──   是母亲。   一袭浅藕色的纱质长裙,脸色惨白却满是笑意的貌美女人,正是四个礼拜前在文家大楼大厅前扔下他消失不见的,妈妈。   她怎麽会在这里?   出乎意料的,当下他竟没有感到开心,只是讶异,她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真的是承承…”她眼眶泛泪,张开双手朝他快步走来,紧紧把许久不见的儿子抱在怀里,用脸颊轻蹭他冰凉的右颊。“你有没有想妈妈?嗯?”   他没回答。只安静地任她抱在怀中,熟悉的香味,他的母亲还是那样美丽,曾经令他感到骄傲的妈妈,如今却让他羞愧的不想承认。   “你,你在文家过的好吗?文总裁应该不会亏待你吧?噢,我真的是太意外了,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你…”女人还陶醉在刚才众人讶异、羡慕的目光里头,有点飘飘欲仙,连带著嗓音也格外飘扬,简直像在舞台上的对白般矫揉。   “您怎麽会在这里?”娜娜应该躲好,在等他了吧?伊承有点不耐,连他自己也很吃惊,见到母亲居然会是这样排斥。   伊承母亲松开手,讶异地看著儿子。她不会看错,她孩子的眼神,和那些人一样,藏有对她的质疑、厌恶…“你怎麽能这样看著妈妈?难道那些人跟你说了妈妈的坏话吗?”激动地,她握住儿子的肩膀,使劲地晃著。   “小承承,你也讨厌妈妈了?我是因为你才逃到那座荒岛上的,是为了保护你才放弃一切逃走的啊。连对那个人的爱情,我都因为这样而放弃了…妈妈为了你牺牲了所有,承承宁愿相信那些坏人的话,也不愿意站在妈妈这一边吗?”   不对,那些人…才不是坏人。伊承任她摇著肩膀,单薄的身体前後大力地晃著。   第一次,他发觉母亲的可憎…她不是可悲,而是活该。她居然形容那个岛是『荒岛』?那个他长大、生活了快六年的岛屿。岛上人口很少,几乎全是老人与小孩,但每个人都很亲切,亲戚寄来什麽好吃的,一定会拿来分他们母子,种的订的也都会送他们一些…对於那样温暖的地方,她却说那里是荒岛。   为了他,她说全是为了他!他才是那个夺走她一切、阻止她跟男人恋爱的罪魁祸首是吗?怎麽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他?她和有妇之夫谈恋爱、怀了别人的孩子,还把这样罪孽的他给生下来…那这些呢?   哈!多可笑,他几乎站不稳,眼神在颤抖中更加尖锐起来。伊承忽然想起娜娜几天前说过的话…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但能选择自己的人生。他的…他的人生…   他能选择吗?   “我…”女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恍惚地松开手,捧著自己的脸。男孩也被她的手劲推往後跌坐在地上。   “我才不是个坏女人,才不是…只是我爱上的他,已经被迫娶了别人罢了…我不能追寻自己的爱情吗?人生就只有这麽一次,我难道不能为爱勇敢一次吗?”   她的勇敢,让多少人从此不幸?   那个男人──就是娜娜的爸爸,对他说过,他这辈子只爱他的妈妈,他不爱他的妻子、家庭,他也可以不要他所拥有的一切……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爱,那真的让人觉得恶心。   因为相爱,就可以尽情伤害身边所有人吗?   他怜悯地看著跪在地上,头发凌乱的女子。她跪下的高度和他的身高平视,伊承几乎要认不出她是他的母亲来了…只能从浓妆下模糊的轮廓去寻找,他所想念依赖的妈妈身影。   “可是…可是无所谓了。”她忽然笑了,唇膏下的阴森白牙看来像鬼魅一样。女人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来,看著男孩。男孩忽然觉得好恐怖,不自觉往後退了一步。但她又往前走了几步,逼近他。   “那个女人,那个到死都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死了,如今,如今我…我和我的儿子,总算能光明正大地成为这个玫瑰花园的主人了…”她不是在对他说话,而是自言自语。   母亲…发疯了吗?她在说什麽?   “伊承,你听妈妈说,妈妈我…终於赢了。那个抢走妈妈爱人的女人,终於死了…你很快,很快就能见到你的爸爸了。他母亲答应我了,只要这次集团旗下的并购案成功,你就可以正式入尹家的户籍,成为货真价实的尹伊承了。”   “妈妈…你在说什麽?”伊承想往後退,双腿却没有举不起一点力气。女人没察觉他的惶恐,只亢奋地继续说下去。   “妈妈我…我不是文总裁的…儿子吗?”   忽然,女人脸上闪过一丝明确不已的不屑。   “文总裁?那个男人怎麽可能是你的父亲。我只不过请他代为照顾你一下而已,你哪可能是他的儿子。”   “咦?”伊承发觉自己听见了是他一直暗自期盼的希望。“妈妈你说…我…我没…”   她不耐烦地把话接完。“你,是我和尹氏集团的现任总裁尹浩的儿子,尹伊承。”她期待这天有多久了?那个男人,从来不愿意正眼瞧她,即使她这样死心塌地得爱他,还是被他一脚踢开。眼睁睁看他娶了别的女人,一个长相平庸的乖乖女…   那女人原本据说是打算作修女的,住在修道院几年了,跟尹浩结婚时年纪也不小了,肚子却迟迟没有下文。似乎是不能生育,惹得尹家老太太很是不满,一直要尹浩另娶。   哪像她,才耍了手段一次,就怀上了尹浩血脉。   但尹浩为人残忍,她不知道要是被他发现了,为了保护他那楚楚可怜的妻子,会做出什麽心狠手辣的事,索性牙一咬就逃远远的躲起来。在那之前,和她有过男女关系的不只一两个,还包括文家入赘的下任接班人。那人虽然口口声声说爱她,但碍於文家老丈人的压力下,根本保不住她。   何况,她至始至终爱的,都只有尹浩一人。   这些话,她没有告诉她的儿子。潜意识她也清楚…这太丑陋了。她的贪念、她对自己的私欲,在为了摆脱被人歧视的自卑作祟下,她做了无数次交易,说了千百句谎言,她的爱情,已经无法回头了。总算,尹浩的妻子因为血癌,在骨髓移植失败下於两年前过世。   这件事几乎没人知道。失去妻子的男人宛如发了疯的野兽,彻底封锁了整个消息。她要不是偷偷去见了尹老太太,也不可能会得知这个真相。老人家知道自己有个未曾谋面的孙子,高兴得老泪横纵,说自己总算有脸面对尹家列祖列宗了。   多亏这老人的守旧思想,伊承和她才总算有希望可以踏进尹家大门。   今天,她一尝宿愿,以尹总裁的女伴身分,和尹浩一同携手参加尹家集团的宴会。   “小承承,你在等等…只要这次文家股票被尹家吞购20℅,并购案就可以实现,你也可以回家了。”这是尹老太太身边的理事提出的计画…虽说是她误打误撞,她当时只是打算把伊承丢一边,好只身继续纠缠尹浩。没想到伊承却被那人误会是自己的骨肉,甚至连工作都不管,坚持和文总监离婚。文家财团如今人心惶惶,股票暴跌,都多亏了伊承的出现。   那理事是这样推想的,若是继续动摇文总裁的心思──那人如今在国外亲自寻找伊承的母亲,对事情真相毫不知情。文氏财团必定更加不稳,而他们安插的人就可以继续使点心眼,股价暴跌、形象受挫等负面消息定将推波助澜,收购股票和并购计画顺利成功的话,尹浩看在功劳的面子,就会愿意答应迎娶她。   “伊承,你在等等,再一阵子,妈妈就会接你回来。”   到底是儿子,还是筹码?   “不要。”最後,他低下头,再抬起头来时,眼中灼灼的烧著某种叫她既熟悉又困惑的情绪。   “妈妈,我不想离开文家,我不想成为尹伊承。”   “你…你说什麽?”她诧异地开口。“这由不得你的,小承承…文家…文家很快,很快就会失去一切,不对,就算如此,你也不可能变成文家的一份子,他们不可能接受你的。”   家人…应该是相亲相爱的。可是他的妈妈,并不爱他。   作家的话:   尹伊承的故事,很早就设定好了。却一直没有说出来>///<   好久没提到兄妹了(反省)   鲜网要更新系统,大概会有三天见不到大家吧~~我会想念各位,好好去玩的!!!!!! ☆、66 堕入无尽的黑暗中(三)   “尹家就会接受我吗?”   那时候,他很小,可是有些道理却远远比现在还清楚…   人不可以抢不属於自己的东西,那样是偷,是抢。伊承忽然很心虚,像是自己刚才做了什麽犯法的坏事来,双手绞在背後,不断、不断地摇头。   他不是娜娜的弟弟。他们两个没有血缘…那,他还有理由待在她身边吗?可是无论如何,他想留在那个女孩身边。   因为只有她,对他至始至终,都是真心的。   “当然的,只要再等等…小承承,你就可以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了。”女人双眼闪闪发亮,扶著儿子的肩膀,温柔地开口。   她并没有现在就要带他回去?对小伊承来说,这句话就像溺水时救命的浮板般,他还可以再待在娜娜身边吗?   “那…你什麽时候要带我回去?”   “很快的,很快的小承承,你要相信妈妈,好吗?”她以为儿子是迫不及待了,连忙安抚地摸著伊承的脸,语气放柔“你要乖乖地待在文家,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喔,知道吗?嗯?”   几个喝得微醺的贵宾忽然发出高分贝的谈笑,女人慌张地转过头去,提起裙襬。   “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小承承要答应妈妈喔。” 伊承总算可以派上用场,她可不希望事情在成功前就被识破了,女人再次交待完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花园,回到那个五光十色的宴会会场。   那里,才是她的舞台。   再一次,被母亲遗弃的伊承,却再也提不起勇气相信他的妈妈。他站在花园的玫瑰丛间,花丛比他还高,走在弯弯曲曲的小径上,生命中的一切,像被阴影吞没掉般,他如今什麽也没有,只觉得想哭。   失魂落魄地游走在曲折的迷宫间,硕大的玫瑰在夜里散发醉人的浓郁香味,也许是他多心了,他总觉得那些玫瑰正在看他…骨碌碌地窥探、窃笑著。耳畔传来沙沙的细碎声响,也如同有人在窃窃私语。   他很害怕,害怕花丛间会忽然闯出什麽怪物,就像他爱看的童话故事中写的,森林里,永远会有些等著吃小孩的生物存在,那些不怀好意的大野狼、坏巫婆,还有等著收集小孩眼珠的羊男……   “文…娜娜。”悄悄的,念来生疏的名字,忽然自他嘴里冒了出来。   他从来没有那样直接喊她的名字过,女孩总强迫他喊自己姊姊──伊承不是没试著要反抗过,可仗著她硬是比他高了那几公分,每当可怜的男孩意图抵抗时,娜娜总会毫不客气地赏他爆栗吃。   她不是他的姊姊,而是毫无关系的女孩。   伊承脑子一片混乱,身体像被左右两方强大的力道拉扯著,随时会被扯碎…他根本没有决心能割舍掉妈妈,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而言,父母就像天,何况他还是在没有父亲的环境下长大,对母亲更是依赖。   和大人不同,小孩开始烦恼些…对大人来说无关紧要的问题,例如刚转学的学校同学、老师怎麽办?他的父亲会不会喜欢他呢?既开心,又失落的复杂情绪,正在一个六岁的孩子心中晕染开来。   小小年纪的心脏,没有办法像许多年後那样,经历折磨才锻鍊出的坚强。   於是,他那宛如墨池般朦胧闪闪的双瞳间,无声无息地滑落两道水痕。沿著颧骨往下流过脸颊,依依不舍在下颚间汇流一秒,啪答地淌下。虽然惶恐地马上用袖子抹去,但早积忍已久的眼眶缘又酸又热,更多雾气糊去了他的视线。   他愣愣地转弯,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庞大的纯白喷水池。水池中央矗立了座大理石雕像,是一名长发女子的石像…不对,是美人鱼石像才对。   侧身优雅地坐在池子正央,微卷的波浪长发遮掩住女子美丽的脸庞和胸部,纤细的腰身下是覆盖鱼鳞的尾巴。它左手揣著书本,右手优雅地弯起,从指缝间滚滚不断地冒出水来。   在这广阔神秘的花园里,由池底下打上来的微暗灯光,伊承怔怔地看著这座人鱼雕像。安徒生的人鱼公主曾经是他最喜欢的故事…之所以是曾经,是因为前天和娜娜说睡前故事时,女孩彻底对故事里的公主嗤之以鼻。   其实他妈妈应该也不喜欢这个故事的,因为她只愿相信,王子和公主最後过著幸福快乐日子的结局,不是吗?   “文娜娜…娜娜…”他无助地又喊了一遍、两遍。蹲下身来,抱著膝盖,纤瘦的肩膀哆嗦哆嗦地打著冷颤。   他找不到女孩,寻不著能继续待在她身边的理由。伊承无措地哭了,他很著急──而当语言没办法表达出一个孩子的心情的时候,他唯有放肆地大哭出声,引起大人的注意,让他们为自己想办法。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这个残酷的世界,却扔下他一人,去接受这一切。   他只是想待在她身边,想守护她,想看她笑而已。真的,他只是想这样罢了。但是伊承并不是王子,他不是能保护公主到最後的帅气王子,他更像丑陋笨拙的矮人、肮脏烦人的青蛙……或者,和人鱼一样,最终只能沉默消失的泡沫。   唏唏窣窣的声音像窃语般,从四面八方传来。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恐惧包围了,呼吸急促地秉住,全身僵硬。好…好可怕…   小伊承闭上双眼,捂住耳朵,嘴里断断续续地求饶著: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一片黑影黑压压地垄罩住他,全身血液都要凝结,耳膜间扑通扑通地鼓噪著剧烈的心跳重音,他拼命摇头──   “咯咯!小鬼,我要吃掉你罗~”两只短手一把搂住跪坐在地上的男孩。女孩贴在他耳畔,坏心眼地用恐怖的音调悄声说道。哈哈,她还真的吓到他了,这小子怎麽那麽没用呢?那他以後是要怎麽陪她去鬼屋冒险啦?   男孩倏地像受惊的小鹿般弹了起来,那双黑眸亮晶晶的,眼睫毛上还沾著泪珠,鼻尖上红扑扑的,抿著嘴唇的模样看上去是那麽的可爱,娜娜看著看著,忍不住伸手戳了下他蓬蓬的脸颊,咧嘴嘿嘿笑了起来。   “真没用,就爱哭。我不想要这种弟弟啊,傻瓜。”嘴上这样说,但她看起来却很开心。   伊承慌了,他有点心虚地想推开娜娜。无奈她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他推不动。   “我…”我又不是你弟弟!他忽然想这样吼,当然,只是想而没有勇气实现。   “说要你来找我的,怎麽拖了那麽久?”女孩嘟著嘴,指尖抵去他眼旁的泪珠,死赖活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从小到大身边第一次有和她差不多年纪的玩伴,她并不太懂如何与之相处…嗯,这种心情,大概就像第一次养宠物一样,但无论如何,她很喜欢伊承。   “我…”   “又是我我我我我?小鬼你今天怎麽一直说这个?刚才迷路了对吧?都几岁的人了,居然哭成这样。你是男生,不可以哭喔,知道吗?”   “我…”他赶紧改口“你,你不是在捉迷藏,怎麽跑出来了?”伊承捉紧娜娜正要抽回的手,皱眉道“我可是鬼,现在…抓到你了喔。”   女孩笑瞅了他一眼,“抓到就抓到,大不了等会换我当鬼。我是听见你的哭声才跑出来的。姊姊保护弟弟,不是天经地义嘛?等一下,说到这个,”娜娜正色开口“你刚刚叫我娜娜而不是姊姊,是不是?”   “呃…”她耳朵怎麽这麽灵,居然听见了…伊承面露惶恐,还没说话,娜娜就毫不迟疑地拧住他双颊。   “不许你对姊姊没礼貌,哼。快,快叫姊姊。”   “……”他还是妥协了“姊、姊姊…”   “嗯,乖。”女孩很满意地露出微笑。那笑容甜甜的,如同枫糖一般,叫人只嚐一次,就注定回味一辈子。   他不是她弟弟,可是他想待在她身边一辈子。   “傻瓜弟弟,等下换我当鬼,别迷路偷哭了,要好好躲起来,知道吗?”   伊承那时想,只有两个人的捉迷藏有什麽好玩的啊?以前在岛上,他都和学校里全年级的小朋友一起玩,十几个人找起来才有意思嘛。可是,和娜娜在一起,又不一样了。   “小姐,娜娜小姐?您在哪儿啊?”赵女士的声音煞风景地传了过来,还有高跟鞋下匆忙的脚步声。   “司机,我去这边找,你找右边的路来。”   “唔,是的!”   除了赵管家,连司机大叔也出动了。看来挺著急的。伊承正要拉著姊姊的手起身,就被她按住使了个眼色。   “嘘。”   他傻了。“咦?”   娜娜像天真的小女孩般灿烂一笑:“我们,躲起来给他们找。”   “躲?”   “我带你去个绝对不会被找到的秘密基地。走吧!”她主动牵起他的手来,拉著伊承蹑手蹑脚地往旁边溜去。喷水池旁边有两条分开的小径,娜娜领著他走向其中一条,肩膀摩擦过两旁的花丛,发出沙沙细响。   走著走著,他看见,约莫他们身高一半左右的花丛间,有个丛洞。在娜娜的眼神逼迫下,他只给弯下腰来,屈膝爬进洞里。   简直像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画面一样,穿过有些扎人的花丛枝叶後,竟是一片平坦的绿草地。三四坪的空间上,被相比下显得高耸的花丛团团围住。娜娜和伊承面对面,缩在狭小的草地上。   “不要让他们找到呦,嘿嘿。”月光下,女孩调皮纯真的笑容,宛如一幅印象派的画。回忆的时候,那画面是模糊的、草率的潦草,但美得每次想起都忍不住屏息。   “小姐,文小姐您在哪啊?”   “大小姐!大小姐请您快出来吧!算我求您了…”司机的语气都快哭了。   每个人都在找她。真好,哪像他,再一次被自己母亲抛弃…五味陈杂的,伊承羡慕起眼前的她来。   又或许,那是嫉妒。   作家的话:   大家注意身体~~~   我前几天玩太HIGH,结果现在低血压感冒什麽的全身发冷...   但还是把文放上来噜(微笑)   鲜今天跑不出来,瞪著萤幕五分钟才出现,所以先更3000多字T ^ T   下章哥哥和妹妹就要出现了。   哆索哆索的伦家要闪了~~ ☆、67 他说,现在   她什麽都有,而他,连相依为命的母亲都失去了…为了她,为了文娜娜,他什麽都没有了。   “你…”伊承恍惚地,望著娜娜,撑著身子想爬起身来。   女孩危险地眯起眼睛,“小鬼,活腻啦?叫.什.麽?”   “我…”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好涩,嘴唇好乾,说起话来像机械运转的噪音一样,空空洞洞的,但他强逼自己把话说完“反正我又不是你家人…”   “谁说不是的?我说是就是。”娜娜蛮横地下了结论,往前握紧伊承的手。   两只胖呼呼的白嫩手掌交握在一块。“你是我的家人,我的弟弟,永远都是。我想跟你一起玩游戏,去厨房偷吃蛋糕,早上坐同辆车上学,下午放学回家,睡不著的时候,读童话故事给我听,觉得无聊的时候,在旁边陪著我聊天…永远陪在我身边,小鬼…知道吗?”   如果他真的永远陪在她身边,那他们两个人,就真能一直像现在一样幸福吗?   “陪在你身边…”他乾涩地重复道,心脏咚咚咚地鼓噪在左侧胸腔,宛如有人正著急地搥著门那样用力。能吗?能吗?他真的能吗?她拥有一切,而他什麽也没有,出於自卑,出於羡慕,他仰望女孩时的目光总是畏惧胆怯的──可即使如此,他仍不自量力地想待在她身边。   就算不是永远,只是再多一天也行。   “嗯,我知道。”他抬起头,轻轻点著下颚。前方的娜娜睁大双眼,松了口气似的偏头对他微笑。   “知道就好。”她忽然想起来,连忙伸出另只手,翘起小拇指“那,我们打勾勾?”   “啊?”   “打勾勾盖章,不然…”女孩有点别扭地别过脸“你要找律师公证签公开契约也行。”   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公证个什麽劲啊?伊承囧著脸,温顺地伸出小拇指,敷衍地拉了拉勾勾手就急著缩回。但娜娜是第一次和同龄孩子玩这种约定游戏,教她这个的是外公,那个永远朝气十足的挺拔老人,就像她的圣诞老公公一样,为她灰暗的童年带来不少精彩。   “嘿嘿。”她怀念又稀奇地咧嘴一笑。拉起伊承的手,极其自然地把他的小拇指贴上自己的嘴唇,亲了一下──她的嘴唇软软暖暖的,男孩没料到这举动,吓到差点往後倒头栽摔在草皮上。   “你、你干嘛啊?”   她不懂他的慌张,以前grandpa都是这样教的啊?娜娜笑著把自己的小指凑过来。“喏,换你。”   小伊承觉得自己心脏随时会因为跳太快而报销…他还是不希望他们两个有太过亲近的举动,不,不是不喜欢,而是因为每次她这样,他就会变得很奇怪…很热,很烦躁。   真诡异,以前母亲心情好时偶尔也会抱著他亲一下,但一样的吻,他对娜娜的反应却非常古怪。难道是因为她其实不是他的家人的关系吗?   “小鬼你现在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吗?”看伊承忽然恍神不动,她有点不悦,催促著“快点盖章啊!”   “呃…那个…”男孩嗫嚅著“我可不可以不要盖章,姊姊?”   她挑眉,“不盖章?你现在是意图违约不成?”   “不,我不是这样啦…”他慌张地猛摆手。   “噗,你脸红的好像苹果喔。苹.果~~”她忍不住捏了一把,手感像麻糬一样Q弹“真的好可爱噢,笨弟弟。”   “疼啊!姊、姊姊!”伊承惨叫著要她住手。娜娜趁此机会,把两人勾在一起的手往他小脸压去,拈上他嘴唇,算是仪式完成。   “哈哈那这样就说好了喔,小鬼,你以後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噢!”   “小姐、少…少爷?”赵管家怒气冲冲的声音忽然从两人头顶上传来。   “您们在这里对吧?请快点出来吧!我们必须马上回去了!”她的语气不同平常,显得十分慌张。   罕见的,娜娜却嘟起嘴来。“不要,我要继续在这里玩!”   “大小姐!算我求求您了!”司机似乎打算从树洞里躜进来,却因为体型太壮而失败“我们下次再来好吗?花园没有脚,不会跑掉的!”   他们这样焦急,难道是文家出了什麽事吗?小伊承咬住下嘴唇,回想起刚才母亲诡谲的笑脸,有点不安。她要他留在文家,难道是想利用他,做什麽坏事吗?   他忽然想到,文家现任总裁…也就是娜娜的父亲,到现在还以为他是他的儿子,还在国外寻找他的妈妈……   他…该告诉他们吗?可是,娜娜…   “姊姊…我们回家好不好?”小伊承忽然小声地开口。“我想回家。”   他真的只是想要回家,但是到底哪里…才是他的家呢?   “傻瓜,你怕什麽呢?”女孩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蹲下身来,扶住他的肩膀。“好呗,我们现在就回家。”   文娜娜向来我行我素,除了以身俱来所肩负的文氏命运外,她的人生,从来没有屈就过谁。   她要什麽,就全是她的。但这样的她,却会因为眼前男孩的一句话,而轻易改变了原本的主意。   不是因为他比她强大,而是因为他实在太过脆弱。娜娜觉得自己有义务要保护他才行,这个男孩,自从进了她们家门起,他就只有她一个家人,娜娜的母亲讨厌他,其他的佣人为了替从小服侍大的夫人出口气,也都使尽各种心眼欺负他…她看不过去,这是不对的,他才是最无辜的人,所以她决定站在他这边。   那天晚上,她要他答应,陪在她身边,永远。   可是後来,率先转身离开,从此无论他如何试图靠近,都狠狠将他推开的,却是她。   「懂了吗?泰依丝…十年前,我和她,许下了对彼此都是伤害的承诺。我自私的选择欺骗她,而她天真的相信了我。」   而如今,即使过了十年,他以为他早已释怀,有勇气可以把这些往事向另一个女孩倾诉时,他却发现,不行。   他还是不行。   所以,明明在对若晓诉说时,尹伊承几乎是被浸泡在过往的回忆那样,眼所触及的一切景物都模糊不真实──他却还是一如往常的微笑,把他与她的故事,用最精简的词句,草率轻松地说完了。   十年後的现在,他早已变成尹伊承。   清楚明确的极其残忍。   「…什麽,」若晓好一会才开口。比起疑问,这句话其实更类似感叹「原来过这种事,是吗。」   「嗯,是呀。」他只能哑声乾应道。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说什麽。   站在学校顶楼上,礼若晓怔怔地看著身边的少年。他则一如往常的云淡风清,好像什麽都不在意似的笑容。一阵风穿扬起她的马尾,在身後飞散。几绺散发覆住她的眼睛,若晓伸手将发丝拨回耳後,小心翼翼的,像在顾忌一个闪失就会刺激到他的举动,害少年不禁莞尔。   他嘟著嘴,假装生气地质问她:「干嘛这样同情地盯著我看啊?」   「咦?」少女明显吓了一跳,放下手,慌忙转开目光「我、我只是有点吃惊…」   她还以为,尹伊承跟文娜娜之间的仇,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小误会…(例如尹伊承太蠢惹毛娜娜之类的)。   结果原来,跟若暮和她是一样的,由爱生恨,因为太爱,所以最终变成恨。   「所以啦,你以後不要再那样自以为是的,嚷著要我去跟她道歉了,知道吗?」若晓目光落在阴影下的他,伊承清瘦如男孩的端正脸庞,难得忧郁地微笑著。   「不要。」出乎意料的…好吧,应该是说理所当然的,礼若晓再度展现顽强的牛脾气。   尹某人吃惊地瞪大双眼,最後忍不住抄起手上那叠资料,往她头上啪答一声敲去:「臭丫头,你不许再忤逆本宫了。」   「呜!」她捧著额头,吃痛地闭上眼「好痛,还本宫咧……尹伊承。」   「干嘛啦?」   「可是你还是喜欢她吧?」   「……」她说话为什麽老是能狠狠地击中他的要害?   「说啊。」   「说什麽啦!」   若晓很坚持:「说实话。」   「…对啦!」他无奈地爽快认了。   「那,上次在琴房遇见的老师呢?」   「唔。」这女人那壶不开提那壶啊!!!尹伊承预料她很快就会开始质疑他的贞节问题,索性撇头想落跑。但还没快走三四步,身後的女孩便很肯定地开口了:   「算了,总之这次我会帮你,所以,你从此要好好做人。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我相信你只要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   他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哭笑不得的:「啥?小晓你现在是西游记里的唐僧在念佛经不成?」   「我说,我来帮你。」若晓毫不迟疑,继续说著,同时抬起头来,对伊承甜甜一笑「这次,你不会再是孤军奋战罗。」   「你…你那是什麽得瑟的欠揍脸啊!」尹某人怒不可歇地冲上前,掐住她两边脸颊,用力往两边一扯。   若晓的脸,就像牵丝的披萨一样,被拉得变形,她皱起小脸惨叫不断:「疼啊──尹伊承你──」   他笑得奸险,「知道不能惹到我吧?嗯?」   「哼!你放开我的脸!」   「你们两个现在到底在做什麽?」   蓦地,身後忽然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   若晓和伊承没胆地速速回过头来,看见走廊转角处,手拿一本乐谱,眉宇间纠结成『川』字型的礼若暮,正凶神恶煞地瞪著他们俩瞧──   哦不对,应该是说只瞪著尹伊承瞧才对。 ☆、68 坏消息   「若、若暮?」若晓察觉若暮腾腾的杀气,忍不住稍稍挪过身子,试图护著身後的伊承,咽了口口沫,勉强打破这片死寂。   少年这才把足以将人千刀万剐的视线收敛起来,转回若晓身上。   「若晓,你副修科的老师刚才跟我说,你期中考的术科成绩不太理想…」他递过手上那本琴谱,不意外看到女孩心虚的脸「还愣著做什麽?我帮你在谱上写了乐析,你拿去背熟,今天晚上回家时我陪你练。」   「呃…知道了。」她缩著肩膀,可怜兮兮地接过琴谱。她考副修钢琴科的时候跑错琴房,迟了几分钟,弄得弹得时候心神不宁,往日水准就不是顶尖,这样一乱弹得更是惨不忍睹。她没胆告诉若暮和养父母,结果还是被他知道了。   「练习?这丫头不会不及格要补考吧?」此时不报刚才的仇,尹伊承就不是小人。他不怀好意地在一旁说著风凉话,还夸张地瞪大眼睛「本校天才王子礼若暮的双胞胎妹妹泰依丝,居然钢琴要补考?」   「尹伊承你…」   「我还以为,你哥哥会给你什麽『特别辅导』呢。啧啧,结果没有啊。」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特别辅导到底是什麽鬼东西,尹伊承贼笑的很不正经。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的老师女朋友才帮你特别辅导呢!」若晓小脸涨红,抡起拳头猛追著伊承打起来。看他们变得如此亲密的若暮,表情越来越难看,额头上还隐隐有青筋在跳动著。   「若晓,你还不回教室练习吗?你不怕我把你不及格的事情告诉你爹地、妈咪?」   「…唔,怕。」她拚命点著头,还委屈地抬眼看他。那模样说有多可爱就多可爱,楚楚可怜的水汪汪大眼,恳求时不自觉噘起的粉嫩嘴唇,本来就好看的五官,多了分惹人怜爱的甜美。看的不只若暮,连尹伊承都不自觉心跳加速了「…不要说好不好,若暮?」   「好好好,小晓,我劝你还是赶快回你的教室吧,」身边的尹某人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搭著若暮的肩膀,坏笑道「我看你再不走,你哥会流鼻血的。」   「流鼻血?」若晓用食指蹭了下脸颊,不懂伊承的意思。   「你别理他。」若暮抢先赏了伊承一拳,脸颊微红「快去吧,好好记熟重点和指法,我回家再陪你练习。」补考是周五下午,也就是明天。   考试周到了周四,就差不多告一段落,考完的同学没事後,大多都直接早退回家,或和朋友约去街上玩了。整个学校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走在走廊上或横越过学校宽广的草皮。尹伊承是学生会长,下午还有跟校务董事们开的期中检讨会,所以留在学校。   若晓抱著琴谱,原本还打算留在原地。但看若暮和伊承的表情,两个少年似乎有话要说,而且还顾忌著她在场的样子…她赶忙开口:「那我先走喽,放学见,若暮。」   「嗯,放学见。」若暮微微一笑,不舍地摸了摸她的头。伊承在旁边抽著嘴角,这两人现在…是在放闪光存心想活活闪死他这个局外人是不是?真是太过分了!o(‘ω’*)o   若晓经过他时,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伊承,居然还对他说了句:「加油喔。记得洗心革面。」才心满意足地转身往阶梯走去。几个高年级的女孩们嘻笑著提著书包从楼上冲了下来,欢呼著考试的结束。她们的身影遮住若晓的背影,她就这样消失在两个少年的视线里。   尹伊承看了眼手上的资料,嗳那个笨丫头,居然忘了拿这个…他随手把它放在走廊边的花圃上,手撑著栏杆,既像是在对若暮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著:「呵,她说要帮助我…」   「帮什麽?」   「我那毫无希望的可怜小单恋呀。」尹伊承眯著眼,扬著嘴角瞄了若暮一眼。   「呿。」若暮哼了声,趴在栏杆上,双眼有些落寞地俯视整个校园的平坦草地。   「她老是喜欢招惹些不关她事的麻烦…」哥哥嘴上这样说,表情却怜惜的温柔。他看著自己的手指,指缝间流泄而过的柔风,宛如女孩柔软芬芳的发丝。   尹伊承背靠在栏杆上,背光的脸庞笼罩在阴影底下。沉吟琢磨过什麽情绪後,他抬头,笑得很无奈:「可不是嘛,她就是这副德性。」   若暮没应,他手臂枕著脸际,微微嘟起嘴来,像是认同又不愿承认的别扭。两个少年就这样无语了十几分钟,直到钟响划破这片沉默。   当钟响最後一声「当」还在空无人烟的走廊上回盪馀音,伊承忽然笑了。   「不过,就是因为她的多管閒事,我,跟你,才有可能得到救赎自己的可能,不是吗?」   若暮好一会,才慢慢地点了几下头。   「当然。」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强大。   但就是她,将他从死亡的无谓中,拖了出来。   ***   「对了,我有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正要往两人班级教室走去的时候,尹伊承才像忽然想起来似的,嘻皮笑脸地转头问若暮。   「什麽消息?」   哥哥皱起眉头,他还想跟他算刚才的帐呢。这小子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跟他妹妹玩得那麽亲热,是嫌猎艳名单不够不成?要是因此污了若晓的清白,他一定把这姓尹的给拆了!   「嗯,总之都是跟你们双胞胎有关的消息。」伊承咧嘴一笑「你不早知道了,我的消息永远都是最快最灵通的呀。」──但不一定全部都会告诉你。他没把话说完。事实上,尹伊承对礼若暮不少事并不是完全的认同,他的无私,他的温柔,在伊承眼里更像自私。   他知道自己不是神,但出於奇怪的心态,他发现自己一直有种等著看若暮下场的扭曲想法。例如郑茜,例如他如今对若晓的欺瞒,又例如他曾经的作为。   让人没办法完全地同情这家伙。   所以,他那些小动作,并不是报复,当然也不是惩罚。   尹伊承只是想看好戏而已。   「…先说坏消息吧。」   「呵呵,不愧是悲观王子若暮。」伊承拍了下他的肩,玩味地欣赏著他的表情「你的情敌最近应该会有大动作。」   「情敌?」   「嗯,宋学长呀。」他挤挤眼,笑得非常欢乐「Summer虽然和我们同一班,但他比我大上三岁,也算得上是我的学长嘛。我听说,他在那群狐群狗党的怂恿下,决定展开对泰依丝的猛烈追求攻势加强进化版哦。」   若暮皱了下眉头,这张唯恐天下不乱的嘴脸实在太欠扁了。   「不关我的事。那是她的事,要接受,要拒绝…都是她的选择。」   「说的也是吼,跟了宋仲夏,小晓会比现在更幸福吧?」   「尹伊承,你很吵。」   「嘿,你大概是第两千十三个这样说我的人了吧。」伊承不当回事的耸耸肩膀「也不会是太夸张的手段吧,顶多就在果汁里下药迷奸──」   「你还想留著你那张嘴的话,我建议你还是闭上。」   「噗,好凶喔暮哥哥~我还以为你最近谈了恋爱会变得亲切一点呢。」尹某很娘地玩起对手指,嘟嚷著「亏我还那麽喜欢你呢…」   若暮杀气腾腾地转过头来:「就是你之前不知道跟谁乱讲,全校才都是我跟你的奇怪传闻!」   「噢,原来你也有follow到咱们的禁断情缘啊?」   「……」他要是再开口,他很有可能会不小心宰了这个姓尹的。   「算了,反正比起这个,我更想跟你说好消息。」尹伊承环著手臂,停下脚步。   若暮往前又走了几步,才回过头来盯著他看。   「什麽?」 ☆、69 好消息   「郑清妹子,很久没见到了喔?」伊承一副看好戏的从容开口道。   「你知道她打算做什麽?」一听见那个名字,若暮当场脸色凝重起来。若晓说郑清并没有考完期中考科,而是忽然地请假,说是家里有急事,出国去了。   但他却觉得事有蹊跷,郑清会不会是为了采取什麽行动才没来学校…争对他,争对若晓?他镇日惶恐不安,明明浅意识知道自己是罪有应得,但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却又让他无法轻易松手。   「还能打算做什麽,」伊承偏头,不自觉流露出冷酷的寒笑「出车祸喽,还是很严重的连环事故。几十辆轿车霹雳啪啦地挤在一起,像塌了的骨牌般黏成一团…」   「这麽严重的话,学校里怎麽可能没听见传闻?新闻、报纸上也没有。」若暮随著他的语气,轻轻放低音量驳斥道。   「因为被压下来了,车祸。」少年兴致勃勃地弹著手指,笑得不合时宜的灿烂「据说是政治谋杀。郑清她爸不小心被扯进来了,他们一家就成了替死羔羊。大选不是快到了吗?他们家的车子被动了手脚,本来是要除掉他们家的长子吧,结果鬼神差使的被郑清她养父借去开了,还没请司机。」据说是刹车系统和油箱都被动了手脚,对方似乎有黑道背景,利害关系牵扯下才会有这种过头的举动。好险油箱没被成功破坏掉,否则漏油加上一点火花,车祸现场的後果,会更加不堪设想。   「很…严重?」若暮忍不住皱起眉头,瞪著尹伊承。不能理解这麽可怕的事情,这家伙却会用『好消息』来形容。若暮对不起郑茜,接连著对不起郑清,对於那对姊妹,他…   「详情我不清楚。为了最近的选举,郑家大老似乎决定,封锁这次意外的一切消息。但连同郑清妹子,她的养父母都还活著,这点我很确定。」   「还活著吗?」若暮叹了口气「那太好了。」   「喂,礼若暮…」伊承怪叫著「这不像你啊?这麽慈悲好心的嘴脸…你、你以为你是菩萨啊?还是被礼若晓那女人感化了?变成天使了不成?」   「……」他决定不要跟这种东西一般见识。   「不过,这样一来,你的危机,就暂时告一段落啦~~小清的复仇计画,恐怕也要等一阵子後了。你就趁此机会…」尹伊承笑容忽然变得非常猥琐「好好的~跟你妹妹培养感情呀。」   「你,就好好跟你那团女友分手吧。」若暮不干示弱地瞪了他一眼「她既然说要帮你,那接下来,就会由不得你。」   若晓固执的很,她如今若打定主意要帮尹伊承追文娜娜…嗯,尹伊承,有你好过的了。   「哈,你这句话有押韵耶。」伊承咯咯笑了起来。   若暮不理他,推开教室的门就走了进去。他和尹伊承、宋仲夏一样,念得都是特别班。名义上是十二年级,但整班成员大多都是跳级、跨组别的特别菁英,因此,其实更像学分班。例如宋仲夏,他算是班上年纪最长的,但那是因为他太常出国,来学校上课的时间太少,导致毕业的学分不足,才被编到这个班级。等他学分补齐,仲夏就会直升大学部。那里的几个提琴教授,已经争先恐後想卡位抢人了,听说还在会议上大打出手。   至於若暮,他初中八年级时,拿到学园奖学金後,便一直在这里就读。当时他搬进宿舍时,曾跟修女约定过,不管发生什麽事,除了钢琴,他还是会好好念书。因此他一直没有接受学校跳级升学的提议。但这几年,他因为出国比赛,有半个学期没来学校,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选择进入可以跨年级自由选课的特别班。   而尹伊承,他身为学校最大资助集团的独生子,要特别分个名额给他自然是不成问题。他念特别班,一方面是学生会长的参选资格必须属於高年级,另一方面,是为了就近观察礼若暮的愚蠢理由。   但,他没告诉任何人的是,他知道…娜娜如果和他同一班,一定会马上转学。所以,他才选择跳级。   礼若晓拿著若暮给自己特别整理上笔记的琴谱,笑得很甜蜜。她就是没办法压下自己的嘴角。他这几天那麽忙,既要准备自己的考试、帮别人伴奏的曲子,晚上还会陪她念文科。补考曲子是中午才在学校网站上公布的,若暮却那麽快就替她查好,还做了这些…   「呵呵。」女孩忍不住露出幸福的傻气笑容。边走在走廊上,就迫不及待地翻开那本谱,看著五线谱上若暮的字迹,用指尖轻轻地抚摸而过墨痕,哪里要轻柔、哪里要细腻,某小节带入感情放慢会更引教授的注意…这些他都仔细的写好了。就像演奏时,他会在她身边跟她说话一样。   哎呀,她真是个傻瓜,怎麽会觉得这麽幸福呢?就好像……   「泰依丝,什麽事笑得那麽开心?」   「呃,」她惶恐地抬起脸,看见朝自己走来的仲夏,若晓无意识地往後退了几步「宋学长。」   少年挠了挠後脑勺,有点羞涩地对她微笑著。   「好久不见,我修了太多堂课了,考试几乎是连堂考,呼…不过总算,总算是考完了。」   「呃…是、是吗。」哪有好久不见,昨天才在走廊上遇上,他还告诉她音乐史考科在哪栋大楼几楼几号教室考耶……   「你也考完了吧?那,下礼拜的连假你有打算去哪玩吗?」仲夏说得很飞快,脸红得不像话,感觉很纯情。   若晓怔了几秒,才想起来,期中考考完後的周末,遇上连续假期,甜恩还问过她要不要去她家玩。   「没有特别计画呢,学长。」她还是必须…保持距离。虽然,她对男女关系很生疏,但这些天下来她的态度,也足够让仲夏感受到了。   「嗯…其实,其实我觉得…我觉得你不喜欢我啊,那个…怎麽说呢?我、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长得跟礼若暮好像啊,因为觉得太神奇了,所以才忍不住一直看。但後来,我听说你们真的是亲兄妹,对你就忍不住就更好奇了。」   若晓不知道该说什麽,只能点点头。   「但…但我发现,你,跟若暮,很不一样。若暮虽然对别人笑,但其实对任何事都毫不在乎。而你…泰依丝,礼若晓,你很少笑,总是安静的看著这个世界,但当你笑的时候…」他忽然顿住,迷惘地在空气中寻找词汇一样,困惑地摇了摇头「像什麽亮了,很美,真的,像路边的花悄悄地绽放,无声无息,而我却不经意地看到了…」   微小,耀眼。   他第一次在一个女孩身上发现这样的特质。纯粹的美好,在那之前,仲夏只有在音乐里遭遇这般的感动。   「如果我让你感到不舒服,我很抱歉,真的很对不起。」宋仲夏低下头,双手合十「我从来没有像这样为一个人昏过头过…只有音乐。我不是想找藉口什麽的,但是,我会注意我之後的言行,我说真的。所以,你…别讨厌我好吗?若晓。」仲夏抬眼看向若晓,恳求著。   她慌了手脚,阖上手中的琴谱,赶忙急道:「我…我不是讨厌你,学长,我、我只是觉得…」   「不是讨厌,哪会见到我就想躲?」他委屈巴巴地嘟嚷著。   「呃,我、我的个性比较内向,所以在面对生人的时候,才会那样的。」她不该解释的,但那样的情况下,话就不知不觉的跑了出来。   仲夏就像在海里抓到浮木般眼睛突然一亮:「你的意思是只有生人才是罗?因为内向?」   「什…什麽?」她囧了,他怎麽会这样解读她的意思啊?   「那当朋友行吗?我们先从朋友开始,我不会强求别的!就朋友,真的!真的!好不好?」仲夏凑向前,两眼闪闪发亮,只差没尾巴在後面拚命摇了。   「我…」若晓的态度怎麽也强硬不起来,她话梗在喉咙,好一会才艰难地开口「宋学长,我…并不擅长跟别人交际,所以…」   「可是,你不是刚来学校就跟尹伊承变成好朋友了?嗯…你们…」他绞著手,试探地瞄了她几眼「你们还只是朋友吧?」   若晓咬住下嘴唇,陷入天人交战。她很想搬出尹伊承当挡箭牌,要是这样宋仲夏就会放弃了吧。但是…要是她亲口说了,反而造成各种混乱怎麽办?她刚刚可是拍著胸脯,说要帮助尹伊承得到文娜娜的原谅呢。   「我们…」最後,她还是实话招了「我们只是朋友。」   宋仲夏松了一大口气,拍拍胸口,露出“真是好险”的笑容「太好了,那样的人当我的情敌,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呢。毕竟尹伊承对恋爱好像非常拿手──啊,」他捂住嘴,偷看了若晓一眼「我不是在诽谤他喔,真的!」   少年搥了下自己的脑袋,很自责地嚷著:「啊!朋友明明就千交代万交代过我不能当著喜欢女生的面诋毁她的前男友的…我真笨!」   「喂…」若晓嘴角不自觉抽蓄起来「什麽前男友啊?」   「啊,总之,知道你们没在交往就好。」他笑得更自在了「你如果连假四天没有事的话,要不要去我家的别墅玩?」   话题转太快了,她没反应过来。「什麽?」   「我家在中部有在经营小旅馆,那里有沙滩和农场,可以打网球骑马什麽的。我想说和大家一起去,可以烤肉度假休息个几天。怎麽样…要不要来?」   「我、我…」她结结巴巴的正要开口,宋仲夏就抢白道:   「当然不是只找你去,我还邀了文娜娜,她说如果你要去她就会去喔。还有,我也想邀若暮一起来…啊!你们父母要来也可以!欢迎大家一起来玩!」   「呃…对不起,宋学长,我还是──」   「一起去就一起去呗!」   他们两个同时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尹伊承凭空跑了出来,笑得相当自然。他走过来,亲腻地勾著若晓的手,好整以暇地看向脸色微变的宋仲夏。   「感觉很好玩啊,学长,我可不可以也跟著去呀~」   「呃…」换仲夏为难了,说要不在意他跟若晓的关系是骗人的。但这个要怎麽当面拒绝呢?这人怎麽在旁边都不吱一声,到底听到多少了居然在这个时间点闯进来?   「好嘛好嘛~是你说大家都可以一起来玩的啊?我也想去呢!」伊承唯恐天下不乱地胡乱嚷著,顺手把手上那叠书面资料塞进若晓怀里。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得已之下,宋仲夏只给点头:   「当然,那就…大家一起去吧。」   作家的话:   3600字啊,哪天破4000字我都不意外了 ☆、70 只要跟他在一起   * * *   「什麽?跟朋友去玩?」   晚餐的时候,若晓无奈之馀还是提起了这件事。   放下羹勺,坐在她旁边的养母陈渊,似乎很惊讶,她最近胃不太舒服,所以拜托王嫂煮了点米粥,再配点简单的小菜。王嫂的厨艺很好,粥的汤底是熬了许久的鸡汤,滋味清清淡淡的,是若晓喜欢的味道。   「嗯,就宋仲夏学长…」她不敢看餐桌对面的若暮,明明没看,却依旧能感受到那扎人的视线,若晓咽了口口沫,一口气把话说完「他问我和若暮连假要不要去中部玩。」   「噢,Summer啊。」陈渊微笑点点头,脂粉未施的脸庞苍白得毫无血色「我是记得听他爸爸说过,他们老家在那有点事业。呵呵,你们变成好朋友啦?泰依丝。」   「不…不是的。」若晓僵笑试图否认。今天下午在教室时,都是尹伊承忽然冒出来,还擅自帮她答应了这件事。之後又拚命地说服她,说什麽她也该出去外头走走、放假不就是要玩、就当是跟哥哥的约会──   唔,她绝对不会承认,她是因为想跟若暮一起出去玩才答应的。只不过,她从回来都还没来得及跟若暮提起这件事,不知道宋仲夏或是尹伊承有没有跟若暮说一声……   总觉得若暮的眼神有越来越阴森的倾向,好…好恐怖啊!   「哎呀,用不著不好意思喔,」陈渊瞄了眼早已吃饱在客厅看电视的亚当眼,悄声对她道「妈咪我在你这个年纪啊,可是轰轰烈烈的呢。」   养母也不知道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误会她跟仲夏的关系了。若晓乾笑想打混过去,陈渊微笑转回身子,继续舀粥啜著。   「不过,只有你一个女孩吗?这样还是有点危险。」   「喔,还有娜娜,文娜娜也要一起去的样子…」   「文娜娜?噢,是若晓你提过的,上次你和她一起逛过街的女孩是不是?」陈渊点点头「年轻真好,我十七八岁的时候,也有那样要好的闺蜜呢。」   她跟娜娜…咳,算、算是闺蜜吗?   「不管怎麽样,假期和朋友出去也是好事。泰依丝适应新学校适应的很好喔,若暮…」她抬头,对养子微微一笑「若暮也要一起去,是不是?」   礼若暮正才抬起头,瞄了眼若晓,笑著点头:「当然。」   「那好,那你们就趁考完,好好放松玩一玩吧。爸爸──」养母唤著客厅的亚当「宝贝们可以跟朋友出去玩几天吗?」   「当然可以,亲爱的。」亚当盯著电视,手随意地翻阅著桌上的爱乐杂志。「不过你待会要老实跟我坦承,你高中时的罗曼史啊。」   「什麽,你听见了?」陈渊一副受不了你的笑容,嗔道「坏家伙,偷听我跟女儿的秘密谈话。真是差劲!」说是这样说,却不自觉的带上几分甜蜜。   他们结婚了二十多年,却依旧像谈恋爱的小情侣一样,成天吵吵闹闹,却羡煞旁人。很难想像,这世界上真的没有命中注定的爱情吗?   若晓偷看了眼若暮,他也正牢牢地盯著她看。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悄悄的起身收拾东西,准备上楼。她等下来要准备明天的补考,兄妹俩没有交谈,上楼梯後就各自回房了。   但回到房间,若暮很快便过来敲她的房门。   「出去玩是怎麽回事?」她门一开,少年劈头就问。   「宋学长没跟你说喔?就连假的时候…去他家的别墅玩几天…」   「我是问你为什麽要答应?」若暮生气地打断她的话,他直接进了房间,两手把若晓抵在墙壁上,不容她逃脱「你不知道吗?那家伙对你有好感,还不是普通的好感…他说过想追你呀,礼若晓!」   她反常的,面无表情回望他:「嘘,你小声点,爹地妈咪还在楼下呢。」   「你…」   「从之前我就一直这样觉得了,若暮你…」若晓推开礼若暮,转身把自己的房门掩上,才回头望著他「醋劲还真不是普通的大。」边说著,她还故意啧啧的摇著头。   「什、什麽…?」   「干嘛吃醋啊?傻瓜。」她终於憋不住笑意,咧嘴灿笑「你难道不相信我喔?嗯?」   谁想的到,礼若暮也会有这麽一天──脸红的跟苹果一样,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呢?   他狼狈地低下头,躲开女孩笑吟吟的目光。   「我…我哪有吃醋。我是担心…而已。」   「傻瓜傻瓜,礼若暮是大傻瓜喔。」若晓哼著歌似的唱著,走近他,张开双手,双臂交叠,环抱住他,把自己的脸颊贴在他温暖的胸前,嗅著他好闻的气味。   「一起去不好吗?我是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去旅行呢。到哪里都好,只要跟你在一起。」   只要跟你在一起。   她这样说的时候,少年就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礼若暮嘴张开,却说不出话来。幸福,他真的觉得好幸福,那种喜悦是短暂的、仓促而不安,同时却隽永。   他知道,如今他们两个的爱情,是脆弱的,根基在根本无法牢固的残忍之上,他是她的哥哥,亲生双胞胎哥哥,禁忌的血缘,根本无法改变。原本只是他不堪的单恋,如今却变成他们两个的罪。   该放手吗?亦或者他根本不该牵起她的手…   「若晓,你要到哪里,我,就跟你一起去。」   可是,龌龊如他,还是舍不得松手。他是个小人,仗仰著女孩的温柔,贪婪她的爱情。   「我们再也不要…抛下彼此了。」若暮闭上眼睛,紧紧依偎在她的怀抱里。他的软弱,他的卑鄙──这一切,她都知道,而就算知道,她还是不会放开他的手。   若晓没有迟疑,没有犹豫。   「当然。」   就让他们两个人,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继续往前走下去吧。不管未来有多坎坷,世人会如何看待他们的爱情,都无所谓了。   因为他们是,恋人。   作家的话:   第二部结束了,求书评!留言!抱抱! ☆、01 他爱她,等於,她爱他   * * *   礼若晓坐在笔记电脑前,托著下巴,双眼紧瞪著萤幕。萤幕微青的反光,映在她苍白的脸庞上,反而更显得诡谲至极。她咬住下唇,深呼吸几次後,又点了下滑鼠,按了下重新整理。   要过…拜托一定要过…   电脑萤幕暂时化为一片空白,只剩跑序的游标微微闪著。很快的,随著画面逐渐显示出来的同时,她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双眼瞪得圆滚滚的,屏气凝神地在学校网站的公布区上搜寻补考结果。   而当那则公告总算在第三次重新整理後出现时,若晓颤抖著手,迅速地点击了进去,一排名单上,红红黑黑的一片学号,若晓在心中重复念著自己的学号,从第一排开始往下滑动…   要过…要过…一定要过…这句话就像咒语一样不断在她无声蠕动的嘴唇中重复著。   第三十二排,她找到自己的学号号码,往旁慢慢地挪动…钢琴副修,补考成绩……83。   过了!   呼哈…。若晓夸张的松了一大口气,放松地往椅背靠去,盯著萤幕,傻傻地笑了起来。   昨天晚上,若暮替她补习琴科补考时,她一弹错就凶她,毫不留情地敲她的额头,赏了她好几记爆栗,逼她一次又一次地重练弹错的部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宋仲夏邀她出去玩的事在闹脾气,总觉得他昨天晚上在琴房时特别凶残。   但也因为如此,让若晓的技巧跃进了不少。从前在英国时较少碰钢琴的她,今日补考的表现,根本算是超乎水准。   忽然,坐在椅子上的若晓,像想起什麽有趣的事般,忍不住地偷笑起来──若暮还不知道她补考过了的事吧?今天早上上学时,他还寒著张脸,警告她补考没过就不准出去玩,那时他的表情有多可怕啊…呵呵,不过现在她确定她过了,好消息当然给第一个跟他分享一下才行。   对於这次四天三夜的旅行,若暮显得比陈渊还提不起兴趣……宋仲夏的父亲和陈渊之前是乐团同事,感情不错,仲夏邀若晓若暮出去玩的事,後来宋爸爸後来也打电话给陈渊过了。陈渊很中意仲夏,还跟亚当打趣说他们家跟宋家说不定哪天会变成真正的家人。养母说这话时笑得神采飞扬,若晓只能勉强地笑,若暮在一旁却总是面无表情。   她在乎,也顾忌他的感觉,总偷偷地看著他。可每当两人视线交会的那一刹那,若暮却反而老对她笑。   他的难受,不安、无助与脆弱,他以为他还藏得了吗?   每个人都喜欢若暮,因为他就像置身在阳光里璀璨的宝石,闪闪发亮,耀眼、夺目,像王子一样的俊美少年。   但她不是。   她知道,她的哥哥不是王子,若暮其实是任性、悲观、胆小且卑鄙的。就像负了伤的幼兽,龇牙咧嘴地对著靠近自己的人咆哮,嗜血的残忍。她不怕疼,他对她造成的伤,总有一天会愈合的,不是吗?   但若暮自己呢?他所受的伤,独自绝望所留下的泪…除了她,又有谁呢替他承受这一切?   他说过,说他恨她,但却又卑微地渴望她的爱情,他心底根本住了个长不大的孩子,总是口是心非。但无论如何,她只想让他知道──不管他过去究竟沉沦到多黑暗的绝境…他是如何憎恶那个肮脏的自己……   她都还是爱他的。   若晓把耳朵贴在自己房间的门板上,确认外头毫无动静後,她才蹑手蹑脚地转开门锁,咿地一声,在寂静的空间听来格外刺耳…亚当和陈渊应该已经熟睡了吧?   就这样,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礼若晓也不知道哪来的“主动”,竟悄悄溜进若暮的房间。这里距离上次进来时,也已经过了几个礼拜了,和最初踏入时的心境,竟也彻底不同。但唯一相同的,都是不知不觉间急促的呼吸,和混乱的悸动心跳。   「若暮…若暮若暮…」她跪上床,膝盖随著动作,淡粉红色睡裙在暗间隐约露出白皙的大腿曲线,若晓倾身,趴伏在少年颈旁,放轻却难掩兴奋的低语著「我补考过了哦,嘿嘿。」   「嗯…?」他微微翻身,想起身,却被女孩给困住。朦胧睡意间凝聚起的沙哑嗓音,竟有丝说不出的性感「…若晓?」   她闻见只属於他的清爽香气,心脏竟有些不争气地感到一阵酥麻,为了掩饰自己的焦躁,若晓轻嗔道:「不是我那你以为是谁?别的女人还能在半夜摸上你的床吗?」她右手在这时,倏地被另只温暖的大手给紧紧握住,暖呼呼的,甚至还能感受到彼此血管的颤动。   「当然不是,是以为又梦到你了…」他睁开双眸,在一片漆黑中适应著微光,忍不住轻笑。   梦里,死寂的沉默里,他总想像她在。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喊著他的名。若暮若暮,我在这呢…然後,想像…她爱他。   「梦见?你常梦见我吗?」若晓眼睛一亮,竟耍赖似的跨坐在少年身上,用指尖继续寻找他的轮廓,眉间、鼻梁、脸颊和…嘴唇,全都是那样的温暖。   少年慢慢支起身来,面向她。仍有几分睡意地点了点头:「嗯。很常很常。」   「是什麽样的梦啊?」她忍不住问,好奇又期待。   「什麽样的梦…」他咧嘴笑了,亲腻地拉著她的手,敲了下她的额头,准确无误的「当然是春梦啊。」   「春…春梦!」若晓激动地倒抽一口气,挣扎著要坐起身来「坏家伙!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变、变态!猥亵暮!」   居然敢骂他『猥亵暮』……   若暮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趁其不备时反将她禁锢住,双手霸道地搂住她腰身,让若晓垂散的发丝,在他怀里,像被柔风包围的枝柳一样。   「你半夜摸上我的床动机也不太单纯不是吗?」他把脸埋在她发际,笑得轻佻「打算让我美梦成真?」   「你…你太下流了。」若晓脸瞬间充血到在黑暗中也红得发亮,她把脸埋进若暮胸前,嘟嚷著「猥亵暮…」   她没打算拒绝,但老实讲,他也没打算真对她怎样。明天早上约好要出去,他可不打算害若晓最後下不了床。   说春梦是闹著她玩的,但若暮确实常梦见若晓。同样地场景,不同的她…一场关於春天的梦。   那日晴天,阳光洒耀在草皮上,连绵地如同洒了砂糖。天空上的云成团成堆的,像白糖转成的棉花糖般软绵绵的。   当时因为身体不舒服,罕见没和其他小孩玩鬼抓人游戏的若晓,落寞地在树荫下,抱著膝盖坐著,一袭纯白的洋装。若暮瞧见,有点於心不忍,索性也往树荫下走去。   七岁的若暮沉默地站在妹妹身边,迎面而来的和乐融融,耳边不断的笑闹声。这样美好的景象却让人窒息。他穿著全黑的衬衫长裤,学著她环膝坐下。   他和她,要是不穿不同的衣服,会叫人分不清楚。   他们从未拥有过父母的疼爱,不对,他和若晓,和育幼院的孩子们几乎都一样,他们并没有『独自』拥有过什麽…使性子吵著要些什麽、自己的玩具衣服,或者,能够独占的父母。   修女和育幼院老师和志工们,所给予的温暖,孩子们都懂,而且感激。若暮知道每个人都明白要珍惜这一切,可是,就像期待童话成真一样,他们还是忍不住偷偷渴望…在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只宠著自己、爱著自己,满满的爱,而不需要和其他孩子分享,也不需要怀著内疚的感激。   只要能被深深爱著就好了。   比较起来,他还是幸运的。   反正从来没拥有父母过,他其实也不知道有爸爸妈妈的家庭,应该是什麽样子…至少,他听其他有过父母的院童说的家,倒也不太美好。酒醉後的毒打、辱骂,混乱而幽暗的故事所形容的爸妈,有了,似乎也不是真的幸福。   至少,他有若晓。若暮总会这样庆幸著,他没有爸妈,但他有妹妹,和他一起长大,傻气、天真而可爱的妹妹。礼若晓需要他,他一定给保护她,因为在这世界上,就只有他是她的哥哥,也是仅有的真正家人。     他们很像很像,但如今却不再一模一样了。   那是他们最後一起度过的春天,下一次的春游,若晓就去了英国。他也不知道为什麽,那天公园坐在他身边的若晓,从此总常出现在他梦里。树荫在她脸庞上晃动的光影,难得沉默的女孩,显得美丽,而不真实。   十年来,他幻想过无数次,不是平面的相片,而是活生生的她,长大的模样。从小孩子,变成另外一个人,沉静、端庄的漂亮少女。梦里的场景总是一样,在公园,一整排树下抱膝的她,离他很远、很远的疏离。   「太好了,明天要一起出去玩喔…」   他微微一笑,只觉得幸福到甚至心有些绞痛:「是啊。」   黑暗中,若暮耳边响起女孩轻柔平稳的细微鼾声……若晓睡著了,头靠在他肩上,在他身边,安心地睡著了。若暮用手抚过她的长发,微微一笑。   「晚安,若晓。」他低头,轻轻地将嘴唇贴在她额头上「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至少,他爱若晓。虽然他终究不可能真正带给她幸福…但他相信若晓知道的──他爱她,真的很爱、很爱她。   作家的话:   哥哥从今的绰号就改成猥亵暮啦~ ☆、02 情敌们   ***   周六当天,说好早上八点在学校的校门口集合。   第一个抵达的人,是尹伊承。他这样著急,不是没原因的。伊承很清楚,宋仲夏这次旅游打的主意,是想藉旅行一次拉近若晓的距离。但为了降其疑心,才会顺便邀礼若暮一起。   不得不夸一下宋学长这次计画的周密,为了讨好未来的大舅子若暮,连若暮『传说中』女友文娜娜也一并邀来了──可开什麽玩笑!娜娜是他尹伊承的好吗!   所以,他才会这麽死皮赖脸的坚持跟来。   毕竟都已经几年没跟娜娜单独出来玩了(其他三人暂且忽略),这麽难得的机会当然给好好把握住啊!他天还没亮就收拾好一箱行李,十万火急地冲去敲司机大叔的房门,强迫他六点不到,就把他送到校门口来。   站在校门口,引颈张望了快半个钟头,总算看到第二人抵达。   从加长白礼车上走下车来的,是穿著驼色大衣,戴著俏丽狩猎帽,俨然欧风贵族出游的典型打扮,一身贵气的小女王娜娜。赵女士从另一边匆匆的下了车,替她拿来简单的行李。   「啊,赵女士,这个我来拿就好。」尹伊承抢过管家手上的袋子,冲著娜娜一笑「早安,新浏海很适合你呀。」   女孩皱起眉头,手举起压了压帽缘下的发丝。他怎麽知道她剪了浏海?明明昨天只是稍稍修剪了一下一两毫米…   「你怎麽在这里?」最後,娜娜只选择这个最根本的问题。   「也没什麽,就和朋友出去玩呗。」伊承提著她的袋子,三天两夜的旅游,怎麽这麽轻啊,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和朋友出去玩,不是都应该带了好几箱吗?算了,反正他娜娜就是跟普通庸俗的丫头不一样…   「出去玩?」娜娜眉皱得更深了,甚至多了几分杀气,她瞄了眼还站在一旁的赵管家,随时准备再走回车上「你不会是要跟我说,你要跟我和宋仲夏他们一起去吧?」   唔,她那句「我和宋仲夏」听起来莫名刺耳啊…伊承摸著後脑嘿嘿笑了笑「他没跟你提过吗?我要和你们一起去的。」   「行李还我,跟他们说我不去了,临时眼睛痛,可能看到什麽脏东西吧。」娜娜果断地下了结论,伸手要抢回那袋子,他当然说什麽也不会答应,连忙往後退了几步,闪躲著。   「怎麽可以!我期待这天可是期待了很久啊!你也是吧?娜娜,我跟你一样,从来没跟朋友一起出去玩过。」   「…」悬空的手暂停了几秒,她一顿「那你干嘛跑来扫我的兴致?你难道不知道我跟你坐在同一台车上会想吐吗?」   「我会乖乖的,我保证。」伊承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望著娜娜「就这次好不好,文大小姐,我也想跟你们一起玩。」   少年和少女僵持了十几秒,娜娜圆睁的漂亮眼睛微怒地瞪著伊承瞧,似乎在思量什麽。   最後,「啧!」女孩很不淑女地切了声,她转身,对站在两人身後的管家摆摆手。   「麻烦你了,赵女士,我到了会打电话给母亲的。」   「是的,祝您旅途愉快,小姐。」赵管家微微躬身,平静地说完话。但,当她手放在车门把上的一瞬间,她忽然像这才想起似的转过头「小姐,文总裁派了国安规格的保镳,虽说是便衣待命,但如果有人想意图对您无礼──」话表面上是对娜娜说,但赵女士此时却正狠狠地瞪著尹伊承……看得他心里直发毛,她是以为他会对文家大小姐做出什麽禽兽之举不成!?   「请您赶紧呼救,保镳会保持一辆车左右车距在後保护您的。」   「嗯,您请母亲放心吧。」娜娜睨了眼伊承,乾脆地点头。   「是。」   目送礼车消失在斜坡上,尹伊承讪讪地开口:「…你们家的人,到底是怎麽看我这人的啊?」   娜娜若无其事地冷冷一笑:「人…?我们家的人根本不当你是人的。」   尹氏在商场上是文家的劲敌,私下却同是丑闻的主角。从十年前那段上遍无数八卦头版的豪门恩怨,到之後明争暗夺的陷害狡谋,文娜娜总算学到一个真理──尹家人不得信任,尤其是尹伊承。   她要不是一时犯傻信他,还三番两次为他顶撞母亲,那,有些事情如今就不会变成这样…至少,那名义上的父亲,应该还会活在这个世界上,那样的话,她的妈妈,就不会像现在一样,眼里只有工作。   受伤的人,即使伤痕愈合,也还是会惧痛的。   娜娜懂,母亲只是想逃避,逃避自己无法改变、无力掌握的过去。   因为爱情…是无法强求的。   她即使爱著那个男人,却也不懂得表示,甚至,在那个男人最终为了另个女人,像发疯似的嚷著要离开她、抛弃一切,还把莫须有的罪错怪在他妻子上时,母亲从头到尾,没有流下眼泪。   文媛媛一直是个资优生,但没有人教过她,或在旁给她一个明确的指导…如何爱一个人,如何流泪,如何告诉其他人她的心情…娜娜一直都看著,看著妈妈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每当她和公司董事开会前,都会那样,紧张,害怕,那些握有股权的董事,脑里只妄想文家的版图。他们轻视一个未曾做过真正决策的女人,只当她是魁儡,会议上难听的污辱娜娜隔著桃木门後总能听见。   在文家财阀如风中残烛,随时会被其他觊觎者瓜分的存亡时刻,是她的妈妈,用尽生命抢回来的。   外公努力大半辈子的梦想──一个能创造无数欢笑的欢乐制造工厂,从游乐园、百货、度假村、玩具制造到航空都有涉猎,文家会带给很多人笑声,让这个世界的孩子都拥有最美的童年。   父亲的梦,就是文媛媛的梦。   她不擅言语,但总是闷不吭声地努力。凭自己把几乎被尹家鲸吞的娱乐事业抢了回来──娜娜从未想到,伊承居然是尹家派来的,他不是她弟弟,而是毫无血缘的路人。   妈妈没说错,他确实抢走了她的爸爸。   那个男人只爱著一个女人,一个选择抛弃他後,还毫无羞耻利用他的女人。   但到最後,他还是只爱她一个人。   那个女人,就是尹伊承的母亲。   ***   「你们来啦,还这麽早呢。」   一辆银色的休旅车缓缓停在校门前,从驾驶座走下来的,是笑容满面的宋仲夏。他穿了件水蓝色的直纹衬衫,爽朗的笑容有些腼腆。   「早安啊。娜娜、尹伊承。」仲夏亲切地走过来,看著他们两个…唔,这两人不是处不太好吗?   「早安。」娜娜抬眼,扯扯嘴表示微笑。   「学长啊,早安。」伊承咧嘴灿笑,伸了个懒腰「行李放後面可以吗?」   「当然、当然。」他替他们开了後车箱,叮咛道「这是我存钱买的车,千万要小心啊。」   「存钱?我不知道你还有在打工啊?」尹伊承有点惊讶。仲夏则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也应该算是打工吧,就只是几次比赛奖金而已。」   「……」把比赛当打工啊,伊承无语了。   娜娜从後抢过他手上的行李袋,往後车箱角落位置塞去,转身走向仲夏,偏头看了眼手机。   「礼若暮和礼若晓呢?他们家不是离这挺近的?」   「这个,我刚打过若暮手机了…」仲夏尴尬地搔了搔脸「他说若晓睡过头忘记整理行李,可能会迟一点。」   「那个礼若晓!」尹伊承双眼瞪大,很不满地嚷了起来「亏我昨天千交代万交代要赶紧准备好的,真是!」   像说好一样,宋仲夏和文娜娜竟同时瞄向他。   「哗…尹伊承你跟若暮妹妹感情果然很要好呢。」宋仲夏笑的有点勉强。果然…果然不该让这家伙跟来的!   娜娜努努嘴,表情是说不出的别扭。   「那麽期待跟她出来玩啊?」虽然礼若晓说她跟尹伊成之间没什麽…但搞不好是姓尹的自己单恋人家呢。唔,她才不管尹伊承要喜欢谁呢!   他愣了几秒,这是怎麽回事?   「我说…娜娜呀,你、你这是在吃醋咩。」按耐不住的,尹伊承终於双眼闪闪发亮地开口了。   「谁!谁吃醋了啦!」少女脸红地怒斥道。   呃?……在一边的宋仲夏更加惶恐了,吃醋?文娜娜是在吃谁的醋?…不会不会吧!!!难道他的情敌还不是只有尹伊承一人而已吗?   不只情场花花公子……连女生都有!?∑(O_O;)   「早安大家!对不起我们迟到了!」   当若晓扛著行李,匆匆忙忙地赶到集合地点时,她只看到众人纷以古怪的眼神望向自己。   「呃…怎麽了?」   她慌张地抹了下脸颊:「难道我脸上沾了什麽吗?口水吗…?还是早餐的面包屑?」   「若晓,早…早安啊。」尹伊承有些乐陶陶地朝她举起手来,目光涣散的理由,是因为还沉浸在娜娜脸颊酡红的画面里……呵呵呵这丫头果然是他的幸运女神啊~   「早、早安!」站在一旁的宋仲夏,有点刻意的大声讨好笑道。   若晓愣了愣,怎麽气氛这麽奇怪啊?   娜娜很高兴见到若晓来了,连忙快步走过来──总算有藉口能逃开伊承充满爱心的注视:「你来了。」   「嗯,娜娜,你好吗?」若晓嘿一声,把肩上的重物卸下,爽朗灿笑「今天天气真好,感觉会很有玩啊。」   「是…是啊!可不是嘛!」仲夏附和的语气,依旧不太自然。   慢了礼若晓几步的若暮,提著行李袋悠哉地走了过来。   「早。」 ☆、03 隐瞒的秘密   今天是久违的晴空万里,蓝天上几朵白云也遮不注耀眼的绚阳。礼若暮随意的穿了件蓝色系的格兰纹衬衫,俊美柔和的五官在豔阳照射下更显阳光帅气。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放松又自在的,连看人的目光都亲切不少。   若暮走到若晓身边,也没看她,只低声在她耳边斥念著:「别跑那麽快,要是身体不舒服怎麽办?」   她上次可是在操场上当众昏倒啊。虽然校医後来检查只是中暑,健康检查结果身体状况也很好,除了轻微低血压,要稍微注意罢了。呵,其实若暮自己清楚,比起她,他的身体状况反而更该注意。   她抬起头,对哥哥甜甜一笑「不会的,我没事啦。若暮。」   哟,当众打情骂俏呀。尹伊承朝若暮挤挤眼,作了个鬼脸,若暮懒得理他,接过若晓的袋子,连著自己的一块提去找车边的宋仲夏。   「抱歉,我们迟到了。」   「不…不,人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仲夏手忙脚乱地打开後车箱,扯著嘴角傻笑。   「那麽,人都到齐了,我们出发吧。」尹伊承欢乐地宣布道。人蹦蹦跳跳地就要往後车门冲去,却一把被娜娜扯住臂膀。   「你给我站住。」   他回头,「…啊?什麽?」   「这里太挤,你,滚去那辆车去。」   「滚…滚去哪里?」他可不记得宋仲夏还开了第二辆车来呀,而且,这厢型车虽不如礼车宽阔,但好歹坐个五个人也不成问题吧?   「我不想跟你坐同辆车,呼吸一个空间的空气。」娜娜杀气腾腾地扯住伊承的衣领,往後方一丢,大家这才看见,在校门围墙边的转角处,停了辆黑色轿车…车边还站著两个身穿全黑西装,戴著黑色墨镜的高壮男子……   不、不是说是便衣待命吗?伊承看得目瞪口呆,只差下巴没有掉下来,赵女士说的话也太不靠谱了呗!   「你,去跟保镳坐同一辆车。」   「……」他可怜兮兮地转过头来,眼巴巴地看著娜娜,试图讨饶「娜娜、娜娜呀,你也真忍心让我这样孤独的离群索居咩?」   「不然,我就不去。」   「呜哇…」尹伊承默默把眼神转向站在不远处的若晓,拼命地使眼色──她可是亲口说过要帮他的!还不快点多些什麽!嗄?   「那个…」   这脸色看得若晓十分为难,正要开口,就被若暮眼明手快地挡住:「尹伊承,别说那麽多废话了,要是不快点,等下路上车多了,会耽误抵达时间的。」   「呜…」此刻的伊承就像被抛弃的幼猫一样,委屈地瘪嘴,瞅著在场其他四人。   「文娜娜…大家都是同学,同辆车一起玩不是很好吗?」   宋仲夏终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圆场。毕竟是他的约会…他梦想中的约会啊!!!被这几个人搞成什麽状况啊?   若晓赶紧跟著开口:「是啊,几个人挤一挤,热热闹闹的,不是更有趣吗?」   娜娜看了眼若晓,又看了看尹伊承…她绝对不是在吃若晓的醋,只是尹伊承对她的态度实在是不太一样,该怎麽说呢?温柔、亲腻,好像两个人熟稔已久,而且,彼此间还享有什麽共通的秘密…   好讨厌,要不是青春期的贺尔蒙作祟,她才不会这样胡思乱想的呢!若晓是她这一辈子第一个想当朋友的同龄女孩,既不会像别人对她的屈膝卑躬、逢迎谄媚,也丝毫不羡慕娜娜所拥有的一切。   第一次…有人说破她并没有特别了不起的事实。   若晓是对的,众人所佩服、畏惧的,只不过是文家的财与势。加上这一切後——“文娜娜”,从没被人当成是人来对待相处……除了礼若晓。   她没有过朋友,对那玩意原本也不太在意,但最近却开始觉得,如果有能谈天说地,一起出去玩的朋友,似乎也挺有趣的。   「算了,随便你吧。」她才刚说完,若晓眼睛就亮了。   「谢谢你!」   「这有什麽好谢的!」娜娜别扭地甩开头,看了眼手表「倒是你们两个,迟到了那麽久,不是该来点陪罪什麽的吗?」   「啊,说的也是吼…」若晓搔了搔脸,讪笑地看向若暮「那我请你们吃午餐…还是喝饮料好吗?」   「怎麽可能那样便宜你?」娜娜哼了声,率先打开後车门,严厉地回过头来「至少──」   若晓吞了口口沫,紧张地等著女王下达惩罚。   她不自觉微微一笑,「罚你路上唱歌。」说完,碰地关上门。   在场仅剩四人全都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尹伊承才慢慢回过神来,茫然地眨了眨眼:「娜娜…现在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应该…是吧?」若晓也不太确定。   惶恐啊!女王大人居然也有开玩笑的时候,这根本是破天荒的惶恐啊!   虽然…用那麽凶狠的表情开玩笑,很容易当真吓死就是了啦……   唯一在场搞不清楚状况的宋仲夏同学,终於忍无可忍地摸摸後脑,默默地走出来:「呃,那个我想,也差不多该准备出发了…」   话说,再不出发,天黑前到的了吗?他的惊喜啊到底该怎麽办才好…┬﹏┬   ***   在经过一番折腾後,一行人总算全上了车,朝快速公路出发。由仲夏担任驾驶,尹伊承坐副驾驶座,娜娜和若晓坐二排,若暮则自己坐在後座兼放零食杂物。位置安排,众人其实都不是非常满意,但却谁也没抗议。路上安安静静的,开车的开车,看窗外的看窗外,只有隐约透进来的呼啸声。   「哎哟,紧跟在後头的保镳先生真辛苦…」尹伊承头靠在车窗上,盯著右照镜嚷嚷一句。文家也太宝贝她这个女儿了吧?哪像他连个保标都没带,亲民太多了…   「原来宋学长会开车呀…」若晓瞄了眼正在开车的仲夏,忍不住好奇地开口。话刚说完,就看见後照镜里,坐在她後头的若暮,乍看无意地盯著自己「…呃,我只是随意问问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还能有什麽意思?仲夏苦笑摇摇头,修长的手指流畅地操作方向盘:「你不知道吧?我比你们还大上几岁呢,所以早拿到驾照。」   「若晓在国外长大,所以不太清楚考驾照的年龄限制吧?仲夏学长因为要事缠身,所以留级了几次。」伊承回过头,动作极为优雅地打开包洋芋片,凑向後头的两个女孩「要吃吗?」   「不要。」   娜娜瞥了他眼,又把目光转回窗外…说到长途旅程,她多半是出国,国内也是坐飞机或高铁较多,因为怕浪费时间。像这样悠悠哉哉地坐汽车出外游玩,几乎没有过。远方一片连绵的山色,沿途闹区与村镇的变化,也让她惊奇。   尹伊承知道她的心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手伸著往左边的若晓晃了晃。   「小晓呢?」   「不用了。」她摇头,昨天晚上她糊里糊涂就在若暮床上睡著了,差点被陈渊发现…虽说他们没做什麽,但再怎麽说也是兄妹,感情再好,也多少会启人疑窦…弄得她一早差点被自己吓死。   「尹伊承,别说我了。」仲夏不太好意思地瞄了眼後照镜「我那时忙著准备比赛,根本无心来学校啊。对吧,若暮──」他笑著摇头「你上学期不也懒得来学校几个月?不是也因为比赛嘛。」   「若暮,你没去学校?」若晓瞪大双眼,因为安全带束著没法直接转过身,只给转过头「你怎麽没跟我提过?」   「哈哈,他没跟你说的事可多了呢…」伊承察觉气氛不对,这宋学长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居然把暮哥哥打死也不想告诉妹妹的事给吐了出来?「不过…不过也不是什麽要紧的事嘛。」   「你辍学这麽严重的事情,电话里居然都没跟我说。」碍於车上其他人,若晓语气压低,但看她眼神就知道,她很在意这件事,而且凭她牛一样的脾气,等下不问个所以然,她是不会放过若暮的。   「不是那麽重要的事,所以我没说。」若暮没办法,只给哄著她。他绝不能让她知道,那时他根本徘徊在死亡边缘。   心脏手术第一次结果并不如预期成功,连带著後续多了不少麻烦,昏迷之间,他连连喊著若晓的名字…   这种不堪的事情,若暮不能让她知道。她会痛,还会自责,但他清楚那根本不是她的错。若晓原本来想说什麽,但尹伊承把握机会按了车上的音响按钮,韦瓦地的〈春〉便轻快地流泻而出。   「唉呀,真是世界名曲!」   娜娜皱眉,「好吵。」   「就是要吵嘛!热闹的出游!其他烦心的事就甭管了呗!」   若晓没说话,但看她的表情,若暮知道,她很在意他瞒她这件事。双胞胎一路上更安静了,几句话也没跟对方说。    ☆、04 抽签   ***   交流道上休旅车安静地驶进著,车上每个人都极少说话,只偶尔应和几句,外加伊承播的小提琴协奏曲,流畅明亮的乐曲萦绕在狭小的密闭空间中。大约又开了快一个多小时,原本趴著望窗外的娜娜,却忽然像小孩般轻叫了声:   「是海。」   说好一样,每个人转头往旁边看去。右方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一片湛蓝的海景。海平线笔直悠远,不知何处才是尽头,划开无云的晴朗蓝天,海的颜色,美的叫人屏息。   「你们看的好像这辈子没见过海啊。」开车的仲夏忍不住笑了,从後照镜看见,不只娜娜,连若晓都目不转睛地瞧著。   当然不是没看过,只是,没这麽近地瞧过。坐飞机时她一直在海上飞来飞去,但陈渊不喜欢海边,嫌太阳太豔,故她几乎没去海边好好玩过。娜娜的情况大约也如此。   仲夏抿唇一笑,看了眼GPS萤幕上的显示,「差不多要到了。」往公路出口转个弯,一路蜿蜒往下,约莫又过了半个小时,车靠旁驶进绿荫的道路,开进了有如世外桃源般的度假占地。   仿欧洲宫殿的对称建筑,翠绿的树木间交替著椰树,并排在道路两旁,湛蓝清澈的泳池,轻松自在的南国气氛,还看见有晒得黝黑的人们,正抱著冲浪板三两的散步在路边小道。   不…不是说家里经营的小旅馆吗?这是什麽『小旅馆』啦?若晓懵了,真不该信这些人,每次都说得那麽稀松平常,最後跑出来的却往往是稀世珍宝……   「学长,这就是你家开的『小旅馆』啊?」伊承撑著下颚,笑了起来「唔,挺大的,一点都不小啊?」   「哈哈,虽然不能跟娜娜家的全球连锁度假村比,但这里是我亲戚经营的饭店,我从小来这玩到大的。对了对了,从这里看海,可不输给夏威夷喔。」仲夏笑得十分灿烂,无意地从後照镜上看了若晓一眼,柔声道「…喜欢吗?」   这话是在对若晓说。   但也不知是怎麽回事,伊承和若暮竟默契一致地抢先开口:「喜欢。」   弄得学长是无语应对,只给乾笑点头。   「呃…你们喜欢就好,哈哈。」   要忍耐啊!他含泪在心里对自己说。   朋友熬夜给他规划的约会作战一定会成功的!宋仲夏再度振作,撇了撇头,继续开车。   车最後停在饭店前厅,大家下车後,大厅的两个服务生,一见到仲夏的车,便熟络的跑来,替大家卸下行李,放在推车,最後把磁卡递给仲夏:   「宋先生,经理都安排好了。祝您有美好的住宿体验。」   「嗯,谢谢你们。」仲夏爽朗一笑,便直接带领著众人,沿中庭长廊走去,途中经过一片露天泳池,走道直接横越过水池,阳光下池面粼粼波光,叫人刺眼的睁不开。几个年轻人穿著火热的比基尼在池里打水中排球,嬉笑囔嚷不断。   相较这样欢乐的气氛,走在最後的若暮若晓,虽始终并肩维持相同的速度往前走著,但一个看左,一个看右,就是不打算跟彼此说话。   喔喔,吵架罗~尹伊承坏笑地瞄了眼若暮,拍了下他肩膀,便加快脚步往前,超过这对兄妹,走到娜娜身旁,仲夏身後两步左右的距离。   娜娜抬眼,瞪了他眼:「滚。」   他扁嘴,很识相地往旁挪几公分去。讨厌啦!现在若晓在那里跟她哥闹什麽别扭!不是说要帮他的嘛?可恶,礼若暮最好快点哄好他妹…否则一定要他好看的!这般想著,伊承悄悄地转过头,正好和若暮四目相接。   吓!!!哥哥的表情简直就是要把人穿成洞啊!Σ(?ω??)?   伊承连忙把头转回来,打死也不敢再看後面的情况了。   也不知是真没注意到还是有意忽略,宋仲夏走在最前面,依旧兴致高昂地介绍著:「这里是今年八月才盖好的villa,还没对外开放,所以我们是这的第一批客人哦。」   他们今次所安排住的房间,并非客房,而是离饭店主栋有段距离的别墅区。一排放眼看去,两层楼建筑,方方正正的,主色是灰白的刚毅线条。抬头看去,二楼几乎全是开放式的透明玻璃,散发出强烈的设计风格。   他推开黑色雕花矮门,庭院简单的草皮,毫无缀饰反而更能尽情享受阳光。   「这批建筑群上个月才得到国际设计奖,托这设计的福,暑假档期的预约已经全满了哟。不过其实,当初设计图出来时,uncle还暴跳如雷过呢,说这是哪门子的别墅嘛,根本是动物园的展示窗…postmodernisme,不是每个人都懂的。 」   「後现代主义啊…不过你uncle形容的很好呀,」伊承笑著往上一指「这楼上的窗户,全都被人看光光了呀。」   「嗯嗯,这个你不用担心,有帘子可以遮的。保障住户的隐私,是饭店的最高原则呀。」仲夏正认真地解释时,娜娜忽然冷哼了声,一派淡定地插了句:   「你不很想被人看吗?」   「…文大小姐,您误会了,我可不是暴露狂哦。」伊承严肃地澄清道。   「谁想误会你,少往脸上贴金了。」   「当然是你,你误会我误会的可深了,娜娜。」   「我可没那閒工夫管你的淫史。还有,不要叫我的名字。」   「唉呀,这样听起来其实一直有在follow吧~」   「并没有。」   仲夏搓著手,打断两人暧昧不明的对话:「嗳──那个…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去瞧瞧吧?」   推开金属材质的门,这间别墅连同屋内也是时髦的室内设计。简单、清爽而流畅,球状的悬吊藤椅在落地窗边,一片蔚蓝的海无限延升,竟像幅占满整片墙的现代画。   绕著中央直支柱设计的回旋阶梯,沿升向上。   「卧房在楼上,一楼有厨房、饭厅和起居室。楼上房间总共四间…咳,」话说到这里,仲夏忽然清了下喉咙「我有个主意,我们来抽签吧。」   伊承狐疑地问了:「抽签做什麽?」   「我们毕竟有五个人,」他似乎有点埋怨地瞅了眼尹伊承「抽签,看谁要跟多出来的人睡一间呀。」   「这麽麻烦做什麽,叫这人滚去睡花园的狗屋不就好了?」沉默一阵子的娜娜阴狠地看向伊承「他不是多出来的吗?」   「娜娜,你这是公然霸凌哦…我可以打霸凌专线给教育局的……」   女王环著手,冷笑了声:「哼,这又不是学校。」   「不用那麽麻烦了,我跟尹伊承睡一间就好。」若暮淡然地站在墙角,静静地开口了。   「噢?果然还是暮哥哥最好~」尹伊承连忙讨好地凑近若暮,只差没摇起尾巴来「咱们兄弟俩相亲相爱,比翼双飞──」   话还没说完,尹伊承就被若暮踹了一脚,无力地跪在地上。   踹得好呀!全场无声地流动著这般的感叹,无人同情跪地不起的尹某。   「呃不过…还是抽个签吧。因为其实,我打算抽房间顺序的…」宋仲夏缓缓从口袋拿出个签袋,猝不及防地开口。   唔,话说宋仲夏同学,你根本就早有预谋吧?   抽签什麽的,听起来越来越可疑了呀……   作家的话:   满260二更禁断~ ☆、05 亲情束缚   「抽房间的顺序?」娜娜狐疑地开口,往始终安静的若晓看了眼「抽这个做什麽?」   「呃,呃这个…就是其实这楼上四间房间有的风景最好,有的是采光通风,还有一间有楼中楼喔,所以我想,也许可以用抽签来决定每个房间的主人……」   「我看你根本纯粹只想抽到小晓的隔壁间吧?」扶著膝盖缓缓爬起的伊承,很残忍地戳破了仲夏纯情的野心,害仲夏连忙自乱阵脚地挥手否认:「没、没有啦!真的!」   「呃…其实我真的没关系,要哪间房间都可以的。」若晓不知在想什麽,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也没注意讨论的内容,只抬起脸,对仲夏微微一笑──这一笑虽然不能倾城倾国,但也够倾倒少年脆弱的意志了。   「欸可是…可是那个…」   「喂!随便哪间都好,我想换衣服了。」娜娜毫不客气地开口,这里天气比北部热多了,加上度假气氛,她想进房换件轻便点的裙子。   刚好也在这时,装有众人行李的推车到了,服务生在门外敲门:「宋先生。」   「喔…来了,我这就去开门。」   宋仲夏有几分不情愿地上前开门。每个人领到自己的行李,他似乎对於没能抽签选房间的事颇为失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走到门外,不知在跟服务人员商量什麽,始终没回来。   他一走,文娜娜也不管其他人,迳自打算上楼选房间去了──「闪开!」啪地一声,娜娜凶残的打掉伊承正要帮她拿箱子的手,自己拉起行李箱,往楼梯上爬。伊承抚著被打红的手背,看向她的背影笑笑不语。   最後他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没动的兄妹俩,咧嘴一笑:「欸,乾脆你们住一间吧,兄妹俩也能互相照顾…」   若暮杀气腾腾的马上瞪过来:「别说了。」   「呵…」若暮凶狠的警告还没说完,若晓便叹了口气,她这一出声,只剩三人的空间,瞬间只剩沉默。   「『别说』…是啊,礼若暮,什麽都别说,这不正是你的习惯嘛。」若晓这句话既像在对若暮,更像在对自己说。   「…唔,我先上楼了。」尹伊承嗅见这对兄妹间一触即发的火硝味,摸摸鼻子识相地马上闪人。   他提起自己的包包,逃命似的往上奔去。要命呀~平常那副任人欺负都还是傻笑的傻憨妹妹跑去哪了?这个礼若晓生起气来还真不是普通的可怕。他还是快闪,别蠢蠢的站在旁边到时被波及,那可是误伤无辜呀!   伊承刚走不到几秒,若暮就转过头来,抓住若晓的右手,气急败坏地开口:「不过就请假几天,你为什麽要这样小题大作?」   「放手,礼若暮。」女孩静静地应道,手却毫不留情地用力一甩,甩掉他的手掌「你根本不懂,不懂我的心情。」   「你的心情…」她说他不懂?这是什麽可笑的话!他就是因为顾虑她的感受,才会这样隐瞒啊!   若晓的态度,反而让若暮愤怒起来,心脏碰碰碰地狂跳,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开来,她怎麽能这样说?怎麽能够!   「我不懂你…?」   「对,礼若暮,你不懂我,不懂我的心情。」若晓忿忿地回过头来,他很高,她必须仰起脸,才能直视他的眼睛。   但她还是要说,还是要把这些愤怒、生气,不安和恐惧全都告诉他。   「别永远用你的角度来看我,礼若暮,我不是孩子了。我,长大了,这点,你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太多了,他…他对她隐瞒的秘密。   多到让她越来越惶恐,若暮选择所隐瞒的过去,到底是不堪……还是凄惨?先是郑清,後又有无故休学…为什麽,为什麽他总是这样选择不告诉她呢?   「你老是先入为主的决定,根本不顾我的感受!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用你自己的主观来左右我?我的人生、我的未来…还有,我的心情……」若晓低下头,咬住嘴唇,哆嗖地试图忍住泪水「别再用亲情束缚住我了,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   作家的话:   半更,妹妹抓狂了 ☆、06 目睹   沉默间,随著她不稳的气息与尖锐的言语,变得寒冷。   若暮怔怔地看著若晓,嘴微微地张开,却连只字片语也没发不出来。   呵,好难堪…   她要他…别再束缚她了?   她终於…对他感到厌烦了吗?好痛…他的心脏……钝痛得教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但若晓说的,是对的,他没资格辩驳。   他确实很自私,也很懦弱。   原来在若晓眼中,他的爱不过只是束缚…   终究,他什麽也给不了她,凭什麽还活在冠冕堂皇的假想中…凭他是她的哥哥?这个理由连若暮此刻都觉得荒唐。   保护她?不想让她受伤?哈!去他的因为她是他妹妹!他还有资格当她哥哥吗?   这十年来,他只让光彩的表面给她见到,到底是真的如他给自己杜撰的藉口那样,不想让她伤心──还是,是出於不想让她怜悯的虚荣?   他根本只是想让她知道…她拥有的那一切,都是他施舍的!她的幸福,原本,全都是属於他礼若暮的!而他,伟大如圣人的礼若暮,甚至为了能活下去,连自己的尊严都牺牲了,他出卖了自己,为的只是让她得到美满的生活……   这就是他得到这个女孩的手段。若非如此,她根本不可能会留在他身边,只会像十年前那样再一次离开他,躲到他再也碰触不到的地方。利用她的歉疚恣意妄为,无奈…贪婪却膨胀得连他也无法控制……他   到底有多贪心?渴望她在他身边,却又觊觎能真正幸福。   原来,要到真正得到时…人才会了解当初没资格拥有的理由。   「你说你…爱、爱我的…不是吗?」话一说完,若暮只感到无比後悔。如今都什麽时候了,为什麽他还有脸这般无耻的质问她?答案他自己也心知肚明,是怜悯,不然还会有什麽呢?   「你现在反倒过来怀疑我的心了?」若晓静静地看著他,直述的低语中显得愤怒。   海边风大,连紧闭的气密窗,都能隐约听的见外头呼啸的风声。   就像在荒原上那样的,寂寥。   「如果真的只有同情,我就不会任自己沉沦了。所以我说…你不懂我,若暮。十年的分别,你和我,早就变成几乎陌生的两个人了。你的故事、我的故事,有多少事是就算钜细靡遗也说不了的?如今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你──你是礼若暮,而不是我哥哥。」   若暮凄凉的冷冷一笑,绝望而卑微的:「说那麽多做什麽呢?我还是你哥哥,这点永远无法改变啊…」   「是,但我只是不想让你误会,我不是因为你是我哥哥,因为亲情无法割舍才和你在一起的。」女孩伸手,拇指与中指微拢地抚上少年低下的颈子,要他抬起头来「我好爱你。爱你眼里的忧伤,爱你的逞强,连同你的一切所有,我都爱你。」   何其有幸,他们能在茫茫人海相遇相爱,何其不幸,他们,却是兄妹。   「我会生气,是因为你什麽都不告诉我。可是若暮,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你离我离的很远,怎麽抓都抓不著你。又好像你正在做什麽危险的事,却老笑著告诉我没事……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可你这样,反而让我更加不安,你知道吗?」   他缓缓地将温暖的掌心,覆上她微凉的手背上:「若晓…我…」   他想说:我不如你想像的那样伟大,连万分之一都没有…却怎麽也开不了口。   「喂,连你是我哥哥我都敢爱了,还有什麽无法接受的呢?我可比你想像中的勇敢哦。」她说完,微微一笑,眼底有著无法撼动的固执。   「半年前,你到底…发生了什麽危险的事?」   若暮半年前,必定发生了极其严重的事情。难道是车祸…生病?还是……他为什麽不让她知道?她好怕…她真的很害怕…   「…若暮,告诉我。」若晓又重复了一次,毫不犹豫的。   他握紧她的手,手指触著掌纹,透著凉意,若晓的手好小,可刚才那番话竟是如此强大。坚定的把他心中最後一丝逞强都击垮了,他有她,不管发生什麽事,他都还会有她,在他身边…   无尽的黑暗,终於会迎来破晓吗?   「我…」   若暮话来没说完,大门便被人兴冲冲地撞开了:「大家都饿了吧?也差不多到午餐时间了,大家一起去海边烤肉吧──咦?」   宋仲夏站在大门玄关前,手上还抱著封装的综合菇盘、切好的青椒彩椒等烤肉食材,他动也不动,看著楼梯前的两人…若暮正握著若晓的手,状似亲密。   兄妹俩说好似的回过头来,没预料到他会目睹这一切。 ☆、07 她想她知道的   「…呃,呃那个……」若晓慌忙地把若暮的手甩开,好不容易才从喉咙挤出点声音。   现实只过了六秒,若晓却觉得已过了一个世纪。心脏碰咚碰咚地在左胸腔跳动,一瞬间像整个世界都绕著她转,更遑论那种全身冰冷的感觉…即使曾夸口说她不怕的大话,如今却又觉得不是那麽回事了。   如果被学校的人发现,他们…会怎麽样呢?   若暮淡淡地撇过头,瞅了眼脸色惨白的若晓。居然又再一次把手伸了过来,揪住她的手腕──「呆子,你刚慢出。」顺势赏了她记爆栗。   啊?不只若晓,连仲夏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若暮。   哥哥云淡风轻地看了眼门前的仲夏,简短地解释道:「我们在猜拳,赢了先选房间。」   「噢…原、原来是这样呀。也是啊,不然还能怎样呢…」宋同学摸著脸,讪讪地笑了。他想歪到哪去了…刚刚那画面还能是在干嘛?   若晓捂著额头,急急地看了眼若暮。她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正如此刻,恐惧,却仍挂著惨白的微笑,像要反过来安慰他一样。   看得若暮只觉得心疼,这就是若晓…他爱著的女孩,温和善良,骨子里却坚强执著。   「算了,就让你先选吧。」   「嗯…谢、谢谢。」她低著头没看他,也没看仲夏。提起自己的包包,往楼梯上三步并作两步的上楼了。   仲夏把食材放在玄关的展示柜上,笑道:「你们也太过分了,不等我就自己挑起房间来。」   「谁叫你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计画什麽,都不进门。」尹伊承环著手,气定神閒地下了楼梯来。   他…他跟尹伊承到底何时有仇啦?为什麽他老觉得他在争对他呢!宋仲夏强打起精神,勉强露出白牙笑了笑。   「哪有啊…我是在准备等会烤肉的事呀。」难道…难道他对若晓献慇懃惹恼了尹伊承吗?可是若晓明明说他们只是朋友啊…   「哼哼。」伊承扯著嘴角怪笑道。实话而言,他现在看起来更像摆明刁难的恶婆婆…「我都不知道烤肉能烤汽球、鲜花咧。」   ……什、什麽时候被他看见的!?宋仲夏毕竟脸皮薄,乾笑的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尹伊承嘿嘿一笑,下了阶梯时,顺手勾住若暮的肩膀:「暮哥哥,人家替我们两个挑了间好房间呦~今天一定会有个美好的夜晚…」   「少恶了。」若暮冷酷地拨开他的手,懒得跟他瞎搅,索性拿起行李也跟著上楼。   娜娜也刚好换好衣服,下楼来。她长发扎成双麻花辫,头上戴了顶草织绅士帽,一袭海军风蓝白横纹短洋装,裙襬的波浪皱摺显得休閒十足,白皙的大腿,随著裙襬若隐若现。搭配一双蓝缎的楔形凉鞋,80毫米的鞋跟边绣了两朵白花刺绣。   娜娜身形娇小,并不是玲珑有致的性感身材,但这样难得情纯的可人扮像,真的是让尹伊承看的是彻底痴呆了。   「要吃午餐了?」她瞧了眼伊承,他却迟迟没反应,连无耻的嘻笑都没有,只是目不转睛地盯著她瞧「喂,尹某人我可是在问你话啊?」   「呃、呃是啊,嗯…」尹伊承猛然回神,摸著鼻子傻傻地点著头。   「哼。」她斜眼睨了他眼,尹伊承没换衣服,只卷起袖子,一派随意。   二楼房间总共四间,由右数来,娜娜选的是第一间,那里景色极好,依山傍水,一边是连绵的翠绿山色,连著无尽的沙滩分隔著的,是深蓝的海平线,海面看去无风无浪,宁静祥和。   尹伊承理所当然地挑她隔壁住。虽说要和若暮住一间,但为了在阳台跟娜娜来个『不期而遇』,他宁愿和暮哥哥挤张单人床……虽然有点害羞倒是真的啦~   若晓上楼後,没太多犹豫就选了第三间,那间相当宽敞,还有楼中楼,木铺地板上一片天窗可看夜景。房里摆设相当简单,想原本设定的是主卧房,一应俱全,她冲进浴室泼了水在脸上,想让自己镇定些。   倏地,叩叩两声,有人在门外敲门,「若晓?」   是若暮,她开门看著他,又露出惨白的虚弱微笑:「宋学长…没太在意吧?」   「不知道,」他也应的乾脆「瞧你吓得都傻了。」说著,若暮有些怜惜地摸了摸她脸颊,指尖竟比肌肤还冰冷。   「我…呵,我终究只会说些好听话…」她自嘲的笑了,轻轻地推开若暮的手「事後诸葛啊,永远比不上你的反应快。」   「不过,我喜欢你说的那些好听话。」他偏头,微微一笑「总能给我勇气,你是我的氧气,若晓。」   若晓被他逗笑了,「这是讽刺还是玩笑啦?」   「都不是,」礼若暮抿嘴,孩子气的摇摇头,一本正经「我是在对你说肉麻话。」   「…噗。」两人相视,忍不住同时笑出声来。   笑了一会,若暮忽然低声开口:「你反应慢也没关系,有我,替你顶著…」   若暮笑起来真好看,柔柔淡淡的,乍似不著痕迹,却总害她怦然无措。她真希望他能永远这样对她笑…   「嘿嘿。」   「若晓,我说真的,我从来不勇敢。我一直是个懦弱无能的家伙,而每每能让这样的我,提起那一丝丝的勇气的人…」若暮悄声道「就只有你了。」   「我知道。」   「所以…我全都告诉你。」   全部,连同那些他自己都不愿回顾的过往,他还是给说。即使,她因为这样而离开他…也都是他的报应。   她仰起小脸,笑了。   「好。」   作家的话:   终於能开始烤肉了~~~~ ☆、08 让他们独处的伎俩   ***   仲夏说的烤肉,是在别墅的後头。夹道树丛的小道直直走到尽头,一片几乎纯白的沙滩便扩展在眼前。这片沙滩属私人领域,海边看去没有半人,除了阵阵的浪声,和迎面刮来的海风,反而安静。   沙滩边早已架起烤肉架,特别固定好的桌子上摆满整齐的烤肉用具,三个大男生先行过来准备升火,娜娜和若晓,则在别墅里的厨房整理食材。   一开始尹伊承自告奋勇要点火,结果忙了半天,连点烟都没冒出来。若暮受不了,上前来看他的进度:「我说你是在钻木取火啊…」   「你别吵,我很忙的呢。」伊承第一次有机会可以体验这种原始的生活,蹲在地上恨恨地仰起头「这火种是不是有问题呀?我们家的烤炉可是一戳就有火了…」   若暮安静几十秒後,才慢慢地蹲下:「你家那个是电子烤炉。」……一戳就有火,这家伙是以为抬头,天就会掉食物下来是不成?   「……」   「你还是闪边吧。」   「……喔。」   若暮一个人,没三两下就起好了火,看的在旁边的尹伊承啧啧称奇。   「哇啊…若暮啊,其实你挺适合荒野生活的。」   「你也挺适合闭嘴的。」   「火起好了吗?」宋仲夏从另边走来,手上扛著半打汽水。他放下纸箱,看了眼炉子「这炭排的很好,若暮你很厉害啊。」   若暮拍了拍身子,站起身来。   「学长过奖了。」   「呵呵,我们暮哥哥可是万能的。」   「喂,这要放哪里?」跋扈的嗓音响起,三人回头,娜娜捧著洗净的菜盘,里面盛装了五颜六色的新鲜蔬果,鞋子踩在沙上拔不太出来,害她走的不太稳。   尹伊承连忙迎上前接过盘子,忙嚷:「小心点呀。」   「滚啦。」她忿忿地抽出手,退了几步。   他那副紧张的德性,还以为娜娜是有孕在身呢。   「娜娜,尹伊承是在担心你嘛。」冷不防的,若晓强忍笑意的声音跟著传来,若暮转过头来,却有点看呆了。   若晓手上拿著培根肉卷等肉类磁盘,慢慢朝这走过来。   她一身水蓝色的长裙,棉质裙上手染的水波蓝痕,带有古典水墨韵味的清新。海风吹拂起裙摆,那墨痕竟像一波波的涟漪般,脚上穿著简单的平底凉鞋,发尾慵懒地绑成低马尾,洋溢度假风情。   尹伊承一见救星,立马笑得是合不拢嘴「可不是嘛~」他瞄了眼若晓,轻浮地吹了声口哨「小晓,这样穿很正哦。」   「有吗?」她脸微微一红,无意似的看了眼若暮「这是…陈渊送我的。」   这件裙子是陈渊上回去巴黎看某华裔设计师show时订的裙子,但亚当嫌太像童装,她索性送给若晓。穿这衣服的场合很少,所以她从英国带回来台湾後一直收在衣柜,没机会穿过。   仲夏赶忙放下烤架,走上前替她拿过盘子:「真好看,真的很适合你喔。」   她礼貌地笑了:「谢谢。」   ***   虽说是午餐,等众人忙完,也早过了午餐时间。尹伊承笑称这根本是『下午茶』,可一如往常的,被所有人给忽视了。   若晓和娜娜,利用厨房里的橱柜和冰箱备齐的调味品,调制了两种酱料。一种是简单的味噌日式酱料,另一种则是娜娜一人做的塔塔酱,搭配上海鲜佐莴苣,意外的合适。   「想不到文娜娜你手艺这麽好。」   宋仲夏换烤盘时,用敬佩的眼神地看向娜娜。文娜娜平静地将松坂肉夹进生菜,似笑非笑的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看起来像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的人吗?」   开什麽玩笑?她每个周六的料理课是上假的吗?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仲夏同学简直快哭了,他到底,该怎麽解释啦?   「娜娜,大家都很佩服你的手艺喔。唔唔,真的,超强!」若晓两颊鼓鼓地,嘴里还塞著花枝,却忙不迭地朝文娜娜竖起两只大拇指来。   女孩有点不好意思地微微笑了:「…真的?」   她点头如捣蒜,咕噜一声把嘴里的食物给吞下:「嗯,尤其是沾明虾一起吃──呜耶!」若晓话来没说完,就被尹伊承从旁硬生生塞了团菜包肉进嘴里。   「好吃呗?你给我多吃点…」他笑得合不拢嘴,又趁四下无人,迅速地黏过来,在若晓耳边低声说道「怎麽样?你跟你哥,和好如初了没有?」   这丫头什麽时候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直呼娜娜的名字啦?   「呜呃咦耶…」若晓嘴里满满的都是食物,话说的含糊不清,手连连奋力挥舞著「咳、咳咳,水…给我水…」   「哎唷,吃相难看死了!」   伊承大惊小怪地叫起来,但还是迅速替她倒了杯矿泉水,塞到妹妹手上。她仰头,一口气就咕噜咕噜地灌光,松了口气:「呼哈,差点噎到了,真是好险。」   「怎麽样?你倒是说说话啊。」尹某人在旁边仍是焦急地催促著「我的事还盼著你这“月下老女人”继续牵线呢。」   「……“月下老女人”?你当是月下老人的变化啊?」别欺负她中文差,这个词她看台湾偶像剧都有好吗!「我仔细想过了,我会帮你们找出能单独相处的时间…然後,你啊,」若晓严肃地看著尹伊承「你就跪在地上跟她好好赔罪吧。」   「跪在地上跟她好好赔罪?有没有搞错啊,礼月老!我是拜托你在娜娜面前帮我说点好话呀,不是叫你这样弃我於不顾的好咩?」   「我是有想过,但要是我说的太多,反而只会让娜娜更加防备而已。」她说著,看了眼娜娜的身影,又看看若暮,语气有些低落「喜欢一个人,不该有隐瞒的。」   「隐瞒…」尹伊承顺著她眼神,往若暮那看去,咧嘴一笑「是啊,因为自私,或为了保护什麽的理由…荒唐、可笑而且难堪,但我们…又能怎麽办呢?」他往沙滩随意地仰坐下来,抬头看著连朵云也没有的蔚蓝晴空「我不知道,事隔那麽多年後的我,虽然长高了、也变得更帅了……但我究竟,还能不能再次鼓起勇气,乞求她的原谅呢?」   「我想人们,永远都在挑战自己最深沉的恐惧。」若晓把玩著玻璃杯,盯著凉鞋边的沙砾,在阳光下,竟夺目如无数的碎钻「不过,总能过去的。」   「能吗?真的…能够都过去?」伊承喃喃反问道。   「你试试,你就会知道答案了。」礼若晓调皮地笑了起来,她灿烂的笑颜,与海景竟是这般的谐和。   他从来没见她这样的笑过,像纯真的小孩,无忧无虑,却又在那笑颜细不可见的阴影中,藏有浓浓的哀伤。尹伊承觉得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他并不是为她而悸动…而是忽然觉得不安。   为什麽会有这种感觉?她跟她哥哥,不是明明确认了对彼此的情意,终於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吗?再也没有什麽…比能执起恋人的手更幸福的事了,他一直是这样的羡慕与嫉妒他们,但怎麽…忽然那样的担心起这两个人来?   「小晓,你…」   他打算说些什麽,但若晓却没给他机会说完。   她忽然「唉呀」地叫了一声,站起身来往烤架那儿走去。   「若暮…宋学长,那个,我们拿点食物给那些人好不好?」说著,若晓往沙滩远远的一边指去──倒也不会太难找,在沙滩的後矮丛上,有一排大约五六个戴著黑墨镜的人头。   文家到底…派了几个保镳过来啊?   「拿食物给那些人?」忙著用夹子帮肉片翻面的若暮困惑地重复了遍。旁边拿著刷子在给肉上酱料的宋仲夏,一听若晓主动喊自己名字,呵呵笑的像个傻瓜。   「好呀,当然好,我们给那些辛苦的随扈大叔们点烤肉吃吧!」   三人匆匆忙忙地取了点烤物装在纸盘上,提起一罐700C.C.的汽水就往沙滩那端走去。娜娜揣著草帽,正要跟上,若晓便火速地转过头来,制止道:   「娜娜,你先留在这边吧。我们很快就回来──」她飞快地看了眼还在嚼烤香菇串的尹伊承,嘿嘿一笑「我怕尹伊承把全部食物都吃光,你帮我看著吧。」   「什麽?」文娜娜脸色微变「我不要跟这人待在一起。」   「你这种态度,别人会以为你很在意他的。」若暮拿著免洗餐具和汽水,慢吞吞地踩著刚去换的夹脚拖鞋走过去,瞄了娜娜一眼「否则,怎麽会那麽大惊小怪?」   「我、我才没有!」文娜娜被若暮这平民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脸一阵红一阵白「你说那是什麽话!我怎麽可能会在意那个姓尹的淫虫!」   「是吗?那你,就留在这里帮我们顾烤肉吧。」若暮气定神閒地下了结论,拉著若晓的後襟「若晓,走了。」   「欸?可是…」礼若晓还忙著留意娜娜的反应,就被哥哥给拖走了。而宋仲夏,揣著一大盘烤肉烤虾,早一步走在前面了。   望著那三人的背影,文娜娜用力地跺了下脚,「哼!」地嚷著「我哪有大惊小怪啊!顾烤肉就顾嘛──啊!」   她楔型跟鞋一个没踩稳,陷进沙里脚踝一扭,就这样往旁边的烤肉架正面摔了过去。   作家的话:   3/8把原本的第八、第九章合并成一章~~ ☆、09 即将出征远方的骑士(一)   「啊…」   少女亮溜溜的两只辫子在半空划过二道弧度,伴随一声失声的低叫。被风卷起的缘帽,和阵阵打上的浪声…听见那声无措的叫声,尹伊承忽然有点恍惚,好像莫名其妙地,又回到许久许久以前——在他还是孩子,可以无忧无虑,尽情大哭大笑的,那个时候。   久违了,那种心跳加速,一切都无法控制的感觉,似乎是在这一刹那,他的思绪,前所未有地变得清晰…啊,原来如此。他懂了,总算懂了,原来那些事物早已经离他很远很远,并不属於他的了。   像被吹断线了的风筝,笔直地沿著海缘线飞,在他选择背叛自己良心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再伸出手的勇气。   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是因为太害怕、太害怕了…害怕失去拥有的一切,害怕母亲那张笑著却狰狞的跟鬼似的脸。   害怕离开她。   他怔怔地朝她伸出手,双臂交叠搂住往前倒去的女孩,将她拉向自己的胸膛,肌肤贴著後,彼此间熟悉的暖度,却炙人得让他差点松手…很烫,像火在烧一样,尹伊承对自己的反应愣了几秒,然後,苦涩地笑了。   「穿那麽高的鞋子,也难怪你会拐到脚了。」他轻声在她耳畔说道,娜娜靠在他怀里,被他由後搂著,两道重叠的身影立在沙滩上,动也不动,任著海浪阵阵的拍上岸边,碎开似的水花浪声,以及鼓噪在耳畔的风声,啪啦啪啦的,吹得连衣角,都用力地不停扬摆。   「罗、罗嗦!」娜娜气极了,结巴地想驳斥伊承。他怎麽可以这样对她说教?她的左胸腔一鼓一鼓的,跳的好快「还不把手拿开!」   「要不是我刚刚抓住你,你的脸现在就要烤焦了欸。」他不满地嘟嚷了声,丝毫没有要把手拿开的打算「你对小晓的坦率到哪去了?还不跟我说『谢谢』?」   「跟你说谢谢?」她哼的冷冷笑了声,伸手推他「没叫你去死,你就该偷笑了。」   跟他说谢谢?他可是毁了她童年的罪魁祸首呀。娜娜这辈子从来没被人背叛过,她是那样的信任他…保护他…   而他却是这样的回报她。   ***   十多年前,那夜的宴会上,尹家总裁尹浩,宣布再婚。   这段让众人措手不及的消息,将整个圈子闹的是一片哗然。尹浩上段婚姻已是豪门间茶馀饭後所津津乐道的话题,虽说几年前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异了,但第二段婚姻的女主角,陈绫绫,其出身於育幼院、法籍富豪的乾女儿、和众多贵公子曾有的风流韵事……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难听背景,反倒让媒体们更加疯狂。   尹家老长辈为何会同意这媳妇过门,种种臆测纷纷出炉。有人是说陈绫绫的生父势力庞大,也有人传言陈绫绫早生了尹家的骨肉。   不管小道如何传,在那日的宴会上,众人初次见到她——尹家未来的女主人,一身华美,小鸟依人地依偎在未婚夫身边,手上如鸽子蛋般硕大的钻戒,更是让其他女人嫉妒。   尹浩在会场间是一如以往的冷峻疏远,当娜娜向前向他问好时,他也只是“哦”了声,冷淡地点点头。   “尹叔叔。”娜娜甜美地笑了,拉起裙襬优雅地行了个淑女礼。   “这就是文家的千金呀,长的好漂亮呢。”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夸张地赞叹道。   娜娜面无表情地看了那女人一眼,藕色的礼服,稍浓的妆,在会场灯光下显得极为浮夸虚华。她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因而连语调也显得出奇高亢,刺耳不已。   “尹…夫人,晚安。”娜娜不喜欢这个女人,眼神闪闪躲躲的,但没办法,她今天是代父母出征,该做的还是给做,她一如刚才地问候道。   “对了,你们文家…”陈绫绫双眼有些出神,娜娜耐住性子站在原地,挂著讨喜的笑容等她把话说完。“最近…还好吗?”   “是的,托您的福,一如往常。”这个问题今天听得快烂了,娜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流利地将标准答案一口气说完。   “托我的福…”陈绫绫对这样一句客气且疏远的答覆,反应却十分奇怪“噢,你弟弟怎麽样,他还好吗?”   “弟弟…”文娜娜愕然地抬起头,她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这样唐突地问起伊承,没想到这样仔细一看,灯光下这名女子的轮廓,竟与她那弟弟意外地相似。   圆弧粼粼的漂亮大眼睛,上抹细腻媚人的双眼皮摺线,挺直而温润的鼻梁,樱桃般可爱讨喜的唇型,还有张白白净净的瓜子脸蛋,伊承像女孩子一样秀气的五官,和陈绫绫竟彷佛同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只娜娜,连刚刚意兴阑珊站在一旁的尹浩,都露出些许困惑之色。弟弟?他可不记得文家还有个儿子。   “您怎麽会问起我的弟弟?”   “唔,只是有点好奇罢了…”女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狼狈地摇著头“不是…不是有人提起嘛…”   “这可是别人家里的私事,你这样当面问起也太没教养了。”尹浩冷冷地看向未婚妻,随手拿出银色的打火机,叼只烟给自己点上火。他向来对别人家的私事丑闻毫不关心,何况这本来就非拿来谈话的题材。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陈绫绫慌张地转向他,试图解释。燃起的白烟阵阵往上飘去,在男人冷淡的目光下,她的举止更加卑微。   陈绫绫咬住下嘴唇,不再说话。她很担心他。伊承在文家究竟过的怎麽样,万一还没成功就被他们发现了该怎麽办?   她什麽都没有,对於她的爱情,她唯一能拿出来的筹码,就只有这个儿子。   哦,她为什麽总是那麽可悲…她为他放弃了一切,甚至带著他的儿子躲到离岛,尹浩对她,却从没变过,永远都是那样…冷漠、不屑,每当他盯著她的时候,她就像不堪又肮脏的虫子,他从来不愿正眼看她,是呀,他瞧不起她…   陈绫绫忽然很想笑,但她不能。当她笑时,眼泪就注定潸潸地流了下来。   “我…我…”她绞著手,抱歉地低头望向娜娜“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问这个的。”   “不,没关系。”娜娜露齿微笑“我先离开了。”   她一溜烟地转过身去,避开正逐渐靠拢过来的人群,往宴会角落跑去。略微刺眼的照明灯由草地往上打,白墙上巨大而模糊的人影,伊承和赵女士二人的影子,像炭笔潦草的速写。   真的很像。   娜娜朝男孩走过去时,刚才还残影在脑中的女人模样,正慢慢地与眼前的伊承重叠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她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血缘鉴定,薄薄的一张纸上,黑白分明的划下她与他区隔的事实。今天,她刻意带伊承到现场,想必那些人很快就会有了动作。   母亲教她的,这招,叫『打草惊蛇』。   这些大人未免也太过份了,利用了这样一个无辜的孩子作棋子。伊承生母陈绫绫的粗略技俩根本算是天真──唯一会上当的想也只有娜娜那个『爱到卡惨死』的父亲。文媛媛拦不住他,也说服不了丈夫,只能任著他去国外。   如今再多的文件资料也不可能让父亲觉悟,唯一能叫他死心的,就只有那女人亲口说出的证据。   她笑著往伊承走过去,男孩怯生生的大眼睛定定的看著她。   “小鬼,我演的不错吧?”   她说过要保护他的,如今,娜娜觉得自己就像童话中,即将出征远方的骑士。   唔,她一定,会把被坏人胁迫的可怜人给拯救出来。   作家的话:   可爱的承承篇再度出现~~~以娜娜角度重新来看这段往事,其实跟伊承的角度颇有出入。也就是说,其实娜娜无法原谅尹伊承的理由,并不是伊承所认为的那样~~~   绕了这样一大段,两人何时才能终成眷属呢... ☆、10 即将出征远方的骑士(二)   陈绫绫那女人,谎称伊承是文总儿子不说,还把一个无法保护自己的小孩,只身一人丢进文家。这些大人究竟是利欲薰心到什麽程度?连这样坏心的事也做的出来。   娜娜今天执意将伊承带来会场,为的正是要将证据一次搜集完毕。   所以,她让伊承一人留在玫瑰花园。而果不其然,她刚走没多久,方才在宴会上,目光一直逐著他的陈绫绫,便迅速走过来。   两人的对话,却出乎文娜娜的预想…她没有想到,陈绫绫的态度竟是如此的…猖狂?   她伤害了一个男人不说,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择手段地选择利用。   而伊承,在得知这残忍的事实後,失魂落魄的叫人不舍。娜娜觉得很歉疚,为了救她父亲,她害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得知这样可怕的真相…但,她会保护他的──即使他并不是她的亲弟弟。   不过,当伊承跟母亲说他不想回去时,娜娜倒真的很开心。她没有看走眼,伊承他…真是个讲义气的好男儿!不枉费她平常如此挺他。   赵女士将陈绫绫与尹伊承的对话录了下来,存成音档。原本要传给文总,但计划却临时出了差错——文总裁刚下飞机,就遣走司机,没命似的开车往宴会的会场赶来。   接到消息後,赵管家和司机便急著要将两个孩子先送回家。虽不知文总的打算,但总不希望波及到无辜的孩子。这一切是如此迅速而慌乱,娜娜和伊承什麽都不知情,就被拉著要上车。   他脸色苍白的坐在後座,手握成拳头,紧紧地抵在膝盖上,还不停的颤抖著。   “到底出了什麽事,为什麽这麽急著要回去?”她挪过去靠在男孩肩上,目光冷静地望向车内对面笔挺坐著的赵女士。   “老爷听说您把…”赵管家不著痕迹地看了眼旁边的伊承“小少爷也带来宴会,似乎很愤怒的样子,情绪有点激动…”她往窗外看了看“像是要亲自过来了。”   “他亲自过来?”娜娜愣住了,如果父亲面对自己深爱的女人,却发现他根本从头到尾都被利用了…他会醒吗?   母亲最近老是歇斯底里,为的就是这件事烦心。她真的急了,想把事情赶快处理好。等事情平静下来,她就能吵要出国玩了…嘿,然後顺便带上这个小鬼。   “停车,我要去见父亲。”   “小姐…”   “我有东西必须现在就给他。”娜娜说完,也不管管家的阻止,转开车锁,一溜烟就冲下了车。   “你这人怎麽忘了锁好门呀!”赵女士气急败坏地对前头的司机嚷道“还愣著做什麽?快点!下车去追小姐啊!”   “啊…是、是的!”司机和管家,头也不回地跟著下车,没人留意还留在车上的伊承。   他害怕极了,害怕刚才知道的真相…他不是文家的孩子,他怎麽还有脸留在这里呢?可是…可是他又能去哪?尹家…真的会像母亲说的那样,接受他吗?   他想留在她身边。   可是,却不想当她的弟弟。如果可以,他想……至少是当娜娜的哥哥,想要陪她笑、陪她玩,并在她哭泣时安慰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处都她替他扛著。   这样想著,他把手伸向的车门,不甚灵巧地打开了门,脚踩上草皮时,他像贼儿一样往周遭看了遍,深恐被人发现似的。   “你告诉我…绫绫,你的苦衷,你告诉我呀!”   一个男人近乎崩溃的哀鸣,划破了宁静。伊承啪地抬起头来,却看见一个奋力挣扎的女子,被另个身影拉扯著往这里走来。   “放开我!你…你放开我呀!”她怎麽也想不到会在休息间里撞见他。为了躲避旁人目光,她只给引他到偏僻点的角落。然而这人却像疯子一样,开口就是要她告诉他苦衷。   利用他的苦衷?欺骗他的苦衷?   她恨死了尹浩的前妻,那个连死了都有人替她瞒的女人,但对这个痴傻的男人,她是良心不安的,可是她不能心软,绝对不行!她想要的就快真正得到了,她不能——   “伊承!”男子满脸未剃的胡渣,看来憔悴不已。但月光下他发现男孩的眼神,却闪闪发亮的犹如寻见猎物的饿兽。他松开紧锢女人的手,朝他快步奔来,脚步零散摇晃,几乎随时都会踉跄倒地般的失态。   他蹲下身,双手粗鲁地抓住这个『儿子』的肩膀:“原来你在这里…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说…太…好了?陈绫绫一阵悚然,冲上前来推开他“你…你…你别碰我的儿子!”   “你在说什麽啊?我可是保护他都来不及了。伊承呀…”男人眼神混乱骚动,他疯了!此时此刻他只相信他自己,即使明知只是自欺也罢,他情愿活在蒙骗里头,也不要醒来“爸爸找到妈妈了,我们…我们总算能团聚了。”   “你放开他!”陈绫绫恐惧的盯著他“伊承…你…你快点去找尹浩!去大厅!别理他,这人疯了…”   “尹浩?你…你到底被他抓住了什麽把柄?为什麽要这样任他摆布!还要跟他结婚!开什麽玩笑!我什麽都没有!但我再也不能这样眼睁睁看你跳下火坑了!”他早已下定决心,抛弃一切也要和这个女人厮守终生。   毫无理性的决心。   “伊承,来,哪都别去,跟爸爸妈妈一起逃走吧…逃到…没有人能逼迫我们做我们不喜欢事情的地方……”   “伊承!你快走!”陈绫绫猛地从後抓住他的衣间,扯著要把他拉开“去找你爸爸!快呀!”   “爸爸…?”男人恍惚地愣了几秒,却忽地咧开嘴,笑了“我…我就是你的爸爸呀。伊承…伊承…来,”他伸出手,阴森的笑意更深更浓“快点,来爸爸这里。”   他不是他的爸爸。他跟他非亲非故。   所以,他…他跟娜娜……   “我…”伊承站在原地,像失去掌控的木偶,空洞地停住了。他的嘴巴好乾,胃里空荡荡的,随著一阵一阵的抽蓄而绞痛。   “你别发疯了!他才不是你的儿子!他是尹家的人呀!哼…哈!他、他是尹浩的亲骨肉啊!”陈绫绫脸死白如厉鬼般,却在不知不觉间露出狞笑,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指著那男人破口大骂“你…是什麽东西!承承!你亲自告诉这个疯子!你说嗄!告诉这个疯子!你是谁家的儿子!”   “你说什麽啊!伊承是我的孩子呀不是吗?你明明这样告诉过我…你、你为何如今却要说谎呢?”   “我骗了你!”陈绫绫尖声对他吼道“我骗了你…对,我利用了你…你真傻!愚蠢的白痴!我跟你睡过觉也不过那几次,我怎麽可能会生下你的孩子!”   “你说谎!”男人在恼羞交战间,竟忍不住往眼前的女人忿忿地赏了一巴掌。   轻脆冷冽的一声“啪——!”划过冷寂的黑夜。   伊承觉得那一刹那间,世界静止了。   “伊承…来,快到爸爸这里…”男人像是无视身旁被打歪到一边的女人,神情恍惚地转过身来,抖著又再次向他伸出手来。   “到爸爸这里…”   小伊承兀自地摇头,往後退了几步,语气轻的细不可闻…但所有人都听得见,那字字恐慌却肯定的——“你…你不是我爸爸。”   “什…什麽?”男人全身僵住,诡谲又疑惑地笑了起来“你说什麽呀?伊承…”   “我,我不是你的儿子。”他几乎要站不稳脚,好冷、好冷…“我…我是尹浩的儿子。”   “尹浩的儿子?”男人终於崩溃,他失控地咆哮著,连唾液都喷溅了出来“你是我儿子…是我的!伊承,快啊!跟我走!”   “不…我…”伊承怯生生地往旁看去,他紧抓住自己的裤角“我…我想去尹家。”   作家的话:   爱你们~~? ☆、11 他的背叛   他不可能跟这个人走,而如今看来…待在文家,也已经是不可奢望的念头。   而唯一…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就只剩下那里了,不是吗?   “尹…尹家?你…你说什麽?”男人还不死心,他失控地大步往伊承走来,却反被陈绫绫从背後一把抱住,她死命拉住,不让他有机会靠近她的儿子。   “承承你快点离开这里!快呀!”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不能让这个人再有任何机会接近伊承,否则他究竟会做出什麽事来…她也不知道了。   就在这个时候,尹家待命的警备人员,正迅速地往这里前进。今天本来就是重大场合,全国上下的名流钜子几乎全出席了。如果说没有够控制局面的人力,那绝对是骗人的。   陈绫绫看见救兵出现时,忍不住欣喜地笑了。但这笑容只维持不到两秒,那男人一见情况不对,竟将背後拉住自己的女人扯转了过来,用手臂抵住绫绫的颈子,狂叫道:“谁都别过来!否则!我跟她…就在这里一块死!”   像要宣示自己的决心,他忽然腾出一只手来,将自己口袋里的瑞士刀给拿了出来,转出小刀,不偏不倚地将刀尖指向绫绫的心窝。她不敢挣扎,也不敢呼救,藕色的礼服被汗所浸深,纤弱的身躯微微地抖个不停。   警备的领头举起手,要其他弟兄先暂停动作。一股风袭来,带来淡淡的玫瑰香味,伊承出神地回过头,往旁一看,尹总裁尹浩、赵管家和…文娜娜等熟悉的面孔,竟都在不知何时起站在人墙的一边,紧张地望著眼前的混局。   “你…先放开她吧,有话好说。”警备长看状况危急,深恐伤了尹家准夫人,只给先拿出谈判的姿态。何况这人也曾经在报上看过,是文家财团的总裁不是吗?   “有什麽好说的!我…我…”他眼睛充血,咧开的嘴角边还沾著口沫,彷佛失去为人的理智,变成了失控的野兽。他踉跄地退後几步,死命拖著绫绫往後走,指向远处观望的尹浩“你、你别想再把她夺走!她是我的!他…!”   男人瞪大双眼看向不远处的伊承,疯狂地嘿嘿笑著“他…也是我的儿子!”   尹浩不动的浓眉流露出一丝愕然,他知道这男人跟陈绫绫间有段过往…但,他的儿子?尹浩顺著他手指看过去,看见站在那不动的伊承。   …角落那个没看过的小孩,难道,就是陈绫绫口口声声替他生下的儿子?但为什麽…文家的这人,却会说那是他儿子。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平静不已的反问道,一点都没有未婚妻被人胁持的慌张“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又怎麽会变成你的呢?”   “你别胡说!伊承!伊承是我的儿子,绫绫曾经亲口这样告诉过我!”   “啊…”陈绫绫吃痛地低叫了声。不留意间,她柔嫩的颈子被小刀锐利地割了一痕,鲜红的血珠顺著胸口滑落,有如蔷薇茎般曲折扎人。   “我想你弄错了,你的儿子…哦不对,是你的女儿,应该是这位小姐才对吧?”尹浩伸手比了个手势,指向脸色发白的娜娜。   男人愣住了“娜…娜娜?”他没想到她全看见了。   “父、父亲…”娜娜沙哑的声音,丝毫迥异於平常那个落落大方的小女孩“您,您先放下刀子,好吗?”   “娜娜…我…你、你要好好照顾你母亲,知道吗?”   “为什麽要我照顾呢?”她急了,往前走了过去,想要抓住父亲“父亲,您…您都不会对妈妈感到歉疚吗?”   “我…我对不起她。”他低头,随即又信誓旦旦地抬起脸,目光炯然“但我没办法,我这辈子就只有一次,我不想後悔,栽在一个我根本不爱的女人手里。”   “你这个疯子!我根本不爱你!”陈绫绫忽然凄声大喊了声,没料到她这反应,男人手一松,眼看女人挣脱开他的束缚,众人准备上前压制住他的瞬间——   他忽然冷冷地笑了,手扬起那把血红的瑞士刀,往旁边站著吓傻了的伊承冲去。   “承承!”   陈绫绫回过头,顾不得自己的伤,冲回去将依承给往人群推。   “你快点回去你父亲那里!”她拚命的喊著。她的儿子!她不惜设下计谋也要得到之人的唯一儿子…陈绫绫什麽也不管了,至少伊承必须平安无事。   陈绫绫弱不禁风的身体,撞向文娜娜的父亲。男人往旁恐吓地看了看,拖著她往草皮上停著的那辆礼车跑去。门没锁、车钥匙也没取下来,他把绫绫拖上车,锁上门,在众人莫可奈何的情况下,硬是将她给带走了。   伊承被人们围住,他矮小的身影被团团包围,全都是陌生的面孔。他头好晕,天旋地转间——   他看到,娜娜咬住下唇,像要哭出来似的。伊承跌跌撞撞地朝女孩走过去,伸出手,想要叫她不要哭…   啪。   静静的,她面无表情的拍开他的手。   “别碰我。”   “姊、姊姊…”   “谁是你姊姊了?”娜娜眼神像在看什麽脏东西一样的盯著他,口气平静,却难掩厌恶“你不是说你是尹家人…那干嘛叫我姊姊。真好笑,你之前说的那些都只是哄我的好听话吗?从一开始,你——”她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你就只打算利用我吧?”   利用她?   不,他没有…他从来没有打算欺骗她过!   “我…我没有…”伊承慌了,虽然他刚才确实没有把他知道的真相告诉娜娜,但他是因为害怕,而不是有意瞒她的“我并没有…”   “你一直说谎欺骗我,对吗?”她是这样的相信他!结果他却这样反将她一军?亲口说他想回尹家…这算什麽!算什麽呀!   “我不是故意的,我…”   “不是故意的?你骗了我!我是那样替你说话、出头!而你却这样对我!”他还没说完,娜娜就狠狠地甩了他一耳光“我恨你!尹伊承!我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   “我…”   她不让他把话说完,而是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赵管家看了眼伊承,犹豫了几秒,还是喊著“小姐”跑著追上去。   这天,距离他第一次在文家门前和她相遇的那一天,不多不少地,正好过了整整三十天。   作家的话:   现在想想,写的文能被你们看见,也需要很玄妙的缘份呢。所以,我会努力的,也希望这样的故事,能被你们喜欢~ ☆、12 从前那些丑闻   好好的一场集团创建四十年宴会,就在一片混乱中被迫结束——文家总裁当众抢妻的行为,无疑证实了之前那些绘影绘声的传言。   他带走绫绫时所开的那辆车,原本是娜娜和伊承要乘坐的……虽然人生没有『如果』,但…如果那夜,他们早一步先乘车回文家的话,那麽,这一切是否都不会发生了?   伊承想过,但这些可悲的想像终究只是幻想,事实是,男人带走了陈绫绫,那辆礼车一路超速驶上高速公路。最後迎面撞上路边护栏,撞破防护顺著陡坡飞了出去。   车头全毁,几乎垂直卡在公路下的渠道里。本来靠防护气囊这类安全措施,两人顶多轻伤——可结局,却是车半毁,人半亡。   根据现场刹车痕迹等证据推断,车子最後一路蛇行…研判陈绫绫不只一次想要他停车,最後拉扯间,方向盘失去控制,後方来车刹车不及,从後方追撞,导致礼车一路斜行,冲出路外。   而在目击者描述中,车身最初受到後力撞击时,便看到一个人影貌似被外力推出车外,转眼间,这台加长礼车,便沿著陡坡往下一连翻了好几圈,最後一声巨响,只看见车卡在水道里,散出阵阵白烟。   救护车赶来时,陈绫绫人不偏不倚地卡在车窗间,抢救过程极为险峻,由於她的重伤几乎与车体贯连,人拖出车外时大量出血,连心跳都一度暂停。最後是在尹家重金施压下,国内顶尖外科医群经历整整五天的手术下,才保住性命。命是留住了,但脑部受到大量撞击和重伤——碎玻璃由头部後方刺入,命留住了,却陷入重度昏迷。   车祸前逃出车外的那个男人,却死了。车祸发生後不到五分钟,他便在距离事故现场不到十公尺的地方被砂石车辗过。不止肇事司机口口声声,连路旁的监视器,都清楚地录下…他是蓄意冲出来的,加上路边围栏上夹有遗书,最终仍判定为自杀。   那张写有交代事项的『遗书』,用的正是一份亲子鉴定的证明书背面——伊承与尹浩的血缘关系,为百分之九十八点八以上。   这张纸为何会出现,没有人知道。   或许是文媛媛托人鉴定後留在车内,因这本来就是文家的属车。而也可能是陈绫绫自己随身带著,最後两人争执时取出给男人看的。   潦草的钢笔写著集团未完成的几项计划,除此之外,对於他自身的一切,什麽也没提到。这个男人,为何要在侥幸逃过一死不到三百秒钟後,主动奔向死神的怀抱?   人们无不窃窃私语,忆测各种可能。   殉情?畏罪?发狂?   又或许,他终於了解,他的痴,只是场可笑的闹剧。   他走了,故作潇洒,自以壮烈,摆脱一切束缚,迳自堕落於炼狱…或许这未尝不是唯一能解脱的选择。   但,剩下的每个人呢?   被几吨的砂石车全辗过的身体破碎不堪,残缺的尸块,怎麽也无法拼凑回原本,只剩斑斑的补痕,连收个全尸也没办法。   原来这就是人,这般脆弱。曾经熟悉的面容、拿起纸笔的双手、来回走动的双脚…一个曾经完整的人,却在死後变得面目全非。   文媛媛接获消息後,甚至连鞋也没换,跌跌撞撞的就冲出玄关。车子到了医院,室内拖鞋跑的时候落了只,她便赤著脚继续跑。出门前佩戴著的一枚珍珠耳环滚到地上,她不小心踩到,直到血在地板上留下歪斜血痕,才被其他医护人员发现包扎。   文媛媛全身都在发抖,她呆呆的坐在急救室里,任著护士医生替她止血,脸色发白,瞳孔涣散,彷佛忘记哭或笑的人偶,眼泪却怎麽也停不了的流下来。   “妈妈…?”   稍後赶来的娜娜,不敢相信地出声叫住她,那是她认识的母亲吗?永远不苟言笑,打扮的无懈可击,完美严谨到像圣人一样的母亲,怎麽会这样头发凌乱、目光恍惚的犹如丧失自主能力的病患。   娜娜第一次,看见母亲崩溃。   母亲在停尸间门外嚎啕大哭,语不成调的痛哭,嘶吼的连嗓子都哑了。像被人抛弃的孩子,蹲在地上捂脸痛哭,泪水潸然如雨,鼻水混著眼泪,乱七八糟的流了下来。   娜娜很伤心,真的,比得知外公离开她时还难过。   她知道Grandpa即使离开这个世界,也会永远爱著自己,可是,父亲的离开,却让她知道…父亲从没爱过他所有的家庭。   她们,只是被利用罢了。   在那男人的生命里——婚姻是利益的交换,儿女则是婚姻的附带条件。   那她算什麽!母亲呢?她们什麽都不是…什麽也…   文媛媛不懂爱一个人的方法,她爱的是如此笨拙痛苦,但他…却从来没有试著了解她。   最後的丧礼,在一个下著毛毛细雨的湿冷午後举行。由於是自杀,文媛媛以未亡人的身分,选择了火化方式。当天,娜娜穿著全黑的连身裙子,撑著全黑的伞,静静站在母亲身後,看她捧著小罈子,面无表情的主持丧事。   只有娜娜知道,母亲不是冷血,而是心已经碎了。   尹道一身全黑西装,也没撑伞,任著灰蒙蒙的天空不断飘下细雨,润湿他的肩膀。他走到堂前,肃穆地低头致意。   “请您节哀。”   “谢谢您的关心。”文媛媛点头,今天已经重复了几百次的客套话,早就麻木。接著,她像现在才意识到来者为何人的模样,恍惚又惊讶地开口道“您家夫人…无大碍吧?”   “是,托您的福。”尹道淡淡地回礼。文家的丧礼虽已尽力低调,来往的人仍是络绎不绝,不少人是不请自来,还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是媒体派来的人。   本是与亡者道别的场景,身後那些一片黑压的喧闹,反让此处更像群魔狂舞的庆宴。   他看了眼她身後的女孩,有感而发“我想…再也没有什麽,比失去重要的人更痛苦的事了。”这点,即使像他这麽残忍的人,也曾深受其害。   娜娜闻言抬起头。   “您错了。”她说。   “我想…付出一切真心後,才明白自己被重要的人利用,那才是最痛苦的事。”   十岁不到的孩子,却这样冷静的神情说出这样的话,尹道有些惊讶,但脸上表情仍是平静。   “…或许吧。”   对他而言,『利用』和『被利用』早已是司空见惯。他从小就受继承人教育,人,对他而言,最多也是足以交换的一种货币。好比陈绫绫,她有了他的孩子,让尹家後继得已延续,所以他不爱她,他还是服从母亲的指示,选择娶她。   尹道很少付出自己真心,他就像冰一样,爱人、被爱,他曾经不懂,也曾经不屑一顾。   直到那个最後成为他妻子的女人出现。   是她,让他明白什麽叫失控。他可以为她抛弃所有,甚至灵魂,只为赢得她一抹娇羞的微笑。她过世後,连丧礼也没举行,尹浩照她生前的希望,火化後洒向大海,然後在他书房与房间窗外看得到的地方,种满玫瑰。   所以,从前的他,或许会认同文娜娜这番话——但自从失去结发的妻後,尹道就明白了…即使被利用也好,他宁愿被利用到体无完肤,也不愿和她就此死别。   不过人生,没有假设的美好。他早失去挚爱的妻子,现在连原本要嫁给他的那女人,也戴著氧气罩,在ICU与死神搏斗。   他不怕失去,只要试著一切都不再珍惜。   ***   小伊承穿著熨烫得整整齐齐的制服,从车上下来时,他怯怯地向替自己开门的司机说了声“谢谢”。这几天来,他在尹家过著超乎想像的华丽生活…每个人看到他,都会恭敬地喊他“小少爷”。他还是不太习惯,诺大奢华的房间、丰富到吃不完的每一餐,连去学校时,同学们和老师看他的眼神也不同了。   之前轻蔑,如今逢迎…但,他还是不习惯这一切,尤其,没有娜娜。   作家的话:   谢谢大家最近的礼物,可爱的留言什麽的最有爱了>////<   别某真心感谢你们啊~~~~~~ ☆、13 疼的感觉,可以习惯。   他想跟娜娜道歉。   那天晚上,他真的只是刚知道真相,并非从一开始就故意接近她,要利用她的。他在家练习好几遍了,道歉的话…包括母亲和娜娜父亲私奔、还有隐瞒母亲阴谋的事。   但这几天娜娜都请假,没去学校,他怎麽等都没等到,失望了一次又一次,实在是受不了良心谴责和对她的想念…他才偷偷跑去拜托奶奶,让父亲带他一块来见娜娜的。他不敢直接跟父亲开口,尹浩在家里遇见他,也总是面无表情的看了眼,便冷冷的走过,眼神疏离,像在打量,又似在评估。   但他不是件商品,是他儿子,不是吗?   倒是尹家老奶奶,看到他时一脸欣喜,眼眶都红了。双手合十猛念“阿弥陀佛”, 又把他拉近怀里,摸著脸颊仔细瞧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佛祖可怜你这小东西,定不再会让你受罪的…”   老人家在他耳边叨念的碎语犹在耳畔。佛祖会同情、怜悯他这种人吗?他是如此龌龊而贪心,明知母亲的计谋,却仍对娜娜隐瞒…伊承知道,他会下地狱的。   下不下地狱都无所谓,现在的他,只想再见到娜娜一次,然後,对娜娜说…   对不起。   他们约定过了,她要永远陪在她身边…所以,她会原谅他吧?   母亲和娜娜父亲离开後,他就没见到她过,连电话也没有。照顾他的叔叔阿姨们口径一致,都要他再等等,说夫人很快就会回来见他。可是伊承反应很淡,只应了声“哦”表示了解,之後就没再提起过。该说什麽呢?他早清楚,自己不过是再次被母亲抛弃了。第一次害怕、第二次惊慌…第三次,他居然可以这样平静。   原来,疼的感觉,可以习惯。   小伊承手中捏著他出门前托园丁剪来的一朵白玫瑰。玫瑰被女仆姐姐用缎带和包装纸包装的好漂亮,比花店买的还精致。   早上园丁叔叔听见他的要求时,还咧嘴冲著伊承直笑,调侃道:“少爷您是要摘花送给小女朋友吗?这麽浪漫。”   女朋友…唔,伊承紧张外加羞涩间,抓住花束的力道又重了些,他旋即想起花会被掐坏,又赶紧放轻手劲。   尹家的每个人都对他很亲切,和文家那些人完全不同。伊承已经认真的想过了,虽然没办法继续当娜娜的弟弟,两人也没办法继续住在一起…但他们念的是同所学校,可以一起上学啊。   他现在也有自己的车子,还是随他喜好选的宝蓝色,车身擦的亮晶晶,开车的司机先生,还替他在车上的小冰箱放了几罐汽水呢。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车,姓氏也和娜娜不再相同……   他们不当姊弟,还可以…当其他的吧?咳咳、那个,也就是说,他们还是可以变成一家人的。   只要…只要她愿意嫁给他……   胡乱想著想著,小男孩的脸颊早已默默绯红。   然而,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手上的玫瑰,注定永远也无法送给那个小女孩。   转了一圈,他们只是从两个陌生人,再度变成了陌生了。   尹伊承一辈子都忘不了,被雨淋糊的视线中,一身墨黑缀有蕾丝的洋装,衬托出女孩双颊的苍白。   “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骗子。”   他害死了她的父亲,毁了她原该无忧无虑的童年。   她一辈子,怕是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   那天起,伊承就再也不哭了。哭泣是软弱孩子的特权,而他和娜娜,都已不是小孩。   所谓的长大,其实,就是谎言被戳破的瞬间。   ***   娜娜有些粗鲁地推开伊承,往前走了几步,动作却倏地定格住,一拐一拐的,小腿那儿隐隐疼著,辣辣麻麻的,刚才那样一扭,拐伤了脚踝。   尹伊承笑眼闪过暗流似的心疼,十几年这样过去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脆弱愚蠢的小鬼,他长大了……但却依旧没资格去保护她。   他没再次伸出手,只默默地蹲下,垂目盯著她的脚「扭到啦?我看看。」楔型鞋上,娜娜那细白的右脚踝上,早已肿起发红。尹伊承犹豫了会,食指小心翼翼地往那肿痕轻轻压了下。   「啊!你做什麽啊?」娜娜怒叫了声,脸疼得全皱在一起,要不是站不太稳,她定会狠狠往尹某的脸上踹下去。   「别动,再动会更疼的…」他低低笑了起来,彷佛在嘲笑她的孩子气。用手掌温柔地托起娜娜的右脚,在阳光下仔细地审视过她的伤势後,俨然命令的口吻「韧带应该是没拉伤…你坐著。」   「我…」   她辱骂都还没说完,伊承就仰起脸来,无奈不已的叹了口气。   「娜娜,你怎麽永远都长不大呀。」   「你胡说什麽!喂——呀!」娜娜吃痛的眯起双眼,还实实地咬住自己的唇。他不动声色地起身,也不管她如何反抗,打横抱起便快步往旁边的遮阳伞下走去。   「放开我!浑蛋!」   他忽略掉女孩往他身上的暴搥暴打,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在躺椅上,然後再度屈膝跪下,手牢牢抓住娜娜的脚踝,迳自替她脱掉鞋子,露出玲珑的脚尖,解去系带的鞋子咚的一声,陷进沙里。   她脸皮薄的迅速涨红,连白皙的小腿皮肤,也隐约地泛红起来。   「你!你给我住手!别、别脱掉呀…」   他露出洁白的牙齿,似笑非笑的。既像玩笑,又像正经的警告:「你不要说这麽让人遐想的话。」   「喂,尹伊承!」   她现在实在是处於太过恼怒的情况,想也没想的,她居然把他的全名给当面喊了出来。原本正低头仔细替她揉脚踝的少年,触电似的抖了一下。   娜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竟也愣住了。嘴微张开,却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尹伊承停顿了几秒,再度动作。他拿起旁边冰镇的瓶装水,扭开瓶盖後,将乾净的水淋上她的脚踝,冰凉的水流过肌肤,带去些许痛楚。将脚上的沙粒冲掉後,从口袋取出亚麻棉手帕,隔著手帕柔软的触感,拿出冰桶里的冰块覆盖好。   这一连串的动作,仔细、温柔且轻松。   她安静地盯著他,他也少见不同以往的聒噪。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只任海风呼啸过耳畔,似在怒吼的奔腾。   作家的话:   所谓的长大,其实,就是谎言被戳破的瞬间。(>﹏<)伊承呀~快来给姊姊我摸摸~~(!!!)   收到CIYT HERO的礼物啦~矮油,老是给我赞太害羞了~~   各位,禁断总算迈向收尾的部分了,虽然很久,但伦家不想有仓促收尾的烂尾赶脚~   也请从最初读到现在各位,能继续陪著我,让我能用自己方式,把故事说完。   从今天起,当天满20票二更~ ☆、14 他唯一没说的事   伊承最後将帕巾缠住她脚踝,打了个结,利用手帕压迫住扭伤的伤处,免得扭伤恶化。   「好啦,你先坐著别动。等会…」他往沙滩另一边看去,喃喃地又说了句「小晓他们就会回来了。你先把脚抬高吧,免得到时肿得更厉害。」   「你…你很懂这一些急救嘛。」娜娜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头低的不能再低了。   「喔,这个啊。」伊承惊讶她问起,笑容意外中格外柔和「之前在岛上,小孩玩耍时常遇到紧急状况嘛。」   那个岛上唯一的保健医院在西边,离他们常去玩耍的东岸,用跑的也整整要花上一个多钟头。   孩子间玩闹总少不了意外,伊承当时算岛上小孩中年纪最大的,身为大哥哥,故跟护士阿姨学会不少急救措施。   听他这样轻描淡写提起从前,娜娜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那些锐利伤人的话,此刻却怎麽也说不出口了,只剩失控的心跳,急急地在胸口狂跃著「你…」她咬咬牙,忽然开口「你…如果可以,会想再回到那岛上吗?」   尹伊承抬起脸,那双刹间闪过光痕的眼眸,再复平静,他讶异她的提问。   同样,她也没想到自己会问他这个问题。   「回去?」伊承静静地笑了。   多亏他那娘似的漂亮脸孔,这样的笑容可称的上是狐媚——唇红齿白,妖里妖气。娜娜想不懂,为什麽这麽不男不女的脸会受到其他女人的欢迎啊?她们每天看到他,难道不会觉得很自卑吗…   遮阳棚子下,她就坐在白色躺椅上,离他是如此的近。她很美,脸蛋像盛开的玫瑰,甜甜刺刺的,不笑的时候有种娇气,如霜如画…但他却是知道,她笑起来,更美,可以让人一瞬间忘记自己是谁、在哪里、做什麽…她的笑有种魔力,让他著魔。   「我答应过一个女孩,要永远留在她身边的,所以我,哪都不去。」   「…呵,」她愣了几秒,才想起他话里指的是自己,忍不住嗤地冷笑了声「这些恶心到不行的好听话,你说给多少女人听过了?」   「很多呀,这话听过的女人…嘿,至少一百个左右吧。」伊承摇头,戏谑间,苦涩晕染「我答应会永远留在她身边,所以我要那些女人明白——她们,永远都无法取代。」   尹浩之所以厌恶自己儿子,除了他神似陈绫绫的容貌,更直接的理由,是尹伊承的颓废。   十年来,尹伊承活得几乎是纵情於朝生暮死的狂欢,但他的心,实际却根本生不如死的在煎熬中挣扎。   他爱她,他是真的爱她。爱到疯狂,毫无理性。   当年,伊承是在一无所有时遇到她的,或许这正是所谓的雏鸟情节。   他对文娜娜的执著,是一种的依赖。最初懵懂的追寻,并没有随著十年时间而淡却,反越演越烈——像酿起的酒,在光阴的酵发间,从甜变烈,犹带微醺却早已烂醉。   但他不能,他知道自己不能爱她,连说出来的认真都不配允许…这样的痛苦是种煎熬,明知道自己永远、永远都无法碰触到的她,他却仍旧无法自拔。   「你…」   她被他的眼神瞬间蛊惑。   像在他眼底失足落水般,一时失神,娜娜竟缓缓地朝他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理所当然地替他拂去额上遮住眼角的发丝——倏地,停住。她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却又觉得冒失缩回手感觉很狼狈,指尖僵在那儿,几缕风自她指尖与他的肌肤缝隙流过…带走暖意,只剩微凉。   娜娜发过誓了,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十年前那段短暂到像梦一样的相处,玩闹、嘻笑,握住他手时的踏实,捏掐男孩脸颊的软软触感,替弟弟抹去眼泪时掌上的温度……这一切,她从没忘记。   她一直把他当成家人,唯一的朋友,她把自己全部拥有的都与他分享,只求他给她一颗真心。   结果,他狠狠的欺骗了她,让她如此难堪。   她自以的正义,结果原来只是多管閒事。他想回尹家,他从来不想待在她身边,他骗了她。   这种感觉,真的很痛,她第一次想守护别人,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就能改变他人的痛苦。   可是尹伊承,让她知道她错了。她根本什麽也做不了,父亲自杀、母亲崩溃…她却连承担什麽的资格也没有。最後,还只能眼睁睁的看著母亲逞强的爬起身来,孤身一人为留住外公梦想而搏命。   不能原谅,她绝对不能原谅伊承。因为,她很清楚,如果她再度纵容自己对他心动,那麽——   她就又会再度陷溺於自己的软弱。   「你说谎。」她缩回手,一如十年间他无数次向她恳求原谅的结局,残忍而果决「我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谎言了。」   听见女孩的回答,尹伊承心又是钝钝地一次重击,无法原谅…她说过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这…他不也心知肚明吗?   「这不是谎言…」而是他的真心,战战兢兢,卑微向她捧上的真心。尹伊承艰涩的说著,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有办法…再次鼓起勇气「十年前,我并不是刻意要欺骗你的。那件事,我根本毫不知情,直到我母亲出现前…还有,我说我想回尹家,也是因为我不想当你的弟弟。」   风很大,把她头发都吹乱了,除了辫子在她身後飞舞,未拢齐的碎发,在她鬓角边静静地摆著荡著,像无数怀著欢笑抛向天际的秋千,摇摇摆摆,终退回地面而叹息。   「这些,你都说过了。」她没有动摇,只抬起眼,定定地看著他。   眼前的少年,让她好陌生…奇怪的陌生,准确来说,是熟悉的对他感到陌生。   他总在她身边鬼鬼祟祟的晃来晃去,彷佛只要她一回头,就又会看见他站在那里,冲著自己笑。   但,他是什麽时候长的这麽高了?以前明明比她矮三点三公分啊,为什麽现在他连半跪在地上也比她高上半颗头…肩膀呢,什麽时候偷偷变宽了?除了笑起来时还跟以前一样,他总是像怕别人看见似的,老在笑开的刹那低下头来。   以前她总喜欢用手直接挑起他的下颚,让他抬起脸来,然後看他脸红到脖子,却乖乖站好不敢动弹。   但现在他笑的时候——却都一副不经意地低下头,瞅著她微笑,像故意只笑给她看一样,害她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在那男人的丧礼上,我也发过誓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如果一切如旧,听娜娜说完话後,伊承会露出苦笑,然後转身离开,但这一次,他却跪在原地,没有挪动。   「是呀,这些…我都说过了。」   他忽然低下头,拾起女孩的鞋子,拍去上头的沙尘,自言自语似的,蓦然开口:   「可是我从来没说过,文娜娜,这一切的理由,都是因为你。」   作家的话:   之前预估的太乐观了,咳,下一章预计把这部分结束掉。 ☆、15 未完的故事   「因为我?」娜娜嗤笑一声,抬头往另边看去,那些人怎麽还不回来?对於这个疯子,她再也不想浪费口舌了「这藉口很差劲,你不觉得吗?」   尹伊承没对她的讽刺作任何解释,他捧著手上那只鞋子,极其平静的口吻:「我不懂,你明明喜欢粉红色和白色的,怎麽买了双蓝色的鞋子?」   「这…不关你的事吧?」她啼笑皆非,甚至暗自考虑,此刻是不是该向保全呼救的最佳时机。娜娜抢走伊承手上的鞋「我要买什麽颜色,关你什麽事?」   伊承反握住她探向鞋子的手,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腕。痛的她想缩回手却挣脱无效。   「姓尹的给我放手啊!」   「不放,除非我把我的话讲完。」十年了,整整十年,她从来不给他机会能把话说完。她太狠了,对他,对她自己,都是。   「放手!」女孩怒气冲冲的嚷道「你不怕我叫我家保镳来吗?」   「管他的,就算被他们痛扁一顿,也好过我要眼巴巴的看著你却一辈子也得不到你!」   「你疯了…」   「对!对…我是疯了,因为你!文娜娜!我像个脑残一样屁颠屁颠的跟著你到处跑,你学乐器我就跟著去拉那什麽鬼提琴!你要考那个鸟学校我就跟著书呆子一样每天苦读十三个小时只为通过最低率取分数!为了你!我还不怕死的跑去拜托我爸捐钱给学校,为的只是有机会能在走廊上远远的瞧见你一眼!」   她目瞪口呆,他却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口:   「你去哪里听音乐会,我就一定要订到二楼上好的包厢位置!为的是什麽?为的只是能用望远镜远远的看著你聆听音乐的样子!」   「你参加的宴会,我全都跑去了!你知不知道你穿礼服的样子有多诱人多美丽?可是我都只能在旁边可怜兮兮的看著,想碰却一点也碰不到!我想念你身上的玫瑰香味!想念你房间彻底的粉红色!我甚至只求在你看过的窗景前吃顿饭!只因为窗外的花草树木曾入过你的眼!」   这一连串仔细分析起来有些变态的言论,弄的文娜娜真的是瞠目结舌。尹伊承却脸不红气不喘,捉著她的手,认真无比地讲著——十年来,他从来没有这样严肃地叙述过一件事来:「我没有办法离开你…我试过了。但试过了又怎样?碰别的女人时脑子想的全是你。我不想当你弟弟!真的一点都不想!因为那样……我,要怎麽让你答应成为我的新娘呢?」   「咦?」一个促不及防的真情告白,让娜娜脸颊酡红。她忿忿地使劲甩手,想甩掉尹伊承的手。她慌了,彻底慌了,这疯子现在是在说什麽鬼啦?   谁、谁要当他的新娘啦!!!   「娜娜,我说认真的。如果是谎言,就天打雷劈死无全尸从此性无能。从第一次见到你那天…呃不对,」发毒誓时内容给说的确切一点「从你第一次牵著我的手带我上学,跟我班上所有人宣布,我从此是你的人那刻起…」   「喂!我哪有说过那种话啊!」文娜娜瞪大双眼,什麽叫他是她的人!这种诡异的话她怎麽可能会说出口……欸,好、好像真的…有说过那麽一句话的样子…   「有啊,那时你知道我在班上被同学排挤,你就不管我挣扎的硬是抓著我冲进教室,站在讲台上,对早就吓呆了的同学和老师警告说:『这个小鬼以後就是我的人了,谁敢碰这小子一根寒毛,就是跟我文娜娜过不去。』」   娜娜脸越来越红,红到几乎像熟透了的苹果,快要炸开了。   尹伊承閒閒的瞅了眼女孩,悠哉到不行的继续开口:「从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我伊承这辈子就跟定你啦。」   「我、我……」   「所以,文娜娜你,一辈子都要像你说的,永远都别原谅我。」他松开抓住女孩的手,退後一些,仰起脸来,哀伤而温柔的看著她「永远,也不要原谅我伤害过你的罪。」   他不想後悔。   像若暮说的,他最後一人孤独死去的画面…真的太真实了,因为除了娜娜,他根本无法对其他人交付真心,这样的他,注定…会孤独的死去吧?   他曾经看过一部相当沉闷无聊的电影〈大国民〉,故事中的主角,拥有一切,但最终的遗言,却是让人无法理解的一句「玫瑰花蕾」…玫瑰花蕾,据说象徵的是童年令人无法忘怀的温暖,是呀,人总是怀念著已经失去的东西——但却畏惧再次伸出手的勇气。   伊承伸出手,将手掌抚上女孩的脸颊,她没有抗拒。   「然後,让我用一辈子的时间,弥补曾经伤害过你的罪。」   用一辈子的时间弥补她。   因为曾经造成的…根本无法改变了。这个大人的世界就是如此的残酷,没有魔法、没有神仙教母,太多的事情,注定留下遗憾的结局。   可是,他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他跟娜娜,虽然都已长大成人,也曾错过来,但他们还活著,心脏还持续地跳动著,血液在血管慢慢流著,活著,只要还活著,就还拥有未知的明天,不是吗?   「你要用一辈子弥补…我?」   「嗯。」   「这、这到底是什麽意思?」她不懂,也一如平常的率真,直率的将疑惑提问出口。   对此,尹伊承只是微笑。然後起身,站挺後的他,几乎挡住女孩眼前所有的视线和阳光。   他真的很高,到底是什麽时候长得那麽高了的…她为什麽都没有发现呢?   伊承慢慢俯身,手撑在躺椅上,靠近她通红的脸庞,嘴角噙著笑:「就是要和你一起过一辈子的意思呀。」   这小鬼真的长大了,早就不是那个眼睛总是泪汪汪的小男孩,也早已经不是她的弟弟了。那,她到底是以什麽样的心态,在注视他的…路人?敌人?同学?朋友?还是……   「好吗,娜娜?」   随著那声恳求的语尾消失在风里,少年温柔而放肆地,在少女额上印上一吻。   这十年来,三千九百五十多天中,他唯一对她隐瞒过的一件事——   就是他爱她。   作家的话:   恭贺尹某把女王追到手了~~ ☆、16 养母的来电   若晓默默的抬起脸来,往远远端的海浪花看去,极小声的嘟嚷著:「不知道他们怎麽样了?」   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一旁的若暮给听见了。他听得懂,是因为他知道女孩心底在盘算的是什麽。他微微一笑,有点看好戏的戏谑神情。   「谁知道呢。」   尹伊承那人,彻头彻尾就是个变态。虽说若晓认真要帮尹伊承时那副拚命的样子很可爱,但文娜娜究竟会不会原谅那个姓尹的…唔,这就不在若暮关心的范围了。   但成功了也好,要是真的成功了,他的日子也能过得清静些吧?   「在说什麽呢?」宋仲夏探听似的探出头来,他原本正忙著替其中一位保镳倒汽水,文家派来的人员总共六个,刚开始都推说不用了,但经不起仲夏和若晓的热情邀请,现都三三两两的坐在草丛边,各拿著免洗餐具默默的吃著。若晓回头对他笑了笑,摇摇头。   「没什麽。」   「是吗,」仲夏俐落地把用完的盘子叠在一块,收进垃圾袋中。提著袋子,迈开脚步踏回沙滩「好啦。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再有新的烤肉就再拿来给大哥们分享罗~」他对保镳们笑笑,转身就要回海滩那儿。   礼若晓一看情况不对,连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腕,慌张地叫住他:「那个…宋学长!等等!」   宋仲夏回过头,脸红的像在烧一样。   她主动摸他耶!!!她主动握他的手耶!!!天啊>/////<   「怎、怎麽了了了吗?」一时激动,连语调都不由自主的提高,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若晓飞快地收回手,也有点不好意思地撇开脸道:   「是这样的…我…宋学长,我想去这附近的商店街看看呢。」   「商店街?」   「呃,就是可以买些纪念品的地方…我第一次和朋友出来玩,所以…想到处逛逛看看。」   这句话前後矛盾到不行,可是陷入盲目恋情的宋仲夏自然是察觉不出问题症结的。光若晓一句想要天上的月亮,他八成也会找太空梭冲上去拿给她。   「好、好啊!当然好啊!我们这就去商店街那里看看吧!这里我很熟,我带你们去还可以打折的!」   「谢、谢谢你…」她松了口气,一脸勉强的保持著微笑。若暮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   「你以为你在用美人计呀?」居然还成功了…   「才、才没有呢!」被他这样一说,若晓脸刷地红了。她略为恼怒地否认著,默默地跟上大步往街上走去的仲夏「我只是想拖延点时间…」   「拖延时间?你对尹伊承那家伙真的太关心了。」他别扭地移开目光「我不喜欢。」   「不喜欢?你不喜欢的东西可多了呢。」她哼了声,踩著凉鞋啪答啪答地沿著小石子路走「但我又不是你的,我当然可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你想做的事?」若暮瞄了她眼,神情古怪「没有我你哪做得成呢?」   「猥亵暮!」若晓忿忿地扬起拳头,往若暮肩上一捶。真受不了这家伙!老是这样趁机调戏她!   就在兄妹俩打闹嘻笑间,宋仲夏不知何时已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著他们两人和乐融融的模样。他仍然带著微笑,但表情却隐约有些古怪。很难形容的情绪,像在思考著什麽,又像在放空似的恍惚。   若暮抬头,不经意的看见他的神情,却又刻意的挪开目光,继续闹著若晓。她背对仲夏,故自然没看见少年在不远处的眼神。   平日那个总带著几分傻气憨笑的仲夏,原来也会给人这样的寂寞的感觉。他一直留神看著若晓,每一个不被他人所留意的动作,他其实都看在眼底,所以其实,有很多细节,他早都注意到了。   虽然总叫自己别想太多,但那种不太舒服的异样感,正在心底一次又一次的漾起涟漪。很多画面…很多场景…真奇怪呀,这对兄妹——总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对劲……   正当仲夏要开口说些什麽话来替自己的注视缓颊时,一阵震动的手机提示自若暮口袋里传来。   若暮用手压制住正打算掐他脖子的若晓,取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的萤幕,最後看向若晓:「……是妈妈。」   「妈咪?」她愣了下,怎麽是打给若暮,而不是打给她呢?   「我接了。」他怀著几分说不出的罪恶感,再加上心中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指尖优雅地滑过萤幕「喂?」   『喔,是若暮吗?』陈渊的声音。说也奇怪,她平常雍容华贵的嗓音听来不太寻常,有点激动,有些亢奋…甚至正在发抖「你们到了饭店没有?还好吗?」   「是…一切都很好。」若暮冷静地瞥了眼正仰头看自己的妹妹,语气平静「您还好吗?」   『我?呃,当然好啦。其实是这样的…若暮呀,若晓有没有在你旁边,我想叫她听电话。』陈渊的声音真的很不对劲。她为何这样情绪激动?而且…还叫自己养女是『若晓』?为什麽…她不是都称呼她为『泰依丝』吗?他从正式和他们住在一起後,就从来没有听过陈渊喊若晓原本的名字过。   不安,若暮觉得自己全身一冷,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您要找她…有什麽事?」不会的,不会被发现的。不可能,她不可能会发现到什麽可疑的地方啊?除非…除非她去了他的房间,看到了什麽吗?   「若暮…?」若晓终於沉不住气了,她开口,盯著他的眼睛「怎麽了?」他接到电话时,脸色整个变得好苍白,表情也好难看,难道养父母出了什麽意外?还是……   连身後的宋仲夏都担心地走了过来:「是陈渊?发生什麽事情了吗?」   『喂?若暮,』陈渊在电话的另端深深吸了口气,试图维持冷静『你能不能快点叫你妹过来听电话…我,有很重要的事,想最先问问她……』   「找我的?」她皱眉,盯著若暮。想从他的惶恐中解读出答案,但若暮只咬著下唇,抓著手机,毫无要转让的意思。   『喂?有听见吗?』陈渊还在嚷著,忽然情绪失控地骂了声脏话『该死的!这里的收讯效果怎麽这麽差!喂?喂喂喂?到底有没有听见呀!』   接著,啪洽一声,通话断了。   「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快点说啊?」仲夏走上前来,扶著若暮的肩膀,催促道「你这样我们会很紧张的!」   「不,那个…」他还没说完话,若晓就从他手上抢过手机。   「妈咪要找我?」   「嗯,而且…她似乎有点激动。」若暮吞吐的话刚说完,就看见她淡淡一笑。   「激动?难道,我做的坏事,被妈咪给发现了?」   她怎麽能那样轻松的笑出来?难道她不怕吗?若暮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若晓按下通话纪录的显示,回拨给陈渊。   电话很快地就被接通了。   「喂,妈咪,你找我?」她平静地开口。   『若…泰依丝?』陈渊颤抖的嗓音从耳边传来『我…我有一件事一定要问问你……你能老实地回答我,可以吗?』   作家的话:   好紧张...   哼,我要勤更免得被追成平手啦!!!! ☆、17 她怀孕了   若晓屏息,拿著手机,棕色的眸子如今却只剩茫然。   「什…什麽?」她喃喃道,看得若暮真的快疯了,他想把手机拿回来,但被若晓的手给拨开。宋仲夏也站在旁边,站得很近,他认识陈渊,现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他也有点被吓到了。   「您…您说的是真的吗?」最後,若晓微微发抖著,语气不太确定,但慢慢的露出笑容——看见那个微笑,若暮悬宕的心猛地放了下来,至少,他知道不是那件事了。   『嗯…泰依丝,』陈渊仍很激动『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养母怀孕了。   自从初胎五个多月忽然血崩送医急救後,医生就告诉过陈渊和亚当,她的子宫在这次意外中造成些问题,要成功受孕的机率极低,就算怀了,也很容易流产。眼看自己期盼已久的可爱孩子,竟就这样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陈渊便彻底崩溃了,她好几次自杀未遂,弄得亚当筋疲力竭,夫妻间一度甚至闹到要离婚。而最後,他们收养了若晓。   她最初被领养到英国时,就有好几次看见养母情绪不稳的状态,但多亏有若晓和亚当的陪伴,陈渊才总算得以稳定下来,重返正常生活。但她是多麽想要一个真正属於自己的婴儿,这点,若晓其实一直很清楚。   如今,这个愿望竟真的达成了。   『我这几天不是胃一直不太舒服吗?』手机另头养母仍在说『原本以为是肠胃炎,所以去看了医生…结果,他们要我转诊的时候,我真的一点都不敢相信!泰依丝,三个月了,而且没有异位那些异状,是很健康的小宝宝喔。』   「妈咪,真的太好了。」若晓咬住下唇,高兴的也快哭出来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这对照顾她、视她如己出十年多的养父母,终於有自己的孩子了,她真的觉得好开心。   『我刚告诉亚当呢,他也好激动。噢,宝贝…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能得到这样的恩赐,这一定是上帝的祝福啊…』陈渊又哭又笑的,擤擤鼻子,忽然想起自己的失态,尴尬的清了下喉咙『所以啊,泰依丝,你告诉妈咪…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呀?』   「当然都好,只要妈咪你和宝宝都能平平安安,健康快乐的就好了呀。」   『呵呵,我想要个女儿呢…』养母破涕为笑『我一直想生个跟我一样的女孩,亚当那样帅,我的女儿也会是很漂亮的混血儿的。』   「嗯。」她还是笑著,虽然有点勉强。   陈渊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毫无注意到自己话说的伤人:『哦,对了…我给打电话告诉英国的亲友们,还有乐团,对,我恐怕要休息一阵子了…』   「妈…妈咪,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王姨知道了吗?您请她要更小心的照顾您喔。」   『嗯,我知道的,我会注意自己的身体。』养母自顾自的说著,像在唱歌一样的欢喜『你们好好玩,等你回来,就陪我到处散散步做运动吧。啊,门铃响了——噢,是爸爸呀,泰依丝,妈咪去给爸爸开门,我先挂了,再见。』   也不待她回答,电话便喀的切断了。   若晓拿下手机,看著眼前两个盯著自己看的少年,露出一抹灿烂不已的笑容:「陈渊她…她怀孕了。」   「怀孕?」仲夏愣住,他似乎听过陈渊和亚当收养若晓的理由,傻傻的摸著脸颊「年纪都这麽大了…居然还怀孕了啊?」   「嗯,太、太好了,若暮。」她转头,看著哥哥含笑地点点头「他们是那麽想要一个孩子,总算能够如愿以偿了…」   「你说什麽啊,他们不是本来就有你这个女儿了?」若暮淡淡地看了她眼,接过手机…手指有意的碰触过若晓柔软冰冷的手掌,停在她手背上一秒、两秒,温柔的,肯定的,他沉静地看著她,看出她的不安,读出她的受伤——   别怕,我在这里。   从他沉著的眼神里,若晓忽然觉得很安心,她知道自己不是孤独的,她,还有若暮呢。於是,她抬起头,甜甜一笑:「嗯,也还有你这个儿子喔。」   ***   三人回到海滩时,只看见一个颇诡谲的画面。   沙滩上,烤架上早烧焦成黑炭的一片焦黑。海风的咸味外加烧焦味的独特味道,默默的飘荡在沉默中。   「呃,你们…」率先开口的,是身边站著若暮、仲夏两大美少年,犹如被王子们护送著的若晓。她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状况,艰难地开口「你们在做什麽呀?」   「喔,你们回来啦。」一堆沙丘的後头,传来伊承的嗓音。三人默默地把头叹过去,看见全身都被埋进沙山里,只露出整颗脑袋的尹伊承。   那沙堆还不是普通的馒头形状,而是被仔细的堆成人形的模样…看著尹伊承的头,下面接的却是玲珑有致的女性胴体——虽然只是沙拟成的,可…还是说不出的恶心啊。   「还不错呗?这副沙子堆的身体很性感吧。」   「……」   「……」   「……」   怎、怎麽办呀?好不舒服的画面,好想当作没看到呀……   「哦,你们回来啦?」提著红塑胶沙桶,慢慢地走回来的,是娜娜。   「呃,娜娜…」若晓弱弱的瞄了她一眼「这个…」   「那是我堆的,还不错吧?」   「欸!?」   「沙人…从以前就很想做一次看看了。」女王脸红地嘟起嘴,像小女孩子一样踢了下脚,辩解似的嚷著「是、是尹伊承说…我可以对他想干嘛就干嘛的嘛。」   若晓、若暮和仲夏目光瞬间转回沙堆里尹某人。他只给哭笑不得的摇著头:   「我…我哪知道,她会要我陪她做这个呢?」   呜呜,他也想知道啊!!!明明就还有那麽有多趣的事可以做,娜娜怎麽不叫他陪她去玩其他更刺激点的呢?┬﹏┬   作家的话:   这篇要很有画面才会觉得好笑~我好佩服娜娜OTZ,也好想看沙子堆成什麽样子艹   满184票继续来二更啦~~爱你们,嘻嘻 ☆、18 只要看你笑就够了   下午时分,一片火红的夕阳,像火般燃烧了整片天空,把海也染成橘红,连同那片雪白的沙滩,也沾染了夕阳的红。玩闹了半天,众人一边悠哉的收拾烤肉用具,一边静静的看著日落。   若晓拿著用过的盘子,往娜娜那看去——她正要拿炭袋,却被一旁著急的尹伊承伸手给抢去了。   「你干嘛啊?」娜娜脸微红,虽然那也可能只是太阳的光照在脸上的缘故。可今天的她看上去完全就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原本的刺全不见了,眼神躲来躲去,怕跟伊承四目接上的别扭模样,连若晓这个旁观者都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尹伊承不晓得跟她说了什麽呢?不过现在看,他们已经不再那样误会彼此了。   太好了,虽然娜娜看来还不太真正了解自己的真心,但那股总坦率认错的率真,一定会让她得到幸福的。   「你竟然成功了。」若暮没有抬头,只跪在旁边拿扫帚清理沙滩上的碳灰「他们两个人看来很开心呀。」他被尹伊承缠著那麽久,还没看过他那样恶心亲密的德性。   「嘿嘿,很厉害吧?」其实她什麽也没做,不过,竟然真的成功了…若晓不自觉傻笑起来「若暮,大家都好幸福喔,真好。」   「是啊,幸福,」他往旁瞥了眼,丝毫没自觉自己俨然已经成为最强电灯泡宋仲夏,那人还在忙著讲手机,比手画脚的非常激动「那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我?唔,为什麽是我啊…」若晓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脸,脸颊泛红,她慌张地忙用手扇了扇,想扇去脸上的腾腾热气。   「若晓,要不是你,我,不可能得到幸福。」他轻笑,手温柔地替她将碎发拨回耳後「陈渊、尹伊承…这些人,也是因为你,才能撑下去,并且得到属於他们的幸福。」   「你太抬举我了,若暮。」她脸红红的,低声嗔道「我没有那麽伟大的。」   她希望这些人得到幸福——那麽,这就会是她的幸福。   忽然,不远处的尹伊承发出一声惨叫,众人说好似的把目光转向他。只见他捂著脸,痛得龇牙裂嘴:「啊啊啊!我的脸皮啊,痛死了!」   「怎麽了?」离他最近的娜娜赶忙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脸庞仔细地看了看。   但伊承拉住她的手,眯著眼摇头道:「我没事,你小心你的扭伤。」   「还说没事?」她瞪了他眼,从藤编提包取出蕾丝纯白手帕,裹在一旁的冰矿泉水上「脸都脱皮了,快点先敷敷吧。回去我再拿芦荟胶给你涂啦…」   他看著她的脸,噗嗤地笑了。她一气之下拿瓶子敲他:「笑屁啊!」   开什麽玩笑!她还没有真的打算原谅他了好吗?只有一点点点觉得他很可怜…都那麽大个人了,还跪在沙滩上,说只求能永远留在她身边……   「呜…好痛啊!」尹伊承脸皱成囧型,哀嚎连连。   娜娜这才回过神来:「很、很疼吗…」   「当然不会。」他露齿微笑,低声呢喃道「我只要看你笑就够了。」   「神、神经病…」她撇过脸,脸红的厉害。刚才到底是她拖著他团团转,在豔阳下跑了整个下午,他脸会脱皮,有一半也算是她的原因啦…她、她给对他负责才行。   ***   饭店泳池边的观望台咖啡厅里,若晓等人坐在最靠近窗景的位置,各自啜饮著刚点的饮料。仲夏不知为什麽理由,坚持不让他们回别墅,硬是把他们拖来这儿喝茶,自己则刚坐下没多久就跑去外头讲手机了。   尹伊承仰躺在沙发椅上,脸上盖著毛巾,他下午中暑,弄得从刚刚就直嚷不舒服。软绵绵的躺在那里,像懒洋洋的猫咪。桌上的热可可还微微冒著烟,不见他动。   娜娜坐在旁边,撑著下巴,睨了他一眼,伸手把玩著玻璃杯下的纸垫「中暑了干嘛不说?」搞到最後还是她叫她家保镳把他给搀扶过来的…啧,他家是没保镳嘛?干嘛还要动用到她文家的啊!害她吓了一跳,以为他怎麽了……   「抱歉,我只是不想扫你的兴而已。」他用手乔了下毛巾,弄出两只眼睛,看著她微微一笑。   整个下午,他和娜娜在沙滩边玩沙玩的很开心,又堆沙堡、又挖沙坑…像孩子一样尽情玩耍著。想必娜娜之前没和朋友玩过沙吧?看她那样,他自己也忘记擦防晒乳和遮阳了,只想让她更开心,笑得更灿烂。   「呿…」女王哼了声,目不转睛地盯著眼前的饮料——像今日夕阳一样的橘红色热带水果汁,杯缘装饰满鲜豔的水果,还插了只粉红小纸伞,自言自语似的嚷著「不舒服就说嘛,又不是要把你弄到死的…」    对面的若晓,手撑在桌上,咬著吸管,一边认真地喝她的姜汁汽水,一边更认真地偷看著这对小情侣的互动。旁边,拿著马克杯喝著抹茶拿铁的若暮,閒閒的瞅了她眼。   果不其然……「咳、咳咳!」她又呛到了。   「唉,你别心不在焉的,会噎到。」他叹了口气,替她拍了拍背,边递给她张面纸。若晓半趴著,连连咳嗽。   「呜,咳咳…」她捂著脸,傻笑地抬起头来,对大家微笑「我没事的。」   「真是,要小心点啊。」娜娜皱著眉,轻声叮咛了句。   「对呀…小晓,不喝那麽快也不会有人跟你抢的。」伊承现在心情大好,毕竟今天礼若晓这月下老女人多少有帮上忙,现在她也算的上是自己的恩人,态度自然更是好上加好。   「没有啦,嘿嘿…」她搔搔脸颊,乾笑著。忽然把目光转向若暮放在桌上的杯子「欸,若暮,这个好喝吗?」   「抹茶,要喝喝吗?」他淡淡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把杯子往她位置挪了些。   若晓双眼睁大:「真的可以呀。」   她得到允许,便开开心心的捧起杯子,浅浅地啜饮了一口。上头的奶泡很浓,但下头的抹茶拿铁却比想像中的还高温,她的嘴唇一不小心就被烫到了。   「烫…」若晓嘟起嘴,默默地放下杯子。   若暮瞄了她眼,唔,她的上嘴唇上,竟然全是白白的奶沫,而且她还毫无自觉…   怎麽办?他真的好想现在就把她压在沙发上,肆意地吻上那尝起来想必甜甜的嘴唇…   作家的话:   哥哥...嗯,很渴吼? ☆、19 初次告白   宋仲夏从傍晚,大家由咖啡厅往餐厅那走去开始,就一路缠著若晓说个不停。伊承和娜娜,也自顾自的一路斗嘴,彻底被排除在一边的若暮,只给沉默地走在最後面。   从他眼前看过去,一整排鹅黄色的照明灯连绵过去,地面上鲜艳的马赛克拼贴走廊两者相映起来,绮丽地有如梦境里缤纷的场景。慢步往前走著的若晓,纤瘦的背影,削瘦肩膀的小巧弧线和隐约转现的侧面,带有光泽的直顺黑发风扬斜起。被黄光晕染的美丽裙子,彷佛文艺复兴的画里的神只般,不可思议的动人。   若晓似乎在他没有留神的瞬间,悄悄地长大了。   而那样的成长,并不是外表间显见的变化…而是一种感觉,从心底深处慢慢探出来的改变。她畏缩的举动、惊恐的眼神,早被阴影所吞没掉,相反的…像飘著淡白薄烟的一盏茶,更沉稳的,温润香气一样,轻柔。   不可讳言的,若暮感到失落——她已经不需要他了,他没理由强说自己能保护她。他自以的牺牲、守护,如今只是可笑的谎言,这样的打击,否定掉他原本筑起的墙…轰隆的一声,他的世界,全都崩塌了。   礼若暮在一片废墟中,狼狈的收拾自己的心。   今夜的晚餐,是饭店里附设的墨西哥菜餐厅。弥漫南美风情的装潢,渔港直送的海鲜,手掌大的生蚝、鲜虾,满满陷料的TACOS,配上酪梨酱、莎莎酱、烤豆泥…多的几乎吃不完。宋仲夏还从店长那拗来原本需预约的酿果酒——将鲜甜水果加入红酒中,尝起来甜甜辣辣的。红酒的呛烈配上口味重辣的菜肴,热情洋溢的Salsa音乐,美食酒肴,盘错碰撞声中,微醺了这个夜晚。   除了仲夏,在场其他人都还没到能合法畅饮的年纪,因此除了浅浅酌几小口外,甚下整瓶几乎是他一个人喝完的。   「呼,好辣~辣的我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宋仲夏一口仰尽,豪迈地放下杯子。   「我说学长…你也太夸张了吧?」伊承大惊小怪地叫著「这酒甜的像葡萄汁呀,你没喝过威士忌咩?那才算的上是酒啊。」   「啊,我很少有机会喝酒的。」仲夏笑得爽朗「不过偶尔也会想醉一次看看。」   「醉?你有什麽需要借酒浇愁的烦恼不成?」伊承摸著下巴,邪恶地看向桌旁的若暮,明知故问的「恋爱啊?」   「呃…」学长脸急速地红了起来,他心虚的瞄了眼,正张大嘴打算吞掉超大玉米饼的若晓,讪讪的摇头「别说这个了,我们继续吃饭吧…」   等饭後回到投宿的别墅时,大家看起来累了。娜娜说要回房睡觉,便和若晓一块上楼了。伊承则忽然想起自己十点有偶像剧要看,抓起手机就往楼上冲,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只剩若暮和仲夏两人待在客厅上。刚才喝了不少酒的仲夏,如今疑似醉酒的趴在沙发上独自傻笑。若暮皱眉,看著这个还在傻笑的“情敌”,忽然很想用脚踹踹他……叹了口气,唉,算了,趁人之危不是他的风格。他转身去冰箱取蜂蜜冲开水,泡了杯浓到不行的蜜水,端到仲夏前方的茶几上。   「学长,喝点水吧。」   「呜…是、是若暮嘛?」宋学长睁开眼,红著脸吃吃笑了起来「没错吧?还是你其实是若…若晓?」   若暮眉心微拧,怎麽醉成这样?「…我是若暮。」   「噢~~呀哈哈,那是若暮就没问题啦~」学长竟前翻後仰的拍起手来,笑得很欢乐。   什麽叫那样就没问题了?若暮青筋微凸,正要扶起他灌水时,仲夏忽然抬起脸,喷得他一脸酒气。   「嘿嘿…若暮啊,我、我告诉你…其实,我真的很喜欢若晓耶!真的…超喜欢的!哈哈…」   「嗯,我知道。」不只他,试想全校都已经知道了吧?那麽明显那麽别脚…   「那、那既然你都知道了…」仲夏慢慢地撑住扶手,坐起身来,迷蒙不清的眼神,正努力注视著若暮「那、那你…能不能别跟我抢呀?」   几乎是瞬间,若暮的心脏漏拍了几下。他仍站著,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他醉了,宋仲夏一定是喝多了,才会这样胡说。若暮反射性地移开目光,冷声道:「宋学长,你醉了。」   ***   晚上十一点半,整栋别墅静悄悄的,连点声音也没有。成排的四面门扉,在昏暗的走道上静静的紧闭著。忽然,从右数来第三间的房内电话,猛地响了起来——   答答答答、答答答答,尖锐刺耳的铃声催促地响著,好似急迫而锲而不舍的决心。终於,喀的一声,话筒总算被人接起。   「…」   「喂、」话筒另端的人明显很紧张,深呼吸的声音清楚可闻「喂?若、若晓吗?我是仲夏…你…你睡了没有?」   话筒前,轻轻的一声「唉」。也是,都来接电话了,难道还会是在梦游吗?   仲夏全身更加紧绷了,只差没站直立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吵你睡觉的…只是、只是刚才不小心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睡著了,还是後来被手机铃声叫醒的…」   不用特别提出来报告吧?感觉很丢脸呀~无论如何,话筒那端的少年仍激动地继续说著:「你…你你你如果可以的话,请到阳台上吧,呃,我…我想…我想对你说一些话,很重要的话!」   然後,喀!电话就被切断了。   呃…说些话?是到底要说些神马话?有什麽话非给在阳台前说的捏?但话虽如此,他还是默默地挂上电话,走到阳台前,咻地展开落地窗帘。   只见,阳台外,浮满了五颜六色的缤纷气球,纯白的玫瑰花瓣,洒满了整个阳台。   从窗台看出去,那片沙滩上,被人用点燃的仙女棒,布置成一个爱心的模样。   有个人,正仰头站在那爱心的正中央,双手贴著脸颊,不顾一切地大喊著:   「我~喜~欢~你!请你跟我交往吧!!!」   唉呀,真是出乎意料的告白啊…   而看著这一切浪漫的布置,和真情的告白,“他”再也忍不住地,用有些感动又不敢相信的语气,捂著脸开口道——   「矮油讨厌啊,小宋,我都不知道你暗恋人家那麽久了呢~」   原本一颗心悬在半空,心跳加速的展开人生初次告白的仲夏,毫无预警的听见阳台上传来的低沉男声,忍不住抬起头来,呆呆地看了过去……   没搞错吧?站在阳台栏杆後的人,竟然是尹伊承!?   作家的话:   偶会不会告诉你们,我昨天忘记把文放上来了...   Q__Q伤脑筋呀,最近开始烦恼,要不要先停更一段时间了....Orz ☆、20 憋坏了心   恶质的看著宋仲夏呈痴呆状的尹伊承,笑得邪佞到像个奸臣:「小宋,你这样忽然跟我告白,我很困扰耶。」   「你、你你你——」仲夏已经快丧失语言能力了,嘴张成大O型,脸色惨白的像张白纸,他巍颤的举起手来,指著阳台上冲著自己笑的少年「你、你怎麽会在泰依丝的房间里?」   「吵死人了,半夜你们在闹什麽呀?」有点骄纵跋扈的嗓音响起,靠最边的落地窗被推开,一身粉点点睡衣裙的娜娜皱著眉走了出来,左手搂著只纯白的北极熊娃娃,右手则孩子气的揉著眼睛「放烟火?」这麽有趣的事怎麽没叫上她一块?   毕竟,文娜娜目前看过的烟火,也只有集团为庆祝仪式放的,随便造价就要几亿的那种大型烟火秀。   「噢,娜娜~」伊承转过头,隔个阳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女孩「宋学长忽然跟人家告白,我正在伤脑筋呢。」   「啥?」文娜娜呆了几秒,才撇头往下看去「他,跟你…告白?」   「不、不不不!才不是咧!」仲夏快哭了,他拼命的挥著手大叫。夜晚奔腾的海浪阵阵冲上岸来,掩去少年急於解释的声音。   她慢慢地抬起头,恢复以往的平静…伊承和礼若暮的房间,不是在她隔壁吗?「等一下,你怎麽会在那里?」   「喔,这、这个啊。」伊承这才露出“被你发现了”的表情,摸著後脑勺嘿嘿笑道「刚才小晓看我跟暮哥哥两个帅气大男人挤一间房间很可怜,所以好心跟我们交换了…」   娜娜本能地忽略掉尹伊承那句“两个帅气大男人”:「那,跟你睡同一房的若暮人呢?」外头这麽吵,怎麽不见和他同房的若暮,也不见位於正中央的礼若晓出来探看?   「噢,那个啊…」伊承懒洋洋地打著呵欠,还一脸事不关己的晃了晃脑袋「双胞胎跑去外头散步了,还没见他们回来哦。」他往楼下的宋某人看了一眼,幽幽开口「唉~怎知学长大人竟然会不知道,还发生这种凄美的错误…人家都是名草有主的人了,不能这样告白的哇~」   「……」娜娜眼皮忽然微微抽跳起来,真想乾脆转身不理这个说话超不要脸的家伙「名草…你是哪来的杂草啊?还有,我可没说要跟你在一起吧?」   「矮油矮油~」尹伊承忽然捂住双颊,只差没恶心地乱扭起来「天呐!娜娜你脸红的样子真的好可爱耶?真没想到我尹某某此生竟还能有机会能再看见呀~」   少女的脸已经红得像烧起来似的:「尹伊承!你不要再胡说了好不好!!!」   「嗯~如果我说不好呢?」   「你!」   别墅二楼的两人,已经彻底无视楼下的仲夏,迳自的打情骂俏起来了。宋仲夏就这样呆呆的愣在原地,随一地的仙女烟花绽燃至熄,任呼啸的海风吹乱他的头发……   告白…   他的告白啊…   他处心积虑策划的终极告白呀…   他顶著宿醉还在爆疼的头,硬撑著展开的告白…   就这样未展开直接OUT了嚜!!!   ***   「我们这样溜出来,会不会被发现呀?」走在不见其他游客的碎石路上,若晓有点担心地回头看了看。她和若暮各自回房梳洗完後,便偷偷约出来散步聊天。   若暮啧了声,别扭地反问:「发现就发现,我们可是亲兄妹,有什麽好怕的?」   他们出门前,原来躺在沙发上不醒人事的仲夏,就已不见人影…用膝盖想也知道一定跑去执行他那个什麽鬼计画。看了就烦,他可不打算让若晓处於那样尴尬的场景,才硬把她给拉出来散步。宋仲夏刚刚对他说的话,他可以…纯粹把它当成醉语吗?   察觉身旁少年的异状,她停下脚步,抬脸看他:「若暮…你如果还没准备好,就先缓缓吧,不一定要现在就告诉我。」   她以为他在担心说从前的事。她虽然想知道,但看他那样难以启齿的模样,她毕竟一直是鸵鸟心态中长大的,临头前反而又觉得心疼了。若暮,她的若暮呵…到底是受了多少的苦?   既清楚自己必须知道,却又忍不住想躲开的纠结心绪,让她今天一整天都心烦意乱。   「我…」他犹豫了会,深深吸了口气「我很害怕。」   这是实话,他会努力…不再对她隐瞒了。她早已不需要他的保护,这点,某种意义上令他再一次觉得被抛下。但,这一次,他会试著相信,他不会在孤独中痛苦地挣扎。他有她,而她说他爱他…她会待在他身边,即使他这样丑陋卑微,她也会毫不嫌弃地望他。   该怎麽形容这样的心情呢?如此的教人不可置信,他几乎未曾有过那样的心情——信赖,真实地相信一个人,不会背叛自己。   「怕吗?既然会怕,那干嘛不早点老实告诉我?」她嘟嘴嗔道,旋即又展露甜美的笑靥「若暮,我呀,虽然是个没用的人,但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麽事…有时候,他觉得她真是个傻瓜,傻呵呵的这样挺他,明明他自己也清楚,他是个多无耻的烂人,她却还是愿意这样守在他身边。   「你不要露出那麽可怕的表情嘛。」若晓抽著气,很冷似地缩了缩脖子「我知道你是个逞强的人,所以啊…」她叹了口气,仰头望他「别什麽事都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他愣愣的重覆了遍:「憋在…心里?」   呵…她还真的说对了。   曾经,若暮的心脏,就像被狠狠的撕裂开来,血流不止的疼。让他活得比死还凄惨。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被肢解,支离破碎的,崩溃在生与死的临界之中。   心脏,他的心脏…为什麽差劲成这副德性?   明明是双胞胎,明明长的如此相似,可是若晓,却拥有一颗健康的心脏,还拥有疼爱她的父母…   而他什麽都没有!   他真卑鄙,连承认自己这些肮脏念头的勇气都没有。若暮心里深处,会这样憎恨若晓的理由,就是嫉妒——嫉妒她很好,嫉妒她的幸福。   作家的话:   把握机会继续更...但素!!!姊问你们!!!(扯住衣领猛摇)你们是不是都不爱哥哥了哒!!!!???? ☆、21 对她,为所欲为   「你从前做的那些事…我、我虽然不是不在乎啦。可是,」若晓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只自顾自的说著自己想说的话「现在陈渊亚当都有宝宝了,所以我想,我们…也该好好想想,关於我们两个的事了。」   「我们…两个?」   他们两个…她、她对他说她要跟他…若暮有点受宠若惊,从以前一直到现在,他对他们的未来,根本不敢抱有任何奢想。   「嗯,对呀。关於我们两个的事。」她仰起脸来,坚定的微笑著。   一直以来,对於爱上亲生双胞胎妹妹这件事,若暮都…只有觉得绝望。   谁能理解这样的心情呢?想爱,却爱不得,那种被撕裂的剧疼,像被烈火焚烬的滋味,唯有陷入悖德禁忌的人,才能深刻体会——   那种绝望的恐惧。   他的悲观,在她的乐观下,显得如此的渺小、低微。   若暮忽然无法克制地打起颤来。从背脊窜上来的恶寒,没办法控制住的颤抖,击溃了他一切能够抵抗的思绪,他的眼神是那样无助、慌张。他很怕、真的很怕,害怕自己所做过的一切,害怕无尽梦魇的纠缠,恐惧,对活下去的厌恶,与对死亡的惧怕……这一切曾经被他扼杀的情感,如今就像溃堤的海啸般狂袭而来。   「若、若晓…我…」若暮沉著的眼神全翻了似的混浊,连带不住打颤的下颚看上去也是如此的脆弱。若晓倒抽一口气,慌了手脚,伸手拉住他的双臂,想安抚下他。   「若暮?」   「我…若晓、我…」他抬起头,涣散地看著她的脸,猛地将她拥进怀中,火热的额头抵著她的发际,语气里全是渴求「我很坏,真的很坏,所以…我、我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我的报应而已。你…你千万不要同情我…」   五个月前,他心脏恶化,不得以动了心脏绕道手术。长达几十个小时,他全身麻醉,躺在手术台上毫无知觉。   醒了,眼睛睁开,胸腔左侧却空荡荡的,像没有东西在那跳动一样——只剩一条丑陋又恶心的疤痕,赤裸裸地蜷曲在胸口上。   医生告诉他,那只是残留记忆所造成的错觉。手术过後他一度忧郁症发作,每天都要靠药物控制才不致失控…模糊昏睡前,他总看著点滴连著的管子,一滴、一滴地流进他血管里…   他还活著吗?   还活著吗?   这里会不会根本只是地狱的假象?死後的折磨,反而比那样活著还轻松多了。   若暮越是清醒,就觉得越痛苦。他想起他所做的一切,又拚了命地想要自己忘掉。来来反反间,他找到了让自己忘记看见那丑陋曾经的方法……   就是,恨她。   恨她原比想像中来的简单,很快的,他让自己相信,他恨她,恨她电话里的笑声,恨她照片上笑的烂漫。   恨她,恨她不在他可触及的身旁。   沸腾的仇恨,变成失控的力量,复仇的欲望,让心脏跳动的是如此确实。若暮从地狱里重返人间,为的只是报复她的念头。人本就如此,只要找到推卸责任的藉口,便能不再自责痛苦。他真的很差劲——没告诉她的那些事,为的只不过是瞒下自己所犯的罪。   ***   尹伊承关掉电视,成大字型往後仰躺上大型双人床上,舒服地长叹一口气:「呼~一个人睡好享受啊~~」   不晓得哥哥和若晓现在在做什麽呀?这麽晚了也不见暮哥哥回来……嘿嘿嘿嘿,他嘴角不自觉扬起略微猥琐的笑容,盯著天花板胡思乱想起来。直到,叩叩,没听错吧?门外竟响起了有些试探意味的敲门声。   「谁呀?我可没有叫客房服务的…」尹伊承搔著凌乱的头发,跺步踩下楼中楼的阶梯,走去开门「暮哥哥,我还以为你今晚夜宿不归了呢——」   他愣住了。   站在门外,穿著双粉红绒毛拖鞋,一身可爱少女风格睡衣的女孩,正别扭地瞅著伊承瞧:   「你、你要的芦荟胶…」凶恶的,迎面就是塞来一罐挤压瓶。尹伊承愣头愣脑地接过,脑子一片混乱。   「娜娜,这麽晚了…你、你不是该睡了吗?」   哟,堂堂的情场杀手、号称阅人无数的尹伊承,居然也会有结巴成这副德性的机会?看著他脸红,文娜娜忽然感到升起一丝异样的胜利感——因为她非常确定,在这个世界上,尹伊承除了对她,再也不会对其他人露出这样慌张肉脚的模样。   「说了要给你的东西,我难道会食言吗?」哼!她绝对不会承认她刚才忘记然後又睡著,模模糊糊的才半夜惊醒,忽然想起这件事的真相的!   「呃…现在、」他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都凌晨一点三十二分又…」   「闭、闭嘴啦!」她索性高压阻断他吐槽「是你说我可以想对你怎样就怎样的!」   「呃…」他是有这样说过。可是…   尹伊承刚要开口,就见娜娜忽然神色诡异地往房里探了探:「那个礼若暮咧?」   「那人还没回房间喔,貌似夜游去了。」他摸著下巴,很严肃也很诚实的开口道「还有娜娜,我不喜欢你叫其他男人的名字…」   「疯、疯子!」她舌头打结似的不甚灵活。但既然礼若暮那人不在,那……   几乎是在转眼间,连纵情欢场近十年的尹某人,都反应不及的那一瞬间,文娜娜手往前伸去,掐住他的颈子——伊承一度以为她要趁著月黑风高把他灭口,但他错了。娜娜双手沿著颈线往下,扶住他宽傥的肩膀,她身体重量便顺势往前压向他,啪的一声,伊承和娜娜,双双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怔地互相注视著彼此…连带这般暧昧的姿势。她,就跨坐在他的身上,动也不动的,褐色的美丽眼眸,固执而冷静地望著他,丝毫不给他迟疑的逗留:   「是你说我可以对你想干嘛就干嘛的,那如果…」少女柔软细嫩的手掌,缓缓地抚上他的脸颊,些许遮挡住他惊愕的目光「我想要你…对我做你对其他女人那样做的事,能吗?」   作家的话:   娜娜都压倒尹伊承了,都酱了耶...   求求你们,出来调戏人家一下嘛~~好嘛好嘛~~~ ☆、22 调戏尹伊承   噗通、噗通、噗通——濒临失去控制的心跳声,从两人胸口交杂传来,晕染温度的视线交错在彼此脸庞的弧度上头。他对胸上压住的重度知置若未觉,彷佛梗在喉中的低涩嗓音,毫不确定的:「对你…做对其他女人那样做的事?」   她脸仍是红著,指尖随著微微的颤抖,似有似无地接触到他早已发烫的脸肌。虽然如此,表情仍是倔强,一直以来活得唯我独尊的文娜娜,咬住下嘴唇时的模样,对他而言,却是这样致命的诱人。   她,真的是他的死穴呀。   不管是从以前还是现在,无论两人的命运如何牵扯浮沉,她,对他…永远都是一种独一无二的悸动。   她肩膀微微抖了下,随著晃动,被门外漆黑的阴影吞噬掉她娇小的身体,但却挥不去下定决心的固执:「对。」   「你…」他几乎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能绷紧住全身肌肉,不让自己凭本能就朝她伸出手、翻身压住她柔软的身躯,然後…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娜娜。」口乾舌燥地把这句压抑的疑问说完的同时,尹伊承忽然很想将自己的嘴唇,狠狠的贴上她鲜嫩欲滴的甜美芳唇,尽情品尝…但他强迫自己不去想,硬撑著最後的理智,推开她玫瑰香气的禁锢。   「这可不是游戏,而是玩火。我、我…」全身的血液都在狂奔流窜,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双腿毫无支撑的力气。那里肿涨的异物感,让他难受到…快要崩溃了。最後几乎是喘著气把话说完「我不能伤害你,你…你出去。」他随时都会被自己本能的欲望击溃,然後对她伸出手。   「唔,我知道第一次很疼的。」娜娜居然一脸早就有准备了的样子,沉吟著摸脸道「不过没关系,我听说接下来就会舒服的。」   尹伊承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凶狠地低吼了声:「文娜娜我叫你出去!没听到吗?」他扶著墙壁,勉强站起身来,没有看她…也不敢看她。   忍的很痛苦,那种感觉…欲望袭来,他却束手无策。很长以来,尹伊承享受於引逗他人欲望沸腾的等待滋味,可今夜,他却反被这样的火给反噬著。全身都在叫嚣,渴望温暖,她就在他身边,连身上的香气都如此真实,不是假想,也不是空梦,但他却不能真切地触摸她。   「娜娜呀,我、我想今天那麽晚了,」他强颜欢笑地转过头来,嘶哑地继续说著「你还是赶紧回去睡吧。算我求你…」闹的那麽大声,也不知道旁边的仲夏会不会听见,要是跑出来看到这景象,传出什麽难听话就不妙了。   「你说我可以为所欲为的,不是说要在我身边赔罪一辈子吗?」娜娜盯著在地毯上滚著的按压瓶,语调毫无起伏地说道。   重点不是那个吧!!!尹某人哭笑不得,但现在的状况真的很危及,他没心思跟她罗嗦这些了「是没错,但是——」有没有搞错啊!!!娜娜忽然动手扯掉自己的胸前一排钮扣,伊承手忙脚乱地跪下来制止她,满头大汗的「你、你你你——!」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两人的手交覆叠在少女胸口上,隐约掩住些许春光。文娜娜皱著眉头,认真地瞪向他,他的目光如此混乱焦急,双颊也是如此酡红娇豔。   她很认真地请教他:「我的身体,是不是不够性感?」   「嗄、嗄啥…?」这不是性不性感的问题啦!他眼神不由自住地往下移了几公分,又火烧屁股似的往上,俨然正人君子的道貌岸然「当然不会啦…真的!很、很性感……」   「不然,你为什麽不碰我?」娜娜赌气似的嚷著,忽然头一低,瞧见不该她看的画面…。   「你看哪里啦!」尹伊承脸炸红,捂住裤档往旁跪爬了几十公分。   她毫无头绪,困惑地盯著他瞧:「明明就有生理反应了啊,为什麽还说不要?」   「你、你…」他怎麽有种被惨烈烈调戏了的感觉啊?「你不要这样开我玩笑!」   「为什麽不碰我?」她不屈不饶的继续问下去。   「因为!因为我们都还未成年!这样的性行为是犯法的!对!这样不对啊!这是犯法的!」尹伊承双手环胸,同时不忘遮住自己的重要部位,连滚带爬地往墙角挪。   「……你都做过多少次了,说什麽犯法?还有你小声一点,」她回头往走廊看了眼「其他人会听见的。」   「呜,娜娜…我求你不要这样玩弄我了…」宋仲夏是睡死到什麽什麽状态了啦!还不快点来救救他!!!   娜娜忽然叹了口气,低下脸。   「果然连你也…觉得我不是个女生。」   他愣住了,一时忘记自己的青春之火在跨间燃烧,猛然冲向前,抓住女孩的肩膀用力地摇晃:「谁!那个不要命的说你不是女生的?我这就去找他一对一单挑!不是他就是我看不见明天的太阳!可恶!是哪个活腻想死的敢这样睁眼说瞎话?」   她缓缓抬起头来,有点委屈的模样,真是说不出的叫人怦然心动、热血沸腾……   「不然,你怎麽会连发泄欲望都不愿意。」   「……」这到底是谁在问谁啊?他真的快给她跪了,这小祖宗到底想怎样嘛?「我的好娜娜,我不是不想对你怎样呀。」事实上,他根本想疯了,尹伊承在脑中幻想了无数次,那柔软的肌肤、滑顺的发丝、难耐的轻颤喘息…他的手指,游走其间,他的纵情欢愉。从他第一次感受到对性渴望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只有想著她而已。这样不可告人的事,他怎麽能亲口对她承认呢?   「既然你都问了,那我也只能告诉你实话了。」伊承脸色仍旧通红,他没有看她,跪著替她扣好衣上的扣子「我啊…是个很脏的人,因为很脏,所以,我不想弄脏你啊。」   「弄脏?你…难道真的得了什麽性病不成?」   作家的话:   另一边是憋坏了心,这边是憋爆了那里...   咳,准备二更去~~ ☆、23 守身   「…你想到哪去了啦!我可是一直有在注意,有定期去医院检查,也有注意不玩得太过火好吗——咳,」讲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地清了下喉咙「总之,我已经守身如玉快两个月啦。」   「你这样纵欲成瘾的人,也能忍啊?」她看他十年了,这货玩女人换女人的速度比脱袜子还快,居然也懂得『守身』?   「呃,感觉有比做那档事更有趣的事嘛…」伊承嗫嚅著替自己找藉口。说到这个,那对双胞胎功不可没呀。要不是观察他们的虐恋情深很有趣味,他八成还只能继续沉浸在女人香软的怀中,过他十年如一日的糜烂生活吧?   「更有趣的事?」娜娜好奇的抬起头来,盯著他看。   那对浑圆美丽的眼眸,总能骚动他内心最无法矜持的角落。尹伊承默默地咽口口水,困难地开口「有人告诉我,必须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她说,喜欢一个人,不该有隐瞒。我不只对你,也欺骗了我自己,我告诉我自己不在乎,所以自甘堕落地活著,可是…可是娜娜,」他抬头,温柔而深情的注视著她「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一旦想清楚後,很多事反而都失去原有吸引力…」   「有人跟你说这种话?真不可思议…你那群酒肉朋友还有会说人话的啊。」   「呵呵,其实…是礼若晓跟我说的。」尹伊承傻笑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几分依恋的「她很早就发现到我对你的感情,是她一直在旁边帮我忙的。」   她没说话,嘟起嘴,孩子气的别扭,抬眼瞅著他。   伊承笑了,手停在她头上没动。十年了,他也已经整整比她高了三十多公分,不是那个比她矮三点三公分的小鬼了。他长大了,这样的他…有资格能够守护她…了吗?   「谢谢你,愿意给我机会…让我再次回到你身边。」   她长长的睫毛眨了又眨,一扑一扑,看上去是那麽可爱。连吐出狠话的嘴唇都是那麽引人心动:   「不喜欢。」   「什麽?」   女孩撇开目光——「我不喜欢你…叫其他女人的名字。」包括若晓也不行。   「唔,我的天啊!娜娜你真的好可爱噢~」尹伊承一个没忍住,竟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还陶醉地蹭了蹭「真的好可爱好可爱~矮油,看的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怀里的人儿安静了几秒後,忽然开口:「那,想抱我了吗?」   「谢谢你这样主动,我也真的很想要,」他叹了口气「但是不行。」   他的娜娜,最重要的初夜耶,初夜!他怎麽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就扑下去了!不行不行,一定要忍住!下定决心後,尹伊承默默地推开她,再度深吸了口气,露出僵硬的微笑来:   「你回房间睡觉吧,明天还要好好的玩呢…喔对了,还有芦荟胶,谢谢你呀。」   娜娜看来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一点松了口气似的。   「你不碰我,真的不是因为我不够性感?」   「嗯,当然。」他笑了,怎麽有种跟小孩子讲话的感觉呢?   「那麽,如果…」她忽然扭捏起来,把玩著肩下垂著的长发,小小声的说「如果我要你像小时候那样陪我睡觉,你愿意吗?」   像小时候那样…伊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忍不住露出灿烂而温柔的笑容。   「…好呀,如果你愿意的话。」   作家的话:   真的很喜欢这对~~不过承承需要惩罚一下,不然太对不起娜娜了 ☆、24 我…会试著让你舒服   他们还真像回到小时候那样,抱著彼此躺在床上。伊承的这间房间——严格上是说他和若暮的这间房视野很好,楼中楼天花板上,还有天窗可以看见星星。   尹伊承轻轻拍著娜娜的背,抬头望著那天星空,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唉,怎麽夜这麽深?夜这麽长啊?这种抱在怀里却不能吃的心情,真的是史上最残酷的惩罚吧…   但话虽如此,伊承却仍然觉得很开心,他的娜娜,他的娜娜啊…能够像这样,用自己的臂弯小心翼翼地环抱住她,彷佛捧著珍宝一样的激动、怜惜,这种开心,严格分析来看,是撇除强烈的肉体痛苦後,只属於心灵层面的无上喜悦。   只要能这样抱著她,他就满足了。   忽然,怀里的女孩挪了挪身体,闷声问:「喂,尹伊承,你睡了吗?」   「…你不要乱动啊,」他现在真的很煎熬很煎熬啊!「我憋到快疯了。」   文娜娜沉默几秒,才又再度开口:「真的…很难受?」   「嗯。」他老实承认了。   「所以…这、这个才会这样…硬梆梆的顶在我腿上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好歹是个正常健全的热血青年啊。」尹伊承欲哭无泪,又羞又窘的,推开少女坐起身来。   娜娜也跟著他翻身起来,盯著他看,迟疑了几秒,脸在黑暗中又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我问你,第一次做爱…真的都很疼吗?」   背对她的少年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呢,因为我没碰过是第一次的。不过应该是真的蛮痛的吧,因为…因为有处女膜嘛,而且…」他搔了搔浏海「一开始放进去时,不都还不太能适应嘛所以、所以会很不舒服吧?」   「这样啊,如果很痛…」她跪在床上,看著自己的膝盖「那为什麽还会想做呢?」   「呃,」老天啊!!!不要把他当成性知识谘询师好不好?「因为後来就…很舒服了吧…?」   「很舒服吗?做爱?」文娜娜似乎完全对尹伊承放下了戒心,竟想也不想的问道。   「………」   星光的照耀下,少年缓慢转过来的脸庞,是如此黝深、朦胧。   「你,是真的很想知道吗?」   她不自觉掐紧身下的床单,在手心间揪成一团小结:「嗯…」   尹伊承又叹了口气,要命啊,她怎麽老这样强人所难呢?不过他确实亲口跟她说了,会满足她任何要求的,不是吗?   「我知道了,娜娜。」他猛地翻身压上她,黑白分明的双眼底下,正波滔著什麽沸腾的情绪「那我…会试著让你舒服。」   说完,不容她有任何开口的机会,尹伊承窸窣地摸索往下,几乎是反射性动作的,娜娜啪地并拢起双腿,却被他抢先一步握住脚踝,往旁温柔却拗直地掰开。腿一打开,睡裙便凹陷而下,倒三角型的幽地手掌探去,压在床单上。   他屏住呼吸,费力地调整了气息後,才从喉咙里把话挤出来:「…你的脚没大碍吧?」   「是没事,但…你、你要做什麽啊?」她很紧张地问,语气也乾涩起来。   娜娜并不打算挣扎,只不过觉得有点害羞就是了,毕竟,她从来没有被异性这样亲密接触过…还是被他……   伊承回得理所当然:「让你舒服啊,你不是想试试吗?」边说著,已经动手撩起她的裙子,随著裙身沙沙往上,一双纤细却美丽的长腿,赫然在眼前展现。他心跳的纷乱,胸膛的肌肉也紧绷得发疼…光手掌传来的反应就能清楚感受到,女孩身体正逐渐僵硬起来。   她很紧张,而且本能的抗拒。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呀。尹伊承闭上眼睛,又吸了口气…让他朝思暮想,几乎在无数次高潮中幻想过的触感、反应,现在却反倒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的手轻轻挑起她玲珑的脚踝,沿著往上慢慢地抚摸由上,脚尖、小腿再至大腿外缘,游走引发的憟麻让娜娜有点恍惚。   麻麻痒痒的,却又不是难受的搔痒,而是蕴含更多技巧、柔情的抚摸。寒毛竖起,弓起身体,不自觉地扭著,咬紧下嘴唇。   「嗯…」   手指的暧昧灵巧,和温热的掌心烘托下,她的身体逐渐的滚烫了起来。靠向尹伊承的蜷曲身子,像黏人的幼猫般惹人怜爱。他抿嘴浅笑了下,有意无意地倾身在她耳畔:「喜欢吗?姊姊…」   「你…你叫谁姊姊?」她睁开圆润的大眼,眼眶隐约浮著水气,楚楚可怜又娇气可爱的。敏感的身体正随著抚摸而转化,原本是怕痒,如今的反应却越来越奇怪。从喉咙深处难忍的轻叫、空虚的扭摆…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愿服输在这家伙面前。   「像饿了蹭饭吃的小猫咪一样,姊姊,你真的好可爱…」他纵容一笑,鼻尖撒娇地自她颈侧磨了磨,肌肤热度的引逗下,少女忍不住又闭上眼睛,手半抵半推的抚上他胸口。   原因不明,在这样的状况下,尹伊承完全夺回主导权,甚至还颇享受在其中「是你要我叫你姊姊的,不是吗?当年还打勾勾约定过了呢。对了,像这样——」他趁她眼睛闭著没瞧见,托起她小小的手来,弯起拇指勾了勾,再贴到自己嘴唇上,轻轻地压上他炙热的唇央,然後在娜娜打开双眼的那一瞬间,微启双唇,抿起含住她的指尖。   湿热绵滑的,挑逗的舌尖,代替煽情语言抚蹭过她敏锐的手指。她觉得全身的力气都随指上传来的阵阵骚麻给吸走了。尤其是隔著指缝看见的他,褪尽青涩的脸庞,只隐约残留少年的稚气狂妄,除此之外,他…邪魅的像擅长黑魔法的巫师般,诡谲、邪恶却又让人无法抵抗。   他们失去了太多认真陪伴彼此成长的机会,如今跳到这一阶段後,他,和她,都犹疑陌生於彼此的探触。   但这样真实的触摸,与诚实的反应,却反而超越所有言语,让两人的心意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连系起来。   她的指尖尝来,隐约有点辣辣的——尹伊承知道那是刚才她替他抹芦荟胶时留著的,他脸上晒伤紧绷的刺痛感,一阵一阵的微麻,如同他内心深处的颤栗。   他低叹了声,宛如赞叹,手疼惜地抚过她泛红的脸颊,上头隐隐透著薄汗。   「娜娜…你别怕,我,绝不会弄疼你的。」他绝不容许自己再伤害她。   作家的话:   (弱弱的问一句)尹伊承...有没有粉丝啊? ☆、25 好甜   娜娜愣了下,第一次,不是都很痛吗?她绝对不会老实跟他说…她其实不太怕那种疼痛,相反的,她说不出那是什麽样的心情…确实很害怕,但有更多的期待,她真的很好奇,与他…做爱的感觉……唔,这样一想,脸像火烧似的辣了起来。   她别扭地哼了声:「切,你个骗子。怎麽可能不疼?」最好是不会痛啦!这人真的很欠揍,睁眼说瞎话也不是这麽说的,小说上说男人在床上讲的话绝对不能相信,果然是真的!   尹伊承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分心想到礼若暮今晚大概是不打算回来了。不过也没差,反正他刚刚也早把门反锁起来,若暮就是要进来也没办法了。就让他去小晓房间住一晚吧…嘿嘿嘿嘿~   「绝对不会疼的,我保证。」话未说完,他便转著手指,绕著她细嫩的大腿内缘转了个圈圈,娜娜毫无防备地仰起小脸,浅浅地喘出声音。那声音全是毫无底气的气声,娇软无力,逗人耳根子一麻。   「唔、唔你…」   「姊姊,你脸红的样子真的好可爱。」他沙哑地叹道,邪气地笑著「如果可以,真的好想把你给吃掉…」   她抬眼一瞪,谩骂还没出口,又是酥软的嘤咛一声:「嗯…」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身体失去掌控,彷佛只能倚靠他,才不会散去。肌肤底下碰触不到的地方骚动著、叫嚣著,全身好热好热,怎麽也散不去的空虚。   痛也好,她宁愿痛,也不要身体像这样空盪盪的,断了线的失控。   「我…我好…」娜娜吃力地咬住嘴唇,挣扎犹豫著形容词,不行,她没办法描述这种异样的反应。脑力激盪了半天,最终还是只能无助地看向伊承。   他眼色深沉,注视她的目光炙热而黏密,不急不徐的,顺著她脸往下看去,凌乱的睡衣,半裸的长腿…每一寸,连同她的颤抖,他都再三地细细回味。光是简单的爱抚,娜娜就慢慢有了反应,这满足了他内心深处的骄傲。於是,他忽略了自己身下肿胀的难受,只专注在她的回应中。   慢慢、慢慢的,他往後挪动,两只脚脚接连下了床,双手扶著床缘,以一种低微如同奴隶的姿态,跪下。   仰躺在床上的文娜娜迷离地歪头看他,他到底要做什麽?她不懂,她什麽也不懂。她的纯粹、乾净,都让自知污秽的伊承有种卑微深沉的自卑…他觉得自己在弄脏她。   可是她的眼神,是那样迷惑、期待…又让他的邪恶失控地祟动起来。   「姊姊…」他舔了舔乾涩的嘴唇,故意露出无辜的神情「我…可以吃掉吗?」   「你、你你去撞墙啦——」吃什麽吃啊?到底要做什麽呀?毫无头绪的她挥舞著拳头,只有嘴上不饶人,但身体却早已软绵绵的无法反抗。孩子气的通红脸蛋,一点都没有平常的跋扈。   「不要,我要跟姊姊一起玩。」   「尹伊承你…」她吸了口气,忍住难受的呻吟「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个什麽劲啦?」   他长指恶意地来回滑过娜娜的肌肤,少女呼吸越来越急促,皱紧眉头,想要抵拒那种沸腾似的难受在自己体内的骚动。   「别动。」他轻声提醒了句,便毫无预警地打开她抽蓄著的大腿,优雅地褪下她纯白的蕾丝底裤,那速度和动作快而轻松…真的,比穿袜子还快!   文娜娜只看到眼前晃过一道黑影,腿间一凉,那种失去蔽体的羞耻感让她连自尊都不顾了,急忙地惨叫了声:「你、你在做什麽…啊…」   他暗自为她的无知而笑。这种感觉很奇妙,某程度而言…他确实不再受她保护了。   试探地,安抚地,探出如蛇般柔软的舌尖,轻轻地挑动,弹了一下。嚐到她的湿润,和敏感的战栗…他温柔地在她身上游走,像要熨平她内心里任何一丝不安。   他说过了,要让她舒服——但那是在不伤害到她的前提下。尹伊承从不打算这样无耻的夺去娜娜的初夜。他是真的想占有,但他不配。   「你…不要看那里…」娜娜的声音像要哭出声似的「那里…很脏啊…」   「脏?」他抽出空档,低笑反问。   「对!你不要…呜!」她因为他又沿廓而吮的动作大大地抖了一下「拜托你不要这样…」   「这样?」他撇头,装不懂是他向来的恶习惯,尤其是身下女孩的反应,正不停激发起他龌龊的恶趣味「还是这样?」他舌往旁漫延挪动,故作无意地与前端小蒂擦身而过。娜娜反应剧烈地晃了下,按住他的头,拚命地摇头。   「够、够了…我…我不要体验了!你不要再弄了,快点去刷牙洗脸啦!」   尹伊承失笑,叫他在这样关头上去刷牙洗脸…然後乖乖准备上床睡觉是不是?他现在可没把握,能就这样抱著她平安无事的睡一个晚上了。   所以,该完成的,还是给做完才行嘛。   他抬起头,跪在床边,做错事後乖乖认错般看著她:「不喜欢?」   「我…我…」她已经丢脸到快疯了,只差没挖个洞现在就钻下去「我不是要你这样……」   「这样很舒服的,而且,我保证你一点都不会疼。」   「……」她咬住下唇,全身燥热又空虚,可是却无从转移注意力「太丢脸了,我不想这样。」   「因为害羞?」   「…嗯。」她不想承认,但也找不到更有说服力的话好说了。   「那,你不要看不就成了?」他不当一回事地浅浅一笑,仰起脸,迷惑的语调柔声道「眼睛闭起来,我保证你等下就知道…是什麽感觉了。」   「我、」少女还是犹豫「我不想这样对你…」   他这样对她,除了让她觉得羞怯、丢脸外,还有心疼……也不知道那里涨成那样会不会痛…呃,他还这样对她笑,让她一个人舒服…很歉疚啊。   尹伊承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羞涩的笑了笑:「我喜欢的。」   「喜欢…?」   「嗯,你的表情、反应…我都很喜欢。」他一一耐著性子跟她解释道。连哄带骗的,仰头看她「所以别怕,眼睛闭上,好不好?」   她仍是有几分犹豫,可是腿间的异样骚动却阻断了她的思考。不出几秒,娜娜便当真顺从地闭上眼睛。她这样端坐的模样真像洋娃娃,美而高贵。尹伊承满足地微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或错…   但,他真的想让她体验看看欢愉的滋味。   说他可恶也好,因为潜意识里,他确实怀有几分无耻的心思——藉由这样的方式占有她,让她为他而迷离深陷…。   「姊姊,我的姊姊…」他放肆地喟叹著,弯下颈子,沉浸在她处女幽香之中。伸手揽著她,让她横叠在床上的腿依序跨在他肩上,重心则压在床上,她不安地环住他的颈子,把自己的身心交付给他的信赖感,无言地传达过来。   伊承浑身都好热,像发烧一样,他推拨开她犹抵拒的长腿,温柔地噬吻其中。敏感的快感很快让她失去顾他的能力,喘息、摇头…混乱迷惑的模样随著他逐渐放肆的挑逗而逐渐增快。   他用舌而不是手,理由就是担心她会不够湿,怕他手指会弄伤她。但娜娜比想像中还濡湿不少,全身肌肤也早已变成玫瑰红般的红润。这样可爱的人儿,正像猫咪般在他耳边呜耶著,比任何音乐都美妙醉人。   「好舒服…」她半睁的眸子,恍惚地盯著他的发间,诚实地说了。   尹伊承的舌,在外缘来回爬行,偶尔调皮地转著圈,细嫩的肌肤上随著湿意而晶亮,像玫瑰花上的露珠。他贪婪地勾起舌头,让湿润随自己的唾液而咽下。   玫瑰花蕾,他的玫瑰花蕾…那层叠羞蔽的花瓣,正娇弱地抵抗著他的挑逗。光这样由缝隙往上滑舔,就足够让未经人事的少女抽蓄不已。   她呢喃著毫无意义的断句,身体深处传来的激栗频率越来越密集,他的吻噬,动作都很轻柔,但刮涛起的刺激是连绵著的袭来。   「姊姊,你好湿呀。」他仰头,手指暧昧地沿著耻骨般滑动,伊承没有说谎,随著他拍击海浪似的吸吮,文娜娜腿间早泌出湿稠的萤水。手指挑起些许水液,骚动过她的肌肤。   「你…」她难受地摇头,说不出话来。   「我喜欢你湿,姊姊你看…」他故意引她低下头来,然後当著她的面前,伸出舌头随意一舔「好甜。」   这样视觉加上心灵的双重刺激,文娜娜全身剧烈地一阵痉挛,全身都像被极速的颤抖挤压在一起,心脏一凸一凸的像要跳出嘴里,无法控制被抵上高空的奇妙感觉,然後就软绵绵地往前瘫软,尹伊承环住她的身体,两人倒在灰色地毯上,耳边是她无力的喘息。   「你…」   「舒服吗?」他恶质地抚过她耳廓,悄声问。   娜娜喘著气,忿忿地撇过头来。小手往他额头一敲——很蛮横的:「不知道啦!」   「要不以後都这样吧…我帮你,只用嘴做?」   这种不要脸的话他居然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来!!!文娜娜倒抽一口气,瞪大双眼。   「噗…」尹伊承被逗乐了,捂著嘴背过身去,呵呵地笑了起来。   结果,猛地,少女凑近他脸旁,手压住他一边肩膀,露出不太明显的小虎牙,往他耳垂狠狠一咬。   锐利的牙齿啮住他敏感的耳垂尖「呃!」伊承痛到眼泪都飙出来了「你咬我?」   「谁叫你说那种变态一样的话。」   娜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她手环住胸口,刚才在慌乱间被他褪去了内衣,露出睡衣也藏不住美好的曲线,平常都是保守的上城风富家女打扮的她,根本看不出来其实发育的相当良好…这样慵懒性感的身体,满是皱摺的睡衣,让甜美的脸,不知何以的沾染上些许暗示性强的暧昧气氛。   自认看过不少大风大浪的尹伊承,都有快要喷鼻血的趋势…呜,他还是快点去楼下的浴室自我急救一下吧。   望著尹某人跌跌撞撞往楼下冲的背影,女王陛下默默地想著,她绝对、绝对不会向他坦承…她咬他是因为这个坏蛋,刚才居然说…以後只帮她用嘴做!   作家的话:   咱又爆字了....Orz   娜娜有米有那麽一丁点的女王范~~? ☆、26 不堪回首   他以为他会说不出口,那些不堪回首的悲惨。   事实上,若暮一直以为,这些故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告诉别人,就由他一个人把一切的污秽…直到落入地狱之中,而他这一生也得以在熊熊烈火中殆尽——那这一切的丑陋故事,也就能永远的完结了。   不会有人记得,也不会有人伤心,若暮原本是这样想的。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是如此打算的。   但,他却贪婪了起来。拥有了一点,就想要得到更多…若晓,他原本只是想,以报复为藉口,掩盖自己丑陋的欲念。就像以往一样,拚命地给自己找藉口,告诉自己这是若晓欠他的。礼若暮不是好人,他卑鄙、邪恶…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他总习惯於不择手段的掠夺。当她哭著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却反而想要更多,是他太贪心了吗?   可是若暮控制不住自己,她就站在他眼前,要他放开,不行…他真的没有办法。若晓,他的若晓,从以前那个矮矮小小、成天对自己傻笑的小女孩,变成低头羞怯的少女…有时候连他自己也很混乱,他确实爱她的,但,那样的爱情,掺杂太多多馀的东西,亲情、嫉妒、仇恨与疯狂的爱情……只要想到她,他的心脏就会失控地鼓噪起来。   这个故事,很长。   他却对她说了,一点一滴,把那些从来没对其他人说过的从前,告诉了她。   「若晓,我利用了你。把连我…也觉得羞耻的过去通通隐瞒,然後,利用你的怜悯与温柔,满足自己的欲望。」   这是他最初的开场白。简简单单,平平静静的口吻,连若暮也很惊讶,原来…回顾过去,他能如此冷静。他们两个坐在沿海搭建的步道边长椅,肩靠肩的坐得很近。   若暮没有看她,而是望著海。她微微转头过来,从他侧面望去的黑眸,看见深沉的遥远,他在看什麽呢?又或者…他在茫茫大海中,寻找著什麽?   他说了,从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叫作『若晓』的女孩,消失在他身边的那一刻开始,平铺直叙地说了出来。故事很长,却没有太多情绪残留在语言中,彷佛这只是个与他无关的童话…黑暗、诡谲,让人心颤。一个孩子如何在残酷的世界存活,他如何把自己当成筹码,换取明明在某些人眼中不屑一顾的事物、机会。   最初只是和几个有钱人家小姐交往,她们说喜欢他,而他来者不拒。若暮说的时候,觉得很不舒服,那种感觉好像胃里有什麽在翻滚著…或许他确实满足了她们某些天真的妄想,但他终究是卑劣地利用了她们。几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大多都在女方被家里安排出国留学而告终,还有一次是被父母发现,那个女孩被关在房间一个月不许外出,还被母亲赏了一巴掌。   “我们家是什麽身分的人!你敢跟那种不知底细的垃圾交往?”她家经营海贸事业,算是国内略有耳闻的望族。那女孩哭著给若暮打电话时,哽咽地转诉著家人的话……若暮,你带我走好不好?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太过分了我妈妈——   她话还没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那种不知底细的垃圾。   是的,他确实是这种人。他无父无母,从小住在孤儿院,说谎欺骗不计其数,连弹琴也只不过是为了赚奖学金。跟他这种不知底细的垃圾趁早断绝关系,对她才是正确的。   他并不在乎她。   後来那女孩貌似匆促的转学到私立的寄宿女校,也可能是低调的出国了,若暮不清楚,也不打算知道。他的心早就是冻著了的,很冷、很冷…他不可能爱上那些女人,因为她们也不可能爱他,他穷酸,低贱的像个乞丐。   若晓没有说话。他的过去,那些女孩…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却一点也不真实,脑子里只乱糟糟的想了又想,为什麽…她从来没问过他这些?   他继续说,语气有点急迫,或许是因为急於说完:「後来,我反而越来越贪心不知足,想要的东西太多…可是我没有钱。」   育幼院倚靠的捐款年年下降,寄养的孩子却越来越多,没有人强迫他这样,但若暮却觉得自己必须如此。修女老了,煮饭作杂工的阿姨叔叔本身也不好过,只有他…只有他能想办法挣钱。   他是故意的,对於那些女人,在宴会或演奏会上巧遇的富家太太们。这次,他学乖了——所谓交易莫过於此,他能给的,换她们有的。   「之前跟你说得很像我是被强迫的,但其实,我真的是自愿的。因为太简单了,这样得到的…比辛苦打工换来的钱还多。」   他为什麽要这样?他自己也不明白,升上高中後,他周旋的女人不只两三个。礼若暮自己也唾弃自己,他玩弄别人的感情、出卖自己的灵魂良心,他这样跟卖淫有什麽差别呢?   何况,他自愿的。   若暮把手放在自己胸口上,小声地说「直到後来发现,我一直有病。」他不敢看她的眼,只笑,勉强而卑微的「你不知道吧?先天心脏病…说是先天性二、三尖瓣膜闭锁不全,还有逆流现象什麽的。」   由於从小就没接受完善的医疗检查,心脏问题一直到严重恶化才被发现。先天性瓣膜闭锁不全,症状都不太明显。   若暮顶多只是比别人容易喘,偶尔呼吸不顺罢了,原来他心脏里的血总是一团混乱的乱流,他从没注意到。还是後来心绞痛连连发作,不得以才在修女强迫下去了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不太乐观。他需要一笔不小的医疗费换人工机器瓣膜,才能维持住血液流输正常。   手术替他留下了难看的疤,从此终生必须服用抗血栓的药物。而且,因为金属瓣膜的特殊性,若暮的心跳,变成了时钟般的滴答滴答声。每天晚上,一个人躺在黑漆漆的房间,盯著天花板的扭曲阴影,那缠人如梦魇的滴答声总让他怎麽也睡不著。   就好像在倒数…生命,滴答滴答的,慢慢走向尽头。   变成金属瓣膜後,他的心,并没有因此健全起来。反而,更加狰狞——他讨厌黑暗、憎恨寂寞,害怕独处……这样的恐惧让他无处可躲。   「接著,我遇见了郑茜。」   作家的话:   上次忘记说,擦乾净鼻血了吼...嗯,继续自备面纸   还有,心脏病那边,尽量忽视不要细究~~~ ☆、27 不要说了,若暮   他第一次跟若晓提起这个名字。若暮强迫自己看著她的眼睛,而不是,又再一次胆小地躲开:「她…她是郑清的同母姊姊。」   「郑清?」她轻轻地歪了下头,左手放在膝上握成拳头,纤瘦的肩膀很冷似的抖个不停,右手则抚在发抖的颈子上「那麽,她对你…是、是…」   若暮於心不忍,自责地撇开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温暖的手掌贴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我当时很卑鄙,不,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我觉得自己什麽都没有,所以,我想要的,不管抢、骗还是利用别人的善良,我都要得到。」   郑茜是个很特别的女人。明明都结婚了,却总傻笑的像个国高中少女,缠著若暮,也不管他的表情多麽厌恶,拼命地说个不停。   那一天,他和一个富家少妇相约在饭店大厅喝茶…那女人已经暗示过他几次了,她的家世财力雄厚,也不讳言自己愿意『赞助』若暮出参赛费用——一趟国际比赛的花费如此之高,他自己和指导教授的来回机票,当地的吃住费用,光凭育幼院微薄的捐款金额根本支付不起。   学校里多的是有钱包下整台飞机的富家子弟,为了赢,为了得到别人的称许…还有,为了若晓在话筒里那声「若暮,你好厉害。」   他厌恶他自己的一切行为,但却又无法抽开。一次一次地,在黑夜梦魇中惊醒,而那挥之不去的滴答声让他崩溃,只能无力地抱头坐在床上。   是啊,他就是那麽自私……因为寂寞、因为绝望,他比从前更加深陷在女人的温柔之中,那天,在饭店大厅里的茶厅,郑茜忽然闯了进来,也不管坐在对桌上的阔太太态度有多咄咄逼人,扯起若暮的衣领就拖著他往外走。   “你呀,可不能再这样过日子了。”这是郑茜第一句对著若暮讲的话,皱著眉头,耳提面命的神情,让若暮一度很想直接打断她——“请问,你是哪位啊?”不过他没有说出口。   茜装熟热络的态度虽然奇怪,但她不是坏人,纯粹是热心过头。自从那天误打误撞的相遇後,她就时常假装恰巧的出现在育幼院里,还都是挑若暮回来的周末。   她二十出头就结婚了。对方似乎是个有钱的公子哥,但从没和她一起出现过,每次茜都搭著黑头车来,毫无架子的,绑著头巾替育幼院打扫、喂身障的孩子吃饭……若暮本来不理她的,因为她不能给他什麽实际的利益——当时他都是这样看人的,用价值来判定交际的程度。   可是,有时候他会不经意的看到,她笨手笨脚,却出奇的有耐心,即使忙得满头大汗、脸颊通红,腾出手揩汗时,也还是笑呵呵的…   曾几何时,他开始习惯她的存在。   茜…和他对上目光时甚至还会害羞,揉著鼻子嘿嘿低下头的模样,他表面上无动於衷,内心却有种奇妙的踏实。他甚至偶尔还会拿音乐会的招待券给她,看她高兴得蹦蹦跳跳,说要找朋友去听。   像朋友,也像家人的存在——   「在我手术过後半年期间,郑茜她…一直陪在我身边。你知道吗?大概就只有那段时间,我觉得我,或许、可能和你差不多幸福…和你一样……」   若暮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恍惚,眼神很遥远,像一片灰色的海,她什麽也抓不著,只觉得胸口好疼好疼,明明病的痛的都不是她,若晓却难受到快要哭出声来。但不行!她不能哭!她知道要是她哭了,他…若暮一定会更加难受的。   「後来有天,茜兴冲冲的跑来,告诉我,她终於找到她的亲妹妹了。真正的妹妹,而不是像我一样,一个让她施舍同情的陌生人。」他没留意到自己称呼那女人,已从连名带姓的『郑茜』,变成『茜』。   礼若暮只知道,自己又被抛下了。   难道他注定被所有人丢弃吗?   一个又一个的,眼睁睁看她们离去的背影……他知道自己丝毫没有要求这些的资格,但他真的很恨,恨这样没用脆弱的自己,恨他失去的每件人事物。那天之後郑茜就很少来找他,就算偶尔来了育幼院,也多是聊著妹妹的种种。   听她的口吻,若暮明白他一直被当成替身——郑茜一直找不到生母的亲生孩子,她似乎费了番苦心才寻到妹妹,而在那之前,他礼若暮,则被茜当成倾泄母爱亲情的替代品。   「那时候,我的心脏又出了问题。最开始只是疼,这里…」他手轻轻地放在左胸口上「隐隐的疼,辗转反侧的时候疼,练琴的时候也疼。偶尔胸闷,感觉就好像有什麽沉重的东西积压著,又像被什麽缠住,紧紧的束缚住那样。」   若暮闭上眼,沉著地垂著脸,低头的模样好似睡著打盹的孩子,月亮星光灰扑扑的照在他眼睫之际,闪闪烁烁的,好像那些光,在他脸庞上玩起迷藏一样。   若晓没开口,只轻轻地咬住下唇,怜惜地望著他,忍住伸手将他拥进怀中打断他说下去的冲动。   「郑茜没多久後,来学校找我,她说她要逃出王家,和妹妹一块住。她还给我一张自己画的地图,说以後我可以去找她们玩。」若暮静静地笑了,他是什麽东西?哪有资格去破坏人家开心的家庭生活。   像他…这种不知底细的垃圾。   「我拿过那纸条,连话都还没说,胸口这里,忽然像被撕裂开来一样,剧恸。很痛,若晓,真的很痛很痛,痛得我眼前一片漆黑,连气也喘不上来,昏天黑地的,我站在那里,无法动弹…我还要弹琴,我下节课还要替乐团练协奏曲……那时候我脑子里只想著这些,还有你——」他握住她发抖的手,用力地握住「你的笑脸从我面前晃过,我觉得好恨,都还没见到你就要死掉了吗?我,我都还没让你瞧瞧我过的很不错的样子,就要死了下地狱了吗……」   「若暮…」她颤抖地唤了声,回抓住他的手不肯松开,只怕松开了,他就会像气球一样飘到遥远捉不到的天空底端「若暮!若暮!若暮!」   若晓猛摇头起来,臂力一拉将他的身体靠向自己,眼泪不争气地哆嗦往下掉,一遍又一遍地叫著他的名字,好像他就要不见了一样。   「别说了,别再说了…」   他眼神茫然,甚至毫无焦点「不行,若晓,我答应你要全说出口的——」她生气似的扯住他的肩膀,用力地将嘴唇撞上他的嘴唇,堵住他的话:   「不要说了!若暮,我不敢听、我怕…我真的好怕……」   作家的话:   有个妹子说,她对哥哥搞自卑不在意, 但很不喜欢若暮以这当藉口伤害别人的行为...   唉,一针见血啊。 ☆、28 继续说下去   若暮没想到若晓会用这种方式堵上他的嘴,两人的嘴唇硬迭地撞在一块,钝钝的一声,柔软的唇随著撞击力道,被牙齿给沁出血来,咸腥味扩散开来,掺杂喘息哭音和湿热的气息交错开来。   她眼眶上含的全是泪水,揪著他衣领就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泪珠从颧骨上滑了下来,啪答地滴在若暮胸前,泪痕白衬衫上晕染开来,像只寂寥巍颤的水墨花迹。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你、你为什麽什麽都不告诉我?若暮…若暮你这个坏家伙…」话哽咽到後来说不清楚,只剩一阵又一阵的啜泣。   他心揪起来,温柔地抹掉如她断了线珍珠鍊的眼泪,低声哄道:「好,好不哭了…若晓,我不说了,你不要哭好不好?」   「不好,」她抽泣不断,用手胡乱揩了揩脸「我还是要听。」   「呃,明明是你要我别说了呀。」若暮愣了几秒,忍不住笑了起来,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上头湿湿热热的,全是一片泪痕。   「不行不行!」若晓猛摇小脑袋,还鼓起腮帮子道「若暮你这坏蛋,要是不现在一次说完,我怕你以後又要躲著不肯说了…」   他看了她一眼,温柔地:「那你别哭啊,若晓。你知不知道,你哭,我会心痛…」   「痛?心脏痛吗?」她著急地凑上前来,手还牢牢地握住他的衬衫角不肯松开。长椅上,两人靠得很近很近,嘴唇上淡淡的血腥味…不知何故让她心跳又不争气地加速起来。   「不痛,有你在我身边呢。」若暮微微一笑,看著她真心替他著急的脸庞,他打从心底涌上一股暖流「只要你还在,我就一点也不难受。」   若晓怔怔地看著他,慢了一拍才露出微笑。   「傻瓜呢…」她嗔道。   「你真好,若晓。」他忽然叹了口气,环住她肩膀,轻轻地拥著她「一点都不嫌弃我,有你爱我,我真的…死而无憾。」   「别说什麽死不死的,你不是还好好的活著嘛。」晚上海边很冷,她把脸埋进若暮胸膛里,撒娇地蹭了蹭「还有,我怎麽能嫌弃你?若暮…是你,当年要不是你把机会让给我,我…我根本没办法去英国。你把所有最好的通通让给我,而你自己却…」   最初在香港浅水湾他说给她听时,她就觉得自责。那种感觉不是旁人能够理解的——一定有人会说,礼若暮是活该的人。他从头到尾都自愿的不是嘛,凭什麽以此作为藉口反来伤害别人?   但她知道的,没有理由的她就是知道…他的软弱,藏在冷漠外表下最深最深的那些胆小无助。   若暮根本没有长大,他从小到大,就一直在逞强,他不让别人看见自己害怕,只天真傻气地以为自己撑得起天。但谁没有弱点,谁不会有想哭的时候?他真是个天下最傻最傻的傻瓜,他还有她呢!   「我们不要分开了,我只要有你,就非常满足了。」她娇憨的嗓音在海边听来格外不真实。若暮忍不住用食指抬起若晓的下颚,让她抬起脸来看著自己。   「真的?」   「嗯。」她点头。   「那…我们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认得我们的偏远地方,自给自足过一辈子吧。」   若晓破涕为笑「哈哈,好像很有趣呢。」接著,又想畏惧什麽地低下脸,纂著他的衣角「可是…可是我们长的那麽像……」   他们到底是长的极其相似的双胞胎啊。   「唔,就到国外好了,外国人看东方人的脸总觉得都一模一样的。」   「噗…说的也是。若暮你那麽会弹琴,靠这个一定能养活我们的。」她像得了糖吃的小孩傻傻笑了起来。   见她这样,若暮忍不住舔了嘴唇,唇上冷掉的血咸味随舌尖再度窜入口腔中。   「你喜欢就好。」只要她喜欢,他什麽都给她。礼若晓毫无贪念,她要的从来就不多……她只要他,即使只要现在也好,他都觉得满足。   「若暮,那…後来呢?」过了几分钟,少女侧坐在若暮腿上,把玩著他耳旁的发丝,怯生生地开口。   他没有马上回答,他知道她问的是哪件事,他要给她说的故事还没说完呢…   「郑茜要送她来的车子载我去医院。」那辆车的司机原本不肯,还是修女生气地揪住他衣领,怒斥人命难道要装瞎没见吗,司机才开快车送若暮到医院。   「这次呢,比之前都还严重。我的心脏似乎再也负荷不了了,烂掉了…」   送到急诊,心脏科医生检查结果急性心肌梗塞,心脏血管内除了多达有五条的阻塞,还有血栓现象。   「因为装有人工金属瓣膜,我一直有服用抗血凝剂,结果…还是血栓了。原本我想处理完学校的钢琴发表会,不然,那天是你打电话来的日子,我想,至少先跟你通下电话…」   他叹了口气,而她,除了篹紧手外,早已失去任何表情言语,只能涣散地望著他。   「我住进加护病房,等待手术安排时间,那几天…心脏真的很痛,连睡也睡不著,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你知道吗?我半昏迷的时候,护士说我喊著你的名字。喂,你不要又哭了…」   他指尖托起女孩的脸,温柔地摇头。   「我以为我没有那麽在乎你的,可是我错了。若晓,那一次…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活得这麽痛苦,要天天吃药,一颗颗绿色红色的胶囊,吞到肚子里的时候,胃沉甸甸的,一次次翻搅起来只觉得恶心,连身上和血管里,也全沾染了那种难闻的药味。我讨厌医院,却还是动不动进去,任人剖开胸膛、锯断胸骨,在心脏上缝满密密麻麻的线痕…简直像机器一样,给定期到厂维修。」   他撇开目光,难堪地继续说:「我讨厌你,我当时在心里,发誓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了。为什麽…一样是双胞胎,你却有颗那麽健康的心脏?而我…我不只活得污秽,连身体也那麽破烂。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像在胸口沸腾起来一样,烧得火红,我真的恨你,不,不只恨你,我恨全世界每个幸福笑著的人。我什麽都没有,什麽都——」   骗人,若暮。   若晓无声地在心中想著。   他真的很善良,也很傻…忍气吞声,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付出所有,他确实是真心想替别人担下一切的,但他忘了,只要是人都会有不甘和憎恨,他没注意到自己内心逐渐蔓延的黑暗。   没办法宣泄的扭曲只憋在心里,才到最後,随著心病就碰地全炸开了。   作家的话:   我们来好好的虐一下哥哥,你们说好不好哇~~~ ☆、29 眼泪,从他眼底滑落   「手术日期却延了一天又一天,我没办法去学校,只给请假在加护病房等著。」ICU一天的费用高的吓人,修女抽空来看他时,却什麽也不提,只要他加油。他们没钱,最惨的下场就是去借…银行根本不愿意放款给慈善机构,怕也只能向地下钱庄借高利贷了。   若暮觉得自己活得好难堪,好丑陋…他不想这样活著,好想就这样乾脆的死了。拔掉滴管,从病房里偷溜出去,然後躲到没人会发现的地方,不给别人造成任何麻烦的死了算。   医院里没医生敢给他动手术,这费用高、代价更高,不是人人都想淌这趟浑水的。心脏科没人打算接,说是排班找不到手术执刀者。主治医生最後居然百般推托,还拐弯抹角地建议他们转院,完全不顾若暮死活。   後来郑茜来了,她执意要若暮转院,转到一家有她熟识心脏外科医生的大医院。那可不是普通公立医院,而是大财团建立的高级综合医院。间间病房都是独立单人,连ICU加护病房都有完善的隔离设备——因为出入的病患大多是社会上的顶尖人士,讲求隐私。   若暮原本不肯,因为太贵了,费用比外面公立医疗高的让人昨舌。郑茜却一副你别管那麽多了的多管閒事。他对她吼也不理他,忙著替他办入院手续。   事情很顺利,三天不到就确定好手术日程,医生团队决定采取血管绕道手术,执刀医生还是从国外临时请回来的超级菁英。   手术比想像中还顺利进行,由於若暮之前心脏瓣膜手术所留下的种种问题,连带也在主执刀医生的坚持下,临时替他换取新的人工瓣膜。手术比预期时间还长,十八小时後才告一段落。   新装的人工瓣膜用的是尚未对外贩售的新材质,具有弹性的扩张能力。若暮的心跳声也总算由滴答声,变回正常的心跳。   虽然是大型手术,但在医疗团队的领先技术下,这次的手术疤痕很小,只从胸骨钻洞,用显微科技完成,只在腋下留下不甚明显的伤痕,复原也很顺利。   手术非常成功。   但若暮却忧郁症发作。   详细情况若暮自己也不太记得,只知道那一阵子常被人压著打安定剂。据神经科医师表示,有一定比例的患者在接受心脏手术後,会出现情绪不稳,甚至失智的精神问题——也许这是人本能对自己生命中枢被剖开的一种本能反应。   总之,礼若暮那段时间非常不稳定,度过非常艰辛的复原期。   郑茜比平常更常来医院看他,还会自作多事的替他削水果,喂他吃饭。若暮的主刀医师本来就和茜熟识,这次还是因为茜的拜托,才特意提早结束休假从国外赶回来的。   严格说来,这次,是郑茜救了他。   若暮却无法感激她…是因为忧郁症的关系吗?他不知道,他看不惯她,因为她那种不求回报的付出,让他觉得恶心。   明明非亲非故,这女人为什麽要这样拚命地救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了,他跟那些老女人睡觉上饭店,关她什麽事啊?她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吗?   他堕落…他就是堕落到十八层地狱也是他自己的事!这种没理由的温柔,是想嘲笑他的悲惨吗?   「我很贱吧…我居然这样对愿意帮助我的人?」   若暮苦笑著问她,也不等她开口,就低头继续说下去:「我那时候只觉得自己生不如死,心脏那里好像被人挖走了,空的,左胸口好像是空的一样…所以我想,啊,原来我的良心什麽的也都在手术中被取走了吧。像个活死人活著,没有心跳,不会心动……」   他悄悄看了眼若晓。   「那我也,不会再为你感到痛苦失落了,因为我不是人了…不对,我从头到尾都不是。」   「我、我那时候什麽都不知道…」她摇摇头,忍住眼泪,手贴在他脸颊上「你手术的时候,在生死交关的,我、我却…」   「五个月前,我动手术前,你有跟我说过,说你要去北海道,你记得吗?」他抚著她的手掌,脸颊暖暖的,觉得好温暖。   「北海道…那时候?」回想起来,确实有这麽一回事,当时陈渊因为乐团巡演到了日本,她和亚当就也跟著去了几天。   「郑茜她…不知怎地也知道这件事。」若暮怕她冷,稍稍将她更拥进怀里些,把脸贴在她发际上,嗅著香气「她最後一次来看我时,忽然告诉我…她要去北海道找你。」   「找、找我?」若晓困惑地重覆了遍,她和郑茜根本是毫无交集的人,她怎麽会忽然要找自己。   「嗯…明明没有人拜托她,她却说她要去日本把你带回来。」他低头「郑茜不能理解,我像死人一样躺在病床上时,你…你怎麽能这样事不关己。」   「所以,郑茜小姐她…」   「不,我没有让她去找你。」若暮总算又抬起脸来,自厌地笑了笑「那时候我身体很虚弱,根本动不了,她只扔下这些话,就甩门而出了。她说要去找你…若晓,我压根儿根本不愿意你知道这件事。我…我这副要死不活的德性,怎麽能让你看见呢?我一定要活得比你还好才行,那时我是这样想的,我拜托修女阻止她,修女却没接我电话。」   不对,就算接了,修女也定不会帮他的吧。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她一直对若暮这种畏缩又奇怪的坚持感到不谅解。   「就在这个时候…有、有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忽然不顾护士推阻,闯进我房里。我认得他,他是之前总跟在郑茜身後的保镳,他说有个人要问我话……」   他递给若暮一只手机,和他通话的人,正是郑茜的丈夫。   若暮不明白这个男人找自己的原因,当时他很慌乱,只想著要阻止郑茜去找若晓。他知道她一定会赶回来的,可是她有她的生活,他不能打断她——   「『你知道郑茜现在在哪里吗?』那人这样问我…似乎很著急,勉强才冷静下来的语气。而我…那时候真的没有想那麽多,我以为这样就能阻止茜了,所以,我就把她之前给我的那个地址告诉他了。」   结果,事情失控了。   郑茜预备逃家的事情被王家发现,当天就被掳回王家,监禁。若暮从没听茜提过自己的丈夫,他根本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个疯子。郑茜消失了,连点音讯也没有。   ……不对,就算知道了,他还能怎麽样呢?   为了他自己,他一定还是会再一次背叛她的。   郑清是对的,是他害死郑茜的。   「若晓,我…我真的一定会下地狱的。」若暮说这话时,眼神混乱又害怕地,窝在她胸前,连语气都在发抖,手掐住她臂膀,死死地不肯放「我背叛了茜,害她最後走投无路只能自杀……还接受那男人支付的医疗费,我…我真是个人渣!」   其实,若暮是这样的人,每当他伤害别人几分,他就用同样的狠,来回敬自己。   「不、若暮,别这麽说你自己呀…」她又忍不住红了眼眶「你原本不知道的,我知道…你如果知道的话,你一定、一定不会背叛她的,郑茜小姐她…我想她一定明白的!」   「若晓,你把我想太圣洁了,我啊…我是个…连对自己好的人也能冷血出卖的…」   「你说什麽呀,若暮!」她忍不住紧抱住他尖声叫道,拚命地摇头。低下的脸忽然被暖水给浸湿,若晓抬起头,看见任她紧抱住的若暮,嘴唇像失去自制地张开——   眼泪,从他眼底滑落而下。      作家的话:   有首歌非常适合,叫Give your heart a break,非常地有感觉呀~~~   终於让哥哥哭了,大呼过瘾啊   顺提,这是存稿~~~~~ ☆、30 哥哥哭了   那是无法克制住的泪水,礼若暮哭了,这辈子她还没看他这样哭过,像个孩子,弄坏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哆嗖地掉下眼泪。   「你…你一定也觉得我很脏很坏吧…我、我利用别人,出卖自己…若晓,我…我真的不希望你知道这一切,我的不堪,那麽恶心的我…」   若暮,堂堂的礼若暮,彷佛天不怕地不怕那样活著的…她的哥哥礼若暮,居然会哭成这样。   眼泪溃堤,鼻头红红的,嘴唇不停地发抖,无助、绝望又混乱。   她抓住他的手,著急地喊著:「若暮,若暮你不要这样子…」   「我…」他话一出口,眼泪就流得更多,简直像暴雨般希哩哗啦的下个不停。   「不要哭啊,哥哥…」她一时慌神,竟把熟悉的字眼脱口叫出来。两只小手贴在他两颊上,拗直地要他看著自己。若晓眼中随著自己的话而闪过一丝罪恶——自从她和若暮确认过彼此感情後,她就再也没这样称呼过他了。   她专注地看著他,深深地,探进眼底。   「你看著我,嗯?看著我若暮…我爱你,我说了,我爱你…除非你不爱我了,否则我哪都不走,相信我。」   「若晓…」   他对不起她,亏欠她太多了。歉疚自责、感激与疯狂的执著……她,终究是他这生的业障吧?但即使这样也无所谓了,就这样吧,贪婪的、珍惜的…把这一切温暖都牢记在心中。   她见他混乱至此,也不知道该怎麽安抚下他。糊里糊涂的,若晓又再度把自己的唇贴上他,这一次,他像疯了似的渴求著她的嘴唇。女孩的热度才刚碰上,若暮便失控地吮吻上,舌头霸道蛮横地勾住她怯弱的舌尖,紧紧地缠吻著,只有一来一往的喘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只是不顾一切地吻著,藉由亲密的探触,抚慰彼此心中的剧恸。   再也不要分开了。   若晓想,她爱若暮,爱得还真是没药救了…。若暮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竟然都只觉得心疼,觉得若暮真的好可怜,连哭著的时候,也只觉得好可爱。这样无凭无据又盲目的爱情,真的是爱吗?   她自己都怀疑,怀疑这样不可理遇的火究竟是何时窜上来的。但转念一想却什麽都无所谓的。   是爱也好,不是爱也无所谓。   反正人生总要有几次疯狂,她一直乖巧听话的活著,从来没有为自己任性一次。那,这就当她人生一场无可救药的叛逆罢!   她和若暮,世界就算再怎麽容不下他们,也无法阻拦她的决心,若晓觉得自己心脏碰碰碰地跳得剧烈,以前很多画面在脑海中呼啸而过——她和他很小的时候,在机场离别的时候,香港重逢的那一夜…细数起来,怎麽走到这一步的她也想不清楚,不过这样哭哭笑笑的,飞蛾扑火似的恋情,反而让她真的觉得自己真的又活了。   若暮背靠在冰冷的长椅背上,手扶著她的胳膊,这个吻很咸,尝起来全是他眼泪的味道。很丢脸,他竟然在她面前哭成这样,连点自尊都拿不回来了…但他很惊讶,她竟一点也不嫌弃他?   他的自卑险诈…   他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这才倏地地惊醒过来。然後转头,看见身旁安稳睡著的她,而一切都只不过是睡魔开的恶劣玩笑……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若暮。」   她枕在他肩上,梦呓地讲著。他则环住她肩膀,头贴在她长发上。原本怕她冷,要带她回别墅的,但若晓坚持不回去,说想要看日出。这里哪来的日出啊?若暮无奈,只能逼她把外套裹紧些,搂著她看海。   「好。」他笑得感伤,仍有些红的眼眶蘸著些许泪痕。   「等亚当陈渊的宝宝平安出生後,我们就出国留学去吧,到没有人看得出我们两个…」她没有睡意,眼睛睁得大大的「长得很像的国家,在那里安静的过日子吧。」   「好,我答应你。」   「你可以弹钢琴,我…我可以弹竖琴给你听…」光只是想到那可能的画面,若晓就忍不住笑意,语调渐渐染上朦胧的困意「坏若暮,你都没说想看我弹竖琴的样子。」   「竖琴吗?我很想听啊。」他浅笑,连钢琴都弹得那样零零落落的丫头,弹竖琴的模样倒是像仙女一样漂亮——他很久以前,就曾经远远的瞧过一回。   「哼,现在补说来不及了啦…」   「好,你回去後再弹给我看,好不好?」   「呿。」   她安静一会後,又开口,怯怯地:「茜的墓…你知道在哪里吗?」   「……茜?」   「嗯。我想啊,也许我们哪天,一起去那里,向她道歉吧。」   他慑住了:「道歉?」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郑茜的坟上上香忏悔。即使是郑清出现後,这个念头也没出现过,因为於事无补,但若晓说的没错,他,他对郑茜…欠的真的太多了,而他却从来没打算向她说声对不起。   「一起去?」若暮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好冰「这是我一个人的罪孽。」   「啊,我想我应该也要负上一点责任的…」   天色在不知不觉间亮了,最初是原本只有风声的周遭,开始传来阵阵的鸟啼声,深蓝如墨的天空,也渐渐从海平面上染上些许浅蓝,苍穹上端几点星光褪淡,隐约露出些许橘红,深靛、近白的浅蓝,再渐成为糖果般的橘。底下的海是一条分界,像镜子般模糊地照射出上头的色彩。   结果那天,他们没看见日出。   天空不够晴朗,云层太厚了,加上那里本来就不是看海的好位置,自然看不见什麽日出。   不过若晓总有种不真实的幸福,好像那夜她随口说的『以後』,都已经成真一样。若暮抱著她,安稳起伏的胸膛,彷若有节奏感的呼吸声…   总有一天,一定会吧,她和若暮…一定能迎向属於他们的美好日出的,对吧?   作家的话:   你们能相信吗...这个也是存稿喔...我还能存多少呢?呀哈哈哈   哥哥的过往大致告一段落了~~迈向高潮~~~~~~~ ☆、31 好的人,但不是对的人   自从宋仲夏招待他们去中部玩後,又过了一个月左右,来到台湾的日子,正式进入十二月的冬。   天气越来越冷了,几乎是一晃眼的,就忙著拆纸箱把冬衣给拿出来替换。湿湿冷冷的,下著毛毛细雨的户外,汽车驶过被雨浸深的柏油马路,街角上则散发股淡淡的湿润气息。   这一个月,过的相当充实,首先是若晓竖琴教授提早从国外回来了,为了赶上之前没上的进度,她不只主修课,连自习时间也多待在练习室里练习。   她刚转学来,还没有编制到学校乐团社团里,为了通过入团考试,她最近可是卯起来努力——考个乐团而已,干嘛还要考什麽听谱、乐理呢?   每天在学校弹竖琴,放学回家则念书复习,每个礼拜几天和若暮一块在琴房练钢琴,自从上次期中考差点没过後,若晓再也不敢大意了,拜托若暮替她写好注解,认真地照著练习。   陈渊发现怀孕後,便没有再去乐团团练演出,而请了待产假待在家里,亚当也常提早回家,夫妇俩满心期待那小生命的到来。因为之前的惨痛回忆,陈渊比什麽都还要小心翼翼,甚至到了有点神经质的地步。   去玩回来才过几天,王婶就因为被陈渊在地毯上发现一根猫毛…也不确定是毛发还是衣服上的棉絮,陈渊一口咬定是猫毛,猫的寄菌有可能会害到胎儿,为此竟把王太太就这样辞退了,过几天换了个帮佣她也不满意,最後是尹伊承推荐的派遣公司下请来的新帮佣,才让陈渊不再动不动就摔筷子不吃饭。   陈渊害喜的很严重,什麽东西都吃不下,连喝水都会乾呕,难受得不得了。清淡的食物也说没食欲吃不下,勉强吃了却还是不小心又吐出来。   若晓很担心养母,但除了陪她聊天散步外,也没别的办法。陈渊除了躺在床上昏睡,每隔几天还要去社区下的妇产科检查。   前天她陪著她去做产检时,一路上母女聊著天。陈渊现在满脑子都是替孩子取的名字,她拉著若晓的手,笑道:「如果是男宝宝还好,我大学时代就想了满满一页的男孩名字,不过那时倒没想过是嫁给英国男人呢…嗳,可如果是女宝宝就伤脑筋了——」   养母瞥了眼若晓,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的,竟兴高采烈地继续说著:「我高中时看过一本爱情小说,那时就决定了呢,我的女儿要叫泰依丝呀。」   她愣住了,一时不知怎麽回应才好。要怎麽回答,才不会显得突兀?陈渊的意思…是她这个捡回来的小孩,抢走了她女儿名字吗?   不过,养母并没打算听她的回答。她和亚当总是这样的,自顾自的说自己想说的话,擅自替她和若暮决定一切东西…彷佛他们只是没有生命的玩偶,任人摆布一样。   可是即使真的是这样,那又如何呢?   若晓知道的,像他们这样被人领养的孩子,注定活在一种不真实的假象中。在外人眼里,他们像是飞上枝头的丑小鸭,得到上苍的眷顾,获得幸福……   可是事实不该是那样的,他们孤独、且必须一辈子低头,因为寄人篱下、仰赖他人施舍的感觉是永远也消除不掉的。   话虽如此,她仍是感激这对夫妇。他们给了她不一样的生活,而且是真心地对待她,把她当成亲生孩子一样的呵护。   就算只是替身,她也心存感激。   「对了,你上会跟Summer出去玩,我忙著怀孕的事,都忘了问你…」陈渊疼惜地摸了摸稍微隆起的肚子,微微一笑「怎麽样,仲夏是个好孩子吧?」   「呃,那个…」她猝不及防,狼狈地低下头,握紧手上的购物袋「宋学长是个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但不是对的人。   那次去渡假村玩,她跟若暮凌晨才偷偷摸摸的回别墅。结果刚推开门,就看见宋仲夏坐在门後的沙发上看电视。他没说什麽,只淡笑说了声回来啦…也不知道怎麽的,之後几天他们气氛总怪怪的,仲夏会忽然若有所思地盯著若晓,然後把目光投向若暮……他在想什麽呢?   「那孩子我看著他长大的呢,泰…若晓呀,仲夏从小因为家里的事,过的很辛苦,不过却总是笑嘻嘻的,开朗又乐观……」陈渊没注意到若晓的表情,喜孜孜地说著心里话。   她不得以,只给笑著点点头:「嗯,妈咪。」   她们两个由斜坡往上爬,说说笑笑的,回到家里,亚当拉著若暮做了一桌好菜——准确来说是『好在没全焦掉的菜』。大英帝国堂堂的子爵之後,下厨的次数连手指都算不完,还是好在若暮後来放学回家,才制止养父把厨房给烧了。   「哇爸爸,好厉害啊~」养母少女般托著脸,惊喜地嚷著。   唔,瞧他和亚当个自穿著粉色围裙,在厨房忙得团团转的模样,不只若晓,连陈渊也笑了。   自从回来後,他们没做什麽出格的事。因为怕陈渊又会撞见,若暮说什麽也不肯碰她。   这几天若晓月事来了,肚子酸涨得难受,但今天还是撑著身体,陪养母去诊所检查。若暮嗔怪地看了她眼,没出声,只默默地戴隔热手套把汤端到饭桌上。   「我煮了玉米浓汤喏,亲爱的你嚐嚐看…」亚当刚舀了碗汤要递给陈渊,就见她忽然「恶!」了声,捂著脸低下头来。   「妈咪?」若晓和若暮同时抬起头,看著她。   陈渊苍白著脸,勉强地笑了下「不知怎地,闻这味道觉得很恶心呀。恶呜!」说著又低下了头,连连乾呕。   「哎,你这样怎麽成呢?」亚当担忧地看著妻子。温柔的摩娑著她的背脊,用英文喃喃道。   「我带你们妈妈上去休息先,你们自己先吃吧。」   养父母走後,餐桌上只剩若晓和若暮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捧著碗,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瞬间凉了似的,沉闷起来。   作家的话:   你们相信吗?这也是存稿噢~~~~~~ ☆、32 她累了,真的累了   ***   久违了,校园。   郑清站在校门口,郑家的车才刚走。上次意外车祸,他们一家就被救护直升机直接送往国外。   她缓缓地举起自己的左手——左手上包著绷带,她试著动了动左手拇指,拇指却仍动也不动的,像在跟她玩一二三木头人那样可笑。   比起郑朔凯夫妇,她的伤势并不严重,面积不大的烧伤、撕裂伤罢了,只是,郑清不小心被碎玻璃伤了手。那是她原本赖以为生、用来弹钢琴的手…神经手术还算成功,让她的左手不至废掉,但若要恢复到之前弹琴水平,复健的路却还相当漫长——   哼,开什麽玩笑,她和茜约定过,要为她弹她喜欢的曲子呢。   今天,郑清是来办转学手续的。   和养父母讨论过後,他们决定回美国。郑家所遭受的政治陷害过於恐怖,对於他们这样无端卷入的局外人,远离才是唯一方法。   经历了一次濒死体验,清变得沉默了。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拉著朔凯柔安不停撒娇,而总是静静地看著窗外。   其实她并不是因为车祸变了,而这才是原本的她。沉默、疏远…不是费心讨好别人,露出虚假的表情,彷佛只是个戴著面具的小丑。   随著那阵剧烈地冲击,她有种感觉,好像在她生命一直以来,支撑住自己的什麽束力,忽然被松开来了——钢琴、复仇。   想来也觉得可笑,自己到底是为了什麽,给这样拚命的?   不会有人理解她的行为,就算她当时在那场车祸里莫名奇妙地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不,就算她的名字被提起,也顶多是出现在报导事故的报纸头条上…那她之前那样努力活著是为了什麽?   原来她的生命追求的,全只不过是这样吗?   她是怀著对他的一分憧憬,和为茜的那九分恨意…回台湾的。   可是没用的,即使真拿刀将礼若暮的肉一块一块地剐下来…茜也终究是那样了。   她累了,真的累了。   茜…她想起茜,当初她选择自杀,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因为累了?   厌倦这个残酷的世界,那种全身动弹不得,水逐渐淹上来,渐渐淹没口腔、鼻子直到灭顶似的滋味,活著,是那样的辛苦绝望,自己到底在追寻什麽?拚了命的往前跑,却忽然发现这一切…从头到尾都只是徒然。   没有她,世界还是继续绕著太阳旋转。   没有她,礼若暮依旧继续幸福的活著。   其实,原来有没有她,结果都是一样的…打从在酗酒嗑药的同居父母家中诞生起,她就只是那样的浑噩活著。她追逐的一直都只是虚荣、仇恨那些丑陋的东西,真正想要的…就像茜曾经问过她的那样,问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没有,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那样想过。   她的存在只是一场玩笑,茜也是,她们两个从来不曾为自己活过。生命短暂脆弱的叫人心寒,那何苦她要继续执著…这场毫无意义的复仇呢?为了报仇,她连自己也能拿来当筹码,但作贱自己的行为无异於自残,她连自己也快看不起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跟礼若暮,有什麽差别呢?   呵、他赢了…无论她做了什麽,礼若暮都是胜利的。   这场复仇从头到尾都只是笑话,毕竟礼若暮真正背叛的人,是茜而不是她清,毁了他也好得到他忏悔也罢,复仇根本没有意义存在的必要……因为决定原谅与否的人是茜,她根本没有主控结局的资格。   其实她没有告诉礼若暮,郑茜并没有死,而是自杀未遂。   半年前经过一番抢救,茜的命是从鬼门关拖回来了,但据说是窒息时间过长造成脑部缺氧,她如今住在私人疗养院里,像个小婴儿,连话也不会说。   彷佛忘了一切。   清之前去见过,远远的,隔著透明的玻璃窗,看著站在那里…静静晒著太阳,眯眼微盹的茜。那模样就像真的无忧无虑似的安稳。   或许,那样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幸福吧?   是也好,不是也罢。清的人生是因为茜才得以步回正轨的,她们明明只是半条血缘的姊妹,茜却几乎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清这辈子,第一次被人那样紧紧拥著,眼泪像下起雨般的滴在她脸上,第一次有人因为她的存在而感动、而流泪。   第一次,有人愿意真心的爱她。   而且若非茜,郑朔凯和余柔安也不会收养她。   郑清甚至还清楚地记得,车祸发生的瞬间,余柔安是如何拼命地解开安全带,转过身来用身体护住自己…她也记得,她和柔安卡在压扁车体里时,满脸是血的郑朔凯吃力地喊著小清,要她不要害怕……   生命过於短暂,不及花开花谢的更迭。   而这世界是这样的宽广,难道会找不到一丝她真心喜欢的事物?   郑清垂下手,叹了口气,迈开步伐往行政大楼走去——身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超龄的老成神情,渐渐凝聚绽放成一抹疲惫的微笑:   「是你啊……」   作家的话:   (呵呵这.还.是.存.稿.哦~=w=)   我一直很想告诉你们——   It’s 虐 time~~~ ☆、33 当然是关於你哥哥和你的事   「我说暮哥哥,你怎麽能这样不慌不忙呀?」   位於研究大楼B栋的实验室窗边,那个手持赏鸟用望远镜,藉著窗帘隐藏自己位置,认真地往外监控中的白痴,正是尹伊承本人没有错。   「是说郑清今天要回学校没错吧?」他深呼吸了几口气,严正以待的模样让一旁靠在实验桌上,闭目养神的若暮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嗯。」   「哎哟哎哟,瞧你这副无所谓的德性~」尹伊承忍不住用大婶似的语气,啧了好几声「难道是我跟自己双胞胎妹妹谈禁断恋吗?人家都打到你领地来了,你还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想累死我这个军师喏?」   若暮抬眼,平静的语气却有几分杀气:「别胡说。」   「噢,看我这张大嘴巴~」尹伊承连忙捂住嘴,讨饶地笑了笑「暮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大发慈悲饶我一命吧。」   他懒得理他,今天化学课不幸被老师抽中签,选了他和尹伊承一起趁午休整理实验室。诺大的教室如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望著那些试管广口瓶,若暮不自觉有点烦躁,忍不住遮著嘴打了个呵欠。   「哟,睡不饱呀?」唯恐天下不乱的尹某人涎著脸笑道「晚上不睡觉,都做什麽去啦~?」   若暮再度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伊承也不怕,此刻的暮哥哥根本构不了危险呀,顶多只是只炸毛的猫罢了。尹某缩了缩脖子,怪笑起来:「好啦,我懂我懂!年轻气盛嘛…」   你懂个头啦!礼若暮险些这样脱口而出。前几天若晓那个来,经痛的睡不著,若暮还给半夜替她敷了热水袋,揉了半天才哄著她睡著。昨天总算好了,结果晚上陈渊忽然有轻微出血,闹得全家人仰马翻,赶著要送她去医院检查。   好在後来没出什麽事,但他跟若晓却还是提心吊胆的陪亚当在待诊处等了两个钟头,回到家也没睡好觉。   呼,想想他竟跟亚当一样,整晚忙著侍奉女人,弄得不得好眠啊…。   尹伊承摸著下巴,转头看向窗外,叹了口气:「不晓得郑清妹子会怎麽做啊?」   都风平浪静两个月了,忽然又冒了出来,不觉得很不道德吗?要知道他现在堂堂的尹大帅可是处於热恋期耶,这种碍眼的反派角色,还是快点处理掉比较好……   「她说过要毁了我的,大概是把我跟若晓的事传出去吧?」   「呃,但她可没有证据啊。」尹伊承胡乱地抓了抓脑袋「这种流言虽然棘手,但还不至於到无法处理的地步啦…比如…比如传出更猛更劲爆的话……」   若暮瞄了他眼:「比如?」   「嘿嘿,」伊承怪笑起来,很有几分猥琐的「比如我跟文家千金的秘恋爱情史啊。」   「……」这人也真不要脸,连自己的感情都可以出卖。   若暮瞥开目光,顺著窗台往楼下看去,斜坐在桌上的姿势相当优雅,冷冽而平静的俊美脸庞更是散发出迷惑人心的气质。   「我不想伤害到若晓…」   这一切的孽,都是他自己造的,跟若晓无关。他不能,绝对不能再伤害到她了——   「欸,暮哥哥呀。」伊承忽然在他身後呐呐地叫了声。   「干嘛?」   「…如果不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娜娜,人家一定会疯狂地爱上你的。」   「……很恶心耶。」   「这是真心话嘛,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样完美、性感和诱发母性於一体的男人嘛~?」   「文娜娜要是听到的,应该会想宰了你吧?」想她文娜娜竟然只排在礼若暮前面一个名次,那大小姐一定会气不过吧…   「呵呵,她可不是排名第一,」尹伊承瞅了若暮一眼,微微一笑「因为娜娜在我心里,始终都是唯一。」   ***   若晓往旁边两排的空位置上看去,静静地叹了口气。   「想什麽呢?那麽忧虑的脸!」   小秦啪地搭上她的肩膀,笑得眼睛都眯成两条缝的模样,可爱的像个小孩。若晓转头看她,摇头微笑:「没什麽。」   「你看你看啦,甜恩…」小秦嘟著嘴,指著若晓转头道「小晓每次都这样,什麽也不跟我们说,朋友是这样当的吗?嗯?」   甜恩放下桌上的书本,看著若晓无奈地笑了:「小秦你又闹了。就算是朋友,也有些话没办法说出口的。」   「啊~怎麽连甜恩都酱说~~」小秦皱著眉头,委屈地嚷著,若晓忍不住笑了。   其实,她担心的…是听说今天会返校的郑清。   听说她之前出了点小意外,请假了快一个半月才会学校。虽然若暮没有说什麽,但郑清总是让她很不安,不管是她对若暮的所作所为,还是从前郑茜的事……唔,有些话还是由她,去跟小清说清楚好了。   告诉她若暮并不是故意的,还有她对茜的事很抱歉…。   「喂~小晓?」一只手猛在若晓面前晃来晃去,吓得她拉回注意力。   「啊、什、什麽?」   「你怎麽魂不守舍的呀?」小秦困惑地看著她「手机响好久了耶,快接啊。」   「呃,手机…」若晓这才注意到桌上不停振动的手机。难道是陈渊吗?她连忙伸手抓住,往萤幕看去,却是不熟悉的号码,是谁呢?「喂,请问是哪位?」   冰凉的手机萤幕贴著耳畔,透著一股凉意,通话接通了,另端却迟迟没有声音传来,只是静默著,难以言喻的不安,慢慢地窜上心头。   她按紧手机,轻轻地又说了一声:「…喂?」   先听见一声深呼吸,旋即传来有几分熟悉的嗓音:「…泰依丝。」   「呃…宋学长?」算来,他们已经一个月没说过话了,严格来说,是从一起出去玩第二天开始,虽然必要的招呼,还是会打,但宋仲夏对若晓的态度,似乎骤然冷却了不少。   「你今天有来学校吗?」宋仲夏的嗓音永远都是那样的,沉稳、温柔,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天气太冷的关系,总觉得那声音似乎有点距离。   像在试探,又像为压抑住激动的情绪,所以刻意用冷调掩过去那样。   「呃,有啊…有、有什麽事吗?」   出乎意料的,手机另头传来仲夏低低的笑声。随著那嗤地一声,若晓的心脏,忽然从最深处凉了起来。   「还能有什麽事呢?」他笑完,安静几秒,重新抛回问题。手机收讯时的杂音沙沙地躜进她耳里,彷佛有无数的虫,蠕动著往她血管里爬。   「当然是关於你哥哥和你的事了。」   作家的话:   报告医生,我、我觉得我有存稿上瘾症... ☆、34 他为什麽会发现   她既不答话,仲夏索性自个说出来。事实上,他自己拿手机的手也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   那麽天大的消息,那样可怕的事……   「礼若晓,你和你哥背地里近亲相奸搞乱伦,台面上把我耍得团团转,害我像个傻子一样丢人现眼的,感觉很好玩吧?」   嗡——   若晓呆住了,她一度无法了解宋仲夏刚才说的字句意义。什麽…他刚刚说什麽……不行,她听不懂……   完全无法理解……   「学、学长…我、我不懂你的意思…」这是玩笑吧?他现在是在跟她开玩笑吧?不好笑,一点一点都不好笑!   「呵,你还要继续跟我装傻下去吗?」仲夏似乎有点忍无可忍,连嗓音都阵阵地颤抖起来「我从去别墅那次就一直在怀疑了,你们…你们竟然……」   「不,学长你一定是误会了…」她脑子一片空白,只听见嗡嗡地耳鸣声。她该说什麽?有什麽理由可以现在说服他的?他为什麽会发现?   是、是谁说出来的吗?   是尹伊承吗…可是,可是他没理由告诉他啊?   那…那到底……   「礼若晓,你跟礼若暮还真是一对无耻的双胞胎啊。欺骗我、欺骗全校的人就算了,你们居然这样,回报好心收养你们的陈渊。」   「我…我没有!」   刷地一声,若晓猛地站起身来,也顾不得上课钟响了,打开後门就往走廊冲。一路跌跌撞撞的,还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教师。   她走到走廊底的厕所外头,确认没有其他人听见後,才继续对著手机著急的解释著:「学长,学长你真的误会了啦,我、我跟若暮——」   「你别再喊什麽若暮了,我听了就觉得恶心。你们怎麽能这样不要脸?欺骗每个人,暗地里做这样龌龊恶心的事情。」   「…那只是胡说,您怎麽随便就相信了呢?」   若晓全身都在发抖,脚软的连站也站不稳了,只给靠著饮水机边的墙,缓缓地蹲下,抱著自己的肩膀,啜泣似的开口。   「是胡说也好,是真相也罢。现在我还真的忍不住自我鄙视一下了呢,居然会对你这种恶心的女人心动…」   「学、学长…」   「不过,这麽重要的消息,要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不觉得太不公平了点?」   她倒抽一口气…什、什麽?   「礼若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我现在手上一张关於你和你哥的证据照片,不得不说这照片拍的可真清晰啊…」仲夏顿了顿「你现在马上来体育馆後面的置物室找我,一个人,一定给是一个人,不准告诉你哥或者其他人。否则,我就马上把这照片拿给陈渊亚当看。」   他说什麽…?   照片?   若晓此刻真的慌的六神无主了。虽然之前对若暮说的那样理所当然,好像她对被发现这件事一点也不害怕似的…那全都是骗人的,她很怕,她真的很怕、很怕,宋仲夏如今的态度让她只觉得世界绕著她旋转般,绝望、恐惧……   她不能告诉若暮,不能告诉他。   「我…」   不待她说完,宋仲夏便抢先一步,喀地切断通话。   出大事了……宋仲夏竟然知道了?   礼若晓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但她撑住墙,勉强扶著墙爬起来站好。不行,她不能眼睁睁地看这一切失去控制。   她一定、一定给想想办法才行——   若暮,她的若暮,她绝不能再让他哭泣了。   ***   「礼若暮,你找我有什麽事呢?」   在学校不远处的一家法式餐馆户外的透天位置。郑清娃娃般甜美的脸庞被绿色的遮阳伞阴影笼罩住,看上去脸竟泛了点瓷青。她优雅地拿著骨瓷杯呈的美式咖啡——咖啡的香气在冷空气间迅速地淡去,她没加糖也没加奶精,端起来啜饮了一口,平静地看著对面的少年。   「不,应该不是找我什麽事才对。」清微微一笑「我们之间,也只有那件事可说了,所以…我应该问你,你特意翘课约我出来喝咖啡,是有什麽话要告诉我罗?」   若暮静静地把玩著手上沉沉的玻璃水杯。   冬天的阳光照在玻璃上,折叠出缤纷的彩虹色泽,美的像万花筒一样。   「怎麽不说话?」郑清含笑地看了眼手表「我可是大忙人,转学手续办完车子就会来接我走啦。」   「你车祸的事,不要紧吧?」   毫无预警地,清手轻轻地晃动了下,手上的咖啡险些溅出来,但她随即以自信的微笑掩盖过去。   「我车祸?我可是第一次听见这消息啊。」   若暮没有理她的戏谑,这件事确实封锁没有流到媒体上:「听说你和你养父母出车祸了,看起来你应该康复的很好。」   「哦,你消息很灵通嘛。」清无谓地耸肩,躺回椅背,慵懒的笑了笑「多亏尹伊承吗?他这人可不是那麽善恶分明的。」   「你真的要转学了?」   「唔,总算问了重点。」郑清托腮看向若暮,眼底微微地烁动著「是呀,我总算要离开你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呢。会想我吗?我的暮哥哥。」   「郑清,你…」他低头看自己并拢的手指「你一定很恨我。」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清有点惊讶,但脸上只露出甜美的笑靥:「那当然,我对你可是真的恨之入骨啊。」   「我背叛了茜…结果让你失去至亲,这点我…很抱歉。」   「哟~世界最了不起,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子礼若暮,你现在是在……跟我求饶吗?怎麽?怕我对你,还是对你妹妹做出什麽坏事不成?」   「嗯,我很怕。」   他的坦率,反而让她有些调侃不成。   「你…你这是什麽表情啊?」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样轻易的认输,一点也不像你啊。你那麽害怕做什麽?我可是无凭无据的。就算现在跑出去跟所有人说『噢天哪那个礼若暮和他妹搞乱伦哦~』这样,又有谁会相信?嗤…连我都不太敢相信了,你怕什麽?」   「失去重要的人…那种感觉,就像死了一样,所以,我明明该懂的。」   若暮低下头。   「但,我还是害了你……对不起。」   曾经,他以为那句『对不起』,并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没有意义,所以乾脆省略。   不过…若晓让他明白,就算说出来的话,并不能改变现实。   也还是要说出来。   没说出来的话,有些心意,人是一辈子……也无法感受到的。   「对不起?呵…来不及了,礼若暮,你的忏悔太迟了。因为你的贪婪,我已经失去唯一的姊姊,你此刻的道歉,什麽也改变不了啊。」   「我知道,我的罪,不管做什麽说什麽也没有用处。但是,」若暮握紧自己的双手「能不能就请你冲著我一个人来,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人…」   「身边任何人?你是说那既是你妹妹又是你恋人的礼若晓?」   「郑清,算我求你…」他的语气,是那样焦急而卑微。   清看见若暮的表情,忽然莫名地厌恶起这样的他来,忍不住撇开目光:「别这样可怜兮兮地看著我,礼若暮,我真是错看你了…」   她放下瓷杯。   「原来,你也只不过是个卑鄙懦弱的小人…」清咬住下唇,嗤地冷笑了声「什麽嘛,这样随便就看到你求饶了,继续玩下去,还有啥好玩的?」   她的憧憬,她曾经用尽所有目标追逐著的憧憬…也不过这样的软弱,她看不起他,是啊,她完全看不起这个少年。   哎,她浪费了多少时间在他身上啦——「礼若暮…我放弃,我再也不想浪费我的生命,只为看你这种人痛苦的嘴脸。」   郑清猛地站起身来。一如方才的优雅,伸手揽了揽荷叶边的裙襬,可爱的娃娃脸蛋,平静地露出一丝淡漠:   「因为你……不值得。」   彷佛眼前坐著的这个少年,与她未曾有过任何瓜葛一样。   她的神情,就好像人们在听他人的故事时那样,轻描淡写,偶尔蹙眉,偶尔叹息…但那些故事与她并无交错,她只是个偶然路过的听众,像冉冉升烟的滚烫咖啡,事不关己地等待著。   然後,转身离开。   她没说的是,其实——她还是复了仇。刚刚在行政大楼前,她把他们的事告诉了宋仲夏。那人相信也好,当她胡扯也无所谓,反正,她终究还是见不得他们超越血缘的爱情。   第一次…也最後一次,像这样又爱又恨过的人,怕这辈子,也只有他了。   再见了,礼若暮。      作家的话:   受过伤,从来都不该是不经意伤害别人的理由。 ☆、35 威胁   ***   体育馆是这几年才修建完成的。位处於离主建筑稍远的空地上,外观全是现代感的玻璃搭建,营造出相当开放式的清爽气息。若晓之前体育课有几次也是在这里上的,她对体育馆的环境并不陌生。   但此刻,空无一人的体育场,反而让她胸口感到窒息似的紧缩。   若晓手抚在颈子上,指甲几分都陷进肌肤里也没察觉。她一路张望著往前走,模样好像此时她走的不是体育馆的地板,而是大野狼埋伏的幽暗森林。   她从两排观众席中央的走道踏进馆内。她的脚步极轻,但仍破坏了原本挑高体育馆中的宁静,诺大的空间,连脚步声,都隐约引起了回音。   她听著自己的脚步声,每一步往前,每一次吸气……她都觉得有千斤万吨的压力压在她肩膀上。   陈渊亚当如果现在知道的话……一定会把他们赶出家门,那,他们的未来会怎麽办呢?   要是这件事传了出去,那她…和若暮,这辈子也就这样完了吧?乱伦相奸,这麽可怕的字眼,竟是用来描述他们两个的爱情……   不行,她不能让若暮再度受到伤害了。   若晓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运动场最前端的位置,是一个平常集会或圣诞表演时可以利用的大舞台,如今没有使用,大红布幔放下遮住了舞台全景——平常放运动球具用品等杂物的置物室就在舞台後方。   她犹如失去灵魂,纯粹跟随招唤的僵尸,魂不守舍的朝目标处走去。   看著那红晃晃的布幔,简直像在等一出舞台剧上演…可笑、荒诞但却残酷的是现实。腥红布幔皱褶得如同一个个箝在里头,扭曲了的人脸孔,狰狞地冲著她直笑。   而那两旁垂下的黄竖绳子……像蛇般扭曲蜷在角落,其中一条没放好,吊在布幔间垂盪著,若晓手心全是冷汗,不知怎麽地,她竟觉得那晃来晃去的黄绳…好像上吊自杀的尸体,轻轻地摆盪著,全身都流淌著恐惧,血液间窸窣地战栗著。   可是她不能呼救,不能逃跑……   即使眼前是地狱,她也要无怨无悔地跳下。   若暮……   「礼若晓,你真的来了。」   打开置物室的门,咿地一声,灰尘和潮湿的气味扑鼻而来。置物室很大,但却只有一扇小小高高的窗,上头装著抽风用的风扇,喀、喀、喀地转,外头的阳光由上照了过来,连著那电扇的形状,化成阴影打在若晓脚边。   她随著那平静的嗓音,倏地打了个冷颤。两只手防备地抱住自己,警戒地抬起头来,往门後几步远处,坐在靠墙摆著桌上的宋仲夏。   他脸庞线条一如以往的柔和,习惯性地对她笑了笑——但眼底却毫无半分笑意。   「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的,」仲夏低头,对若晓摆摆手上的纸张,那是张B5大小的相片纸,随著他的手晃动,她觉得世界在那一瞬间天崩地裂了「欸,对了,你先告诉我,你跟你哥…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搞乱伦的?」他看著相片,神情好像猎物觉得倒胃,却又不肯放过的豺狼般馋嘴。   她深吸一口气,连声音都在发抖:「学长,你、你误会了…」   「误会?我有什麽好误会的!」仲夏啪地,用力搥了下身边的桌子,那桌子巨响间,快要解体的趋势。他猛地站起身来,走向她,抓著她肩膀,粗鲁地猛摇「我告诉你!我原本还只是怀疑……因为我不敢相信,你!和你哥!竟然这样玩弄我!嗄?你说啊?你倒是说说话啊——」   若晓被他用一甩,身体重心不稳,竟就这样踉跄地往旁摔去。脚边有篮装篮球的塑胶箱,她一跪,就整个人栽进箱子上,扶著箱缘勉强地撑住,手和脚都很痛,但她没有多馀时间喘息,只狼狈地慢慢站起身来。   「你真的误会了…」   「呵,」宋仲夏嘴角扯起一道难看的狞笑「郑清…和你同班的那个,她告诉我时,你知道我的感觉像是怎样吗?不、我并不觉得震惊……」他咬牙切齿「而是相反!觉得恍然大悟!当初我约你出去玩时,你和你哥就这样趁著所有人没瞧见的时候调起情来!後来更夸张!三更半夜的,也不知道两个人溜出去打野合还是干嘛了!」   「学长!」   这样说真得太过分了,在那之前,若晓心中多少还有对宋仲夏的歉疚…他什麽都不知情,而她瞒著他也全是事实,但,但他怎麽可以这样变了个人似的随口侮辱他们!   「我不知道郑清跟你说了什麽…但、但郑清跟若暮…跟我哥哥一直都有点误会,我想,我想是因为这样她才跟你说那些——」   「你是要跟我唬烂说她只是在挑拨离间吗?」   仲夏咆哮吼道。忽然「呀——!」的叫著,转身发泄似的把刚才桌上所有的东西全扫到地上,一时霹哩碰咚的,笔、纸和登记资料夹全部滚得满地,带起一阵尘雾。   若晓吓得不知所措,环著手,哆嗦地往後退。   他猛地转过头来,两眼充血地瞪著她瞧,却原因不明地咧嘴露出灿烂的笑容。   简直像疯了一样。   「是啊,是啊…女人全只不过是这样的婊子而已…」仲夏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回忆什麽地看著自己一道血痕的手掌,手还紧抓著那张被揉烂的相片「我是傻了才会相信你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原来,哈哈,原来你根本只是个想被人操,连亲双胞胎哥哥也可以的贱女人……」   「不是的!你不要乱说!」若晓两眼睁得大大的,几乎一口热气从胸口灌上来,她忍不住,往前朝宋仲夏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置物室里引奏一片死寂。   仲夏眼睛像停格似的,紧紧地盯著她,脸颊上还有一道五指分明的掌痕。   「不是…?」他缓缓地说,语气轻柔,彷佛忽然又变回从前那个爽朗的少年…但不是,他当然不是了,嘴角间慢慢渗出的腥红血丝,由如诅咒般再再提醒礼若晓残忍的事实。   「如果不是,你为什麽要这样匆忙地赶来?」   「什麽?」   「如果不是的话…」仲夏不在意地胡乱抹了下脸,擦去嘴角的血,笑得狂溃「那为什麽我一给你打电话,你就连课也不管就拚命冲来了?照片?」他瞥了眼手上早被他篹成球状,白花花的相片「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你跟你哥真的做过什麽恶心的事情,你为什麽要怕会有照片?」   「我…」   若晓听见自己胸腔碰咚碰咚的剧烈心跳声,她怎麽没想到?她怎麽能没想清楚这件事可能只是的幌子?   「你太傻了,比我还傻…」仲夏摇著头,一脸轻浮可鄙的神情「我只是错爱上一个欠人干的婊子,而你…却是连事实真相都搞不清楚的蠢女人。」   「你…你太过份了…」   有一瞬间,她想伸手去抢仲夏手上的照片,但被他查觉。宋仲夏手往旁一举,眼睛紧盯那划过半空的纸团弧度,若晓探出手,距离两毫米不到就可以拿到了——   刷。   她感觉自己的指尖抓到一点冰冷、脆硬的纸感,想也不想的,若晓不顾一切地紧握住那团纸团。   抓到了!她抢到相片了!   结果,宋仲夏也不抢,只任她推著他抢东西,还沾著点暗褐色血迹的嘴角,露出无法猜测的诡谲笑意:   「急了?」   什、什麽?   礼若晓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他蛮暴地箝制住,用力往後一压,背硬生生地撞在刚才脚边的篮球箱,宋仲夏顺势趴下,她两手被抵在两旁,勉强支撑在箱子中一颗一颗凸起的篮球上,他压在她身上,笑得恐怖。   「照片想要就拿去吧,不过…」他贴在她耳畔「我还有很多。」 ☆、36 乱伦的最好证据   「你、你——!」   若晓全身的寒毛都在那一瞬间倒竖起,她踢著蹬著,却怎麽也无法甩开宋仲夏的禁锢。她感觉得到,他身体所散发的腾腾热气、呼吸的气息、两人贴近的身体隐隐摩娑过的接触……   「不…不要…」她声音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样,乾涩得难听,断续的就像要哭出来却拚命强忍住,那双浑圆充满惊恐的棕色眼眸,哀求似的望著压在自己身上的宋仲夏。   他居然笑了,「呵,哪个女人被上前不是这样讲的?」一副自己有多清高一样…呸!这全是谎言!   「你哥都摸过的身体…也没什麽处女坚持了吧?」   宋仲夏冷冷地笑著,富饶兴味地看著若晓毛衣、衬衫底下隐约的起伏曲线,半身重量全压在她身上,另只手则开始粗暴地褪她衣物,凭她又哭又闹又挣扎的,却还是无法抵抗。   「不要!求求你不要!」   「哟…连自己孪生哥哥都行的女人,还有什麽矜持羞耻心吗?」他纯粹只是想发泄自己的怒火与不甘,这个让他变成大笑话,耍得他团团转的臭女人,他只不过是想好好蹂躏凌辱她罢了。   什麽爱情,到头来只是个泄欲的工具。   仲夏觉得头莫名地晕眩起来,沉钝钝的,这个哭著叫他住手的女人,怎麽这麽熟悉呢?他大手一扯,连著毛衣和衬衫都嘶地一声,发出扯坏的声音。他想起他的继母,也就是他父亲在他十七岁时的再娶的妻子。   那女人跟他父亲差了整整三十岁,她嫁进宋家时,才二十二岁。那麽温柔、婉约而沉稳的漂亮女子,却是他妈妈?   他从法国回来的那天晚上,她穿著鹅黄色的长裙睡衣,慢慢地朝他走来。   她说她爱他的。   她爱他的。   小提琴盒被撞到地上,掉在地毯上只发出很钝很闷的一点声响。可是,可是那团火…烧尽一切的火,却轰隆轰隆地在仲夏耳边持续响个不停。好像要被烧死了,却没死,他没死……她说她爱他的,她亲口说的,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碰触女人的身体……   翻滚过地毯的,不是小提琴,而是人,两个活生生的人。和父亲只剩衰老的肉体不同,他还很年轻,最是年轻的时候…她也是,她也是最年轻美丽的时候。   可是她是他妈妈。   那个黑色地毯上,皮肤显得白嫩欲滴的女子,和眼前这个女孩,是同个人吗?   他觉得头好痛,痛得快裂开了。但他还是狠狠压在少女身上,执迷不悟地脱她身上的衣服,妈的,钮扣好多,衬衫最难脱了……   「求求你住手!宋学长!」她没有放弃,就算绝望快淹没她,她还是给继续挣扎下去「你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仲夏冷笑了声,拉回注意力,解开她又一颗钮扣,淡粉蓝的少女胸罩看起来是那麽的纯洁,为什麽女人总是如此虚伪两面呢?「我告诉你,你如果不想让陈渊知道这件事,你就给我乖乖听话,知道吗?」   他大手一拉,撩起的裙底下内裤便被他用力扯掉。   若晓感觉到一股冷飕飕的风触到腿间,忍不住尖叫:「不行!你不可以这样做!放、放手——」   「我那些当初帮我追你的朋友们,最近也缺女人。等我玩完,我就叫他们一块来同享。不是说朋友间就是要互相分享吗?当初他们帮我,现在我就好好回馈他们…」宋仲夏手往下探了探,沿那耻骨间合起的瓣,玩味的轻抚著。   他还没叫那些人来,是因为他还是想再确认一遍。结果,礼若晓还当真一个人傻傻的跑来了,她如此慌张的模样,不就是证明这对双胞胎当真乱伦的最好证据吗?   若晓脸吓得都白了,话也几乎快说不出来,她动弹不得,只能扭著身体哭叫「不要…呜!好痛…!」虽然已经拼了命的闭起双腿,却还是抵不过他细长手指的侵袭。   「痛…?啧,你哥昨天没好好疼爱你吗?」宋仲夏阴冷地笑著,彻底变了个人似的语气。   「你不要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真的太过分了!」   「警告你,你可不准说出去,连你哥也不行…否则…」他拨开幽地拢起的抵拒,食指狠戾地探了进去「我就告诉你养父养母,真的,还会让全校的人都知道。」   「啊——痛…」她眼泪都流出来了,不行,她必须再忍忍…「你放开我!呀!不要!」   手指一个凶猛地戳刺,她几乎是弹起来的惨叫了声,这节课没有人使用体育馆,但她这样叫下去要是引起警卫注意就糟糕了。仲夏腾出只手,捂住她的嘴,恶狠狠地警告著:   「你最好闭嘴,想让全校都看见你被我上吗?」   「不能…你不能这样做…」她早已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了,但对他而言,这只是伪装,是啊,这就是女人。   不管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继母也好,还是这个不停挣扎的女人也好。   全都是一样的。   「呼,好久没碰女人了…」他本能地感受到胯间的肿胀感,有点按耐不住地,但她还是不够湿,就这样进去,不只她痛,连他自己也不会好受到哪的。   啧,女人还真麻烦。   仲夏伸手不甚灵活地爱抚起她来,扯掉胸罩的肩带,用舌头舔舐著她白皙的锁骨,另只手则意图拨弄下她的蕊。若晓又惊又惧,却当真不敢再发出声音,只仍旧努力地想推开他。   抵抗间发出的呜耶声,如今在性欲勃发的男人耳里,也只是邀请的呻吟。   「不要…不要……」   他猛地扯住她往旁倒去,两人的身体重叠在冰冷的地板上,潮湿的霉味弥漫其中,宋仲夏压住她,俊美的侧脸全被阴影给噬尽:   「少装纯洁了,要是不想被人知道你跟你哥的事,就乖乖地给我口——」   作家的话:   仲夏出局~~~~啪恰~!!!!!!(想像挥棒打击出去的模样)   呃,他应该不会有什麽死忠粉吼...-__-;; ☆、37 玩死你   其实他有说完那句话的最後一个字,但包括若晓,连仲夏自己都没听见到个音,因为在这极微刚好的瞬间,碰地一声,有人一脚踹开身後的门。   「嗯?口什麽啊?你倒是有种再说一遍看看。」   语气轻松如閒谈,表情却凝重到难看的人,正是手拿著平板电脑,站在门口往里头看的尹伊承。   「尹…尹伊承?」仲夏衣衫不整地压在若晓身上,惊惶失措地往门方向看去「你怎麽会在这里?」   「小宋呀,啧啧啧,你这样太难看啦~怪不得每次校园美男排名,总是输给我和暮哥哥。」伊承好整以暇地看了眼手上的pad,斜眼瞄了眼地上的若晓,咳了几声,将手上的外套抛去丢给她。   「要是被暮哥哥看见你这样,他一定会杀了你的…」他看向仲夏,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隐约散发出危险的阴戾「所以小宋,我劝你还是逃吧。」   「你、你…」宋仲夏如今就像跳针的唱片一样,只能傻傻地重复一个字,手颤抖地指向尹伊承「你为什麽会来这里…?」他猛然想起,转过头去看著身下的女孩,瞪大双眼「你居然敢告诉别人!」   出乎意料的,原本哭成泪人儿一般的若晓,如今却以异常冷静的表情回看著仲夏:「学长,我跟你说不行这样的。」   否则,将会毁了你自己——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刚紧握住的纸团…那只是一张被揉烂了的团体照,不是什麽证据…不是…   「哎哟哎哟,总之就是这麽一回事~」伊承忽然凑上前来,拉开若晓和仲夏两人,还替她盖上外套,才转过头来,盯著仲夏冷笑「哥哥跑去跟郑清妹子忏悔了,所以还不知道这件事哦。」   「你、你居然敢摆我一道…不怕我把你们这龌龊事向世人揭发吗?你…」他看向尹伊承「你知道他们背地里做了什麽吗?」   「呃,我什麽都不知道啊~」伊承摸著脸笑了「我不知道如此相爱的两个人,为什麽会被你形容成龌龊呢?」   什麽…?原来尹伊承也早就知道了?仲夏只觉得难堪,难堪到窒息,好像彻底被耍了一场,之前付出的感情、心跳加速的感觉、被背叛的混乱无措…他的心,从头到尾都被人这样践踏在地上,碎的怎麽拼凑也拼不全了。   「我会说出去的…一定。」他低头,狠狠地说著。   结果,伊承直接抢白:「好啊,去说吧。」   「什、什麽?」   「啊,我忘记跟你说了~你看你看这个~~」他把手上的平板萤幕递给仲夏,萤幕的青光在昏暗的置物室里格外刺眼,同时也把仲夏的脸照得宛如鬼魅——   萤幕上正播放的影片视窗,正暂停在其中一幕上。虽然有点杂讯,但画面可算上相当清晰,是由上往下录下的镜头,场景正是此时此刻他们身在的体育馆置物室。   仲夏压在若晓身上,而她明显看得出来正在挣扎。   「这、这个是?」宋仲夏慌乱间抬起头,往头底上的那扇小窗户看去「这是什麽时候录下的?」   「哦,就是在你准备强暴小晓的时候啊。」伊承一脸奇怪地看著他「你这人也真好笑…自己做过的事情,怎麽一转眼就全给忘光啦?」   「你……你居然……」他眼神像要穿透过尹伊承手上的平板萤幕一样,语气如同负伤的野兽「居然……什麽时候装了录影机的?」   「小宋你的问题还真多捏~」尹伊承扶著若晓站起身来,嘟嘴道「当然是你刚刚忽然打电话给小晓,说要叫她一个人来找你的时候啦。人家我啊,可没有在杂物间里装红外线夜视监视器的僻好喏…」   他看了眼若晓,她脸色毫无生气的死白,但情绪却比预料中还冷静。   呼,真是好险…他刚忙著处理影像的问题,差点就怕自己来不及赶来救人了。   如果真的那样,他的暮哥哥一定会把他人皮全扒下来吧?噢~那他就只剩表层肌肉了,娜娜应该不喜欢这样的吧………尹伊承发现自己已经想歪太远了,连忙清了下喉咙,拍拍若晓的背,回归正题:   「你还好吧?」   这句话对一个刚刚才被人强暴未遂的人而言,究竟适不适合,连伊承自己也有点困惑了。但她只是迅速地抬起头来,毫无血色的嘴唇上还沾著牙啮破的血痕。   「我不要紧,你的影片…」   「哦,那个当然不打紧。我那台摄影机可是美国NASA空运来台,原本打算用来找外星人的最新机种——」   「噗…」她勉强露出一丝虚弱的微笑「你这次的动词可总算用对了。」   「你们、你们居然敢这样暗算我?先是玩弄我、後来欺骗我!现在可好了…一副可怜兮兮地骚样!勾引我上还不够…居然还仙人跳想反过来勒索我!」   「我说,宋仲夏你也变反派变得太夸张了吧?」   尹伊承优雅地拍掉身上的灰尘,用修长的身子体贴地护住身後的若晓,面无表情地盯著还跪坐在地上的仲夏。   「什麽仙人跳,我尹伊承难道需要你们宋家那塞牙缝都不够的破钱?」   「你……」他底气不够,瞬间就弱了下去。伊承也不给他再反击的空隙,迳自唠唠叨叨地抢白:   「先说好啊,从没人想要玩弄你、欺骗你、勾引你…你从一开始就是自作多情外加曲解别人感情还有迫害妄想症!」一番话也亏他说的脸不红气不喘「我们可不打算跟你玩什麽仙人跳,而是交易、交易!」   「交易?」仲夏扯出一抹寒笑「你们凭什麽跟我谈交易…」   「哦哦,不要怪我没先跟你说啊……你三年前跟你父亲抢女人的事情,还搞大自己继母肚子的事,在我们那小小的圈子里,可是闹不小啊。」尹伊承愉快地看他瞬间刷白的脸色「当时出国避风头…一个人在国外漂泊的很辛苦吧?嗯~?难道你还想再体验一次?」   「你、你说什麽…」   「我当时只当看戏,没认真follow到你的消息。你要是不介意,我很乐意请人把那些东西通通整理成报告放到我桌上去…噢,你说校报会不会有兴趣刊登一点点呀?什麽高中部资优特别班宋某夏怎样怎样的——」   尹伊承忽然欢乐地「啊」了声,击掌咧嘴笑起来「对了对了…我听说你打算大学回纽约总校修小提琴对不对?那些预备替你面试的教授们,会不会也想看看那些消息啊?」他目光停在仲夏手上的pad上「虽然对小晓很抱歉,不过这段你强人所难、霸王硬上弓的戏码,也可以用mail寄给那些沉闷保守的老头们看的哟~」   「你开什麽玩笑啊!!!」   啪地一声,宋仲夏用力地将掌中的电脑往地板砸碎。匡当一声,萤幕上出现了道分支龟裂的大裂痕,萤幕趁底变成全黑,然後,碰地,掉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哈…」   率先笑出来的,是尹伊承。当仲夏慢慢地抬起头来,和他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他呆住了——   原来,有人笑起来可以是这样恐怖的。   伊承的五官相当柔美,大而眼角微扬的狐媚桃花眼,一直以来都是不正经的笑著,所以旁人多少只以为他是个阴柔、缺乏男子气概的妖孽。   但他们有一半是猜错了。   他这人嘛,确实有点喜欢与世无争,隔山观虎斗的恶劣癖好。但若有人触到他的地雷,他反扑起来可是绝对要人命的。毕竟他有钱,也有势,虐人玩人的本领和财力都够,要不是他近来情场得意,心情算好…否则,宋仲夏这人,一定会被他愉快地弄个半死,然後赶到国外凄惨到含恨而终。   此刻,尹伊承正笑容满面地看著宋仲夏。他不敢动,脚连挪动也没办法,只能原因不明地打著冷颤,看他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缓缓地蹲下身来,在他耳畔悄声道:   「平板给你就给你吧,不过呀…」他嫣然一笑「我还有很多。」   宋仲夏全身都软了,连跪在地上都没办法支撑自己的重量,垂著肩膀,无助地颤抖著。   发自本能的恐惧。   「那摄影机嘛,同步把影片传回我家主机里了,你要是不相信,我回家…哦不,我现在就打电话叫管家放到学校网路上来。」   「你……」   「总算说不出话了咩,呼~感谢你终於听懂啦。」伊承戳了戳他的肩膀「真奇怪,我说的明明是人话,也明明是用中文,怎麽跟你讲半天你都听不懂呢?嗳算噜,反正啊,我们就谈场交易吧,你——」他用手指著仲夏的脑袋「把你刚刚听郑清妹子说的所有鬼话通通忘记,那麽,我呢…」他用脚尖点了下地上碎了一地玻璃的平板「我就把这影片作为私人观赏用,绝不会拿去对外公开。」   「我、…」   「还我什麽我?这是很公平的交易呀,」尹伊承灿笑「你还想在乐界、生活圈子里留点颜面的话,当然就是闭嘴的好。pad的钱记得汇回来还我,噢,还有最重要的——」他歪头「要是敢让我听见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是你让若晓若暮的养母知道这件事的只字片语的话……」   沉默,只剩粗喘的隐密空间里,传来伊承带笑的嗓音:   「我啊,一定玩死你。」   作家的话:   尹伊承赶来护驾啦~~看标题应该不会吓到人吧...(玩手指)   四日连假来....二更好不好? ☆、38 心病复发   这节是副修课,上课钟早已响毕。班上空荡无人,连灯也全关了,拉起的绿色窗帘阻挡外头下午时分的冬日暖阳。整片校园静悄悄的,微凉的空气,细微的气流,流淌在走廊、教室之中。   若暮踱步走进教室,脑中想著的,仍是刚才郑清转身後,那句:「因为你……不值得。」   不值得,他细细地想著。   他不值得,是啊,他不值得…   忽然觉得肩膀很轻…不,并不是因为郑清说要放弃对他的复仇,而是胸腔那股,一直有什麽插在肺肋间的钝痛,忽然松开了。   那始终压在他肩上,似乎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罪恶感,轰地一声,随著郑清那句「不值得」而崩塌开来,化作无数的粉尘烟雾,若暮每往前走一步,就跟著碎裂开,他的心、他的泪……墙倒了,而他,那个不堪丑陋的自己,仍缩在里头瑟瑟发抖。   是若晓,击溃了他的伪装。   他恨她,他嫉妒她,他利用她……一如礼若暮此生的惯常把戏,他把对自己好的人当成唾手可及的工具,恣意作为合理行为的藉口。他是如此可鄙,连爱都必须那样卑鄙,拿仇恨来掩盖。   爱情,他的爱情。   蓦然地,他又想起茜。那个笑容傻气的美丽女人,她真的很适合裙襬长长的洋装,碎步朝自己跑来时,真心绽起的微笑…他竟然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习惯她那种没道理的陪伴,还有叨叨絮絮的轻柔嗓音。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习惯,所以他没有察觉,失去茜後,他是多麽的痛苦…就好像,你不会时时注意到自己的心跳,但它一直在左胸口间跳动著,微小、拗直,而每一次的跃动,都是全新生命的展续。   似乎直到郑清转身的那一刻,若暮才恍然大悟,他的生命,在他的生命里,茜…其实,是很重要的存在。他没有开口问郑清,茜的墓在哪,找天问问尹伊承吧。呵,那家伙欠若晓不少,应该愿意帮忙吧——   若暮猛然踩住脚步,手还握著门把,他目不转睛地看著眼前,成排成排的课桌椅望去的斜角落,他靠窗边的位置,一桌散落的碎纸片……风一吹,那纸片便往桌缘下落下,那样的无助,身不由己的凋零,有如一地心碎的落叶。   那是…   他一个箭步走上前,随手甩上门,两道沉重的隔音门板拢起阖上,没发出一丝声响。若暮快步走到自己座位边,一桌被撕烂的纸片,不是其他东西,而是若晓生日那天送他的礼物。   她亲手做的手绘五线谱笔记本。   一张一张五线谱稿纸,全被用力扯下撕碎扔在桌上,还有无数脚印,封面的牛皮纸硬壳,则被扳凹,上头黏著的幸运叶都掉了,只剩一点绿色的残痕……   谁…是谁做的?   若暮脑子一刹那全懵了,他慢慢地握紧拳头,全身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做出这种事的——他胸口忽然一股热流窜上,旋即被扑天盖地的绞痛勒住呼吸,几乎喘不上气来。疼痛,猛烈的钝痛,胸口像被紧紧压住的熟悉痛楚。   「呜…」   他捂著胸口,碰地屈膝跪在地上。手撑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耳鸣躁动到他无法思考,每一次呼吸,吸进肺里的空气就反揪住心脏,痛得全身本能往内卷缩,肌肉连连战栗,若暮无法克制地叫出口。   心脏…他的心脏……   痛…好痛…   「噢天啊!我说这是怎麽回事?暮哥哥你怎麽了,不要紧吧?」   推门而入,无意间看见桌边隐约抖著的人影,尹伊承好奇凑上前一看,竟看到不得了的画面。   他手忙脚乱地弯下腰扶起若暮,焦急地望著若暮一脸惨白,还全身是冷汗:「喂,礼若暮你到底要不要紧啊?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呀?」   「你…」若暮喘著气,揪住他衣领,吃力地摇摇头「别说出去…别、别让若晓她知道——」   「呸呸呸!你们这对兄妹是在玩什麽鹣鲽情深啊!」尹某人炸毛了「两个都要我别说出去?双胞胎心有灵犀也不是酱子的呗!」   「她、她要你别说出去什麽?」拼命压下那种喘不上气的剧痛,若暮抬起眼,紧盯著伊承不放。   那一地被撕烂的乐谱,很轻易就让他联想到…难道是郑清?撕毁乐谱,然後派人对若晓不利吗?   「啊!你这样不行啦!」尹伊承露出慌张的表情,反扯住他领子,就要把他打横抱起「我这就叫校警请救护车,欸乾脆我家车子直接送你去医院比较快——」   若暮推开他的手臂,仍紧紧按住自己胸膛,连话也说不清楚:「你、你帮我把书包里的药给我…快一点…」   伊承闻言,忙松开手,先七手八脚地扶哥哥坐好,才胡乱地翻著他书包内层。   手哆嗦地抓住一个棕色玻璃小罐子「这、这个咩?」他回头,把罐子递给若暮。   若暮接过罐子,勉强取出一片硝酸甘油锭,含在舌下,蹙眉抚住胸口,熟练地拍著胸口,让自己放慢速度,一次一次地深呼吸。待药效平复,那股撕裂压迫的剧痛,也才逐渐平顺下来。   虽然脸色仍毫无血色,还满是冷汗,但看样子若暮的样子大概稳定了。伊承这才恢复笑容,叹了口气道:「暮哥哥,你还真的要吓死我啦…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一定会被小晓宰掉吧…」   开什麽玩笑!那个礼若晓,可是为了保护哥哥,连反威胁仲夏这种阴险手段…都能在结束通话不到一分钟後马上下定决心,然後打电话给他耶!   伊承讪笑著摸了摸脸颊。一个多小时前,若暮去找郑清,他原本要贼兮兮地凑个热闹去,结果,却忽然接到若晓的电话——   “尹伊承,我问你…”她深吸一口气“是你,告诉宋仲夏我跟若暮的事情吗?”   什麽什麽!!!当时,原本准备要去跟监,连摄影机都准备好的尹某,下巴险些就掉到地上去了,还差点被自己口水噎死:“咳、咳咳!你…你刚刚说什麽?”   “宋仲夏好像知道了。”听他的反应,若晓总算松了口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但他说…他手上有照片,所以…”   “喂!我说小晓!”此事非同小可,尹伊承顾不得下节课是副修,匆匆忙忙地从办公椅上跳了起来“他怎麽样了?打电话来威胁你吗?”   可恶的宋仲夏!上次告白失败,就要这样卑劣的手段来诋毁人家嘛!-`д’-   “可以…帮帮我吗?尹伊承,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能站在我跟若暮这一边了。”   “你、你先别哭呀若晓!”他慌了手脚,手忙脚乱地要安抚她。想也知道,那麽不被世间所容的爱情,被人发现是多惊慌失措的事啊。   手机另头,传来她吸吸鼻子的声音。   “我不会哭的,一定。”若晓像是在对自己说“我绝对,不能让若暮受到一点伤害。”   作家的话:   哥哥的心脏...还真是多灾多难捏~到底是哪个作者这麽狠心啦(搥桌) ☆、39 傻,而狠的女孩   礼若晓她这人,很傻,也很狠。   为了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她真的什麽都做得出来。刚才去找宋仲夏时,她不经意地跟尹伊承提到,装摄影机,说不定能拍到什麽——想必那时她早已下定决心,可她什麽也没说出来。   尹伊承没想太多,还打趣小宋应该不会恼羞成怒打女人吧。   结果,他还真的做了。   尹伊承派人装了摄影机,自己守在不远处监控画面,若晓进去找宋仲夏前,曾跟尹伊承交代过,为了避免更多麻烦,她如果没喊他,他就不要进去。   但都发生那麽可怕的事了,若晓却还是没有呼救。她到底在想什麽,尹伊承既不懂,又似乎能理解——这段视频,确实能成为最有效的威胁。   如果宋仲夏不想两败俱伤,连著他的未来一块赔上的话,他当然只能不把这一切大张声扬出去。   仲夏那些风风雨雨,尹伊承只依稀听过一些片段…宋仲夏的父亲是国际相当有名的小提琴家,年纪很大了,在顶尖乐团担任首席。   那时伊承不感兴趣,毕竟这圈子里的人谁没有些过去——何况他是男的呢!三年前,他和原本是父亲母亲,後来承为他继母的女人搞乱伦,由於年纪相近,其他人说起时,还多只当是段罗曼史。   但这段恋情终究不被社会容许,被父亲发现後,宋仲夏被赶出国外,听说还断了金援,让他一个人在国外过的很辛苦,近几年才能回台湾。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的反应才会这样激烈吧?   但,这样的威胁并不具有完全的吓阻效果。   尹伊承很清楚,就算如此,宋仲夏还是会把谣言散布出去的。那种风吹草动间,人们窃窃私语议论著的流言蜚语,防不胜防,也没有办法直接证明是他做的。郑清的行为也真令人发指,都马上要飞回美国了,还不忘丢了这炸弹当惊喜。   忽然有点无奈,这个世界上的故事,总有太多不幸的结局。不只仲夏、郑清…若晓若暮,还有他和娜娜,不都被未知的明天所支配束缚著吗?   想的有些出神的他,猛地被若暮拉回注意力:「……你有在听吗?尹伊承。」   「嗄?」他吓了一跳,讨好一笑「你刚说神马?」   「我说,若晓叫你不要跟我说什麽事?」   若暮脸色不太好看,因为药效副作用的关系,有些轻微的心悸头昏,但身体已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没看尹伊承,因而错过他一闪而过的惶恐。   呃…   「那、那个啊…」伊承心虚地撇开目光,像藏起坏掉玩具的小孩般「我想,你要不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要问也自己回家问啦!不要逼供他这个局外观众嘛!!!   若暮微微怀疑地抬起头来:「该不会是你对她做了什…」   「什麽做了什麽!暮哥哥你太残忍了!居然这样怀疑我的真心!哇啊啊啊人家的小心肝都要碎了哇~~」尹伊承忽然毫无预警地捂住脸,哭喊著转身落跑。   留下待在教室,彻底傻眼的若暮一人。他…他现在到底是在演哪出啊?   直到奔回自己办公室後,伊承才缓缓地松了口大气。呼,好险,要是他跟哥哥说了,先不提哥哥会失控成什麽德性,他也一定会被若晓杀了……这对双胞胎啊,还真是有够相像的,一扯到对方的事,就会比谁都还拚命。   不过,若暮的身体…到底要不要紧啊?   冷淡的嗓音兀自响起:「你跑去做了什麽亏心事吗?」   「吓!!!」尹伊承瞪大双眼往前看,看见坐在办公桌後,一脸怀疑盯著自己瞧的美丽女孩,才拍拍胸口,松口气道「哦,娜娜,原来是你啊…」   「原来是我?怎麽,难道这个办公室,除了我…还有别的女人出入吗?」   「呃,打扫阿姨算咩?」   「……」文娜娜无语地瞪著他,一股冲动扬起桌上的纸镇往他脸上砸…唔,还是不要好了,那张脸好歹也算他全身上下,唯一称得上优秀的一点……「你跑去哪了?」   「想我了?」   尹伊承原本只是开开玩笑,谁知女孩竟当真脸微微红起,别扭地低下头来。   「哪、哪有…」   「呜哇~怎麽办啦娜娜~~」尹某忍不住熊抱住娜娜,同时很恶心地蹭了蹭「你真的太太太太可爱了啦~害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你…少、少变态了!」嘴里凶狠地斥责著,但却不见文娜娜有要推开他的动作。自从去中部度假村回来後,她跟尹伊承的感情就呈现稳定发展的趋势。   虽然两人越来越形影不离,但基本上都是在避人耳目的情况下见面的。原因无他,文家和尹家,历代以来都是水火不容的敌对状态。太多利益牵扯下,身为两大财团继承人的恋情,自然不是人人所乐见而不眼红的。   娜娜和伊承,如今如同莎翁经典中——罗密欧与茱丽叶那样,陷入不被家人认同的禁忌爱情里。   其实尹伊承知道,娜娜并不是害怕家人的反对、或公开後所引起的种种麻烦,堂堂的校园女王文娜娜,纯粹,只是在害羞罢了。   呵呵,果然还是他的娜娜最可爱了!   像无尾熊一样,紧紧巴著娜娜不放,把脸埋在她玫瑰香味的颈上,尹伊承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正因命运无法预知结局,所以每次,都必须全力搏击。   是呀,那个爱上自己双胞胎哥哥的女孩,不是也曾经这样跟他说过吗?   人,永远都在面对自己最深的恐惧。   不过,总能过去的——   他,会这样相信的。   作家的话:   all thing will pass ☆、40 她很脏,很脏很脏   ***   「嘿,礼若暮?你还没死啊。」   手上拿著新领的药袋,正从医院大门缓步走出来的若暮,微微皱眉,听见身後传来那不甚礼貌的问候。他连忙习惯性地,把药袋连同健保卡塞进口袋里。   这里再怎麽说,也是与生死息息相关的医院,这样的招呼方式,对很多人来说都极其刺耳,但他却头也不用转,就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佟医生。」   身高一百九,挺拔帅气,浑身散发型男魅力的英俊男子——要不是一身白袍,其实看不出他是医生,还是专动精密手术的外科医生,正从旁快步朝若暮走来,微微噙著笑意:「真的是你。」   就是他,佟玺瑒。五个月前替若暮动了心脏手术。年纪虽还没到三十,却已是国际胸腔科上顶尖的抢手精英。转院时的手术,原本并非由他主导,是因为他和茜相识多年,互相认识,郑茜千拜托万拜托才改由他持刀的。   「您怎麽会在这里?」   「哦,这里办了学术发表会,我代表院长来一趟露露脸。」佟玺瑒指著若暮身後的大学附属医院,有点无奈地摇著头。   若暮撇开脸,勉强笑了笑。有点意外,居然又再度见到他了,果然,他还是没办法,能在同样记得茜的人面前,而不被其动摇。   「喔,对了…」大医生忽然想起,猛地低下头,朝若暮凑近脸来「快,给爹地亲一个。」   「呃,」若暮微微往後退了几步。什麽爹地?「您这是…在做什麽?」   「什麽做什麽啊?我可是你的再造父母耶!」佟玺瑒不满地瞪著他,嘟嘴埋怨起来「快点叫爹地呀~」   ……他差点忘了,这个佟玺瑒,其实是个很有病的家伙。手术刚成功,若暮刚醒来没多久,他来巡诊时,就一直强迫他叫自己爹地。说什麽父母恩难报,如今他就是若暮的再造父母啦快叫他爹地什麽的。想到那些让人有些头皮发麻的过去,礼若暮笑容越来越僵硬,他往後退了几步:   「佟医生,您很忙吧,我先走了。」   「呿~这麽急著要逃走嘛,都不跟爹地相亲相爱一下。」佟玺瑒鼓起腮帮子,颇不满地嘟嚷著。   这时,医院的自动门打开,跑出几个戴著眼镜,看起来还很生嫩的实习医生,一看见他俩,像看见救星,感动到快哭出来地嚷著:「啊,佟、佟医生…原来您在这里啊!」   这次学术发表会的主角,发表会都开始多久了,全部大咖也都到齐了,他居然还在外头閒聊摸鱼!!!   「呜呼,被你们逮到啦。」佟玺瑒咧嘴一笑,朝门边走去「下次见啊,若暮。啊对了…」他忽然想起似的瞥了若暮一眼「找机会到医院找我,我帮你看看。」   还是被他发现了。   礼若暮目送着佟玺瑒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他今天早退来医院看医生,检查结果几天後才会出来。最近,他偶尔会心绞痛发作,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心脏衰竭的初徵。   他必须变得坚强,不能再倚靠若晓,而是给反过来,成为她的依靠才行。   大学附设医院离家有些距离,若暮从公车下来後,从公车站牌那爬坡回家。正要拿钥匙感应时,却发现门没关,还留著一道细缝。   他最初的反应,便是陈渊在花圃浇花,但门打开,花圃却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没有。若暮踏进玄关,试探地叫了声:「养母…?」   没人回答。   厨房客厅起居室全都悄无声息,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看见门边放外出服的吊衣架上,养母和养父的外套都不见了。但是,门怎麽会没关?   楼梯上,有一团东西。   若暮走上前,那是若晓的制服外套。明明还没到放学时间,她…?   「若晓!」   他忽然想起今天在学校时,那本被莫名撕烂的乐谱。若暮长腿一伸,往楼上冲去,很不安,真的很不安很不安,是谁?该不会是被学校其他女生发现了?她们不会对她做什麽吧?   二楼走廊上,没见到人影,但他仍清楚听见,他房间里,传来阵阵水声。   「若晓?若晓!」若暮像疯了一样,什麽也不管了,手上的东西全扔在地上,往房间冲过去,碰地打开房门,从门前看去,浴室门没关起,里头的灯是亮著的,而且,阵阵传出从莲蓬头喷洒下的哗啦水声。   和微弱哭泣的声音。   「礼若晓!」   撞开浴室门,那个跌坐在淋浴透明隔间里,全身制服未褪,手拿著香皂,使劲往自己身上搓的少女,旋即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若、若暮…?」   水稀哩哗啦地往下流,淋湿她披肩的黑发,湿漉漉地垂在胸前,而纯白的制服衬衫,也被水浸湿,紧贴在她柔软的身躯上,肌肤肉色若隐若现,一身狼狈。她手臂和脚踝,全被自己蹭得通红,眼睛也哭得红肿,嘴唇上还有乾掉的血迹,裙子被撕破开来……   若晓…?   「你…若、若暮…你怎麽这时间回来呀?」   一看到若暮,若晓微微抽蓄著,勉强露出笑容。她没料到他现在就回来了,一时慌张,手上的皂块滑到浸水的地面上,失去紧抓物体的手掌,在半空中颤抖著。   她还在笑,逞强地笑著。   为什麽她还笑得出来呢?礼若晓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不能…她不能让若暮知道,她…她现在全身都是污秽的…   他一定会嫌弃她的。   才这样想,她的眼泪就再度夺眶而出了,她身上仍旧残留著刚才种种的恐怖记忆,忘不掉,怎麽样也忘不掉,她是这样污秽…她,她的身体…   「你…」他手掐紧门把,声音全在发抖「你怎麽了?」   「我、我…」若晓猛摇头,笑还僵在嘴角「我没事。」   「你今天在学校发生什麽事了?」   若暮全身一冷,猛地赤脚踏进浴室,推开玻璃隔间的门,也不管自己的制服被水弄湿,扯著若晓的肩膀要她看著自己。   「告诉我!今天学校的人对你做了什麽?」   「我…我…」她只能摇头,一再、一再地摇著头「没有…什麽都没有…」   此刻被若暮碰触的肩膀,隐隐地疼著,可是她却毫无知觉,连痛楚都好像离自己很远很远似的。   那种厌弃自己的恶心感觉挥之不去,她恨透了这样的身体、这样的感觉,不要,不要…她不要他这样看著自己…   「若暮,你不要看我…」斗大的眼泪,溃堤地从她蒙上雾气的棕眸涌出,抿著唇,她的恳求是那样卑微可怜,瘦小的肩膀畏惧地缩在一起,抬眼偷瞧著他。   她的眼神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脆弱。   若暮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脑门上了,他嗓音低得沙哑,无法压抑住的暴怒:「谁…到底是谁,把你弄成那样的?」   「我…我…」她张开嘴,哆嗦地说不出话来。两只手紧紧护住自己湿透的身子,逃避地猛摇著头「不要看我,不…不要碰我啊…」   他的手臂,是那样的温暖。可是,可是她不配——   「呜恶!」胃里涌上道滚热的酸水,她一阵反胃,捂著嘴推开若暮,背抵在冰冷的瓷砖壁上。   好想吐…好恶心,头好疼,全身冰冷却什麽也抓不到的窒息感…   她唾弃自己,唾弃居然用这种手段来达成目的的自己。昏暗的置物间里,潮湿的气味,墙顶上那不停转著的抽风扇,宋仲夏狰狞的笑脸,全身发冷的恐怖感觉…   「若暮…」若晓怔怔地盯著他看,那双焦急、温柔而抑郁的眼睛。他的眼睛,美得让她沉沦,美得让她忘记一切…   但即使他是哥哥,她还是著魔一样的爱著他。   「若暮,我…我爱你…」像孩子一样,她揽臂搂住眼前的少年,脸枕在他肩上,闭上眼,让眼泪失控流下。 ☆、41 你不脏,你一点都不脏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闪过这个念头——他,一定要杀了他。   最後是尹伊承告诉他的。若暮传了封简讯:「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清楚明了,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其中蕴含的浓浓杀意要胁,连隔著十几公里远的尹伊承,也忍不住大爆冷汗…很明显的,要是不说,他这条小命铁定会被终结在今天。   所以他乖乖打手机给若暮,一五一十地把今天发生的事,大致转述给哥哥听。   礼若暮一听,只差就没立刻冲去找宋仲夏。   那个混帐!   『哟哟哟暮哥哥你先冷静点啊!』手机另头的尹某人呼天抢地的喊著『你要是就这样找上他家,你跟若晓的事,不就会弄得众所皆知了?』   「你…」若暮这才想起若晓还在身边。先回头确认过她仍熟睡後,才快步走到房外,拳头用力往墙上狠狠一搥「你说宋仲夏是如何发现的?」   『呃,详细情况我不太清楚…大、大概是那个万恶的郑清说的吧…』尹伊承哭丧著脸,结巴地讲著『暮哥哥啊!你先不要激动,好好安抚一下若晓吧?我看她今天状况很不稳定,还提早请假回家了…』   呵…他凄笑著,这就是郑清送给他的最後大礼吗?   所谓以齐人之道还治其人,她这借刀杀人确实够狠。此刻礼若暮还当真觉得生不如死,再也没有什麽比亲人爱人替自己受罪更痛的事了。   为什麽…偏偏…偏偏是对若晓…那个傻瓜……她真的是不惜一切在保护他。可她越这样!他越是憎恨这样没出息的自己!   若暮挂掉通话,走回房里。亚当和陈渊还没回来,整栋房子空荡荡的,像死了似的安静。   他颓然地坐在床边的椅子,双手紧握成拳状,抵在膝上,满脑子都是失控的念头。   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的若晓——他替她换上了松垮的睡衣,刚刚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紧闭双眼,睡得像个孩子,微红的眼角还沾著泪痕,鼻头也红通通的,彷佛有什麽委屈,抿著唇,坠入无尽且幽深的梦中。   她…在做著什麽梦呢?   在浴室里,若晓很混乱,也很亢奋。他只能安抚她,抱著她不停抚著她背脊,像在哄哭闹不休的孩子一样。他注意到,若晓似乎很排斥他的触摸…但他不能当面问,每当他试图提起,她就会再度失控地哭起来。   有几次甚至出现自残的举动,要用头去撞浴室瓷砖墙。还是若暮用自己的肩膀护住她,才没受伤。看她的反应,若暮拼命在心中祈祷,不,那不要是真的——   他一定要杀了他。若暮全身都激动地颤抖起来,那种愤怒是无法言喻的,崩溃、快要炸开的盛怒。   宋仲夏竟然…对若晓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   忽然,若晓皱紧了眉间,打了个冷颤,猛地睁开双眼:「若、若暮?」   「没事了,若晓…」他连忙上前,坐在床边,紧紧地拥著她「没事了…」   「若…若暮,不要!不要离开我!」她轻声尖叫,双手像要攀住最後的浮木,抱住若暮不肯松开,他感到胸口一湿,温热的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他衬衫上,浸湿後贴黏上胸膛,难分难舍地,令他只觉得椎心剧痛。   「呜…你不要离开我,不要觉得我脏好不好?若暮…若暮……」她抖得更厉害了,簌簌的发著抖,像受惊的小动物。他没忽视掉她焦虑无助的眼神,该怎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两种极端在他思绪里狂盪——   杀了宋仲夏,还有杀了无能的自己…   他什麽都不能做,只能抱著她,却无法替她承受这份痛苦。   「别怕,我在这里,若晓。我哪都不去,哪都不会离开你。」若暮抱紧她,痛苦地呼息,喉咙深处哽咽地挤出一句话来「你不脏,你一点都不脏…」   如果不是他,如果他当时没有强迫她与自己发生关系,如果当初他没有说出他爱她,如果他们不是兄妹,如果…如果他当时就乾脆地死在手术台上……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他眼泪滴在她脸上。泪一下子就凉了,从肌肤上滑落,啪搭一声,落在床单上。   「我…我很脏,很脏很脏…若暮我…我被宋仲夏他…」   他心疼地打断她:「嘘,什麽都别说了,若晓,只当做了场噩梦——」   噩梦。   就当这一切,都只是场噩梦吧。   他在,他会永远在她身边的,保护她,替她担下一切,为这场罪恶的爱情,承受一切活该的天谴。   整个晚上,他都抱著她,整夜没睡。那种宁可自己痛的痛,几乎撕裂了他的心。   若暮对这件事,几乎是杀红眼了的愤怒,隔天一早,他原本一进校门就要去痛扁宋仲夏,但若晓和尹伊承一人抱一条腿地阻止了他。她不希望事情闹大,又或许她怜悯那个宋仲夏…若晓还是那样地善良,善良到若暮不忍。   他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宋仲夏自己,倒也怕惹事,除了主修副修这些不会遇见若暮和伊承的课,他居然全翘了。郑清走了,连她留下的祸患也大致搞定了——想姓宋的只要影片还在尹伊承手里一天,他就不敢真的把事告诉陈渊亚当他们。   但就像若晓曾对若暮说过的那样,这一切,都是不能逃避的命运。 ☆、42 所谓的朋友(一)   ***   该来的,还是来了。   最初只是些流言,说的不是很清楚,但却都是直冲著礼若晓来。传闻她男女关系复杂,不只宋仲夏、尹伊承…还有不少地下情人。而甚,更难听的,莫过於她与也在校任教的养父有暧昧关系,除此之外,居然连跟自己亲生哥哥,也有一腿。   这些窃窃私语并没有当著面讲,但直射过来的眼神,却是无比露骨地。严格说来,和双胞胎哥哥有肉体关系这点,其他学生并不是真的很相信…顶多认定这是她行为放荡下贱的极致象徵。   但她周旋在宋某尹某,又和养父纠缠不清这点,倒是被人死死咬著不放——虽然全都是假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只校园,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对错难辨,毫无真理可言的残酷,不是吗?   一夕间,礼若晓这三个字,竟成为J音乐学院亚洲分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主角。   再悄声说的话,最终还是纸包不住火。   她什麽都不能说,每天准时上学,努力练琴,然後准时逃离。小秦和甜恩约莫也听见各种传言,但她们却什麽也没问,还是跟平常一样和她閒聊些不著边际的话。   不对,确切来说,她们三人的相处,维持在一种无视真相的虚假和平里。   她感受得到,十七年来,她礼若晓是看人脸色眼色长大的。但又能怎样?她和这里的每个人都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只能装不知道,假装一切一如平常,骗自己,什麽都会过去的。学期就快结束了,等期末考考完,圣诞假期开始放,那、那她就能远离这些是非攻击了…   若暮不敢大意,因为他知道传言中他和若晓的关系,要是冒然动作会引起多大的麻烦…他和双胞胎妹妹近亲相奸的事,他如果反应太大,要是反而被人当真认真起来谈,那不只他…若晓会受到更严重伤害的。   他和她,都只能忍。   而最後看不过去,跳出来镇压这一切的人,是尹伊承。   最初他只是耳闻片段,但後来这些话越说越夸张,人多嘴杂的校园,很多事放著不管,是会逼死人的。   现代这些人啊,平常鲜●H文看太多,又不是小说,现实中一个女孩子怎麽可能同时跟这麽多人胡搞瞎搞在一起啊?尹伊承、宋仲夏和若暮就勉强算了,连那个英国佬亚当也都成为男主之一!!??是当一本小说NP结局有那麽容易吗!!!ψ(‘?’)ψ那个亚当虽是外国人,中文听不是太懂,但要是再闹下去,被人翻成英文告诉他怎麽办啊?   他大约猜得到,背後是那个姓宋的在暗中搞鬼。他真的以为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三流下三滥报复能让双胞胎混不下去?人家说佛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偏有办法要压下这一切——   尹伊承竟在全校高中部全年级集合的集会上,当众向文娜娜表明爱意。   如果只是趁学生会长致词之便,用扩音系统说声「我爱你」也就勉强算了,谁知这货向来好大喜功,竟然不惜重金订了一百打白玫瑰——对您没有看错!不是一百朵玫瑰,而是整整一千两百朵白色玫瑰,从演讲厅天花板上洒下来,一时间还当真是天花乱坠,一票师生差点就被白花花的玫瑰给淹没。   「咳咳,听说…最近学校里老是提到我的名字。」当时,他忽然乔了乔麦克风,慵懒地开口道「哎,我是知道人红是非多啦~那个礼若晓,和我确实关系匪浅。」   忽然听见传闻女主角的名字,不只学生一片哗然,连教师间都有些骚动了。   尹伊承贼猫似的笑了笑,歪头继续说著:「确实,要不是有她,我也无法正视我的真心。多亏礼若晓,也就是泰依丝小姐一直以来的帮助与支持,我才能遇见我的真爱,并且,站在这里,决定跟她表白。」   说完,他忽然深吸口气。   「文~娜~娜~!我爱你很久了!请你接受我的爱,和我永结同心吧!」   在满地花瓣的红色绒毯上,他随手在自己脖子上挂了个红色蝴蝶结,手捧著现场唯一一朵粉红玫瑰,跪在脸色发白,手握成拳头,还隐隐发抖的娜娜面前。   这、这是什麽鬼告白词啊?   全场瞬间都有吐血的冲动,先不提尹家和文家的宿敌关系,向来有种马之称的尹伊承,和校园女王文娜娜!?难道今天是愚人节吗?这种组合也太OVER了,完全没有理由啊!   「你…」   娜娜脸色惨白,嘴巴微张,却梗住似的说不出话来。   完了完了!尹伊承这小子铁定会被拖出去宰掉吧!居然敢让堂堂的女王陛下遭受这种赤裸裸的耻辱经历…   她手缓缓地伸出,停在半空中,颤抖、颤抖、颤抖著…   「尹伊承你…」   就被杀掉了!!!尹伊承就要被女王赐死了呀!!!   咚。   少女雪白纤细的手指,缓缓地接过那朵粉色玫瑰。深吸了口气,脸颊红如手上的花瓣:   「谢谢你。」   「……」全场传来众人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有没有搞错!!!居然还真的接受了!!!!   尹伊承抬眼看著娜娜,露出颇有杀伤力的笑容:「嗳,真正是…人比花娇啊。」   「罗嗦。」她脸更红了「再乱说就扁你。」   「呵呵~」伊承笑得几分邪气,忽然回过头来,对著一片呆呆看著自己的观众道「欸我说,你们不该鼓掌祝福我们嘛?」   呃…人们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鼓起掌来。掌声刷地,像倾沱大雨的哗啦雨声般响了起来。   「呃,娜娜…那个,我、我很抱歉…」集会在混乱结束後,站在走廊上,若晓鞠躬九十度地,向眼前的少女道歉。   「……你不用道歉。」文娜娜手里还拿著粉玫瑰,不经意地狠狠往旁边正偷瞄自己的人瞪去,吓得那票人立马连滚带爬往旁边散去。   「我…我不知道尹伊承会这样做,为了我…」若晓结结巴巴地摇著头「他说为了压过我最近的难听传闻,只能使出一招更狠的……」   「那笔帐我自然会跟那家伙算去,」娜娜哼了声,手拨弄的玫瑰「但你不用自责。」   看著前方满脸自责歉疚的少女,娜娜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转身,头也不会地走了:   「就当,上次欠你的吧。」   她可是文娜娜!才不会恶心巴拉地跟她说什麽:「很高兴能帮得上你的忙」呢!   娜娜不打算逼问礼若晓详情,以及理由。那些绘声绘影的流言蜚语,她只听了七八分。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这个礼若晓,是她文娜娜的朋友。   哼,小说里不是都这样写的嘛——所谓的朋友,就是在对方有难时,不问理由,伸手拉他一把。那个姓尹的事先有告诉过她,他们两个的恋情公开的话,就能混淆掉全校争对礼若晓的抨击了。   朋友都有那麽大的麻烦了,当然不能见死不救。这才叫义气,不是吗?   虽然…不知道尹伊承会做得这麽过头就是了……   作家的话:   所谓的友情,其实很难定义的呢。没想到还是写到了,呜哇~~ ☆、43 所谓的朋友(二)   ***   「小晓你怎麽能做出这种事!」目送娜娜走後没多久,若晓就莫名被人揪住领子,激动地质问著。   「什…什麽?」她莫名其妙,这几天下来,全校人揶揄鄙视的眼神从来没停止在她身上打量过,但却多少碍於家教颜面,并没有人当真的对她动过手。   所以,她很震惊,而当她看清楚抓著她的人是谁後…她更加震惊了。   居然是关小秦?   「小秦…?」   「你、你别喊我的名字!」个子矮小的她,却比想像中强壮,手胡乱一挥,若晓就往地上摔,跌得狼狈,头发全乱了。关小秦见状竟扑过来,扯著若晓的肩膀猛摇。   两个人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当众扭打起来,一时间,看好戏的人竟将她们俩团团围住,指指点点地看著。   「礼若晓你太过份了!和宋仲夏学长谈恋爱就算了!居然、居然连——」   若晓呆住了,顾不得周遭都在看,小秦喜欢若暮是众所皆知的事,但这几天她都没这麽生气过啊?为什麽…为什麽突然……   「小秦你别闹了!」走廊後传来一个颤抖压抑的叫声。看热闹的学生顺势往後看去,看见白著一张脸,眼镜後头,是双哭肿的眼,站在原处不动的晁甜恩。   「甜…甜恩…」关小秦哭得嗓音都哑了,抓著若晓的肩膀,指甲用力地都陷进她肉里了,一脸怎麽也无法咽下那口气的愤慨「她、她明明说和你是朋友的…却这样对你…」   「不,小秦,这不是若晓的错,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任何人的错。」甜恩双手紧紧掐著裙襬,像要拧碎一切那样,她忽然要甩开一切的猛摇著头,快步朝她们走来。   小秦仍揪著若晓不肯松开。   「骗人!甜恩!如果她真的把我和你当成朋友的话,她不可能不会知道的!」关小秦红著眼,愤怒地瞪著若晓「你暗恋尹伊承学生会长整整十年的事,她怎麽可能没发现!怎麽可能!」   什麽?跌坐在地上的若晓彻底愣住了,她说什麽?甜恩…晁甜恩她…暗恋尹伊承十年了?   甜恩脸一红,羞、恼和悲伤相继晃过她一直沉稳干练的脸庞:「我叫你别说了!关小秦!」   「不要!我偏要说!你为了尹伊承拼了命考进这所学院,为了尹伊承还考进跟他同个乐团!你为了尹伊承特地到学生会当书记!你为了凑学费拼命认真读书拿奖学金!这些、这些…你这麽努力、这麽拼命…只要有眼睛都看得出来吧?看得出你喜欢尹伊承!」   「小秦你不要说了!那太丢脸了!」晁甜恩捂著耳朵,难堪地制止好友的戳破「我早就知道我配不上他,尹会长他…他只是我发自内心尊敬的人,我从来没妄想要得到他的心过啊!」   晁甜恩暗恋尹伊承?   若晓怔怔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著平常冷静亲切,有如邻家姊姊的晁甜恩…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她从来都不知道…   因为不像小秦,甜恩表现的一直都很内敛啊。   「我…我都不知道…」   「小晓你根本…从来不把我和甜恩当作朋友,对吧!」小秦气愤又难过地质问著。   「我…我…」她没有,但这句反驳在这样的场景下,反显毫无说服力的荒唐…是啊,她如果真的把她们当成朋友的话,她会什麽都不知道吗?   「那我也不要和你当朋友了!我们!绝交!」   这样依旧显得孩子气的宣告,隐约在观望人群里引发不屑的笑声。嗤,绝交?   可是若晓听见了,却只觉得冷。   永无止尽的冷。   随著小秦那声气急败坏的宣告,心中匡当一声,有什麽东西…忽然碎裂开来一样。   「发生什麽事了?」慌慌张张挤开人群,若暮大步走向跌坐在地上的若晓。被他冷淡间灼灼烧著的愤怒瞥了眼的众人,顿时有些畏缩地往旁闪去。他看了眼还压在若晓身上的小秦,有些困惑地皱起眉头。   「礼若暮同学…」关小秦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若暮,脸一如往常地涨红起来——但旋即被替朋友打抱不平的义气压过,鼓著脸,忿忿地瞪著她的王子看。   「你们…」他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蹲下身子,手扶起若晓…却被她不著痕迹地拨开。   「我没事。」   若暮蹙眉,有点动怒:「都摔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吗?」   刚才跌在地板上时,她膝盖上除了多了点瘀青,还有道擦伤,正微微渗著血。   她撇头:「嗯,我没事。」   为什麽他要出现呢?现在这种状况…他为什麽要忽然像白马王子忽然降临一样,解救她呢?若暮这样的出现,反而让她更加绝望。   「小秦你不要闹了,我们走吧。」甜恩打破这片沉默,下定决心深吸口气後,走过来,弯腰拉起关小秦的手,看著若晓,勉强露出笑容「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你…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因为…」晁甜恩抹了抹眼睛「那时候,我并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帮助,才来和你说话的。」   镜片後的眼睛哭得红肿,有不甘、无奈和平静。   她什麽都来不及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甜恩抓起关小秦的手,不管她挣扎地把她拖离现场,由两旁散去的人群空道中,两道背影慢慢地缩小,然後消失在转角。   看著两个女孩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若晓忽然觉得胸口空荡荡的,彷佛甜恩和小秦,顺手从她心中取走了一样东西。有什麽…永远不见了的失落,再也找不回来了,有些东西,再也、再也……   那股失落难受得让她很想哭。   可是她能说什麽呢?   晁甜恩曾经笑著跟若晓说过,就算是朋友,有些话,也是无法说出口的。这句话并没有错,小秦说得也没有错,因为…她…她从来不曾真正把她们当作朋友。   她们两个,是她来这所学校後,第一个开始主动跟她说话的人。多亏她们,她吃午餐时有人陪,上课时也有人帮忙占位子,假日也能和同学一块出去逛街……   都是因为她们。   如果说,默默爱著一个人,是件多绝望凄惨的事,礼若晓明明就该比谁都清楚才对。来不及说出的话、奢望却得不到的空虚…她应该要懂的,但她没有读懂,她从没认真看过晁甜恩的眼睛。   她利用她们的温柔…利用她们的好意!只为让自己生活的好过些…「若晓,疼吗?我…我带你去保健室。」若暮小声地说著,不顾旁人视线,迳自打横将她抱起。但她挣扎著甩开他的手,一跛、一跛地,自己往反方向走去。   背对若暮和其他看热闹的人群,她手轻轻地抚在颈子上,肩膀上还好疼,膝盖也是,那种辛辣的痛觉不断地刺激著她的泪腺。   滚烫的泪水,潸潸地滚落下来。   不,当然不是因为歉疚…   因为,她只是个卑鄙自私的人。   一个只会利用朋友,不顾别人感受的坏人。   她根本,不配和谁成为朋友。   托尹伊承这场意外惊喜之举,接下来一周,有关若晓的传言,几乎全被这最新消息给压下去了。   全校学生的八卦魂,像被淋了汽油一样,沸腾腾地旺烧起来。不少妄想嫁入豪门的少女心,和一日能飞黄腾达的少男心,全都碎了一地都是,怎麽捡也拾不回来。   同样拾不回来的,还有碎了的友情。 ☆、44 佟医师   ***   「若晓?」   若暮倚著门边,试探性地叫了声。坐在客厅沙发上,呆呆望著窗外的女孩,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嗯?」   她一身粉红色居家服,盘腿窝在沙发上,手上抓著一只绵羊玩偶,绑起马尾露出的白皙颈子,衬著落地窗外阴冷冷的天气,不知怎地,让他觉得好平静。   「他们呢?」   「你说养父养母他们吗?」不知何时开始,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若晓不再喊他们为爹地妈咪了「亚当一早就和朋友去打高尔夫,陈渊说要出去见来台湾演出的老朋友。」   「哦。」若暮环著手,静静地应了声。表情平稳,但目光却来来回回地逗留在她小脸上,她最近虽然乍看正常,但他还是注意到了,若晓变得比之前都还要沉默。一有空閒就看著远方发呆,问她怎麽了也只是笑著说没事。   「那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下定决心後,他看著她,温柔而几分沙哑的嗓音,兀自在微凉的空气间流荡。   「去哪?」   「医院。」   刚刚,佟玺瑒打手机给他。语气还是一如以往的閒话家常,但却不容人拒绝的专断——“礼若暮同学,我想你要来见你爹地一趟罗。”   若晓微怔,但若暮跟她一样一知半解,只给撇开脸,咳了声道:「你不是说我不能在瞒你了嘛,所以我想…」   但愿不是什麽大问题。他想带她出去走走散心,而不是关在家里,看著外头发呆。何况,让若晓见见佟玺瑒,依那不老变态的个性,应该能逗她笑吧…?   那时候的礼若暮不会知道,这将是他人生再度剧变的前奏。他和若晓,注定被残酷的命运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   若晓换好外出服後,便和若暮一块出门。两人走到坡下的社区公车站,搭上班有经过佟玺瑒医院的公车。一路上若晓只静静地看著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景物,若暮手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看著她。   她最初原本想假装没发现他的视线的,但还是失败了,几分钟不到,她的耳根就红了,嗫嚅著:「能、能不能不要那样看著我…」   若暮噗嗤笑出声来:「不能。」   「什麽啊?」这也太得理不饶人了吧!这家伙是恶霸吗?「若暮你…你这个变态。」   「哈哈,」他笑的眼角微弯,美得让人屏息…这,竟然是个少年。若暮手轻捏了下她冰冷的手心「你终於笑了。」   「我…」她愣愣地回过头,看见洁净车窗上反射出的那个少女,有些憔悴,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严格说来,这并不是抹漂亮的笑脸,因为她看来是那样的疲倦,彷佛想逃离一切的怯弱,但那笑後的少年,却笑得像得到一整个世界似的。   她…终於笑了?   若晓有点歉疚地看著若暮,一时间不知该说什麽才好。   公车靠站停下,陆陆续续有其他人上车来。假日的午後,虽还下著雨,但还是不少父母带小孩出来玩。若晓和若暮坐在公车後方的双人位上,从後门上来一个爸爸,七手八脚地扛著娃娃车上来,接著上车的,是抱著小孩的年轻妈妈。她一上车,车子刚起动,有些站不稳地晃了晃,丈夫低叫了声:「嗳,你小心。」伸手揣著她进怀里,让她靠著自己。   前方几个年轻学生看见,忙争先起身让位。那母亲笑得羞涩,抱著孩子坐下,对让位子给自己的人感激地笑了。丈夫立好收起的娃娃椅,站在她旁边,悄声地跟她说著话。妻子微微笑著,很幸福的。   看著这一切的若晓,心忽然揪了一下。   有点酸疼,又有些羡慕的。   其实她要的不多,她不是个贪心的人。以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而言,她几乎是无欲无求。虽然唯一要的那个…不过是奢望。   「若晓,下车了。」若暮忽然握住她的手,也不管在其他乘客里,这样的动作有多突兀。按了下车铃、刷卡,从後门下了车。一对轮廓相似的兄妹,一前一後往前走著。   他们都没有说话。   多可笑啊,正因为是兄妹,所以格外心有灵犀,连眼睛看到的、脑中想到的都一样。   走进医院大楼,吵杂的广播声、人来人往的说话吵闹,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猛地冲散了两人原本的隔阂。若晓怯生生地抬起脸,看著若暮:「发生什麽事了呢?」   这个问题,出门前她早该问了。   若暮微歪著头:「我有个人想让你见见。」   「人?」   两人搭了离大门会客候诊区一段距离的电梯往上,最後停在医师私人研究室专用的楼层。走廊上铺著深色地毯,走起路来静悄悄的。两边是隔著几公尺距离的门,连点声音都没有。   走到其中一扇门前,若暮叹了口气,伸手敲了敲门。「请进~」是个男人的声音,听来低沉而亲切,若晓迅速往门边的名牌瞄了一眼——佟玺瑒 医师。   呃,佟玺瑒是谁呀?啊,难道是替若暮动手术的医生?   这样想著时,若暮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她慌慌张张地跟著踏进房里。办公研究室比外观看去的还宽敞不少,整齐地摆著一面占满墙的奖状表扬状学术成果优秀状,还有大张小张贴成爱心状的照片。   一旁的剧院组音响、驼色沙发坐椅,木质书柜,还有淡淡飘著的玫瑰花茶香味……这、这里真的是医院研究室吗?   根本是某人的公寓吧?   「唷吼,欢迎欢迎~礼若暮,看你活得还挺好嘛。」短发修剪的乾净俐落,散发成熟型男魅力,一身订制的蓝紫色衬衫,还戴著白金制耳针,全身上下看不见一丝医生专业的佟玺瑒,正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直接忽略若暮,他朝若晓伸出手来:「礼若晓,久仰久仰啦,还真的是个小美女。我相信我家宝贝儿子,一定跟你提过很多关於我的事吼~」   呃…对方都这样说了,要是直接戳穿若暮根本连名字都没提过的话,会不会很失礼啊?若晓有点像第一次到男方家玩的准媳妇,结结巴巴地开口:「呃,呃当然有啊…久、久仰您大名了…冬…冬…玺场。」   冬.玺.场?   作家的话:   这儿子之前被提亲差点嫁出去,不过我留下另作他用~~ ☆、45 心结   ***   礼若暮几乎是瞬间爆笑,但他很有家教地遮著嘴,转过身弯腰开始忍笑。   而手还举在半空,笑得志得意满的佟玺瑒,全身石化愣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有、有没有搞错啊?冬玺场?冬玺场是什麽东东啊!他还给她冬刑场咧!!!呸呸呸!好歹他也是个妙手回春的杏林中人!姓氏念错念成旁字就算了,居然给他取了个刑场的绰号?也太不吉利了吧!   「噗…那个…我妹妹她今年刚从伦敦回来,所以…所以中文不太好。」若暮嘴角狂抽,憋笑憋得眉都皱在一块了。   「是…是吗?」佟玺瑒只能讪讪地笑著。   看他们两人的反应,若晓也大约猜得到自己念错了名字,小脸刷地红了起来,尴尬地低下头来:「对…对不起我…我…」   「咳,那个,礼若晓小姐,我,是佟玺瑒,喜洋洋的那个喜洋。」好好一个略带文艺的名字被她念成那什麽鬼啊!   结束完尴尬的开场白後,佟玺瑒替若暮若晓各倒了杯花茶——似乎是特意替他们冲的,然後帮自己煮了杯咖啡,现磨现煮,研究室里整套咖啡机一应俱全,最後从置物柜里翻出一盘荷兰焦糖威化饼。   简直是在家喝下午茶一样的悠閒。   若晓呆呆地看著他拆开饼乾包装,将威化饼盖在杯子上,喃喃道:「呼哈,还是要这样才好吃…」好像他们今天是来他家作客,而不是来医生研究室里听严重消息的。若暮倒没不自在,自己啜著花茶,神态自若。   「嗯?你怎麽这样盯著我?」玺瑒抬起头,冲著若晓笑笑「别这样看我啊,我儿子会吃醋的,谁不知道他是超级妹控…」   「咦!不、不我没有…」   「呼,真美味啊,」他无视若晓的惶恐,捧起杯子,叼著饼乾「你既然带她一起来见我,就代表她也知道了吧?」   「嗯。」若暮放下茶杯「你说吧,忽然打电话给我的理由。」   「这麽快就说起重点了呀?」佟玺瑒抓了抓头「礼若暮你何时变得那麽积极啦?唔,你当年可是极度忧郁悲观阴沉的超黑暗少年耶,让郑茜那女人对你头疼到半死…」   一提起郑茜,不只若暮,连若晓表情都僵住了。但佟医师却像没注意到一样,继续说著:「也是啦,人说经历了鬼门关,男的都会变女的嘛——」   有…有那样一句谚语啊?若晓囧了,却只能默默地啃著饼乾,饼乾很甜,焦糖馅黏住她舌头,让她专心吃著,没有反驳。   「算了,既然你急著想知道,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佟玺瑒往後一躺,翘起脚来,手指优雅地在半空中划了个圈,像指挥家那样的流畅,彷佛正演奏出甜美的华尔滋舞曲「礼若暮你,最近身体时常不舒服吧?发烧?倦怠?」   若暮抬起头,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应该吧。」   「嗯,是吗?」佟玺瑒相当平静地点点头,从沙发上拿起原本待机的平板电脑,戳了下,将上头的萤幕递给他看「这是我拜托那家大学附设医院传给我的,你的检查结果。啊,理应是不行的啦…不过…」他对若暮嘿嘿一笑「不过我算你爹地嘛☆」   「……」若暮忍不住开始考虑,要不要等会去告这人滥用职权、侵犯医疗隐私。   「你看这张超音波图、心电图…T波倒转,唔,」佟玺瑒约略地解释著「虽然没发现赘生物,但X光上,心脏有扩大…所以我在想,很有可能是感染性心内膜炎。」   若晓猛地抬起脸来,小手紧张地拧住若暮的衣角:「那、那是什麽意思?」   「就是…呃,细菌感染啦。」考虑若晓的理解程度,加上不想造成患者家属过大的惊慌,佟玺瑒简而言之,对她笑了笑「如果要说的话,就是心脏感冒喽。」   「你确定是心内膜炎?」若暮挑眉,强势地回握住她的手,怎麽也不肯松开。她是他的,他要保护她…所以,他当然不能退却。   「唔,这只是从检查结果推敲出来的可能。」佟医师转头盯著若暮,正色道「所以我叫你来我医院一趟,现在马上下楼作检查。」   说来,这算是心脏内科的专业。佟玺瑒只是恰巧发现若暮X光中心脏有隐约扩张的现象,加上病历显示几周前有呼吸道感染。要是不紧急处理投药,只怕到时伤到二尖瓣或主动脉,心脏衰竭或并发肺衰塞可就真的棘手了。   原本以为只是单纯的心绞痛,结果听到可能是心内膜炎,礼若暮表面上冷静,心中却是不安的。他当初住院调养时,就曾经看过因为急性细菌性心内膜炎,败血症发作,最後死亡的患者…   佟玺瑒忽然微微一笑「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说完,当机立断地站起身来,对若晓点头「你在这里等他。」然後转头看了眼若暮「走吧。」   他走到衣架边,拿起挂在上头的白袍,低头看了眼左手配戴著的潜水表,嘟嚷著等下几点还要动手术呢…。若暮转头看著若晓,看她咬著下唇,一脸苍白,忍不住叹了口气:「对不起,让你更担心了。」   「说什麽啊,不要道歉。」她急忙地摇头,小声说著「我…我对那个不太懂,所以,你先跟佟医生下楼去检查结果吧,如果真的是……」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只能模糊耳闻「那我们就跟亚当陈渊说。」   他看著她,想从她棕色的眼睛里,找到什麽那样仔细地寻觅:「怕吗?」   若晓露出有些苍白的笑容,「比起我,若暮你更怕吧?所以,我不怕。」   怕…?   他有些意外,意外自己听见她这样说,反而真的觉得有些害怕了。害怕,恐惧那种椎心刺骨的剧痛,恐惧冰冷冷的手术台、深沉无梦的昏睡,恐惧维系生存的心跳,就此停止……   他是那样害怕失去这一切。   失去她、失去手指尖上的温度、失去幸福——   活著,他要活著。   因为他还不想死。      作家的话:   赘生物(vegetations) ☆、46 他与她的曾经   ***   若晓坐在诊疗室外的一排绿色椅上的其中一个。双手握拳,忧心忡忡地在外头等著。而若暮和佟玺瑒则进去做进一步的检查,既然怀疑感染,首先便是抽血以做看是否能培养出病菌——和普通的抽血不同,疑似心内膜炎的患者必须抽出至少60ml的血分别收装。   看著抽完血,连嘴唇都变得惨白的若暮,佟玺瑒居然幸灾乐祸似的摇摇头,指著他道:「你看,标准的红颜薄命。」   若暮瞥了他眼,懒得搭理他。见他没反应,佟医生又笑呵呵地凑过来:「你妹妹长得跟你可真不像啊。」   这倒让若暮有点诧异了,出生十七年,几乎没人这样说过。个性不同就算了,长相…不是几乎如出一辙嘛。虽说他是男生,若晓是女生,且看人眼神有本质的差别,但五官确实很像,精致、柔和。和尹伊承那种偏妖孽型的美貌不同,若暮的脸是秀气、清新的,若晓也是,并非绝美,而是平凡却能撼动人心的甜美。   他头有点晕,看著佟玺瑒,像在等他下一句话。   「…有吗?」   「嗯。」佟医生看著医护人员忙碌地来去穿梭,顺势在若暮身边坐下「嘿,你知道为什麽我一看你的检查结果,就注意到你心脏肿扩了呢?」   若暮狠狠地鄙视了眼旁边的男人:「……不要说因为你是我再造父母。」   「哇哈哈,那确实是理由之一啦,你最近吐槽功力是不是有进步呀?呵呵,不过说正经的…」佟玺瑒摸了摸刮地光滑的下颚「因为这颗心脏是我救活的啊,动手术的时候,我可是仔仔细细地摸透了呢。」   这句话听起来真的很像色狼在性骚扰,惹得旁边一个护士偷偷瞄了他们两人眼。随即被哥哥煞到,冲到角落猛戳其他同事,要她们看看刚发现的美少年一枚。   佟医生视若无睹,继续说著「心脏这玩意呀,可是个比任何人体器官都还热情啊。每天都要热腾腾、暖呼呼地跳个不停,因为渴望活著,期待每一次的下个瞬间…所以人才心跳。」   说到这里,他忽然自嘲地笑了。   「这些话,是别人告诉我的。这也是为什麽五个月前,我放著好好的夏威夷长假不放,连夜赶回台北替你开刀。」   若暮没有抬头,因为他知道佟玺瑒接下来要说什麽——   「是郑茜那女人告诉我这些话的。」   「嗯。」若暮静静地应了声,除此之外,他无话可说。   「礼若暮呀,你知道我跟她是怎麽认识的吗?我跟郑茜那女人,从幼稚园就同班了。幼稚园耶!你能想像那是多厌烦的一件事吗?」佟玺瑒说著,但语气却一点也不厌烦…   而是,怀念。   看他这样提起往事,若暮忽然觉得很歉疚。是啊…都是他,是他害死郑茜的。佟玺瑒如果知道…大概不会像现在这样笑著待他吧?说不定会直接把他给轰出去呢。   「哼哼,告诉你,郑茜那女人,可是个标准没药救的傻瓜,还不是普通笨咧,她的脑子简直是浸水浸坏了。我那时想,这世界上怎麽可能有这麽笨的生物存在呢?不符合适者生存的淘汰论啊!一件事在她脑子里能记住绝不会超过半天,一下下就忘记,还是忘得很彻底的那种。考试成绩也不行,虽然她超级努力…幼稚园是直升国小所以还好,国中考高中时,她真的……」佟玺瑒斟酌用词「惨不忍睹。」   一个是望族底下的杂种私生女,既没名份又只会浪费食物,郑家上下对茜可真的是嫌弃到极点。原本她的名字是『郑茜茜』,也因长辈嫌念来很像『欠钱』谐音,专断要她改名为单字茜,郑茜。   虽然她老忘记,总是傻笑著跟别人说她叫郑茜茜。佟玺瑒也总是忍无可忍地在旁边提醒她,她叫郑茜。   当时他很少说话——跳级生、智力145,任何事物过目不忘,能跟他谈得上话的人几乎寥寥无几,中午吃便当时都独来独往,一个人坐在楼梯转角,吃面包喝牛奶。郑茜则跟屁虫一样,偷偷抱著便当跑来找他。   “嘿嘿,我要跟你一起吃便当。”还怎麽赶都赶不走。   “你是有痴呆症不成?我说了不想跟任何人一起吃饭!”校长说他年纪太小,压著不让他跳级到大学部他已经很不爽了,这丫头为啥还要一直来烦他。   结果每次,郑茜都会一脸震惊的说:“有吗?你有说过吗?”   跟这种人沟通的结果,绝对是无效!!!每次玺瑒说到口乾舌燥也没用,还不得以接过她笑吟吟递来的果汁止渴。   郑茜真的很笨,记性差、逻辑思考力什麽的也都通通不行。每天被班上其他人嘲笑,隔天依旧笑容满面的跑来上学。还有,她居然跟他都同班好几年了,还是会眼残念错他的名字,圣诞生日卡片上常把『瑒』写成『场』佟玺瑒真的不懂,彻底无法理解这个女人脑子里装的东西。   嗯不对…搞不好里面根本没有装东西也不一定。   就这样,郑茜(基本上都被他直呼为『那女人』)和佟玺瑒一路同班到高中。期间校长曾特地亲自来他家拜访过,问他有没有再度跳级到高中特殊资优班的意愿,但被他当面拒绝了。老师、同学、班级…这一切他全都不在意,只是,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样的心情,他总觉得,要是他就这样走了,郑茜可能会很失落吧……   失落?真奇怪,他干嘛要在意那女人的心情啊?   事实证明,就算是天才,也会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刻。佟玺瑒就这样,一路和郑茜同校同班,任她在身边转来转去,晃来晃去…偶尔被她笨得受不了,他甚至还会大发慈悲教她念书。   高三最後的选组,居然也是因为茜的一句“医生叔叔的白袍看起来好帅!”而选了三类。凭著之前国际科展第一名,保送全国第一的大学医科,他抱著顺便的心态申请了美国大学,结果分别录取了约翰斯.霍普金斯和哥伦比亚两所大学。为了准备日後进顶尖医学院,佟玺瑒在师长的建议下选了霍普金斯。   出发去美国前,他曾试探性地问过郑茜:“欸,女人…你说说看,你最喜欢人类身上的哪个部份?”   你知道的,就算是天才,也会有对未来徬徨的时刻。不过玺瑒问的时候,还是有点忧惴不安的……要是茜说鼠蹊这类的,他还是会果断的当作无视,然後将来选脑神经科好拯救她的脑吧。   结果郑茜居然想也不想的,回他:“心脏!”   “哦,女人…理由说来听听?”她这麽灵光,难道天要下红雨了不成?   她毫不犹豫,“因为人要心脏跳才会活啊!”   “……”   想来想去,他这个天才根本是个傻瓜,竟然会因为一个笨蛋一句没经过大脑的话,从此踏上心脏外科医生这条不归路。   後来,他考上哈佛医学院,几年後以完美到没得挑剔的成绩毕业回台湾时,她已经结婚了。   作家的话:   佟医师好可爱~~? ☆、47 你适合笑喔   ***   景物依旧,人事已非。   佟玺瑒忘不掉,重逢後,在一场小型宴会上,绿草如茵,站在宴席长桌旁的她微笑,憨直的脸庞,比他出国前记忆中还减了好几分,连下巴都尖了起来,像小鹿般水汪汪的湿润眼眸,墨黑到见不到底,只是胆怯隐隐地颤动著。   她竟然结婚了,连通知他一声也没有。佟玺瑒斜眼睨著她,也不说话,只哼了声,手往口袋里习惯地摸索,想翻出Parker打火机,替自己点跟菸。   但郑茜却猛地伸出手,搭在他臂上,轻轻,轻轻的摇摇头。   看她那样摇头,静悄悄的,连点风也没佛起,好像她不过在这空间存在瞬间的空气,连点痕迹也不愿留下。佟玺瑒挥开她的手,冰冷的打火机还握在掌心上,冰得心寒。   “你不适合抽菸。”茜道,她那种说教的习惯还是没变,但却让他好陌生。   不是,她不是他记忆中的她了。   那我适合什麽?王.太.太——他这辈子从没叛逆过,从来没有,像不懂事的孩子,刻意说些反话来捍卫自己。但偏偏他控制不了脱口而出的冲动,佟玺瑒抬眼,疏远地笑,眼里赤裸裸的鄙夷嘲弄。   结果,茜说——玺瑒,你适合笑喔。   他不是个爱笑的人,甚至觉得这多馀的脸部表情很愚蠢…但为了不让自己忘记她,他从此,变成一个非常爱笑的人。   笑是伪装,伪装他这辈子最深最深的遗憾。   「喂,礼若暮啊,人生真的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喜欢捉弄我们。有些东西你想下次再用,只是一晃眼,就一晃眼哦,你就永远都来不及了…」玺瑒眼神锐利的盯著若暮刚抽完血的伤口,动作熟练地要他按好「原本以为很稀松平常,连珍惜都不懂…」   永远…吗?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病患、家属和医护人员,各自说著话、皱眉、哭泣或者激动的问著问题…那样的景象,在若暮眼里格外不真实。   「除了人,还有健康。都别让自己後悔,流泪也好、愤怒也好,至少要笑著把握住现在,懂吗?」佟玺瑒呼地吹了口气,眨眨眼,一抹微笑,看来却是那样的落寞,修长而平稳的手推开惨白的检验室出入门。原本隔离在外头的一切,全都涌了出来,然後往廊上等待的若晓挥手示意。   若暮看著朝自己快步跑过来的女孩,静静地开口:「嗯,我会珍惜。」   「说到这个…」玺瑒忽然弹了下修长的手指「嘿,茜有跟你说过吗?她当初拚命刻意接近你的理由?」   「理由?」他皱眉「她试图接近我?」   这样一想,当年在饭店,郑茜忽然冲出来阻挡他,还一副跟若暮很熟似的唠叨不停…之後也总是贼头贼脑地在他身边晃荡。   他从没想过她是刻意的。   「那个女人,」佟玺瑒有点受不了似地——眼角却不经意地流露温度的咧嘴一笑「她当时一直在找自己的家人,但因为社福机构、育幼院碍於规定不肯告诉她…所以,她偷看……结果看漏一行,看到你的名字。」   这怎麽听都是很愚蠢的错误,但她是郑茜,那个总是傻傻的笑,被欺负了也不懂反击,乐天善良的大傻瓜。若暮没回答,他分不清此刻心里头的感觉,有点拿她没办法…又觉得莫名的悲伤。   是吗?原来…她当初那样拼了命地,把他从泥沼里给拖出来,理由纯粹只是因为她以为他是她的亲人?   而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替身,对吗?   「她真傻。」真的很傻,傻的对他这种人付出,傻的被他这种人背叛。   「是啊,当然…」佟玺瑒叹著气承认了「这件事啊,连她也会觉得丢脸,所以连自己亲妹妹都不敢提喏。」   是替身也好,影子也罢。礼若暮望著那朝自己奔来的少女,宠溺而无助地,把手习惯性的伸过去,紧紧地握住她那比想像中还温暖的小手。   不是毫无回应的冰冷,而是确确实实的存在。   他的家人,他的恋人。   「若暮?」若晓缩了缩脖子,迟疑地盯著他「你的手好冷…」   啊,原来是他的手太冰了吗?礼若暮原本要抽回手掌,却被她不分由说地紧紧握住。佟玺瑒走在二人前面,明明是手握大权,攸关人生死的医生,他与病患的相处,却像一个正热情替人打气的朋友。和护士、病患打著招呼,笑容满面的热络神情、亲切有礼的举止,不自觉让这片冰冷的空间多了温度。   领药的柜台边,佟玺瑒递来一大包鼓鼓的药袋:「喏,这是抗生素。记得按时服用,现在还没确定感染的细菌种类,所以只能先用penicillin,等之後细菌培养後再对症下药。你要乖乖来复诊啊,因为你坚持所以我才放人的…」   「那…会有开刀的可能吗?」   「这个,你先不要想太多了。」佟医生大器地拍了拍若暮肩膀「放轻松,重点是要乖乖吃药、放松心情,作息正常、多喝水多休息,然後保持心情愉快…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   始终在旁边安静不语,担心地看著若暮的若晓,忽然睁大双眼,像发现新大陆那样狂喜地嚷著:「真的吗?佟先生,如果若暮心情愉快,那真的就不会有事了吗?」   若暮瞥了她一眼,赶忙又朝佟玺瑒猛使眼色,弄得医师只给尴尬地讪笑。   「呃…是、是呀。只要病人自身有求生意志,就什麽都没问题了。」   「那…」若晓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似乎正在盘算什麽。不管怎样,总算看到她恢复精神,若暮也忍不住嘴角微扬,纵容的神情像和煦的冬阳,晒得让人暖洋洋的。   「走了。」他淡淡地抛下这一句,揣著药包,拉起若晓的手就往大厅走。临走前,她慌慌张张地挥著手「佟、佟医师再见…」   「嗯,再见啊。有空再来看看爹地。」佟玺瑒仍是笑容满面,靠在柜台边检查下午手术患者的资料,慵懒地摆摆手。   一旁推著置物推车的年轻护士,难掩好奇的凑过身来:「佟医生…那真的是您儿子呀?」   「嗯,对啊,有没有很帅?」   「看不出来您儿子已经这麽大了…」小护士大吃一惊,她和其他同梯都以为佟玺瑒是个黄金单身汉呢。看来医师娘的美梦也只能换个人作了……???(?Д`)人(’Д`)人(Д` )???   「呵呵,是吗。」他只是笑,也不打算多作解释。   他是天才,几乎没有不懂的问题。   但没有茜,他不会明白更多事情。   很奇怪吧…从很小的时候,佟玺瑒就注意到了,全世界没有人懂得他脑子里在想什麽,却只有她——   会坦率承认她不懂。   作家的话:   据说这是本专栏的第200篇文...???(?Д`)人(’Д`)人(Д` )??? ☆、48 祷告   ***   待检查结果出来的确切日子并不一定,但佟玺瑒保证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投抗生素的疗效并不能保证痊愈,而且他上网查了下资料,投药失败了话就定给开刀…就算幸而康复,因为他有先天心脏病,可能会因此造成心脏衰竭,结果还是给开刀。   反正横竖都是开刀,他也懒得想太多了。   回到家後,就看见小家伙鬼鬼祟祟地溜回房间讲电话,他贴在门边听了半天也探不出个所以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计画什麽…若暮靠坐在门上,长腿伸直,低的头,俊美的脸庞漾满无奈的苦涩。   也好,就让她继续替自己担心吧。他就是如此自私,要她一颗心都悬在自己身上,看她焦急的棕眸底只倒映著他的脸。   礼若暮自厌地笑了,他竟然像个耍赖的小孩,什麽都不管,只想著要得到她全心全意的注视。他这人真的是病得无药可救了…有时候他会想,会不会是因为从没拥有过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他根本无法区分出什麽是亲情、什麽是爱情。   他对茜的模糊眷赖,和对若晓的失控爱憎……   被唾弃也好,永世得不到救赎也罢。   她是他的,谁都不许夺走。谁都不许让她伤心失落…只有,只有他能够占有这一切。   亚当和陈渊晚上六点左右才回到家,全家难得和乐融融的吃了顿饭。陈渊的宝宝四个月了,一切安好。他们从义大利餐馆带回的食物相当清爽,连之前害喜得很严重的养母,也吃了不少。若晓原本要把若暮去医院的事告诉养父母,但亚当开了瓶红酒,似乎是乐团赞助问题谈得异常顺利,少见的话说个不停。   「这都是多亏了若暮啊。」陈渊拿餐巾擦著嘴角。   晚餐後是以前在英国常吃的大黄派,若晓拿叉子戳了下酥脆的派皮。之前在伦敦时,陈渊在自家院子种了大黄,下午茶时喜欢把糖煮大黄搭配现成派皮,制成酸酸甜甜的美味甜派。   「要不是若暮答应替爹地的乐团去亚洲重点巡演,那些赞助的银行公司才不会那麽好说话呢。」   「没错,我们敬若暮一杯…」   发现话题忽然拉到若暮身上,若晓连忙抬头,正要把今天去医院的事情说出来,就见对桌的他,蹙眉朝她轻轻地摇头。   他不让她说出来,为什麽呢?若晓很困惑,但这时电话忽然响了,亚当走去接电话,似乎是外国朋友,他大声地以法文问候著,陈渊没多久也跟著走出饭厅,夫妻俩坐在沙发上,和久未联络的朋友开心地谈笑起来。   留下他们两个,像餐桌上的摆饰。   「若暮,你为什麽不让我说出来?」   「还不确定的事,你要这样掀起大骚动吗?你看他们…」若暮用下颚点了点,示意客厅的养父母「他们需要的不是这个。」   「但再怎麽说,他们…还是你的父母啊。」她拗执地坚持著。   「我知道,若晓…」他叹息「但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   一句话驳得她无话可说。陈渊现在根本是风声鹤唳,随便一个风吹草动就可能受到刺激,做出些迥异寻常的行为。若晓低头看著自己的手,把玩著叉子,妥协了:「好吧,若暮,那你要准时吃药哦,还有…要开心。」   「开心?」他噗嗤一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了。」   隔天早上,若暮和她一如平常的换好制服,走路去上学。最近陈渊都没准备早餐,还抱怨厨房的油烟味让她觉得恶心,因此家里最近都没开火了。兄妹俩去学生餐厅点了三明治,托著餐盘随便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面对面坐著,开始吃早餐。   若晓仔细把吐司上的竹签拔掉,两手拿起慢慢地看了下,然後咬了一口。若暮悠閒地喝了口饮料,他点蜜桃姜汁,她则是热红茶。   「你最近班上还好吧?」   「嗯,当然,什麽事都没有。」   「是吗。」他瞥了她眼,却没多说什麽。   若晓用力地微笑著:「对啊,所以你别担心我,相信我吧,若暮。」   她不想让他担心。   这对双胞胎总是以两者截然反差的方式对立著。他害怕时,她坚强,反之亦然,是那样互相支撑著的。   昨天晚上,她满脑子都是如何让若暮打起精神来,後来忽然想到,若暮还没真正听过她弹过竖琴…她忽然灵机一动,对了,把竖琴搬回家里吧,在琴房里或房间摆著,然後弹琴给若暮听。   没有别人,只有他跟她两个人。   …正好可以练习期末考,一举两得。最近在学校,若晓几乎都躲在琴房里练习乐器,要不就去图书馆念书,音乐史这类的外堂课,她总是坐在最後一排,低头做自己的事、作笔记、画重点。她没有可以交谈的人,顶多偶尔和伊承娜娜吃中饭。上学放学则和若暮一起,简直像又回到刚转学来的情景了。   能这样静静做自己的事,不受其他人打扰,就像在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准备一样。   陈渊曾经说过,他们在亚洲停留大约一年,虽然之後的变数并不一定,但若晓确实很认真的在打探关於国外留学的事情,准备等陈渊生下小宝宝…或更早,就和若暮一起离开。   第一节课预备钟响时,若晓才从置物柜里取出待会上课要用的书籍。关上柜子,顺手把塞在里头的几封信取了出来,全是匿名信……她不会傻到以为那是情书,上个礼拜总收到这些东西,警告、威胁,像恐吓信一样写得满满几张纸,每次她都不敢看完,也不可能带回家,都急急忙忙地撕掉,就怕被若暮看到。   果然只能逃走了。   放学前,周末几天没见的尹伊承,带著两个人过来替她搬运竖琴。把竖琴小心翼翼地放进收纳套中,然後一人一边,搭电梯搬到楼下。   「尹伊承,谢谢你啊。」看著电梯阖上的门,若晓松了口气,微微一笑。   少年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地蹭了下鼻头:「哪儿的话,我帮你还差这一次吗?我的小晓,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有那麽了不起吗…」她噗嗤笑了,苍白的脸颊上出现淡淡红晕。   「当然,不过你哥他…身体还好吧?」礼若暮今天上课上到一半就去保健室休息了,几乎整天没见人影。   「还在等检查结果,详细情况我也听不太懂…对了,尹伊承,」若晓没头没尾地打断他「你祷告吗?」   「呃,祷告?」 ☆、49 意外   「我小时候和若暮住在育幼院,每天吃饭前、睡觉前,修女总会要我们祷告。跪著,眼睛闭起来,然後在心里跟上帝说悄悄话。」   「…这样啊。」   尹伊承不知道该说什麽,姑且说了这一句。这样宗教味浓厚的行为,他从来没试过,也不太能想像像若晓若暮,在那种环境长大的模样。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要跟上帝说什麽…所以祈祷时总是不专心,然後被修女骂。我说我又不认识耶和华,为什麽要把心里头的悄悄话告诉他,结果修女笑了,她说上帝不会偷听我的秘密,其实祷告,是把心里的话说给自己听,反省、感谢…把一切心情重新检视一遍。」   若晓手习惯地触著脖子,微微笑地「我不懂,现在也还是不懂。但如果…如果祈祷真的有用的话,光凭一个如果,我就愿意祷告。」她看了眼伊承「我希望他快乐、幸福,我祈祷那些悲伤能远离他而去,永远,尹伊承,我想让他笑著,而不是逞强的流下眼泪。」   是啊,她会祈祷,祈祷她跟他,不要再因为什麽缘故而分开了。   ***   大货车停在半山坡上,搬运工人却不得其门而入,陈渊说家里没整理,不想让外人进家门来——陈渊本来就多少有些洁癖,这症状随怀孕而变得更加严重。若晓不敢惊动养母,只能让他们留下竖琴先回去,而她则自己从後门那推来推车,小心翼翼地把竖琴搬进屋子里。   若暮和亚当都还没回家,只有她和陈渊在家。陈渊见她一个人抬著竖琴进屋,皱眉道:「宝贝,你小心点呀。要是摔坏琴可就不好了。」   「嗯,妈咪。」若晓勉强一笑,手趁空档连忙抹掉额上的汗珠。   竖琴娇贵,随便一撞都可能马上毁了,若晓咬住下唇,慢慢、慢慢的挪动脚步,还给留意不让琴身撞到房子其他的摆设墙面。竖琴并不是无法搬动,只是光凭她一个人的体力,要从玄关走到琴房那里,真的有点难负荷。   「啊对了,」原本躺坐在沙发上的养母,忽然优雅地坐了起来「我今早把从英国寄来的胎教书籍全放在琴房了,琴房可能没有空位呀,要不…」她起身,走向走廊「要不你先暂时拿去你房里摆著吧?」   「房、房间吗?」若晓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二楼的楼梯就在走廊底,虽然只不过二十阶,但要抱著这样的重物爬楼梯,要是一个重心不稳往後栽,还是失手把琴给滑下来撞坏…她看著养母,但陈渊只又催促了声:「快呀。」   她深吸了一口气,负著琴,不得以只能听话的往楼梯间爬去。第一阶,站稳,然後慢慢把琴重心往上移,第二阶,慢慢,慢慢来……   穿著室内拖鞋的脚底中央正好踩到楼梯的垂直面上,没站稳,若晓脚一滑,脱口而出声低低的惨叫:「啊…」   站在楼梯下望著她的陈渊抬起脸来,就见砰然一声,楼梯间一片黑影朝她迎面掉了下来。   「呀啊——!!!」陈渊眼前一黑,她站在原处无法动弹。沉甸甸的竖琴身倾面倒下,和楼梯摩擦所发出的乒乒乓乓声响,然後,随著一声钝钝的撞击声,若晓手伸在半空,却什麽也来不及抓到。   竖琴狠狠地从楼梯上摔到一楼,撞到陈渊,然後轰隆地平卧在地上。而陈渊,跌坐在地上,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大,不断地颤抖。   若晓想出声,但嗓子却哑得像鸭子般混浊沙哑:「妈…妈咪…」   听见她的唤声,陈渊倏地抬起脸来,眼睛里满是血丝,哆嗦地瞪著楼上的养女。   「…你是故意的吧?」   若晓耳鸣起来,几乎阻断任何思考能力。   「什…什麽?」   「故意把竖琴弄下来,想杀死我肚子里的小baby,对不对?」陈渊一字一句地说著,全身都在发抖,看若晓的眼神,充满戒备与吓阻的阴毒。   「我、我没有。」她腿软到支撑不了自己的体重,只能扶著栏杆慢慢地蹲下身子。   陈渊原本还打算说什麽,但却被忽如的剧痛给引去了注意力,吃痛地蜷曲身体,一阵一阵地抽蓄著,捂著腹部。   「啊痛…我的肚子…」   长裙忽然被有深色扩散开来,最初她还看不清楚那是什麽,只觉得那颜色越扩越大,几乎将纯白的棉裙染成黑色。   但接著若晓看懂了。   那不是黑色,而是暗红。   暗红色的血,正不断从陈渊的腹下,流淌出来。 ☆、50 流产   若暮和亚当赶去医院时,陈渊正在急救。她大量出血,连打了好几支安胎针也没用,说是胎盘早期剥离,还是完全剥离,所以出血状况严重,亚当和妇产科医生紧急讨论状况,竟是孩子可能已经胎死腹中,最坏的打算只能人工流产了。   「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是她!那个坏女孩故意要杀死我的宝宝!她怕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抢走她拥有的一切!凶手!是她杀了我的宝宝的…」根据护士转述,一直到被推进急救室里为止,陈渊都不断这样咆哮著。   陪同养母来医院,直到亚当和若暮赶来为止,若晓都没说一句话。   她脸毫无血色,坐在候椅上,嘴唇像要说些什麽,不停地打颤。若暮怕她打击太大晕倒,站在旁边担心地守著。详细情况到底发生了什麽,他自己也毫无头绪,亚当更是焦头烂额,只能在外头来回踱步,然後拦住满身是血,匆匆走出来的急救人员……。   孩子要是没了,养父母不可能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她的头始终低低的,看著自己膝盖,眼泪不断地涌了出来,浸湿腿上的黑色裤袜,一滴一滴萤透的水珠,随著她的颤抖而晃动。她觉得自己好差劲,都攸关人命的大事了,她居然满脑子想的只是她和若暮的将来…   「你…你没事吗?」若暮终究不舍,可实在不得不这样问她。若晓愣了下,嘴硬生生闭上,茫然无措地抬起头来,眼中找不到任何焦距。   「我…」开开合合,字句破碎得无法接起「都是我害的。我把竖琴从楼梯上摔下来,结、结果……若暮,」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又像触电般弹开「会…会不见吗?养父母的宝宝…」   若暮心疼地回握住她的手,抬头往亚当的方向看去,养父正在跟一个医生争执著什麽。   不是,那不是你的错,若晓——他想这样说,又或者他确实这样说了,但她听不见,她没办法接受到外在的任何声音。像有灰色的膜覆住若晓一样,将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再真实,她听不见、看不见,连心中的话也无法传达。   「是…是我害的…」   「这像是意外,不是任何人犯的错。」他不想听她这样讲,气急败坏地打断她。   「我…若暮,陈渊她…说我…是杀人凶手…」   她失控了,彻底。   这几个星期下来,她早已负荷太多太多,一个十七岁少女所无法承受的接连打击。郑清的复仇、宋仲夏的伤害、学校那些难听的传言…小秦的绝交,以及最主要的,若暮的心脏病。   这一切,她都没把苦说出来,没有像同龄孩子般任性的丢给别人,没有,礼若晓全部都埋在心里,她不想让任何人受伤、难受,所以她一个人自己扛。   她只是希望她爱的人都能幸福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结果却是这样。   陈渊的事,像压垮一切的最後一根稻草。里头超载的黑暗,正凶猛地反噬著她的心,让她恐惧、害怕,对明天的绝望、良心不安的自责——   若晓身子轻轻地摇晃了一下,若暮才转眼,就看见她像失去生命的空壳般,软绵绵地往旁边倒去。   ***   等她醒来,已经是隔天黄昏。   躺在医院单人病床上,手臂上打著点滴。若暮伏在她床边,似乎睡著了。若晓微微歪著头,看他动也不动的身影,忍不住用没固定点滴的手,轻碰了下他的脸。   「醒了?」若暮很快地抬起头,眼神依旧锐利,却难掩疲倦,昨天他整夜没睡,後来才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若晓勉强对他笑笑,手指还留著他刚刚一瞬间的温度,喉咙底传来那乾得可怕的声音:「陈…陈渊的孩子…」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没反应过来,然後很快地回答她:「没事的。」   她忽然抽了抽鼻子,随时会哭出来似的「不要骗我,若暮…跟我说实话。真的…真的没了…?」若暮的反应瞒不过她,他刚刚是在犹豫,只有几秒,但她还是看得出来,他说谎是想安抚她,而这反让她更加崩溃。   孩子消失了。   拖了几个小时的挽救,还是没办法救活。出血严重,若是害孕妇自身凝血功能失衡,连母亲也会有生命危险。听说婴儿早没心跳反应,但陈渊本人却怎麽也无法接受流产的结果,情绪非常激动。   「礼若晓!你快叫那个杀人凶手来见我!我…我要杀了她!她居然敢谋杀我的宝宝!」   陈渊披散著头发,发青的脸狰狞的嚷著。她刚痛失孩子,身体状况也很虚弱,却一直尖叫著要见若晓,还是亚当拼命阻止,叫若暮赶紧离开,才化解了当时的紧急。   陈渊之前就有罹患精神疾病的问题,虽然并不严重,而且一直被认定为是痊愈了,但随著这次的流产,而有复发的徵兆。她一口咬定若晓是故意的,还有攻击倾向,今天早上护士要替她换药时,她竟然以为对方要伤害她,出手殴打护士。   好在她身体还很孱弱,几个人就压制住她了。   他摇头,不容许有任何否定的:「若晓,我听医生说了,是陈渊自己子宫先天性构造异常,所以造成胎盘早期剥离,她之前流产的原因也正是这个,不是因为你,不是…你不要自责了,好吗?」   若晓惨白著脸,声音像跳针的唱盘,重覆著某段低音弦律:   「若暮…那她…她会把我,赶出那个家的,对不对?」   「你…」他想安慰她,可话在脑中,却都粗劣的连自己也无法说服。   陈渊现在只能靠镇定剂才不会哭闹大喊,养父则要若暮回家替若晓打包,详细情况他说的不是很清楚——但亚当只说『若晓一个人的行李』而不是『两个人』的。   结果最後要被赶出这个家的人,只有若晓…一个人吗?   他们都还只是孩子,没有遮风避雨的家,还能去哪呢?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嘛,毕竟…我、我害死了他们的宝宝。」若晓嘴角难看地扬起,她原本要笑的,可是刚牵动嘴角,眼眶一酸,眼泪就失控地流了下来。   「只是…我、我还能去哪里呢?」她用衣袖抹著脸,肩膀无助地垂著。   若暮握紧拳头,这根本不是她的错!陈渊口口声声地指控,根本就不是正确的。   可是不只陈渊,连亚当也听不进去,他深爱自己的妻子,爱得毫无理智。若晓并非有意,这点或许亚当明白,但他无法逼自己冷静。他失去了一个即将诞生的生命,而他的妻子又再度失控…明明知道,却只能争对…或说,牺牲无辜。   「若晓…」若暮忽然开口,语气平静,他看著她苍白的脸,颈子上还隐约有褪去的掐痕…陈渊送医前对她又打又踹,若晓身上凭空落下不少伤痕。他抚著她的脸、她的唇,暖暖的,能这样碰触她,真的,好幸福。   「我们,一起离开吧。」   两个人一起,再也不要,谁…抛下谁了。   作家的话:   ( ̄ε(# ̄)☆└┐o( ̄皿 ̄///)...你们应该不会想打我吧 ☆、51 离家出走   「一起离开?我们…」她眉毛垂著,无奈地皱起,却自嘲地微微一笑「我们,还能去哪呢?」   他们从来没有过属於自己的家啊,从来没有…   简直像被抛进冷冰冰的黑色海里,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只能不断挣扎,不停争著那最後一口气…渴望活著,同时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绝望将自己吞没。   「去哪都好,我们逃走吧。这里,这一切,通通都管他去死。」若暮斜著脸,语气俨然就是闹脾气的小孩,吵著要离家出走一样。   逃走?哪有那麽简单呢。但就像若暮此刻现在所想的那样,通通管他去死!他什麽都不想管了,就这样吧,他和她,他们两个一起,逃走。   「若暮?」她怯生生地唤他,像要确认他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   「走吧,若晓。」若暮往门口看了一眼,没有人看到,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离家出走吧。」   说完,他就当真把床头柜上的东西迅速地塞进行李袋里,几样他早上替她带来的换洗衣服、一些必须用品…他的药,全放进袋子里。   「…你说认真的?」   面对若暮此刻根本是毫无凭据的荒唐行为,她竟然有种想笑出声的冲动。这太好笑了,礼若暮…堂堂的礼若暮,做任何事都冷静异常,连说谎也面不改色的他,如今却这般孩子气的幼稚,连後果都不顾,埋头乱窜。   他抬头,瞥了她眼。   「就这样逃走,不好吗?」   「我…」她低下头,几乎只花不到五秒的考虑,就再度抬起脸来,那虚弱的微笑,竟有几分像恶作剧时的调皮「我要跟你在一起,若暮。」   若暮笑了,拉起行李袋的拉鍊。真奇怪啊,这样的时候、场景和状况,他却只因为能和她分享一个愚蠢计画而开心。彼此只有彼此,没有其他琐碎搀杂的紧密。   她吐吐舌头,迅速地拔掉手上的点滴。身上还穿著浅色病服,连带脸色也惨白到透明起来,若晓进浴室很快地换好衣服。头还有点晕,但却莫明地蠢动著,简直像在期待旅行的兴奋,换上若暮替她带来的连帽运动衫和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昨天上救护车前,她匆忙间还穿著室内拖鞋,那双粉色拖鞋早已脏破不已,好在若暮替她带来一双露趾凉鞋,浅根粉色,是一个多月前,陈渊逛百货公司替她选的。   若晓没多说什麽,只静静地穿上。   实话而言,这样的打扮也点不合。但若晓和若暮只是相视苦笑,提著行李袋,带著他们仅剩不多的东西,转身离开。鞋子有点大,穿起来不太合脚。   不过,有些事不就是这样吗?无论多麽想适应,最终还是无法改变任何结果。   踏出医院门口时,天已经全黑了。十二月的冬天,阴阴冷冷的,天空还飘著毛毛细雨,若晓嗅著那微冷的湿意,不自觉地捱紧若暮,他们…到底在做什麽呢?逃院、逃家…连手机也没带,今天晚上…要住哪里?   「先去搭公车吧。」若暮倒是显得很冷静,环顾周遭,评估著能栖身的地方……也,只有那里了。   「搭公车?去哪?」   「你忘了?」若暮瞅了眼若晓,沉眼微垂「你离开育幼院的时候,修女不是也有跟你说过?」   「修女?」她正才愣愣地想起…每次,每当育幼院有哪个孩子被人领养走时,修女一定会拉著他的手,告诉他——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我们要回去找修女吗?」他没回答,只拉著她的手往公车站走。育幼院离这里有不小段距离,搭公车、转捷运然後还要坐火车,火车下站後还要坐公车绕一段山路。   现在回去似乎过於莽撞,但若暮怎麽想,都只觉得只剩那个地方可以去了——育幼院,他和若晓一起长大的地方,只有那里,能真心接纳他们。   他带路不熟的她去搭车,一路摇摇晃晃的颠簸,若晓把头靠在若暮肩膀上,闭著眼睛。火车上零零散散地乘客,细微地说话声、报站提醒…她手扶在椅把上,若暮看著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那无数盏亮起的灯光,和他身边闭眼,彷佛睡著了的女孩…   火车厢里的昏黄灯光,打在她瘦小的脸蛋上,细微颤抖的睫扇,在说著什麽秘密的柔软嘴唇,他的若晓,受了那麽多的委屈,而他…他到底该怎麽办,才能保护她不受伤害?   区间车到站後,若暮牵著若晓的手下了火车。车站只有他们两个人下车,脚步声随空荡荡的回音不断传来,只剩他们两人被拖长的影子。等公车来时,若晓咬住下嘴唇,这才想起很多残酷的现实。她竟然就这样冲动的跟著他离家出走,若暮的身体…他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呢,万一有三长两短,那麽——   「若晓,车来了。」若暮握紧她的手,双眼在黑夜中有著说不出的坚定。他一点也不後悔,带著她冲动地跑了出来,远离一切,而不留只字片语。   反正那,从来就不属於他们。   远处柏油路上渐渐驶来两道眩目的车头灯,一台小巴士慢慢地靠近,停在车站前。几个人下了车,若暮提著行李袋,另只手则牢牢握住若晓的手,上了巴士。   育幼院离市区有段距离,从到站後的公车站牌,又要走十五分钟的路程。若暮和若晓一路上几乎都没有交谈,天气很冷,连哈出来的气都变成阵阵白雾。   他怕她冻坏,去便利商店替她买了杯热焦糖牛奶,暖呼呼的握在手中,飘起白烟。若晓小心翼翼地凑近,喝了一口。   「烫…」然後「喏」地把纸杯递给他「你也喝一口。」   他笑著接过,在路灯照耀下,和那袅袅扬起的烟雾,显得格外温柔的笑意。   「走吧。」   「嗯。」她说。   作家的话:   怎麽会虐呢?没道理啊!!!! ☆、52 因为寂寞所以相爱   「你、你们两个怎麽会来这里?」   这是老修女见到这对双胞胎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若暮笑著叹了口气,握紧身边撇开脸的少女掌心:「修女,我们被赶出来了。」   「赶出来了?」修女瞪大双眼,手上还拿著大概是隔壁邻居家给的青菜,用报纸捆成一束,像在抱著花束般的姿势。她依旧穿著若晓记忆中的浅墨蓝色修女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不见她拿下来的头巾,眼角一笑就会弯起的深刻鱼尾纹,灰色的眼珠在夜里灼灼晶亮著。   修女一点也没变呢。算算她也六十多岁了,却还是一点也没变的活力充沛。也仍旧是那样严肃不苟言笑的模样…但只有他们清楚,她难以亲近的外表下,是多麽的温暖。   「若暮、若晓,哎哟…考验老人家的记性啊,是这个名字没错吧?」气吁吁的嚷著,修女推开红瓦屋顶的低平房後门,门一开就发出咿咿的刺耳声响,一只流著口水,毛色灰杂的土狗立即冲著双胞胎吠叫起来,还举起前脚,要扑过来的警戒模样。   若晓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往若暮身後躲。   修女挥了挥手:「好了,啾啾你闪旁边去,这两个家伙可是比你先到这的老鸟。」说著又把门打开,将狗赶出房里。然後拍掉手上的灰尘,平房里只挂了盏老旧的吊灯,还时亮时暗地闪著,几只飞虫绕著灯飞旋。   这栋矮房是修女居住的屋子,育幼院和教堂又在更里头点,从简陋厨房的窗户看去,三层楼高,灯光还亮著。   育幼院这儿,除了担任院长的修女,还有几个负责照顾孩子们的年轻女孩,有一两个是预备修女,另外的则似乎是有什麽原因无家可归,被修女叫来一块住,互相照应。   晚餐时间早过了,看了眼时钟——要再减两个小时,因为修女一向有把时钟拨快两个钟头的习惯,已经八点四十几分了。   「吃饭了没有?」修女皱眉,把挂在胸前的老花眼镜拿起来戴上,弯腰看著桌上的报纸,忽然这样问道。   「呃,我不饿。」若晓嗫嚅著,偷瞄了眼若暮。   「那你肚子从刚刚就咕噜叫个不停,难道是假的?」修女锐利地瞥了她眼,似笑非笑的。   「咦?您都听得到吗?」她囧了,捂著肚子尴尬的低下脸。   「听不到,不过看你的表情就猜到啦。」从小看这对双胞胎长大,修女忍不住呵呵的笑了,把菜放在瓦斯炉边,走到窗边,踮著脚翻箱倒柜起来。   「要是早一个钟头来,就来得及和孩子一起吃饭啦。今天吃的咖哩饭,可真是无比的美味啊。噢,你们没见过小纯吧,她三个月前来这工作的,煮的饭可好吃了…」她自顾自的翻著柜子,一点也不像对许久未见的孩子说话。一样的平静、一样的关怀,甚至连他们到底为什麽回来也没问。   修女这样理所当然的态度,反而让始终忐忑的二人放松下来。   「哦呵,找到了。泡面泡面~证明上帝存在的发现啊~」手上捧著三包速食面,修女哼著歌,走到瓦斯炉开始煮起面来。   不一会儿,调味料的咸香味就随著煮滚的沸水,漫延在拥挤的厨灶间。她用菜刀把报纸包著的空心菜切一切,扔进锅子里煮,最後打上两颗鸡蛋,再滚一会後,拿抹布隔著,把不锈钢锅端到桌上。   「吃吧。」   若晓和若暮对望了一眼,若暮今早只胡乱吃了点东西。而若晓从昨天到现在为止,除了打点滴,没吃任何食物,修女话还没说完,她便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再也没有什麽,比热呼呼的食物更能抚慰空虚的肠胃,若晓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著,若暮好笑地看著她,只吃了一小碗,其他全被她一个人吃得精光。   「你这丫头,也太会吃了吧?」修女坐在桌边,托著下巴,很惊愕地叹道。   「呼,」若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起自己还没好好向她打过招呼…毕竟十年不见了「对不起,修女,我只忙著吃…」   「不用道歉啊,再也没有什麽比饥饿时,拚命吃饭更重要的事了。」和蔼的女人微微一笑,用指尖在桌角打著节拍「上帝让我们感到饿,然後创造了泡面。因为饿所以吃饭、因为泪所以睡觉,因为寂寞所以相爱…这是因为我们活著嘛。」   若暮忍不住开口:「修女,我们——」   「好啦好啦,什麽都别急著跟我解释,你们都长大了,也都不是我的孩子了,很多事情自己想清楚,然後自己负责。」她分别看了若晓和若暮一眼,意味深长。   接著,修女倏地站起身来,环顾二人,微笑开口:「就先好好睡一觉吧。」   因为若晓怕狗,加上修女的房子太窄挤不了三个人。她乾脆让若晓和若暮住在教堂边平常给来宾住的客房。虽然房式简陋,但都打扫的很乾净。日常器具也都一应俱全。洗得褪色的床单,略显拥挤的双人床。原本修女是给他们一人一间房的钥匙,但若晓怕黑,若暮不得已只能陪她睡一间,当然这点他们没告诉修女。   ***   结果,这场脱轨的离家出走,并没维持住秘密太久——并不是谁大嘴巴说溜嘴,只能怪这个世界实在太小,第二天,若暮和若晓替修女打扫育幼院墙边的落叶时,远远就看到一台纯白色的加长礼车,朝这开来。   若晓拿著竹扫把,抬起头来不经意地瞥了眼,嗯,那辆车怎麽那麽眼熟…才这样想,就见车笔直往这开进,平稳而流畅地驶进庭院。   过大的车身,顿时让育幼院变得狭小不堪。戴著白手套的司机匆匆下了车,正要将後车门拉开,门就从里往外推开来了,少女那纤细,却带著一丝霸气的身影,正优雅地踏出身来。   「娜…娜娜?」若晓险些放掉手上的扫把弄掉在地上。她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她怎麽会来这里?没道理啊! ☆、53 我想你抱我   「咦?」听见叫自己名字的声音,文娜娜有些困惑地转过头来,看见一身简便——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身邋遢的双胞胎兄妹,表情些微地凝住了「你们…两个怎麽会在这啊?」   「这里是我们长大的地方。」若暮提著畚箕走过来,站在若晓身边。语气不卑不亢,反而理所当然的自在「你呢,为什麽会来育幼院?」   「哦,」也不知道是觉得尴尬还是别扭,娜娜的表情,一点也不像见到熟人的惊喜,反而有点难为情地皱起眉头,撇开脸,哼了声道「我是来干嘛的不关你的事吧?倒是你们,难道学生不是本分,可以不用去上学吗?」   哼,她不是因为担心——也不是因为看尹伊承著急成那样,在心疼的好吗!   「学校…」听见娜娜的反问,若晓脸上的笑容倏地黯淡,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来。她还能回到那里吗?才一天没去,她竟会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再也不会回去那里了。。   不只学校,还有那个家……   不想回去,再也不要回去了。她是真的对一切都感到厌倦,一点儿勇气也提不上来了。也许她本质上依旧还是那个懦弱的小女孩,误认自己能坚强的撑下去,伪装成比谁都勇敢的模样,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反过来保护若暮。   事到临头,她再次明白自己软弱的卑鄙——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若暮警戒地往礼车司机的方向看去:「你是来找我们的?」   「想太多,我干嘛特别跑那麽远来找你们。」娜娜嗤地笑了,一不留神就把真正目的给说出来了「我是来送圣诞礼物的。」   「圣诞礼物?」若晓刚开口,修女就从育幼院大门走了过来,看见娜娜,礼貌而含蓄地点头示意。   「修女,真不好意思。因为来的路上有点塞车,所以迟到了。」娜娜说著,回头还没出声,司机就迅速地打开车门,弯腰进车内,拿出不少礼物,都是仔细地用包装纸包好,绑上漂亮的缎带细心地装饰过的。   也不管若晓一头雾水的眼神,娜娜果断地将圣诞红帽戴上,还把棉花做成的假胡须,黏在人中上。接著,一股脑地把那些为数不少的礼物揣在怀里。礼物堆得太高,挡住视线,女孩走起路来顿时有点重心不稳,摇摇晃晃的。   修女歪著头,不太好意思地笑了:「每年都麻烦你们充当圣诞老人了。」   司机,还有随後跟著修女出来的育幼院职员,见娜娜这样不稳,纷纷出手要替她分拿东西,但娜娜却摇头拒绝了:「这是我说过要送他们的礼物,当然是我自己拿。」   咦?这句话猛地唤醒若晓的记忆——她还记得,九月初的时候,她和娜娜一起逛过商店街,还替她选了不少样式可爱的笔记本、饰品文具什麽的。原来…原来她是为了育幼院的孩子才去买礼物的吗?   「这些礼物…原来是要给育幼院的孩子作圣诞礼物的吗?」也败给娜娜了,十二月末的事,她大小姐九月不到就开始烦恼了吗?   查觉若晓的眼神,娜娜脸微微一红,辩解似的:「这个…这个才不是!我、我只是照我grandpa还活著时的习惯做罢了。」   文家集团创办人文总裁生前,每次圣诞节前都会带著外孙子女来这间育幼院,充当圣诞老公公,发送礼物和糖果饼乾。他并没说出自己的身分,因此育幼院小朋友也只当他是个慈祥的老爷爷。   小时候娜娜很喜欢那种气氛,孩子和外公的笑声,像置身在一个真正热闹的温暖大家庭。比起平常和父母参加宴会时,和无聊的阿姨叔叔虚情假意的问候。这群粗鲁却热情善良的同龄小孩们,才是真正把她当作朋友来对待的。   因此外公过世後,她还是会请司机赵管家带她来,送圣诞礼物给他们。但不知怎麽的,每次她给的礼物,育幼院的孩子收到,似乎都不是很开心。他们会笑,会对她说谢谢,可是眼神就是不对,有点黯淡,勉强地说喜欢而已——偏偏,她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虚伪的态度。   每年娜娜都抱著不服输的精神,到百货公司,要店员把最受欢迎的礼物通通拿出来…袖扣、钢笔、钥匙圈、真皮记事本,连瑞士刀她都送过了…他们会说「哇,谢谢…」,但那眼神,一看就是失望居多。他们到到底要什麽?要送什麽样的礼物,才能看到从前那种,真心的笑容呢?   今年她一如往常,九月就开始摩拳擦掌的准备起来,但百货商场里的礼物排行从第一名到第十名她全送过了,她没抱著太大的期望,决定自己去街上找找,当时正巧认识了礼若晓,又听说她也是育幼院出生的,索性请她帮自己选……没想到她和若暮是在这家育幼院长大的,说不定小时候他们还一起玩过呢。   娜娜赶著进去送礼物,没多和兄妹俩閒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孩子们,圣诞老公公来罗~」她没看若暮和若晓,迳自踏进育幼院门口,像外公当年那样压低音量喊道。   每年圣诞节前夕,她总会来这里。而十年前,她原本打算带尹伊承一起来这玩的,可惜没成。唔,今年也没叫他来,那乾脆明年…再叫他一起来好了,也不用等到明年啦,之後来这帮忙打扫的时候,就叫那个姓尹的,来这扮小丑逗乐大家吧。   文娜娜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时嘴角扬起的微笑,美得,如同能融化冬雪的鲜嫩春意。   ***   那天,娜娜并没有逗留太久,她晚上还赶著回家和家人吃饭。分送完礼物後,下午四点左右,女孩就坐车回去了。   而留下来的若晓和若暮,则和孩子们一块吃完晚饭後,各自在男孩女孩的通铺给他们说了睡前故事。哄他们睡著後,才回到住所。忙碌了一整天,已经九点多,天全黑了。今天一整天,修女都刻意让他们忙碌得没空胡思乱想。   若暮先洗完澡,趁若晓去盥洗时,自己拿杯水,把抗生素的药吃完了。盯著床边的镜子,里头阴暗的倒影,不晓得佟玺瑒连络不到他会怎样…他会连络养父母吗?但算了,一切都算了,若暮撇开脸,倒仰在床铺上。   他什麽都不想管了,只想带著她躲起来,保护她不再受伤。   看著灰色的天花板,觉得身体好沉,像不断往下坠一样。若暮阖上双眼,嗅著熟悉的寂静。连车驶过马路的声音也没有,黑暗中只有他起伏的呼吸,和隐约的哗啦水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悄悄地打开了。一道人影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她探头看了看,然後窸窣地爬上床。   若晓穿著过大的白色衬衫,纤瘦的身子在衣料的覆盖下,背脊的曲线、若隐若现的腰身,反而更显得清晰。她横躺在床上,枕间传来怀念的洗衣精香味……就好像回到从前那样,他们两个躺在睡袋里,悄悄的说著话,偷偷的相视而笑。   那段什麽都没有,但其实什麽都有的时候。   然後,她打破这段柔和的沉默「若暮,我…」她咬牙,黑暗中眼睛看上去亮晶晶的,手掐住被子,挪了下身子「我想…」   他捉起棉被往她脸上蒙:「还想什麽,不累吗?别想了…睡吧。」   她挣扎了几下,猛地停止动作。过了几秒,才又慢慢的把小脑袋探出棉被边缘,盯著若暮,一字一句道:「我想要你抱我。」   作家的话:   喔!!!!???? ☆、54 这次,换我   「……嗯?」他没听太清楚,想必也是他听错了。她刚刚说了什麽?   「抱我,若暮。」   「呃,抱…你?」他反问时,喉咙又乾又涩,喉结微微的滚动著,全身都绷得极紧,像待展的弓弦,千钧一发,才在脑中理智的神经断掉前,把话说完。   「嗯。」她边说著,边掀开被子,摸索著坐起身来。月光下,她身上的白衣像在发光一样,好美,美得…好不真实。   就在他身边,静静的,如同那晚水池边的雕像,纯洁无暇。若暮恍惚地,慢慢举起手来,像要抓住月光的迟疑。她转过头来,看著他,微微一笑:「好吗?」   同时伸出手来,回握住他的手。   若晓的手很冰很凉,但她的手掌在他手心里紧贴住时,彼此动脉的跳动是如此确实。   「这里是哪里,你别闹了。」他不当她说认真的,只叹了口气,翻身打算睡觉。在两人长大的育幼院,还是在教堂边的狭小房间。从窗外看去就能看见那血红的十字架…这样的场景,加上之前那些造成她阴影的事,他不想,也不能做出任何会伤害她的行为。   若晓有点错愕,但她现在有点莫名的亢奋,脑子混乱得不知所措。这种状况下,她真的很想要…若暮有力的臂弯,将自己紧紧的抱住,好让她能冷静下来。   「我好混乱,拜托嘛。」她孩子气的扁嘴道,手摇著他的肩膀「我可是都没有拒绝过你。」   「……」若暮深吸了口气,忍住,他一定要忍住。快睡吧,礼若暮,快点眼睛闭闭就睡到天亮就好!   看他不说话,也不理自己。若晓有点生气,喂,虽然她知道她闯了不少祸,也牵累了他很多,但也用不著连个抱抱都不给嘛。   「小气,小气鬼,讨厌的家伙!」她低声嚷道。嗤了声,扯去棉被往另边挪去,被子被拉去一半,全身都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若暮,也懒得转回去抢被子,索性蜷缩起身体,像煮熟的虾仁一样蜷曲著。   「噗。」若晓坐在床边,抓著棉被偷偷笑了起来。   若暮这样…真的好可爱喔。   「你不要生气了嘛,好不好?若暮。」她放低姿态,把被子踢到旁边,只有身体往他背脊黏过去「只要抱一下就行了,好嘛,我不会再吵你了。」她双手还住他肩膀,还把脸颊贴在他背上,幸福得像小猫一样,撒娇地蹭了蹭。   少年睁开原本紧闭的眼睛,脸红的尴尬。   原来…原来她的『抱她』,是这个意思吗?是他自装多情,还自以为帅气的拒绝诱惑…虽然没其他人知道,但还是丢脸啊。   若晓当然不知道他心中的澎湃情绪,只默默的沉浸在这样的幸福里头。   真奇怪呀,明明应该很难受的,但如今在这里和他一起,她却好开心,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他任她从後面搂著,没动,却再也睡不著。若晓的心跳、呼吸,都祥和规律地传来,连同肌肤的温度、柔甜的香气,他的恋人,他用尽生命疯狂爱著的少女,就在他身边。   再也、再也不要害她哭,也绝对不能让她受到伤害。带她逃走吧,远走高飞,躲到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和她过一辈子——   可能吗?   残忍的神,会纵容他们的罪孽吗?若暮暗自握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里,连筋都浮现出来…他早知道了,这个世界就算真的有神,也是以看他绝望为乐的,从小到大,他失去了所有,所有…连拥有的资格都没有。别人的幸福,一直都是那样的遥不可及,甚至,他还爱上了最不该爱上的人,相似的双胞胎,几乎和他一模一样的女孩。   「好冷…」背後的女孩含糊地嘟嚷了句,似乎正努力地要把被子扯回来,手在床上摸来摸去的,发出窸窣的声响。   他忽然转过身,看著睡眼迷蒙的她,急迫的、无助的——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我爱你,礼若晓。」若暮把脸埋进她肩窝中。随闷声语气吐出的热息,喷洒在白皙的锁骨上,惹得她肩肌蹦紧起来。说完,他鼻尖蹭过女孩的肌肤,来来回回游走。   「啊…」她小声地吟哼了声,弓起身来。抓著他肩膀的双手腕被若暮反掐住,他一个翻身压上她,屈膝趴跪在她身上,热唇则盲目的啮咬著衣服下的胴体。   若晓怔怔地看著他的脸一路往下,没有反抗。   他也很痛苦,她知道的。若暮…他们爱彼此的心意是如此确切、疯狂,可却连得到他人祝福的可能都没有。呵,这个残酷的世界呀。   但,不正因如此,让她比谁都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安慰他的,就只有身为恋人的她…了吗?   只有她,能让若暮幸福了。   她没有动,任他在失控中狂暴中扯去她穿著的松紧运动裤,一双修长漂亮的裸足,几乎跟衬衫的颜色一样,雪白。   若晓没有迟疑,举起脚尖,用长腿轻柔地移过少年的膝侧,水汪柔和的双眼,正坚定地看著若暮,唇则无声地漾起无惧的浅笑。   「别动,」她悄声说著,因为紧张,声音有点儿发抖「这次…换我。」   然後,在少年还毫无头绪的霎那,她咬住下唇,挣脱禁锢,压住他的肩膀,把若暮反抵在床单上。   俯看著身下的他。俊美的脸庞上,混乱的眼神、温柔的唇、好看的鼻尖,黑发覆在额上,黑暗中的他,一个无比美好的少年,是——她的恋人。 ☆、55 罪後的最後(一)   在没开灯的房间,陌生的狭挤床上,趴在他身上。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场景、体验与角度——   若晓坐在他身上,双腿跪在两旁床边上,有点紧张地笑了笑,伸手摸了下颈子:「会不会…很重呀?」   听见她的烦恼,他忍不住笑了,静静地摇著头。   「不会。」   抿起下颚面带微笑的模样,竟是如此惑人犯罪。   得到默肯,她竟也放肆起来。认真地偏头考虑著,指尖在他身上慢慢移动,他穿的运动连帽衣…唔,这个又没有钮扣,该怎麽脱掉呢?   若暮并没有因为她的主动而欲火焚身,相反的,他抬头漫无目的地望向天花板,和她笼照在夜色中朦胧的身影。宽大衬衫下若隐若现的曲线,那头流泄月光的乌黑长发…   若晓看他看远方看得出神,俨然想到别的事情去了。居然…居然给我不专心?这也太过份了点!   「若暮?」她努嘴,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哪里不好吗?」   「没有…你没有不好。」他转回视线,看著她微笑。那笑容一如从前的宠溺,好像她只是在恣意使性子,而他仍旧纵容。   …可是她明明是在诱惑他耶!!!   若晓一个怒发冲冠(为美男?),竟大胆地从两边抓起他的衣服,往上拉扯著,不甚流利地脱去他的外衣。   若暮满是困惑的脸从衣服下露了出来,而若晓也不打算解释,脱完他的上衣,自然就是脱裤子喽…正当她转过身去,要替他脱外裤时,猛地被若暮抓住手臂。语调全是惊慌,跟平常的他判若两人:   「若晓?…你到底在干嘛?」   「看不出来吗?」她理所当然地把另只脚转到同一边,同时认真地动手要替他脱掉裤子「帮你脱衣服啊。」   他急促又压抑的嗓音兀自响起,甚至有点崩溃:「你、你别…」   嘿嘿,哟…若暮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啊?她忍不住笑了,有点邪恶的淘气笑容。这就叫反调戏吗?她也有混出头来的一天啊。   「若暮,我说了你别动呀。」在黑暗中,她柔和的嗓音听来沙哑而娇媚,软软的,彷佛揪住他的心,让他无法动弹思考。只能任著那柔软滑嫩的小手,窸窣的褪去他的衣物,顺著他轻颤的肌肤,隔著衣料,似无的抚摸。   生涩、温柔而暧昧,她摸的很像在搔痒,一点都不像在调情。但相反的,正因为她孩子气的抚摸,仰躺在床上的若暮,才会更加无法招架。   「晓…」他沙哑地唤道。   听见他难耐的声音,背对他的若晓微微回过头来「…嗯?」她一手抓著裤管,另一只手则托著他的脚,吃力的把衣服给脱完了。呼,脱衣还真是重大工程啊,她偷偷地瞄了眼若暮的身体,不看还好,这一看,真的是更加害羞了。   帅气的脸就先不提了,宽广的胸膛,随著心跳呼吸起伏著,只凭月光,也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的腹肌……不是刻意锻练过的腹肌,而是因为纤瘦而反显突出的肌肉线条。   真的好帅,他怎麽会那麽好看呢?   害她光看就忍不住「咕噜」的吞了口口水,像变态一样。若晓慢慢的往下看过去,若晓喉咙益发口乾,吞再多唾液也止不住那种心底漫延上的乾渴,胸口痒痒的,腿间也湿湿润润的…女孩的眼神,最後有点危险地落在他腿间。   被她这样看著,若暮忽然觉得很丢人,他掩饰似的打算坐起身来,手却在半空中被若晓抓住。   「别闹了,若晓,」他喘得剧烈「我、我不知道我还能忍多久…」   她跪在他身上,黑发披肩,脸很红很红的:「若暮,我说了让我来嘛。这次,换我…」   这次,换她。   「你、」他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她羞怯地飞快瞄了自己一眼後,便转回脸,背对著他,慢慢的俯下身来。若暮甚至感觉得到,她的发丝搔到他的肌肤…   若晓在耳後的一绺长发发丝,晃晃地垂了下来,窸窣地搔过若暮的大腿。他觉得全身都紧绷得共振起来,连耳底都隐隐的鸣动起来。他想阻止她,但不行,他没办法——   一股温暖柔软的力道,缓不及的碰触到…他早已濒临失控边缘的挺起。温热的小手轻覆住,慢慢、慢慢地笼罩其中。   「别…」若暮仰起脸,难耐的从喉咙深处叹喟出声。那完全就是战栗的喉音,听来很有几分催情的味道。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因为他,她尝到了鱼水之欢的欢愉。   那麽…如果说,她、她也想让他体验看看那种欢愉,会不会很奇怪呢?   「我…我不知道该怎麽做,所、所以…」若晓咬紧下唇,缓缓地松开手掌「要是弄疼你,你、你别忍著,尽管告诉我,好吗?」   他纯粹是不想弄伤她,虽说这样的姿势,确实能启发男性的占有欲、羞耻感反向激发出的性欲…   若暮蹙眉盯著她,眼神无助而羞耻地,他以手肘支起上半身,颤抖地想推开她肩膀:「太不卫生了,你…不要勉强自己。」   若晓愣愣地看著他的眼睛,哎,她总陷在他的眼底,很美,很沉……让她次次沉沦。   「一点都不勉强啊。」她悄声嘟嚷道,手习惯地拨了下散发,微微歪著头,嫣然一笑「只要是若暮的,就什麽都好。」   抱著迟疑的寻探,她又浅吐出舌,润著湿意,如同他曾经那样地对她…出奇不意地舔了一下。   「啊…若…若晓…」他几乎是嘶声唤著她,全身紧绷地颤抖。像丧失反抗能力,任她为所欲为似的化成一滩水。   她吓一跳,怕弄疼了他,但抬起头,却看见他微眯起双眼,身体轻轻地抽蓄著,脸颊泛红,难耐的呻吟…他喜欢吗?平常总优雅弹奏钢琴黑白琴键的长指,此时却篹著两旁的床单,彷佛欲意挣脱,却又情愿身陷牢笼的矛盾。   他的表情,痛苦又兴奋地咬紧下唇,眼神迷离而满足地丧失焦距,冲突的情绪,交叠在他更加深沉的眸中,甚至沾染些许泪光的水泽。   即使羞耻,他还是没办法出声阻止她,那样的温软,那样反被驾驭的异样耻辱,都让若暮身不由己的崩溃。 ☆、56 罪後的最後(二)   这样的他,真是说不出地惹人怜爱。若晓颤抖著,趴下,像猫咪伸懒腰时那样俯弓起腰身,慢慢俯下脸来——虽然男生的结构跟自己不一样,但她还是边回想著若暮碰触自己时的感觉,边羞涩地由顶端开始,以自己那柔软的舌尖,试探地由坚硬的中央陷壑微入,软软地浅进,接著摆动舌腹,些许尝见咸甜的凉意。   「你…不、不要……」   嘴里说著不要,但若暮的表情却泄露了,他被唇舌吮舐所激发起的动情。   若晓偷笑,觉得满足,娇羞地微微一笑,动作竟不自觉的更加大胆。她手把玩似的逗弄著他的敏感,嘴温柔地吻著,他感觉得到,唇瓣的湿润热度,贴抚在自己濒临溃堤的战栗之上…   「不要…不要若晓——」他耻辱地摇著头,他最丑陋的地方,竟、竟然被她这样看著,还要嘴去碰「呃…嗯…不、不要……」   简单的碰触,就已经让他混乱近乎狂喜。若暮难为情地咬著嘴唇,听著自己断断续续地喘息呻吟,她似乎明白他喜欢这样的温度,没一会,就听见身下传来女孩深吸一口气的声音。   他几乎可以听见,她轻柔如睡去的呼吸声,紧张舔著下嘴唇、咽下口沫的咕噜声…然後,张开双唇,温暖的口腔紧密地覆上。   截然不同的触感,下端是湿润的舌腹抵著,上端紧贴住口腔上颚,含住时牙尖隐约的压力,喉道的吞咽颤动、唾液细微流过的滑动。   「呜…」她吃力地轻轻叫了声,勉强压下因为搔到食道端所引发的作恶感,缓慢地抽离了出来,咧咧嘴,苦笑著「没、没办法啊,好大…」   她并没想到,这句话在男人耳里听来,有多暧昧淫靡。   没有太久的犹豫,若晓又再次张开嘴,吃力地再度含了进去。这次,她极小心,口腔上壁,与他炙热毫无缝隙的紧密贴合,舌头如放入汤匙般下陷,形成略窄的空阖,稍稍压下那阵本能的反胃。   此刻老旧的床,正发出咿呀声响地震动著,床单上的二人,何其靡景。   「嗯…啊…」这般娇媚、酥软的叹息,竟是从若暮口中发出。   彷佛很遥远处传来的喘息,他身体早已微微弓起,紧抓著床单,咬著下唇,费力地抗拒著。   羞耻地转开脸,就又难以控制地往下看去,若晓,他的若晓,竟然在吞吐著他…他的……   柔软的舌头,湿润的口腔,包覆这一切,缓慢,缓慢地抽出,含入,她舌尖骚动地舐过他硬挺间的细密皱褶,随著速度不一的吞咽频率,若暮粗喘著气,难耐地呻吟著。   「若…若晓……」突然,一阵痉挛收缩,他仰起腰腹,沙哑地轻吼了声,她刚退开,稠液便喷溅出来。   乳白的液珠沿著白皙的颈子慢慢滑下,隐晦月照下,竟像雪融似的。若暮慌张又羞愧地坐起身,胡乱替她抹掉肌肤上的精液,手背揩过她湿烫的脸颊。   「我…是不是做的不好啊?」若晓有点丧气地打断他「之前你这样弄我都…」她脸红了「呃,所、所以我的意思是——」   「很舒服,你做的很好。」他不得以只给低声道,免得害她胡思乱想。   「真的?」   「…对。」他脸红得不得了,发丝也被汗浸湿,覆在额前,简直像患病高烧那样。   床边,她宽松衬衫下的若隐若现的胴体,隐约地反射著月光…点点流下淫靡证据的液迹,残留在她胸前、腹上和腿间,闪闪发亮。   若暮不自觉,咕噜吞了口口水,狂风般袭来的欲望,再度涨起。   不够,他真的只能认了,对她…怎麽、怎麽也不够。   若晓用手蹭了蹭脸颊,语调轻柔而沙哑的:「若暮……还要吗?」   还要吗?   虽著那声带点甜腻的邀请,若暮只觉得喉咙底,有什麽硬生生地噎住了。她…她居然这样问他?   「你、你…」   「若暮,」她浅咬著下唇,血腥味淡淡地弥漫口腔间,还隐约残有著若暮的味道「我说我来,不是吗?」   她伸出手,轻盈地跨坐在他肌肉线条清晰的腹部上,手指温柔地抚摸过他左胸侧上的暗紫色手术疤痕——肉芽愈合後缝线残留的凹凸触感,即使伤口已经复原,仍留下难看的痕迹。   在胸膛上,宛如一道蜿蜒的隧道,幽深绝望的,停在那儿。柔软冰凉的指尖来回抚著,眼神心疼,又交织淡淡的欲望。   她环住他肩膀,膝盖著床跪起,支起脚尖,双眼紧盯著若暮的脸庞,脸上是羞涩与义无反顾的坚决,他的眼神被她牢牢吸引住,他从来没有用这个角度看过她…   由下往上,六十度仰角看上去的若晓,好美,颤抖著的下睫毛,像鸽子全展的羽翼般,下颚的弧度美的简直不可能。她手指抚著的颈子也是,锁骨也是,消瘦的肩膀、柔和的腰身…慢慢看下去,她的一切,真的都好美。   他几乎为这具美得不可思议的身体而窒息。   若晓羞涩地笑了笑,垫脚,抬起上身,倒抽口气後,让他的欲火,随著跪下的瞬间没入自己体内。   因为重力往下所造成的速度感,超乎她预期的撞入,那股倏忽被撑开的疼,麻麻地窜了上来,她吃痛地闭上眼睛。重心猛地坠落,随著坐下的动作,胸口竟有种被抛上半空的软麻涌上来。   「啊…啊…」   她没有看若暮,全身都在发烫,心脏像承受不住地狂颤起来。皱褶层层被拨弄搔过,那种覆下时刹那激发的欢愉,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若晓耳边都是自己失控的心跳,她抽著气,费力地再度撑起上身,接著坐下…   全身体力都已殆尽,她每次都以为自己撑不下去了,那种感觉,前所未有的疯狂,很累,真的很累,没入时贯穿的热感,退出时刮弄的痒栗,勾起的湿滑,恣意浸润的水液,他、他竟就这样任她自己吃力地摆动身躯……   「啊啊…不…不行了…若…若暮……」若晓微阖眼,趴在他胸膛上,哭泣似的喘著。   坐下时二人耻骨因重量加速而紧贴无缝的感觉,时快时慢,渐渐扩散开的空虚,还有,他前端抵入时阵阵摩擦过她蕊蒂的刺激,都让她无法招架,被拨挑到熊熊燃起的火,焚尽她性爱中无力执著的意志。   礼若晓如今的模样,仅能形容为性感。潮红中清纯又带有暧昧的纠结、半赤裸的胸口、曲线美丽的腰身小腹,随著快感朝他靠近时,长发搔到他的胸膛,那双撑在他胸前的小手,指甲无意地划过他肌肤,痛转为欢愉,让他沉浸在其间,难以自拔。   他从来没享受过这种滋味。她的主动,确实让他受宠若惊,彷佛她也贪求著他的温暖、他的侵犯…体力紧绷在条条肌肉里,忍耐著没爆发。   若暮像在寻找什麽似的伸起,摘取住她敞开胸口上的圆润,感受到胸前揉握的力度,若晓模糊嘤咛地哼了声:「嗯…」   只感到疼、麻和腹下濡湿的骚动。   「暮…我、…哈…」   她想要,她想要的更多,可她无法排解开那种感觉,只给可怜兮兮地低下头,向他求助。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委屈,诱人心底那股蹂躏的狠劲——若暮箝住她腰身,一把将早已软绵绵摊著的身体往床上压去,眼神疼惜地瞥了她眼,动作却是失控的粗暴。   原本他顾忌太多,但此刻的欲望却支配了他的行为,粗重的喘息喷洒在她雪白的胸上,若暮放肆地吮吻著,急切地抚摸发热的每一寸肌肤。而若晓,早已筋疲力竭,只能捂著嘴,断断续续地喘著。   即使是罪,即使世人唾弃他们乱伦——   这也仍旧是爱情。 ☆、57 她走了   她走了。   一直到隔天…若暮在只有一个人的床上醒来,他才知道,若晓走了。趁著他沉沉睡去的时候,一个人,悄悄地不告而别。   她昨晚就打电话给亚当,告诉他他们所在的位置——这根本不是离家出走,而是她…故意留给他,两人最後相处的时光。   原来若晓早就知道了…大概是在医院的时候,不小心听见的。她知道亚当并不打算终止和若暮的法定收养关系,所以她答应了亚当的安排,前往法国巴黎的寄宿学院就读,由养父提供一切生活学杂支出,而唯一的条件是——   再也不要出现在他和陈渊面前。   离家出走的尾声,没有沾染半分童话虚幻的可能…养母陈渊的状况,仍持续不稳定。他後来辗转得知,养父母似乎下定决心,开始在打探代理孕母的相关事宜。   若晓离开了,丢下他,独自离去。若暮回台北後,心脏的检查结果出炉,确定为细菌感染性心内膜炎,佟玺瑒安排他住院,密集治疗。   自此,若暮什麽也不管。   不是不想管,而是无法费心去理会…尹伊承骂他活得简直像个行尸走肉,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无动於衷的让人害怕——   没有她的日子,崩解成黑与白的碎片,每一片都是一段不断重播的画面。   她的笑、她的泪、她抬头看著自己的模样,她习惯抚著颈子的指尖……   若暮,若暮,若暮…无数画面里的女孩,正温柔地唤著他的名字,重叠、再重叠直到全部化成无法辨识的杂音,扰乱他,让他困惑……   都是因为若晓。   ***   三年後。   礼若暮在俄罗斯,应邀参加拉赫曼尼诺夫音乐祭的开幕音乐会,并在首场爆满演奏会上,和乐团合演了布拉姆斯二号,和拉赫曼尼诺夫三号钢琴协奏曲,在国际媒体的寄望下,一如往常地,展现出乐评称他「缤纷、夺目,令人屏息,璀璨却不矫情」的完美演出。   最後一次行完礼,下了舞台,台下仍是如雷的掌声,若暮和台後工作人员,和刚接连下台的乐团团员一一点头致意後,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扭开了瓶水,顺手扯掉领子上的深色领带,仰躺在沙发椅上。   化妆镜刺眼的照射下,驱离开脸上的任何一抹阴影。如今若暮的容貌早已蜕去青涩,那份突兀的曲折、冷戾,随著时间而被渐渐遗忘。五官的变化并不大,仍是让女人疯狂的清丽,除此却又多了稳重。垂目不语时,那神情有如等待著谁似的温柔。   三年了,整整三年…若暮闭上眼睛,好想她,她的笑容、羞涩的举止、白皙的肌肤,温暖的触感…彷佛只要闭上眼睛,在那一片无数光点挥洒战栗的黑暗深渊中,她,她就在那,未曾离去,伸出手,便能抓住她。   但睁眼的一瞬间,他手心里握著的……却是空虚。   自从若晓去了法国,若暮不确定是亚当从中作梗…亦或是她自己决定,她到巴黎後,几乎从没自己主动打过电话来。   每次若暮打去,她的态度,却像要疏远他一般,支支吾吾的,闪躲他的关切。   她那冷漠的应对,一次又一次的刺伤了他,狠狠地,几乎血流不止。他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她,因为若暮明白,这才是若晓想要的。   这样也好,见不到,却无法控制想念的日子,真会让人发狂的。   每天晚上,若暮都会寄一封电子邮件给她,几句近况,偶尔提到伊承和娜娜,又或些演奏的心得。每当他敲打著键盘,若暮都有种错觉,彷佛这样一面努力回想今天发生过的一切,将它们化作文字时,它们…才是真正存在过的。   若晓回信并不热衷,只提到法语日常沟通很难,课业很重,还有她去超市时看不懂称重方法,结果被店员骂的琐事。   至於人际、生活等关於她自己的事,却彷佛故意不让他知道,绝口不提。   若暮知道她在疏远自己,或许她不想影响他的生活,也可能她已经累了,想摆脱这段关系。   但,他并不打算放开她,应该说…这辈子,礼若晓都是他的,他不会再放开她。 ☆、58 你愿意放开她吗   三年来,若暮在国际钢琴大赛上连连得奖。当初亚当收养他的理由,也正是这个,加了若暮的名气,他出资的乐团等於多了个活招牌,养父到底是个生意人,若暮这麽一个重要资源,他当然不能错过。   若暮并不介意被利用,相反,正因他还有被利用的价值,他才得以继续弹琴——他拼命的练琴,想让自己茁壮,直到有一天,他能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来保护他和她的爱情。   然後,让自己成为能照顾若晓一辈子的男人。   他竟然就这样睡著了,或许是还未适应时差。若暮躺在沙发上,解开的衬衫若隐若现宽阔的胸膛,上下起伏著,糊里糊涂地就坠入灰色的睡梦中。直到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才嫌烦地啧了声,抚著头起身,摸索地翻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真不想接,是人在台湾的尹伊承。   「干嘛?」   「喂,暮哥哥呀?」没头没尾的,尹伊承话说得急促「你演奏会结束了没有?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先回台湾一趟吧。」   「回台湾…」他缓了几秒「什麽事?」   伊承话也说的直接,丝毫不拖泥带水:「当然是关於小晓。」   ***   若暮赶著末班飞机,由於班机问题,他中途需再到香港转机,风尘仆仆的直至清晨才抵达台湾。从计程车赶回台北。往从车窗看出去,熟悉的街景正值四月天,两旁的树上,盛开结橘红色的硕大木棉,春未暖,花却都迫不急待地开了。他匆忙地下车,湿润犹带凉意的微风,阵阵拂面而来。   伊承和他约在市中心的一家饭店。踏进饭店大厅,就见几个女职员指著他兴奋地低声尖叫,若暮迳自环顾挑高的大厅,直到身後传来:「请问您是礼若暮先生吗?」   他回头,一个穿著西装,看似经理的男子对他礼貌笑著。   「尹先生叫我带您到顶楼酒吧的包厢,请随我来。」若暮和他一起进了电梯,看著半透明,可以俯见一片的台北市景,高耸的建筑大楼交织翠绿的鲜豔,景物正随视线的拉高逐渐地变小。顶楼到後,男子先让若暮踏出电梯,接著示意他进入酒吧。   刚开没多久,酒吧里几乎没其他客人,只有酒保正静静地擦拭著玻璃杯。若暮步伐几乎可以说是慌张地快步走过,推开暗红色的包厢门,昏暗的密闭空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尹伊承一人横躺在美人椅上,悠哉地抿著唇,啜饮著加了冰块的威士忌。听见声响,头也没抬,语气间全是微醺似的笑意。   「哟,暮哥哥你来啦。」   若暮没说话,大白天就喝酒?这货不会是被文娜娜讨厌,所以又在这里借酒浇愁嫌寂寞,所以顺道拉他来坐陪吧?这件事之前也发生过…如果是的话,那他可能又要痛扁他一顿了。   若暮调整了下自己急促的呼吸,脱口而出的声音却疲惫地乾涩:「若晓呢?」   「呼,你先不要急、不要急嘛。」如今人在美国主攻商学的尹某人,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上的酒杯,轻浮地笑了「要不要加冰块?」   「尹伊承,我没有耐心跟你瞎搅和。」若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你找到若晓了吗?她人呢?」   面对随时可能暴怒的若暮接连提出的疑问,伊承却像故意没听到一样,答非所问道:   「欸暮哥哥,你有没有听说过,法国人生性浪漫,尤其是在花都巴黎,豔遇每一秒都在发生?」   说完还恶质地咧嘴一笑。   「就算我真的找到她好了~你难道都不担心,小晓早在那遇到另一个人、忘记你,展开另一段浪漫的爱情吗?我是指,再怎麽说,异国恋都比跟亲生哥哥搞乱伦来得幸福,没错吧~」   若暮沉默不语,乍看愤怒,但盯著他的眼神,却像只受伤的幼狮。伊承没有错过,笑嘻嘻地继续说著:「嘿,那我换个方式问你吧——如果我说,我找到若晓了,但她如今…却有了比你更重要的人,礼若暮,你愿意放开她吗?」   若暮难堪地低下头,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若晓到巴黎後,只在那间寄宿学校念了半年就休学了,详细状况若暮无法从养父那里得知,好几次他几乎按耐不住要冲去巴黎找她,但若晓不要,她甚至语气强硬地告诉他,来可以,但她从此就不再接他电话、不回他邮件,断绝一切与台湾的联系。   不只看不过去的文娜娜,连尹伊承也都暧昧不明地都劝过若暮,要他试著把若晓,当成一个大人来对待,而不是需要人盯的小孩般处处管著。   如今回想,才恍然大悟,若晓躲他的原因是这个吗…?   「什麽样的人?」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若暮哥哥。」伊承眼睛透露著可憎的玩味「你愿意放开她吗?」   「我…」   「成熟点吧,你都是成人了,成人间的恋爱,可不能孩子气的耍赖。」他劝著。   「这是我跟她的事,要回答也是对她说。」若暮握紧拳头,尹伊承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又看到高中时期的他…那个一提到妹妹,就会失控的王子礼若暮。   所以,他忍不住又笑了,笑眼微微眯起,妖气侧漏:「是嘛,你果然一点长进都没有,这样的结果真让我担心喏…小晓,你听见了吗?他根本没变,还是你原来那个,暴戾又冲动的傻哥哥呦。」   顺著伊承面向的方向,若暮慢慢地回过头去,只见包厢围帐後头有道暗门,门无声无息地被推开了。   门口慢慢走出熟悉的身影,有些迟疑。而那缓缓探出的脸庞,和那一绺顺势滑下肩际的黑发,却慢动作的,狂盪地猛敲击在若暮眼底。   若晓……?   作家的话:   哥哥无长进,所以妹妹是要来提分手的吗? ☆、59 决定离开他的理由   「若…若晓?」他急切地喊出声来,在宽敞的包厢间盪出回音。空调极低的室内,随著他的呼唤而重新升高了温度。   在他记忆中,反覆出现的少女,如今忽然出现在他眼前,却像嵌进不合的模具里那样,有些抽离。她变了,脸比他记得的小——头发留长,旁分微卷,衬著脸庞柔和的弧线,宽松衬衫搭配牛仔裤,悠閒的打扮却散发一种乾净美好的气质。   若晓长大了,少女时期才有的怯弱和尖锐明确地从她肢干间剥离。只有眼睛没变,瞳孔还是那棕色的孩子气颜色,睫毛底下眨呀眨的,好奇又顾忌的。   「若暮,」她笑,有点松口气又有点紧张的「好久不见了。」   这样的重逢,她曾经以为他会是愤怒的……愤怒她的不告而别,愤怒她再次丢下他一走了之。可是若暮却怔怔地没说一句话,只急切地喊著她的名字。   像怕她又会再次消失一样。   其实,连若暮自己也都这样以为,他会生气。可是他没有。   「台湾一点也没变呢,可你…你怎麽又长高了呢?」若晓抬头,面对自己的双胞胎哥哥,笑得有点羡慕,又有点无奈。   她不会告诉他,在巴黎的时候,她甚至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若晓…」若暮这才发现自己叫她名字时是这样的生疏。他有多久没有喊她的名字过了?喉咙中震动的熟悉战栗,随著呼唤而激动的心跳。   「为什麽要离开我?」他一把抱住她,紧紧的,有力的双臂用力地揽住她肩膀,语气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无助。她更瘦了,发香味也变了,水果的清爽气息,甚至带点乳香,但却还是那样的温暖…   若晓…他的若晓…   她伸出手,同样生疏的回抱住他:「你还不懂吗?因为我必须离开。我是个胆小鬼,若暮,如果我不走,那你该怎麽办?心脏病费用怎麽办?要是陈渊迁怒到你身上又怎麽办?就我跟你,躲在育幼院,然後那样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吗?」   她的若暮,是必须在舞台上发光的人啊。   为了捍卫他,她真的什麽都做得出来。   「那你为什麽要躲我?也不见我,连休学也不跟我商量…」若暮想压抑自己语调中的委屈,却怎麽也没法成功。   「因为我…」她顿了顿,丝毫不同於他的平静语气「因为我有了比你更重要的人。我没办法跟你承认,因为连我自己也无法预料掉,我…我会那样深陷……」   「你爱上了别人?」若暮全身冰冷,连嗓音都像刚从坟墓爬出来的沙哑难听。   「……」若晓叹了口气,松开抱住他的手,退了几步,抬头看他「嗯。」   她的眼神像无波无浪的湖面般平静,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的笑容这样告诉他,他们的爱情,已经船过水无痕那样,静悄悄的消失不见了。   别傻了,礼若晓…你这辈子都逃离不开我身边——若暮想这样说,三年前他也曾这样说过,但此刻的他不行,他没办法毁掉她的朝著自己的笑容,哪怕这对他只有残忍…   哪怕她已经爱上了他人。   若暮静静地看著她,想笑,也怎麽也无法成功。在旁边摆明就是在看好戏的尹伊承优雅地啜著饮料,适时——也可解读为致命一击地开口道:「所谓的爱情,就是能在对的时刻放手。」   放手?他能放手吗?若暮手还抓著若晓的手,指尖掌心盈握住的温度是那样叫人不舍,他……   「妈咪,你为什麽要自涨行情啊?」   猛地,暗门那冷不防地传来一个稚气的娃娃嗓音,一个矮小的孩子摇摇晃晃地跑来,绑著两只发辫,雪白的两只手臂亲腻地抱住若晓的腰,一点也不怕生地盯著若暮瞧。   这样一场始料未然,连尹伊承都囧了,若晓哭笑不得地低头看那孩子,结结巴巴起来:「辰辰…我、我才没有自涨身价啦!」   「嗯?」看起来还不到三岁,却伶牙俐齿地瞅著若晓,还老成地嗤了一声「『比你更重要的人』?我怎麽都没见过?妈咪你之前说过的,除了爸爸,你没有其他男人…」   「我…我…」若晓脸一阵红一阵白,明明身为人母,架式却一点也抬不起来「惜辰!我不是叫你先在门後那等我吗?」   「太无聊了,尹叔叔给的绘本都倒著看三遍了,所以想看你们在说什麽…」   原本坐山观虎斗的尹某瞬间炸毛跳起来:「叫尹哥哥!!!」   这、这到底是什麽状况?若暮还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的闹剧,喊若晓「妈咪」的可爱小孩便抬起头来,认真地盯著他看。   「你爱我妈咪吗?」   「什…什麽?」若暮愕然,若晓叫著「惜辰!」,作势要捂住女孩的嘴,却被她俐落地闪开。   「你会不会嫌弃我妈咪是未婚妈妈,还有我这个拖油瓶?」被叫惜辰的孩子有点紧张地低下头,但很快又固执地抬起脸来「我虽然是父不详,可是智力检查结果是198,不会让你丢脸的。至於我妈咪…」她瞄了眼脸红得跟苹果一样,在旁边自暴自弃状的若晓「妈咪虽然不是太聪明,也没有非常漂亮,但她烤的苹果派,还有布朗尼都很好吃哦…」   「礼惜辰!上次原来就是你偷吃的!」若晓猛然恍然大悟地冲了过来,生气的捏著小女孩粉嫩脸颊以示惩罚。   「这…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若暮…那个,对、对不起」若晓讪讪的偷瞄了若暮一眼,又责怪地看了伊承一眼「我原本没打算这样整你的,可是尹伊承他说…」   「整?」   他转身看著伊承,眼神满是杀气,向来爱惜小命胜过一切(未婚妻娜娜当然不能算啦┐(┘▽└)┌ )的尹某,旋即投降自首:   「呃,暮哥哥你先别激动!深呼吸一口气听我说!那个…小晓口中那个比你更重要的人…就、就是你女儿惜辰啦。」 ☆、60 最後,他们的童话(完结)   他的女儿?「我…我的…」   「惜辰,他是你爸爸哦。来,」若晓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只见她温柔地笑了笑,弯腰牵起那美的令人目不转睛的女孩小手,走到若暮身边「是妈咪这辈子,唯一爱著的人。」   若暮原本想说些话,却怎麽也说不出口。孩子?   他的孩子?   他…他是她的爸爸?   「爸爸?」惜辰似乎也挺意外,眨著棕色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若暮「他就是…爸爸?」彷佛对那个词语真正存在而感到不可置信。   若暮慢慢伸出手,小女孩没有犹豫,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指尖,暖暖的。   不是梦,温暖而确实的存在他手心里。   「若暮,我…我到巴黎没几天就发现了,」若晓蹲在惜辰身边,目光爱怜地看著她的女儿,像承认打破玻璃的小孩般,老实又委屈地说著「可是我不能告诉你,不对,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但我那时打定主意,不管谁怎麽说、有什麽後果,我,都一定要把这孩子生下来。」   一个人在举目无亲的异国,还没适应,就发现自己怀上他的孩子…她没说,当时的她有多害怕、多无助。是那种彻彻底底,眼前一黑的绝望——任何知情的人都会逼她把孩子处理掉,要是生出来是个智障,或有什麽残缺,该怎麽办?   这些她都清楚,若晓也徬徨、挣扎了一段时间。但最终仍是不顾一切地铤而走险。   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她说什麽…都不想让肚子里的小生命,还未诞生就死去。说她自私任性也好,若晓这样不顾一切,或许只不过是因为她想要有个孩子,一个能亲口告诉他——「妈妈好爱你」的孩子。   所以,虽然这样莽撞的决定,对不起肚子里的尚未出世宝宝,她还是执意生下她。提心吊胆的瞒著所有人。好在她害喜并不严重,学校生活还勉强能撑著过。   但一天放学要回宿舍的途中,若晓却阵痛起来。羊水顺著血溃堤似的流了下来。室友慌慌张张地替她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婴儿早产,比预产期还提早了两个月,不得以剖腹生产,那之後,每一天、每一天,若晓都在胆颤心惊中度过。医生告诉她,早产的婴儿有一定程度危险会夭折,要她先做好准备——   对於一个生疏而无助的母亲,这是多大的残忍。每天,望著保温箱里,皮肤像玫瑰般的粉红,静静熟睡的可爱女儿,若晓都拼命地忍住夺眶的眼泪。她不能放弃,她一定给坚强,因为…因为她是妈妈。   好险,孩子展现了比预期还强大的求生意志,平安度过危险期。若晓擅自办了休学,一个人独自扶养中文名为“惜辰”的女儿。   她只告诉尹伊承这件事。说来也不是她愿意的,只怪这人…刚听说她休学不见人影,据说就花不到半小时已找到她住的公寓,马上坐专机直接杀来找她。若晓要尹伊承替自己保密,因为这个孩子在世人眼中,根本不该存在。   由於事态严重,伊承也只能妥协。他当真谁也没说,暗中帮助若晓,还提供她经济上的充裕协助,而唯一的条件是,他要当这孩子的伪乾爸…真乾哥。   也是在尹伊承全力的协助下,惜辰平安而健康地长大了。女儿两岁多时,接受了顶尖医疗中心的全身检查。结果竟像奇迹一样——她没有任何遗传隐性疾病,智力也极为正常,和任何正常的孩子一样,甚至更为优秀。   若晓这才放下悬在半空的心,同意回台湾和若暮相见,告诉他真相和孩子的存在。   看著迟迟不说话的他,若晓忽然有点不满,抬起头来瞪著若暮,辩解似的「你…你不许生气,」她嘟著嘴,神情既像少女,又像女人般暧昧模糊的美丽「你知道剖腹产伤口有多难愈合吗?还在肚子上留下很难看的疤痕。」   若暮仓皇地仰起脸,急切的模样有点像著急的小孩。即使过了那麽多年了,他心底深处依旧没变,还是那样的孩子气:「我…我怎麽可能生气?」   尹伊承在此时,极为识相地选择推门溜了出去。掩上门前不忘厚颜无耻地扔下一句:「噢对了,我最亲爱的暮哥哥,愚人节快乐呀~」哼哼,今天可是愚人节呐,不整整哥哥怎麽行~(?>???<`)??   门无声地阖拢上。而最後,只留他们一家三口在密闭死寂的包厢里。   「你,你知道我为什麽给她取名叫惜辰吗?」若晓忽然轻柔地开口,手扶在他肩上,安抚地拍了拍「因为这孩子对我来说…就是珍惜,珍惜一段最美好的时光。」   所以她唤她为惜辰,名字想了好久,後来才决定用自己的『晓』同义字『辰』来作女儿的名字。真可惜不是男孩,如果是男宝宝的话,若晓原本打算叫『大强』还是『强大』来期许孩子能保护她这个做母亲呢…   可是这些话她不急著告诉他。她的若暮,三年没见了,他却还是总害她怦然心动的像个傻瓜。   「若暮,你还记得吗?」她抱紧他,连同在父母怀中奋力抵抗呼救的惜辰,滚烫的泪沿著鼻尖滑落,却被扬起的微笑接个正著。她流著泪,满足地笑了「你说过的,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他就是她。   她就是他。   他们两个人是一体的。因神怕独自诞生的生命过於寂寞,所以将他们一分为二,好能陪伴彼此。   因孪生的缘分而诞生於这个世界,如此相似,几乎分不出你我,十七岁时,又因男人和女人的分别而爱上对方……   就像童话一样,甜美、奇幻、扭曲而残酷的童话故事——   啪!手术灯猛然亮起,比舞台上的照明更加炙热刺眼,方才进行过麻醉的他,本就逐渐解离的意识更加迷幻不真实起来,因内膜炎引发心肌梗塞被紧急推进手术房的若暮,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麻药在他血管里流窜、骚动著,彷佛在那一瞬间里,做了场无比美好的梦,美得像童话一般的梦境,而他最後吃力凝聚起的意识,正如黑白琴键下的渐弱音,逐渐消散在台下的沉默。   他是笑著的。   作家的话:   完结。   一直以来追文的、等著完结再看的、陪我聊天碎念的各位,辛苦啦~来,给员外亲一个~ \(`▽′)/   万分感谢(飘的过路人一枚)提醒~~,更正一下:近亲生育怕的是遗传隐性疾病,不是显性啊啊啊啊!!! ☆、[外章] 伊承…我想要你 01   「伊承,我想要你…」黄媛袈唇间还飘盪著香槟的酒气,还有情欲的嘤咛。她主动搂住尹伊承的头颅,吻上他,他还隐约尝到口红的甜味,女人灵巧的舌头卷缠住伊承的舌,紧紧勾住又滑腻地溜走,熟练地挑逗著。   两只玉臂迫切地勾住尹伊承的颈子,将他更贴近自己。媛袈嘴唇柔软丰润,酒味和唾液在两人口中交融,她吻得专注,丝毫没有察觉眼前的少年除了眼角淡淡的笑意外,几乎毫无任何动作。他被动地被她吻著,黄媛袈的舌尖一次又一次地滑过他口中,试图挑逗起他的回应。   但尹伊承就只是静静地看著她,没有反应。   「你怎麽了?」她微微喘著,手指抚过自己泛红的脸颊,有些疑惑地眨著大眼睛。   尹伊承不疾不徐地低下头,带笑的双眼盯著还轻喘著的女人,抬起右手优雅地拉下她扣住自己的手,然後拭去女人唇边还沾著的口红印子。   「老师,我今天是来学习的喔。」   「呃,这个…」黄媛袈狼狈极了,又羞又恼的表情清晰可见。她没料到尹伊承的冷淡,因为这样的体验她是从未体验过的。   眼下的情况顿时变得十分尴尬,她还紧贴著尹伊承纤瘦却不失强壮的身子,从旁看起来,不就是她在倒贴了吗?   倒贴?开什麽玩笑,她堂堂一个黄媛袈,居然倒贴一个还没出社会的小子?他现在是在给她难堪吗?   尹伊承看见她画著完美妆容的脸蛋上,表情越来越难看。这女人自小就是生活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下,社会历练人际相处一样不缺全都没有。她一直是这样长大的,同样的模式,同样的环境,所有人都会忍让她三分——比她下面的屈膝卑躬地忍她,在她之上的懒得理她所以让她。   但他除外。   因此,她很贱,这个时而热情时而冷漠的少年,简直像上瘾的毒品般。越是如此,她越是无法抗拒。   尹伊承嘴角越扬越高,他实在极为享受这个过程,这远比待会的性爱来得更有趣多了。   黄媛袈气急败坏地推开他的胸膛,转过身整理著自己有些零乱的衣著,她抚平自己的发丝,恼怒的情绪完全不用说出口被可被其他人看透。她那浓得呛人的香水味随著她的动作更加强烈地飘来,尹伊承只是笑著,邪恶,而残忍的。   她背对他自然是没有看到,所以,当她强压著随时爆发出来的怒火,蹬著高跟鞋走向钢琴,试著掩饰自己的恼羞成怒时,她没有料到少年温暖的大掌从她身後一把揽住。   「呀!」她大大吃了一惊,回过头,大眼恨恨地瞪著笑得无耻的尹伊承「你这是在做什麽?别碰我!」   敢拒绝她的男人,她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更遑论被他这样一抱,就会弃甲投降跟他重修旧好。   尹伊承暧昧地笑著,刻意作出无辜的模样,轻轻地嘟起嘴来:「老师你生气了?」   「你这混帐王八蛋现在是在寻我开心吗?我可不会再跟你玩了!」黄媛袈气恼地抡起拳头想推开他的掌握,但一个失神没站稳,鞋跟没站稳,往前一滑。尹伊承顺势搂住她的纤腰,将她往後抱住,身子紧紧与她贴在一块。   「老师不要生气了嘛…我会乖乖听话的。」他弯身在她耳畔悄声道,黄媛袈耳朵敏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虽然仍作势要推开他,但力道和动作明显都只是装腔作势。她眨了眨美丽的豹眼,咬住自己的下唇,不愿示弱。   「什麽啊,现在装什麽热情…」她一脸不情愿地装做不在乎「不是说是来学习的吗?怎麽,现在忽然想要了?」   他那带茧的大掌缓缓地沿著女人撩人的曲线往下滑去,没有阻碍地地探进她的窄裙底。   「我没有说谎喔,老师。」当他手指碰触到女人温热的大腿肌肤时,还可以感受到她身子一僵,他无声地笑著,将自己的手指刮弄地搔过她的腿间细缝。   「我啊,今天是来向老师学习的……」尹伊承刻意放柔嗓音,鼻尖擦过女人的耳垂,适时朝她颈间吹拂热气,果不其然,随著他的诱惑,黄媛袈逐渐又丧失原本的矜持。   「学习?你不是说要学习吗?这…这是在干什麽?」虽然举止早已放下防备,但黄媛袈的话语仍旧不肯饶人。   尹伊承轻笑著,原本揽在她腰身上的手,也在此时一把握住她丰满的盈乳,轻重刚好地揉捏著。他一轻揉,就听黄媛袈来不及压抑住的呻吟「啊…」的一声,她随著他的爱抚,仰起脸,皱著眉瞪著他。   「你…你这坏家伙……」   尹伊承不语,只是顽皮地笑著,脸也在此时垂下,温柔而挑逗地细吻著女人光滑的颈子,让她又是一阵令人酥麻的嘤咛。   「嗯,我是坏学生。可是…老师你怎麽也可以说谎,对我做坏榜样呢?」   「呜…嗯…什…什麽?我…人家才没有说谎…」黄媛袈被他吻得快失去理智,她倚在他身上,娇柔又含糊地问道。   「骗人,老师刚才明明说不会再跟我玩了,可是这里为什麽还会那麽湿呢?」说著,尹伊承将食指伸进女人裙底间腿紧夹处,满意地感受著那片湿濡。   「…我…我哪有……」   黄媛袈全身几乎已经失去力气,瘫在伊承的怀抱掌控中。她不住地娇喘著,尹伊承抱著她坐在椅子上,让她背对自己坐在他的大腿上。她柔软而温暖的肌肤靠在他身上,尹伊承的手指则玩弄似的在她腿中央打著圆圈,引出更多体液。媛袈的短裙被翻开,大腿赤裸地露出来,空虚地扭著身子。   「老师,请问接下来我该怎麽做呢?」   他刚才就说过了,他是来学习的……不是吗?   黄媛袈受不了这恶意拉长的前戏挑逗,竟按耐不住地转过身来,再次搂住伊承的脖子,大腿也极为放荡地打开跨坐在伊承腿间,魅惑的双眼里满是情欲:「我要你,尹伊承。」   「那你要我…对你做什麽,老师?」他歪头,装出不解的模样。但手却也举起,解开自己制服上的领带,他刚才看到礼若暮的领带时忽然想到的,这样玩或许也不错,应该会很刺激。   作家的话:   我写这个实在过於详尽(...)所以他最後还是必须分篇来写了...   C某,快拿去解渴吧Orz 虽然我不知道写得好不好啦。 ☆、[外章] 上课…要从哪里开始上呢 02   尹伊承笑著,把自己的领带松开领结,然後自颈子旁的衣领间扯了下来。黄媛袈脸上除了傲慢和欲火焚身外,又多了丝困惑:「你…做什麽啊?」   他笑著摇摇头,把食指贴在女人的唇上,堵住她的疑问。然後挑逗地抚摸著她那擦著唇膏的嘴唇,他手上有茧,摸来其实有点疼,但痛觉随即化为快感,让她有些承受不住地又轻叫了几声。   尹伊承把手上的领带,由後缠绕住她的两只手腕,黄媛袈一脸迷惑,但也没有挣扎。他稍微系紧了些,然後对著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微微一笑:「那,我们开始上课吧,老师。」   黄媛袈好歹对男人也算熟悉,因此心里多少对尹伊承的把戏有点底。她只愣了不出两秒,立刻露出魅惑性感的笑靥。她的两只手被反绑在自己背後,张开大腿跨坐在他身上,等於身体毫无抵抗与自主性存在。   这让她更加兴奋起来。   「上课…那要从那里开始上呢?伊承…」她故作正经地偏头道,一副十分烦恼的样子。   尹伊承邪恶地笑了,他捉弄似的掐住她胸端,隔著胸罩仍让她惊叫了声,却没有办法阻止。这样的阻碍增加了彼此的亢奋。於是,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滑进她裙底,没有费太多力气便将她裙间的的内裤拉扯下来,伊承边笑著看她,边刻意慢慢地把她的右脚举起,将内裤扯下,落在脚边。   媛袈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地看著伊承,腿间早已泛滥成灾,他痞痞地斜嘴坏笑著,手指轻轻一触,就看到她反应敏感地大力扭动了一下。   「啊!那里…」   「那里…要怎样啊?」他只是笑著,手没有停顿地伸进其中,碰触到她张开腿下的花蕊後,立刻稍稍用力地捏了一下,看她脸上闪过欢愉的神情,身体娇媚地扭动著。他刻意缓慢地抚摸过她正不断渗出液体的私处,延著轮廓搔痒似的小力探触著,另只手则掐住她的下颚,用力地吸允著她的双唇。   很快的,就看见女人已无法满足其中,她按耐不住地扭著身子,试图让他的手仍更往腿中间的入口推进去些。   空虚,她被情欲迷乱的无措起来。   尹伊承当然知道她很痛苦,但这对他而言毫无起怜惜之心的作用。老实说,他当然对这个女人也有欲望,但除此之外,并没有那种纯洁的爱恋之心。   硬要形容的话,他只是在这女人身上寻找某个人的幻影吧?   「老师,你怎麽了,不舒服吗?」他装傻问道,把手挪开,缚住她的双肩,然後把脸埋进她高高耸起的双乳中,从後解开她的胸罩,隔著单薄的衣料,将胸罩移到平坦的小腹上,乳头的印子随即出现在红衣上,他笑著,从肩上将洋装脱了下来,露出雪白尖挺的胸部时,轻柔地俯上舔了一下。   「啊!」媛袈往後颤抖了一下,痛苦难耐地「别…别这样……」   她要他,彻底强势地侵略她,而不是这样一而三,再而三地挑逗著她。   「老师…要我怎麽做呢?」尹伊承仍没有其他动作,反而抚上女人弥漫痛苦情欲的脸庞,然後又舔了下她的雪乳。女人娇喘而模糊地呻吟著,忍不住地奋力挣扎著,这种种举动都让他愉悦。   「你…放进来嘛……」最後,她像是投降般的,低著头小声说道。   「老师,你说什麽?我不懂耶。」他说著,还轻轻地咬了下她早已挺立变得暗红的乳头。   「你…嗳…那个…我……」她说不出口,有些懊恼又痛苦地咬住下嘴唇,手还是没办法挣脱,她急了,可是再怎麽说她也是有教养家庭长大的,要轻易地像个妓女般索求对她而言仍是困难。   尹伊承笑著,手又往女人的私处摸了一下:「老师,你好色喔,都湿成这样了…」   媛袈急了,她红著脸,不顾羞耻地扭著娇躯,手仍不停地试著挣脱束缚,腿也越张越开,挪动著身子想藉由和他腿部的摩擦碰触稍稍浇熄自己的渴求。   她忽然灵机一动:「你不是我的学生吗?怎麽可以不听老师的话呢…老师…老师我…想要你对老师好——」   她话还没讲完,就变成一声惊呼,尹伊承毫无预警地站起身来,双手拖著女人娇小的身体,一只腿抵在她腿间支撑著,随著两人的呼息,香水味混合著女人体内的淫靡味道,让整间练习室充斥著激情的气味。   「要怎麽对老师你…好呢?」他眨了眨眼,手指猛然伸了进她私处的穴口,随著站起的重力,让她充分地感受到少年手指进入的触感。早已动情的身体立刻流下更多靡液。   「这样吗?老师…」他伸出三根手指,些微地撑开女人的花径地带,里头汩汩地流著滑液,进入的相当顺畅,果不其然,媛袈立刻满足地哼了一声,随著脸抬起,她柔软的胸部也轻轻地蹭过少年的胸膛。   他轻转了下手指,绕著她的穴口里转弧度:「该怎麽做呢?」   「呼哈…啊……」她被那又痛又舒爽的感觉刺激地不住呻吟著,随著她不屈不饶地挣扎,身後的领带开始有松脱的趋势。   「再进来,求求你再深入些……」她被他托起,双腿抽蓄地交缠在他腰上,不住地娇喘著。   「老师你的身体好淫荡喔。」伊承狞笑著,将手指猛然抽出,顺势牵引出丝丝银液,他把沾满她湿濡证明的手指举起,玩弄地伸进她口中,她反射性地闭上双唇,却变成一口将他的食指含进口中。伊承将手拉出,看著自己的手指从她抿起的唇间勉强地拔出,那淫靡下流的景象让他更加兴奋起来。   她忽然大力地蠕动了下身体,她挣脱开身後的领带,夺回双手的自主权了。於是,她也没有犹豫,两只手往前紧紧攀附住他的脖子。   「老师,你准备好要教我了吗?」他偏头一笑,媛袈的嘴唇立刻贴上来,挑逗地深吻著。双脚紧紧地缠绕住他,她放弃一切她曾在乎的形象,奋不顾身地压在他身上,主动而淫荡地挑逗著这个比自己小了快六岁的学生。她衣衫半褪,高跟鞋也只剩一只还穿在脚上,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性欲是如此强烈,当然可能是因为前戏、场景的刺激造成的,但她却像飞扑向火的蛾,无法停止自己。   尹伊承被动地,任著身上的女人堕落,她放荡地动著身体,让自己的肉体不停与他交织在一起。      作家的话:   伊承不是坏人....请放心的追~~~′ˇ`(你在这里讲谁相信啊!!!!!`皿′凸) ☆、(番外)属於他的地狱   十年前,自若晓离开,若暮便继续生活在孤儿院里,等著另一对带来奇迹夫妇的救赎。说实话,若暮那时并不希望自己被领养,浅意识里他想留下来。毕竟,这里是他和若晓唯一在一起的地方,对他来说,孤儿院或许正是家的存在。而他是这样想著的,万一若晓哪天被抛弃了,一定还是会回到这里,回到孤儿院,说什麽,他都要等她。   他是他唯一的妹妹,世上仅存的亲人,同时又是另外一个自己的存在。最开始,是因为孤儿院旁一所教会女子高中,每一天音乐班的女老师会来这里教几个孩子弹钢琴,那台年代久远的钢琴,是他和若晓童年里唯一明亮的存在。   因为若晓喜欢,所以他很努力地练习,在木桌上刻了钢琴键盘,一次又一次反覆练著。   弹琴变成他的习惯,或许也是仅剩的依赖,像年老修女之於信仰,他礼若暮把钢琴当成最後的救赎般追寻著。   一切,可笑的都是为了她。   很快的,那所孤儿院有个钢琴神童的消息传遍音乐界,那个世界残酷现实,努力者永远比不上天才的存在。若暮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什麽神童,却因为那虚荣的假像,生命意外出现许多新的交叉线。   首先,若晓走了,去了英国,每个礼拜打来的电话,最开始她很害怕,不习惯新家人和那里的生活,而礼若暮心底卑劣地想过,期盼她继续畏惧下去,因为或许,这样她就会回到他身边了。   结果,他失望了。   若晓声音逐渐变得开朗活泼,甚至充满雀跃,和以前的她是如此不同,教他陌生。那声音,似乎只是个嗓音相似的少女,重复著每周一次的长途电话,嗯,我很好、这里很棒,哥哥我今天开了发表会喔……   你很幸福吗?礼若晓,只有他知道,原本这机会是属於他的。   若暮从来就不是圣人,他是个从懂事以来就在社会黑暗角落拚命苟活的卑劣者,听著她说她很幸福,离开他後的她,很幸福,心就像撕裂一样的疼痛起来。   以为让她离开,她才会幸福。结果,她的幸福只是换来他的地狱。   他仍然继续弹著钢琴,不对,更努力地弹,手指敲打所演奏出的音乐,是他绝望叹息的唯一出口,同时也是改变他命运的最後一条路。他承认,他那时是这样天真地想著的:若晓很幸福,那无论如何,我也要过得跟她一样幸福,甚至比她幸福才行。当时他相信乐器是他溺水的最後根浮木,他说什麽也要紧紧攀附著。   他一路靠著奖学金、公费,参加许许多多的比赛,把钢琴当成武器,为自己抢夺幸福的利器努力在这世界挣扎著。   而国中开始,他才知道,原来他的身体也是武器。   一开始是国中学校理事的独生女向他告白,而他接受了。并在顶楼平台上吻了她,隔天,就听说理事长捐了一大笔钱给孤儿院。後来,她邀他到她家的别墅,整齐典雅的制服下穿著是法国手工黑色蕾丝胸罩,平常一副温柔善良的好女孩模样,躺上床就彻底变成荡妇似的不停浪叫。他把手指插进女孩那里时,那喷出来的白液竟然还散发著一丝腥味,叫他反胃的极想吐。   但他忍住了,只要满足女孩,当她娇喘连连地倒卧在他身下,嗓音沙哑却依旧随著他连续勾弄的手指,不停发出淫荡到不像国中生的浪叫时,若暮说出的任何请求,几乎都会实现。   後来是几个捐款晚会上认识的贵妇。不知是丈夫年纪太大无法满足还是根本就欲求不满,她们一见到若暮,就脸红地闪避著他的视线。那时後,虽然他才国中二年级,十五岁都还不到,但那些女人却依旧自动送上门似的拚命讨好。   所以,他成为她们的情夫。   女人的身体构造很简单,只要随便抚摸挑动,她们就会张开大腿叫著若暮的名字。   那擦著艳红指甲油的手抓过他的肩膀,随著他的捏揉而淫叫不已的女人,唇膏和妆全花在脸上,布满汗水的情欲光景,光只是肌肤散发出的热气,都叫他反胃。这些有钱有閒,对人间疾苦浑然未知的女人,贪婪地以为自己沉浸在浪漫的恋爱偷欢中。   全身都觉得恶心,每个毛细孔都涌起鸡皮疙瘩,每每和那些赤身裸体的女人纠缠在一块时,若暮会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个人。   但也因为这样,他得到奖学金,得到许许多多的机会,出国比赛的机票、住的饭店和各种支出他从没愁过。   他的身体,换来了他曾以为的幸福。   而现在,他多想把这个是他妹妹的少女,一同拖下这样的世界。    ☆、(番外)他俩都是傻瓜   礼若晓呆呆地坐在学校顶楼上一角,顶楼风大,她不太淑女地盘著腿,用指尖顺了下没绑好的发丝,把它从脸上轻轻拨开,然後沉默地叹了口气。刚才她被尹伊承那混蛋拉著犯校规跑到校外吃午餐——去他的午餐!结果,饭吃得都快噎死了,还不小心遇到文娜娜,也顺便被泼了杯水。   「呼…」她仰起脸,像老菸枪般重重地吐了口气,想要把累积憋在肚子里的苦水一口气全吐了出来。   现在是副主修课的时间,她没去练习室,也没去图书馆自习,而是……翘课了。若暮今早说过,副修课时会来找她,但她不想看见他。因为不想看到礼若暮,又或者她现在谁也不想看到,上课钟打了,就她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随意乱晃,听见远处有脚步说话声就转弯…结果误打误撞跑到教学大楼的顶楼来。顶楼安全门没锁好,她推了几下就打开了。   没有人,安静的地方。   只有风声呼呼地吹,楼底下树木骚动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体育馆传来的吹哨声、其他教室飘泄而出的模糊乐音。   一切都离她很远。   若晓就是需要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可以让她“逃离”的容身之处。最近有太多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的心很乱,有无数的声音同时在其中吵杂,没有节奏、规律地胡乱重复著。尹伊承的结盟计画、文娜娜的改变……还有,她那哥哥,若暮。   她猛然地爬起身来,站直身子,往前又走了几步。手抓住铁丝网,把脸凑近,望著被眼前铁丝网禁锢住的风景——其实,被铁丝网困住的明明是她自己,但她擅自主观的认定是外头风景被关住了。从学校外的住宅区,到更远的整个城市、边缘上群起的连绵山缘,都可尽收眼底。   小时候被迫背了不少唐诗,在她记忆里,那些诗人超爱爬高上楼,然後对著由高往下的风景吟诗作对一番,那时候她不只一次在电话里跟若暮抱怨过——诗人真邪恶啊,自己烦恼就自己烦去,干嘛顺便拖累一千年後的我们咧?话筒里总传来若暮的笑声……   她指关节紧扣住铁丝网,脸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浅极淡的柔靥。真奇怪啊,她看到若暮时,永远都很难把他和十年前的男孩、十年间无话不聊的好哥哥连接在一起。   见到他以前,她曾以为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分开,心还是系在一起的。   她果然……是傻瓜吗?   * * *   礼若暮坐在钢琴前,眼前,黑白分明光洁耀眼的琴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让他厌恶过。   从前,他靠著琴,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当然这个『一切』并未真正包含过他最初也是唯一想要拥有的『她』。他为她练琴,为了取悦她、讨她欢心。   结果,他却依旧无法拥有她。虽然他至始至终都在伤害她,但也许…他们不是双胞胎吗?他懂她的,她也会懂他…不是吗?   所以他以为,若晓会慢慢了解自己,甚至能爱上他。可到头来,他像个傻瓜般一个人痴痴地坐在琴前,依旧是只有他一人,紧抓著寂寞,揪著那满是伤痕的心脏,唾弃著自己。   见到她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恨透了抛下他离开的妹妹。可是,见到她的那一刹那,他才发现,他的恨、他的悲,他对她所有的那些埋怨,只是因为她不在他身边。   他得不到同样的回报,所以恨。始终怀抱著卑微的期待,以为有一天她会了解,所以怨。   我…爱你,礼若晓。   他在脑中重复了几千次几万次,却始终得不到她的回应。若暮的彷佛脸庞凝结住般的一片霜寒,他无法动弹,全身像被浸泡在黏稠还会咕噜咕噜冒泡的黑色岩浆中,不断往下沉。   心脏紧缩,每一次血液的流动都针扎过似的一次剧痛,提醒他、嘲笑他……他还活著,还活在那个地狱之中,他从来不曾摆脱过,阴影会永远陪伴著他,像诅咒。在地狱中,他只觉得冷。黑暗吞噬了他,所有的光辉,他曾经热切渴望拥有的一切,都静静地,被那包围住他的绝望…蚕食而尽。   他很不安,更准确来说,自从十年前,他和她分离开後,他的心就早已被挖去了一大块,再也无法完整。   有些时候他会迷惑,他对她的执著,会不会只是她拥有那些他失去的、他没有的一切,而他的空虚、恐慌、不安,以及嫉妒,则全翻搅在一起,变成对若晓的执著?   所以这能算是爱吗?他真的能以为,他是真真切切地爱著她,而不是为了自己内心丑陋的念头才执迷不悟地占有了她吗?      作家的话:   接下来~~~~宴会篇噜,请期待^_^(奸笑) ☆、(番外)她一点都不想见他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泰依丝罗。」   那样对我说的,就是我现在法律上、名义上的父母,亚当和渊。其实那一瞬间,我很困惑,因为我不懂,为什麽…我明明叫作礼若晓不是吗?礼若晓怎麽可以忽然变成泰依丝?我依旧还是那个原本的我,没有任何变化呀。   很奇怪,人真的…可以变成另一个人吗?不同的人,不一样的名字,可以这样随便改来改去吗?   修女说过,我们两个,是一体的。但因为上帝不忍我们独自寂寞,所以才会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把我们一分为二。   香香说过,她的妈妈是为了保护她,才会被她爸爸不小心害死了,香香因为这样才来到育幼院。而我们,连爸爸妈妈都没有看过的我们,就只有彼此可以保护彼此了。所以,我想要这样告诉若暮──我们一起去英国吧?   因为,我们两个在一起,才是真正完整的不是吗?   修女不是也这样说了吗?上帝让我们分离,来陪伴我们彼此孤独的灵魂。   可是,若暮却说,他不要。   * * *   嘟──嘟──嘟──   「啊~什麽嘛!」手拿著话筒的少女皱著眉头,很不满的嘟嚷了声,然後像在泄怒似的,啪地用力挂上电话。   礼若暮,你怎麽可以不接你妹妹的电话啊!她还特别算了时间,兴冲冲地想给他拨个电话,来场惊喜,结、果!他却没有接…难道有什麽比他妹妹还重要的事情吗?若晓叹了口气,耍赖般的往後倒下,全身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亚当和陈渊最近忙著公演,几乎不在家。   既然他们不在,若晓自然也随意了,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下午快五点了都没换衣服,一身居家休閒服,从头遮到脚的松垮灰色棉裙──她本来就不喜欢穿得一副乖乖女的模样,那样做作的打扮一直都不适合她,她记得她小时候是最最最讨厌穿裙子的了,偏偏育幼院捐来的女孩子衣服,往往都是些人家不要的蓬蓬裙长洋装。之前院长疼若暮,总让他们两个先选,她都还故意不要那些女孩衣服,老跟若暮抢牛仔裤……而如今,她连条牛仔裤都没有,陈渊个性本来就像个公主,品味也偏好华丽,她一直很热衷给若晓买衣服。打开衣柜,全是些昂贵又漂亮的洋装。   不适合,一点也不适合。   她穿裙子很难看,弹琴手指也不灵活,脑子又笨,记谱和单字文法熬夜背了也还是记不住…更别提竖琴了,人家弹起来像仙女一样飘飘欲仙的,她却是像在卖命的卖艺奴隶,拚了命的练习,成绩却还只是那样。   比较起来,果然还是若暮比较了不起啊,凭著和她完全不一样的脑袋,靠奖学金就读了音乐学院,还三番两次得了很多奖……真是讨厌的哥哥。   「哼,讨厌!礼若暮你这个讨厌鬼!」   她对著空荡荡的家低声骂了句,然後轻盈地一把跳起,连拖鞋也没穿,光著脚丫咚咚地往厨房跑去,打开冰箱往里头探头瞧──里头整齐的放了陈渊从餐厅外带回来的现成食物,烤牛肉、腊肠、培根牛排和烤马铃薯,还有青豆红萝卜的罐头。她完全不用担心饿肚子,今天要是他们没回来,她就可以邋邋遢遢的过一个属於她的舒服假日。   不是泰依丝,而是真的她,礼若晓。   已经多久…没有听过别人叫她真正的名字了呢?怀念的名字,怀念的自己,还有…怀念的家人。   若暮,好想他。   好想看一次活生生的他,那个对自己笑容满面,温柔宠溺的男孩。如果看见他…   若晓从冰箱里取了点牛肉和马铃薯,放进盘子里摆进微波炉中,按下开关。在脑中开始幻想起那样的场景,和若暮再次见面的那天,她该怎麽面对他呢?   「有没有想我?」嗳,这样讲根本就像花痴,否决!   「好想你。」?…不行,那样太老土了,感觉很像她和陈渊用电脑看的琼瑶剧,而且他们是兄妹又不是情人,那样说好像太肉麻了点……   那、「你长高了,若暮。」──放弃,那听起来活像失散多年的母子,啧啧那样会被若暮嘲笑吧,说她太恶心了……   呵呵,怎麽看,感觉都会被嫌弃啊。胡思乱想一阵子後,她自嘲地笑了笑,取出隔热手套把热好了的食物拿了出来,摆在桌上。又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哥哥,是我,若晓,我回来了…」她忽然一脸严肃地抬起头来,自言自语道。愣了下,旋即噗哧地笑出声来。   她在做什麽呀?不过,如果叫若暮声哥哥,他会不会很吃惊呢?要知道她以前可是打死不叫他哥哥的。   九月二十三号间隔不到一小时後的九月二十四日,是礼若晓的生日。   当然,这是修女说的,关於他们的父母,不管若晓如何死缠赖打、乱哭乱叫,修女向来不肯透露太多。现在想想,又觉得她连生日时分这样细腻的事都知道,实在有点奇怪。   但,无论如何,若暮和若晓,是相差不到一个小时的兄妹。   也是因为这样,若晓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叫若暮声哥哥。她小脑袋瓜里想的是,明明和自己一样大的人,为什麽还要扭扭捏捏的叫他哥哥呢?   不过,若暮似乎从来不介意。无论她如何使性子,闹脾气甚至捉弄他,若暮从来没对她生过气,他的成稳、他的温柔……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这样讲很奇怪,因为她是想念他的。   但她不敢面对他,礼若暮,她礼若晓是个叛徒,是个傻瓜,糊里糊涂地飞到了英国,还换了个名字…泰依丝,这个名字,是陈渊年轻时不幸流产掉的孩子。据说是个女孩,因此她一直留著一双粉红色的婴儿鞋,彷佛那是她那连看看这世界机会都没有的女儿,存在过这世界上的唯一证明。   她身体不好,应该是先天就体弱,始终无法受孕成功。若晓曾经辗转听过,其实那个流产掉的婴儿,根本连性别都还没判别得出来就走了。陈渊好不容易怀上了的孩子,就这麽没了,据说情绪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连音乐事业都受了影响。亚当担心自己的妻子就这样崩溃断送掉一生,才会拜托认识的朋友,介绍育幼院领养孩童,想要藉此稍稍抚平陈渊的伤痛。   所以,若晓成了泰依丝的替代品。   也不晓得是不是流产造成的後遗症,陈渊虽然看似情绪稳定下来,但某方面而言,她却也歪斜了。这是无法根治的病,她对若晓,非常疼爱,但那样的疼爱,是给泰依丝,她那死去的女孩,而不是给若晓。   泰依丝喜欢什麽、泰依丝想要什麽…她病态的决定了,并拗直的以此来决定一切。   所以,泰依丝喜欢竖琴,泰依丝喜欢穿格纹裙,泰依丝喜欢去广场喂鸽子……类似这样大大小小的设定,彻底抹杀了,礼若晓的存在。她真真切切的,成了那个名为“泰依丝”女孩的替身。她成了玩具,洋娃娃,随陈渊的喜好装扮自己。   她并没有像她在电话里讲得那样,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这样的情绪很难形容,她并没有痛苦,而是逐渐的…丧失自己。那个原本的她,似乎慢慢的,被名为泰依丝的女孩所取代了。   即便如此,她却还是贪恋那个声音。   那个唤她:「若晓。」的温柔声音,若暮…她很想念他…想念只有两个人的曾经,想念那种两人互相依偎时的,温暖。   若晓从烘碗机里取出叉子,慢吞吞地坐在桌子前,撑著下巴静静地叹了口气。九月二十三号,是若暮生日。下午五点,换算成台湾,那里应该刚凌晨十二点,抢先她一步迎接新的一天。不晓得若暮在做什麽呢?难道不在家又出去比赛了…还是跟朋友出去庆生到现在还没回家?哼,他是有说过学校宿舍管得不严,但他这样不会太随便了吗?   害她还期待能成为他生日这天,最後一个跟他说生日快乐的人。   若晓笑了,开始吃著只有一个人的晚餐。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她都没有吃东西,好饿。她   刚刚在琴房里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明天课堂上要交的曲子。     可到底,他的世界早已没有容得下她的存在…   若暮没有她却依然过得很好,甚至少了她这个拖油瓶,他反而更能无牵无挂的追求自己的未来。他和自己不一样,做什麽都是掌声,而她…她和他是一体的,而她却永远只是若暮的影子,依傍在他身後,为他的舞台衬托。   这样的她,她真不想出现在他面前。   在他面前,她只会益发察觉自己的不堪,她不想见到他,一点都不想。   至少,在她觉得自己能不输给若暮那样耀眼前,她一点都不想看到他。她要以礼若晓,而不是泰依丝的身分,站在他面前,对他笑著,抬头挺胸地告诉他:「哥哥,我是若晓,我回来了。」   其实,她只是想听若暮被自己说一声:「若晓,生日快乐。」   作家的话:   冰心月漓,一直没跟你说过吧,你给我留言时那句:「怎麽看都看不够。」   看到时都快哭了…第一次,觉得这文不是单纯只为自己一个人写的,而是给你们看的。   谢谢你们包容我的不成熟,我的不完美…(欸,这麽好像在跟亲爱的告白艹~~) ☆、(愚人节贺文) 仲夏的真实目的   她既不答话,仲夏索性自个说出来。事实上,他自己拿手机的手也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   那麽天大的消息,那样可怕的事……   「礼若晓,你和你哥背地里近亲相奸搞乱伦,却台面上把我耍得团团转,害我像个傻子一样丢人现眼的,感觉很好玩吧?」   嗡——   若晓呆住了,她一度无法了解宋仲夏刚才说的字句意义。什麽…他刚刚说什麽……不行,她听不懂……   完全无法理解……   「学、学长…我、我不懂你的意思…」这是玩笑吧?他现在是在跟她开玩笑吧?不好笑,一点一点都不好笑!   「呵,你还要继续跟我装傻下去吗?」仲夏似乎有点忍无可忍,连嗓音都阵阵地颤抖起来「我从去别墅那次就一直在怀疑了,你们…你们竟然……」   「不,学长你一定是误会了…」她脑子一片空白,只听见嗡嗡地耳鸣声。她该说什麽?有什麽理由可以现在说服他的?他为什麽会发现?   是、是谁说出来的吗?   是尹伊承吗…可是,可是他没理由告诉他啊?   那…那到底……   「礼若晓,你跟礼若暮还真是一对无耻的双胞胎啊。欺骗我、欺骗全校的人就算了,你们居然这样,回报好心收养你们的陈渊。」   「我…我没有!」   刷地一声,若晓猛地站起身来,也顾不得上课钟响了,打开後门就往走廊冲。一路跌跌撞撞的,还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教师。   她走到走廊底的厕所外头,确认没有其他人听见後,才继续对著手机著急的解释著:「学长,学长你真的误会了啦,我、我跟若暮——」   「你别再喊什麽若暮了,我听了就觉得恶心。你们怎麽能这样不要脸?欺骗每个人,暗地里做这样龌龊恶心的事情。」   「…那只是胡说,您怎麽随便就相信了呢?」   若晓全身都在发抖,脚软的连站也站不稳了,只给靠著饮水机边的墙,缓缓地蹲下,抱著自己的肩膀,啜泣似的开口。   「是胡说也好,是真相也罢。现在我还真的忍不住自我鄙视一下了呢,居然会对你这种恶心的女人心动…」   「学、学长…」   「不过,这麽重要的消息,要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不觉得太不公平了点?」   她倒抽一口气…什、什麽?   「礼若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我现在手上一张关於你和你哥的证据照片,不得不说这照片拍的可真清晰啊…」仲夏顿了顿「你现在马上…叫礼若暮脱光来体育馆後面的置物室找我,一个人,一定给是一个人,不准告诉尹伊承或者其他人。否则,我就马上把这照片拿给陈渊亚当看。」   什麽?叫礼若暮脱光带到置物室?宋仲夏到底…在说什麽…?   不待她开口,宋仲夏便抢先一步,喀地切断通话。   嘿宝贝们~~~~~今天是愚人节喔~~~~~~~~~愚人节快乐!!!!!!!      作家的话:   愚人节快乐~~啦啦啦~~~~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